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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塔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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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在高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那时候在看一部电视剧我亲爱的祖国,讲的是二十世纪初的学者从北大、清华到西南联大再到美国留学的一系列经历,以钱学森、华罗庚、邓稼先、钱三强为原型。这部片子很感人,背景音乐基本上就是老柴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最开始那几个音符,压抑、沉重,似乎就是反应那些科学家的内心世界吧。

    其中有那么一个情节:那时候他们到mit已经一年了,学桐和仲平打算假期去飞机场实习,可是人家都不要中国学生,这对他们的打击很大。学桐说了憎恨自己是中国人那样的话,仲平听了愤怒异常,打了他一拳,一个人跑去大雨中发泄心中的郁闷。而这时候音乐奏的正是老柴的第一钢协。

    渐渐的,雨停了,仲平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音乐也在不知觉中换了,变成优美的钢琴声,柔美中又略带忧伤。仲平被这琴声吸引,缓缓地朝着琴声的方向走去,似乎不敢打扰,但又忍不住好奇。终于,在小巷的最深处见到了琴声的主人——美丽的海伦。接下来便是一段他俩动人的爱情故事。每次海伦一出现音乐就换成了那首优美的钢琴曲,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沉重和压抑感都会有很大缓和。不过他们爱情起先也并不顺利,因为海伦的家人也歧视中国人,但是几经波折后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海伦和那首优美的曲子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当时并不知道那首曲子就是“伏尔塔瓦河”那时我马上也要进入大学,对大学的一切充满了期待,虽然不至于天真到把我所要去的那所学校同mit进行比较,但也挺希望能像他们那样有所作为,至少希望可以展示一下那些自认为有的、并且在中学时代被压抑了的才华吧。也挺期待能拥有像仲平和海伦那样动人的爱情。

    可是去了以后却发现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四年可以说过得莫名其妙,最初的期待没有一样实现的。最后一个学期,一个人住在后校门的出租房里做毕业设计,要说大学四年里有做了些什么东西,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吧。有一次,一个朋友过来看我,他带来一张唱片——捷克作曲家斯美塔那的交响诗套曲我的祖国。那是斯美塔那漂泊了大半生又重新回到祖国诞生的作品。远离祖国,漂泊异乡,那种悲凉、痛楚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斯美塔那将这份难以形容的情感都融入到了这部交响曲中,所以这部作品异常地撼人心魄。而其中最动人的无疑就是第二首“伏尔塔瓦河”

    那天听到这首曲子后我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我肯定听过的,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又过了很久以后重新再看那部片子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位朋友以为我是第一次听,不断地给我描述:你听,那一段多有流水的意境啊;中间那几个急促的音符,那是伏尔塔瓦河急流的部分;河流在那儿急转弯了;现在是在缓滩了;河岸上的石子在阳光下熠熠闪亮其实我又何尝听不出来,在这样伟大的音乐面前,文字是那么的多余。

    那天,我把他那张唱片翻录了,保存在电脑里。但是却没怎么听,那段时间听得更多的还是莫扎特和贝多芬的音乐,再次听那首曲子又是在一年以后了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一位朋友也刚去美国不久。她因为刚过去,很多方面都不适用,加上漂泊异乡、文化冲击、理想和现实的问题,使得她一下子跌入了低谷,甚至都有了自杀倾向。而我作为朋友外加一个业余心理医生的身份(自封的)当然要想尽办法帮她走出低谷了。碰巧那几天有天龙座流星雨,我告诉她对着流星许个愿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这算是个心理暗示吧。可是她却找不到天龙座的位置。于是,我给她描述了一下,她跑出去看了,还是没找到,又回来,我又描述了一遍一连几次都无功而返,到最后都下起了雨。

    没看到流星雨她很沮丧,问我有什么好听的音乐可以传给她。我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首“伏尔塔瓦河”可能她也是远离祖国,漂泊异乡的关系,情感很容易与斯美塔那起了共鸣,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而我也一直放着这首“伏尔塔瓦河”没有停,音乐让人情绪起伏,想到了这些年的经历,也忍不住想要哭泣。后来还胡乱填了一首长相思:

    观流星,待流星,天龙驭雨雨作星,无奈层层云。

    此泪盈,彼泪盈,伏尔塔瓦浪涛尽,曲终心难平。

    自那以后,两颗孤独的心便靠在了一起。我上班的时候她那边是深夜,她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而我却有白天做梦的习惯,于是两个人通过msn开始了造梦工程。那段时间差不多就是每写三行程序就和她聊一句,基本无视对面老板冰冷的目光。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相爱过。如果在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同时离开了世界,那肯定是一段动人的爱情了。可是很遗憾,我们都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发生了改变所以,我一贯主张,当心中充满爱的时候就应该去死,那样爱才会永恒,虽然有些变态。

    第四次听这首曲子便是现在了,寒冷的冬夜,一个人坐在屏幕前,敲这些无聊的字,很平静,与已往任何一次听的心情都不同。这首曲子描述的是一条河流,而人生不也像是一条河流吗?有时宁静平缓,时而疯狂激烈,可是到最后却总要回到大海——那个生命起源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条河还要跑多久,它离大海还有多远,在波涛中起起伏伏可能确实有点累了。可是再想想,能那样体验也不错啊,生命就是应该是不断的去体验,否则又怎么算活过呢?

    某日,当我体验完了一切,必须离开时,我希望是在海边,一个巨浪打来,而我则张开臂膀去迎接,就像刚逃离肖申克监狱的安迪在暴风雨中那样,迎接那份真正的自由。当然,海水要干净,我心中那份最美好的感情可是不容玷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