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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无痕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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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如同沙漏般从指间滑落。有时候感觉我就好似大河里的鹅卵石,十六年的教育生涯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或者说,我原本是一只刺猬,为了生存,我拔光了我身上所有的刺。很讽刺地,即使不再棱角分明,即使身上没有了刺,我还是一样的彷徨。社会就像一个大染缸,而我却总是那个后知后觉的人,当别人染得五彩缤纷从缸里翩然跃出之后,我才开始想象他们的斑斓。

    我喜欢听歌,有一首歌从孩提时代唱到今天,依然那么感动。闲暇时总不忘哼上几句: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灯光仍在亮,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对自己影响极深的人,在困惑中为我指明航向;在忧伤时给我快乐的翅膀流年似水,许多记忆却历久弥新。

    我的启蒙老师

    瘦瘦的个子,一头清爽的短发,干净朴素的衣着,和蔼可亲的面庞,这,就是我的启蒙老师——谭老师。

    第一次接触谭老师是在教室的墙根下。去打猪草的我时常被朗朗的读书声吸引,一天,我又背着篮子站在墙角专心听课的时候,老师发现了我,从此,我成了教室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因为个子小、年龄小,所以总是坐在第一排。老师的一举手一投足,我都会观察得非常仔细。很多时候我会想:我也可以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吗?因为没有同龄人和我玩,放学回家我就开始回忆每节课的内容,设想自己就是老师,正如此那般地给学生讲课,有时候还因为某个细节没有模仿到位而心生懊恼。

    我们的教室是由一座庙改建而成的,木格子窗棂古朴却遮不住风霜。冬天,寒风瑟瑟,谭老师买来塑料布和小钉子,一锤一锤地把窗缝钉上,墙上的灰尘震得四下飞散,我们像一群欢乐的小鸟,围在墙角看老师为我们安装的新窗。一个很幸福的想法在学期更迭中渐渐清晰起来:我们是老师的孩子。对,我们就是老师的孩子,一群淘气的孩子。老师就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再急再气也要对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忙再累也要为我们批改作业,嘘寒问暖。停电的夜晚,静静地燃起一支蜡烛,老师啊,您就像这支蜡烛,燃烧自己的青春岁月,只为了给我们一个美好的明天。

    在我们升入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选了新址,建了新房,我们告别了破旧的庙宇,欢天喜地的搬到新学校。

    谭老师总是耐心细致地对待每个同学。记得有一天早晨,我们早早的来到学校,一进教室就闻到一股烟味儿,仔细寻找之下,发现原来在一名叫何全的男同学座位底下有一堆没有燃尽的纸片,他的课本整整齐齐地用红领巾包着,留了一张纸条在书箱里,凌乱的字迹告诉老师,他和父母吵架,要离开了,谁也别找他。谭老师马上转身向校外的一条小路跑去,边跑边叫着这个同学的名字。我们也赶紧跟在她身后,边跑边呼喊。终于,在湖边的山腰上依稀看到了他的影子。谭老师爬上山去,我们看到老师佝偻的背影,心痛得一个劲儿地哭,何全也终于被感动了,一步一滑地走下山来,在老师的悉心工作下,何全和父母的疙瘩化解开了。可是,老师寻找时心急如焚的样子成了烙印,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每当老师头上又添银丝,我们都会很自责。

    学校举办儿童节舞蹈比赛,我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裙子,谭老师把她女儿的裙子和一些衣服拿来给我穿。当时一出场,就听到好多人在窃窃私语:“看,那裙子是老师给她穿的。”

    “老师家小孩的裙子。”

    “是哪个老师啊,把自己孩子的衣服拿给学生穿。”

    “还真舍得。”

    我可管不了别人的议论,也不去想他们说那些话的有何用意,我只知道,那时的我,好幸福,因为,我有一个母亲一样的老师!

    谭老师虽然身体瘦小,可是她很尽职。在她的悉心教育下,我们学到了知识,增长了见识;我们懂得了团结,学会了坚强;我们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谭老师——我的启蒙老师,我永远爱您!

    永远的老师

    我们小学的数学老师换了很多,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董老师。

    董老师四十来岁,生活简朴,因患有小儿麻痹症,一条腿总不得劲。但是,他极为认真负责地上好每一节课。他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格,每讲一个问题都要细心地讲到大多数同学听懂为止。他也很严厉,谁要是不认真听讲,老是犯错,就会受到严厉的批评。

    在家里,他是那么的勤劳。农忙时节,一到周末准能见他那忙碌的身影:或是挑着秧苗准备下田,或是赶着装满玉米草的牛车,或是满头大汗往家赶

    2005年9月,因工作调动,我回到了母校,和董老师一起工作。

    在工作上,我们互相探讨,董老师总会谦虚地说:“要向你们年轻人学习喽。”我虽然在嘴里说:“哪里哪里,互相学习嘛。”但是,我心里清楚,姜还是老的辣。所以,教学中一遇到问题,我们就习惯的去向他讨教,他总是不厌其烦讲解,还不忘记说上一句:“我想要这样,你们说呢”

    董老师教的是六年级,教室在四楼。有一段时间,我见他走路很难受的样子,原来,他的腿已经疼了有几天了。可是,他坚持来上课,每天就这样拖着疼痛的双腿几个来回地往四楼爬。又一次,我甚至看到他背靠着墙,大口地喘气。我问他怎么不请假去看病,他呵呵地笑了,佝偻的身影依旧步履蹒跚

    2009年12月7日,我在家里,一直面对电脑足不出户,突然间听说一位同事今早因病去世“是谁?”我心情沉痛地问同事“董老师”我惊呆了,心里象装了一块木头。我在想不可能,早上他还来上课的,放学的时候我还跟他打招呼,留他在我们这里吃饭的,他笑眯眯的骑车回家了,可是,他家附近的学生都说是真的,家属也来过学校了,我还是不愿相信,多么残酷的事情,工资刚加了还没领几个月,虽然加的不多,可也加了,新房刚盖起来不到一年,孩子刚安置工作一切的一切刚刚开始,老师,怎么就离我们大家而去了呢?突然之间,心底一股凉嗖嗖的感觉,泪水不能自制的流了出来,为了这位敬爱的老师,也为了这没有回程的生命之路。

    董老师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这是一位多么能干的老师,他勤劳简朴,为人正直,可以说一生做到了鞠躬尽瘁,然而,一切才刚开始,还没来得及享几天清福,就这样撒手人寰。他怎么走了呢,就这样不给我们一个和他说话的机会,不让我们和他探讨课堂问题了吗?老师,您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一定悲痛欲绝,您就忍心走吗?老师,您就这样走了,再也听不到您的嘱托,再也看不到您的笑容,我想,您一定是累了,很累很累,不然,您不会走得如此匆忙。我怎么会想到今早的那次对话竟是您我师徒的永诀。老师,人生苦短,幽幽冥路,请您一路走好。

    耳边似乎传来哀乐声,忧伤在我心头缓缓流淌。

    师恩如山,师恩似海,老师,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走了,就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了,老师,去往天堂的路上,我会为您点一盏心灯,这样您才不会摔倒,老师——请一路走好!

    12月9日早上十点左右,董老师的追悼会在他新屋外的路上举行,我们胸前佩着白花,神情凝重,棺木前一盏青灯摇曳,遗像上的董老师安详的和平时一样,哀乐声声,尽管我强压住心中的悲伤,泪水还是奔涌而出,就在前天,我还和他说话呢,就在前天,他还微笑着和我告别呢,就在前天,他还骑着他的老爷车缓缓出门呢,就在前天而现在,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黑黑的木房子里,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呜咽,再也听不到八旬老母揪心的呼喊,老师,您看,太阳为您扫除了漫天大雾,一路上,您不会再跌倒。老师,请一路走好,一抔黄土掩住所有过往,您不用再为明天的课业而操心,不需要再病再累也得挺住坚持走上讲台,不需要拖着您残疾的脚往四楼一天几个来回的跑,老师,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学生。

    去往天堂的路有些无助,可是老师,路边会为您开满彼岸花,骄阳般的花朵温暖了黄泉路,踏过忘川,喝下孟婆熬制的汤药,您就会忘了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忘了这迷离的前尘往事。老师,请安息。

    我的学生

    即使所有记忆的痕迹都随岁月变得斑驳,长满青苔和杂草,可一些面孔却如散落的珍珠,在我脑海里熠熠生辉。

    初识张永平,是我刚工作的那年春天。和煦的春风,碧绿的田野,一切再向孩子们招手。于是,我带着那群“鼻涕虫”出发了,在田野里采着缤纷的野花。突然,一个孩子哭了,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大个子的男孩抢走了他的东西,我很生气的批评了他,并把东西抢了回来,他白了我一眼,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总觉得他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第二年,我被换去上五年级,刚踏进教室门,就与一个同学乍撞个满怀“对”没说完的话被他生咽了下去,哦,就是他,那个去年抢小朋友东西的大男孩。

    “对不起,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问。

    他没好气地说:“我们老师知道。”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这个理由够吗?”

    “张永平。”说完,转身回座位盯着我。

    在以后的接触中,我发现其实这是个很聪明的学生,特别是能写一手好字。

    我常夸他的字儿写得好,有时他就会调皮地问我:“你是羡慕呢,还是嫉妒?”

    “兼而有之。”我真诚的回答。

    “那我教你练字吧,”课间,他常会告诉我哪个字要怎样安排才会好看,有空的时候我就会认真的练习。没有了敌意,我们经常恳切地交谈,我问他:“开学时为什么那样敌视我?”他羞涩地抓抓头说:“我怕你跟同学讲去年那件事。”“去年?什么事?”我故意装傻,他朝我做了个鬼脸“理解万岁!”

    一天,他无意中看到了我的履历表,撇撇嘴嘟囔一句:“17,呵呵,才大我一岁。”我学他的口气问“17怎么啦?嫉妒,羡慕,还是羞愧?”他也不忘回敬我:“兼而有之。”

    三年后,听说他打工去了。什么原因呢?我猜不透,这可是一棵读书的好苗子啊,从此,就再没见到这个调皮鬼了。

    尹根波,一个如古老山谷一样寂静的男孩,就是你踩到他的脚他也不会吭声,文静的脸上不会忘记挂上一抹含蓄的微笑。一节训练课上,要求写出带有“月”的(部首)字并组词,有同学说出:肝、脏、肚等字,为了启发他们说出“脸”字,我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看我这里不就想到了吗?好多同学把手举得高高的,他很斯文地把右手放在耳边,期待的望着我,由于平时他不是那么地主动,所以我赶紧点了他的名,他站起来,以从未有的洪亮声音说:“肥胖”(本人体型略胖)教室里哄堂大笑,我也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连声说:“对,对,对,很正确”当其他同学说出“脸”字时,红晕泛满他的小脸,那丝极为古典的笑更明显了。

    从小得过脑膜炎的杨明,偶尔地说出些值得典藏的话,常常使我转怒为喜。

    一个中午,他去田里捉鱼,没完成作业,那天的对话笑得抽筋。

    “你为什么没写作业?”

    “忙着捉鱼。”

    “捉鱼能当饭吃吗?”

    “不能”他很诚恳地说,:“捉不到就没鱼吃了,还有啊,要先吃饭才能捉的,不然肚子会饿。”

    “现在应该怎样做?”

    “那那我给你滚过去写好。”

    午休的时候,杨明的爷爷急匆匆赶来,告诉我杨明还没回家吃饭,我很诧异,平时从不这样的啊,正打电话四处寻找,他已经背着书包学校了。爷爷问:“你到哪里了?”“我去昨天你说的那家吃饭,”“哪家?”“那个那个”杨明想了一会,用手指着爷爷说:“你姐姐家。”爷爷也被逗乐了。

    苗族女孩杨春燕入校年龄偏大,不懂事的同学会笑话她,情急之下,她“霍”地站起来,大声宣布“哪个再说看我把他的嘴打断。”她在学习上很用功,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是,不只是由于年龄太大,还是外面的世界太诱惑,开学时没见到她的人影,到她家里一看,还在,只是一直回避读书这个问题。当我第四次到她家的时候,他哥哥告诉我,已经走了,打工去了。遗憾和无奈侵袭过来,是什么,让她舍弃关心她的老师和惦记她的同学?教室里,她的座位一直空着,或许某一天,当我一踏进教室,又会从那里传来一声问候,给我的,给同学们的。

    后记:

    往事如烟,总有一些人和事是岁月消融不了的,并且,经过日子的淘漉,渐渐在心底沉淀,如蚌壳体内的珍珠,时间越久越珍贵。我们要珍惜所有美好的回忆,不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