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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没有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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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还是不能习惯已经到了2006年,老人的习惯总是过了阴历年才算一年过去了,妈妈已经老了吗?何以怕年岁渐增?就是身为女儿的我也怕想,自己已是迈入了34岁的门槛。我的五岁的女儿不知在哪里看了什么文章,忽然说起,2050年,爸爸妈妈咱们一起去海底世界。我们大笑,显然,2050年她并未想到自己已是50岁的人,而她的父母,我们已是耄耋老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她还以为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这个娇憨的小女儿,我们还是年轻的父母,可以带着她去海底世界遨游一番,笑过之余,顿生凄凉。时不我待,到了那个对女儿来说还并不遥远的时代,我们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2006年的第一天,我们和另外三家朋友一同出游,之前我本不想去,我总以为我和他们是不太和谐的,女儿吵着要去,不忍让她失望,只好一同上了车。车驶上了高速路,公路两旁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在冬日的阳光下袒露着广袤的身躯,囚禁日久的目光此时视野大为开阔,心情也为之明快起来,车里放着的音乐正是我喜爱的那张车载大碟,布列瑟农的音乐响起,厚重的忧伤顿时倾满了整个车厢,连爱闹的女儿也暂时停止了,静静的依偎在我身边,黑眼睛如两粒小珍珠般闪着,我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一直在听这支歌,一直被感动着,然而第一次流泪却在这行驶着的路上。接下来的曲子曲风大变,是比吉斯少年祖,欢快的音乐声中,女儿如同开了锁的猴儿一般从座位上跳了下来配合着音乐跳了起来,是啊,让不到六岁的女儿听那种忧郁的曲子可能不太适合,然而这些歌她是听惯了的,有时还加以描述,忧伤的曲子她描述说,我的心在慢慢的跳着。如果是dj版曲子,她的形容是,我的心跳的很快,碰到了四周的墙壁。我往往惊讶于女儿的准确描述,自己的某种感受无法说出,却被女儿说了出来,而且惊奇的准确到位,孩子是上帝送给父母的最好礼物,诚然。一路就这样在时而忧郁时而欢快的音乐中过去,到达目的地时我们一行人都已经是兴致盎然,等着下一个节目。

    从温泉里游泳回到住地,夜色已经降临,大小四个孩子在水里疯玩儿了几个小时,竟然都不喊累,倒是吃饭时都显出了平时没有的好胃口,也是这个饭店的饭菜比较合口味,此地有名的就是粗粮和猪杂碎,席间立刻开起了忆苦思甜大会,五六个人都争着描述自己儿时吃粗粮的体验,只有我和另一家的女主人从小生活在城市,对于吃粗粮的记忆已经淡漠,或许是吃的太少,无从记起。只是笑听着他们彼此的体验,儿时的痛苦经历变成此刻的欢笑,回忆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从苦难中过滤出欢笑。吃苦未始是坏事,起码在座的几位都是生在农村,历经许多辛苦然后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异地成家立业,而且没有停滞不前,都在努力、向上的生活着,他们吃过苦,所以才要努力摆脱贫困的生活。相比之下,生在城市里的人往往养尊处优,依赖父母的多。对于他们能够吃苦的精神我是深表敬佩的。

    夜已深,孩子们仍无睡意,在四个房间门前的过道上呼啸而过,哥哥姐姐弟弟的叫声不时传来,犹如除夕夜般热闹。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除夕夜的景象。堂兄姐多,年龄相近的聚在一起,那时又无电视可看,我们聚成几堆打扑克,赢瓜子,输了的喝凉水,有一年,不知怎么有了香槟,输了的喝它,竟然有一个堂兄喝醉,年龄最小的无伴儿的就乱窜,传递报告各方消息。妈妈奶奶辈的盘坐在炕上包饺子,包糕,她们包完了也玩儿,玩儿一种扑克游戏,很少见她们玩儿,我们感到新奇,也爱在一边挤着看,父辈祖父辈的在另一个屋子里照例是方城戏,可能是遗传的缘故,这家的男人都好这个,我们也去看,他们输了的头上顶枕头,平时威严的形象现在变做了这个滑稽的样子,令我们好开心。一直乱到凌晨两三点,我们才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炕胡乱睡去。

    我和齐在看电视,她的调皮的儿子一会过来就把电视关掉,他走后我们再打开,如此反复,我们也懒得开了,干脆不看了清谈起来。有家的女人话题大抵如此,聊来聊去,始终围绕着老公孩子转,很少谈到自己,难道说女人的事业真的就是家庭吗?话题最后还是谈到了自己,我们的感叹竟是同样的,在婚姻中我们迷失了自己,没有了自我。我们已不再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是某个人的妻子,是某个孩子的妈妈。这就是女人的归宿,没有归宿的女人不是彷徨无依的吗?我们或许应该感到幸运,我们的爱人带给了我们还算不错的生活,他们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抽烟聊天玩牌儿,我相信所有的游戏玩乐项目都是男人发明的,他们相知再深,也不会坐在一起清谈,他们总要加些附属的东西来陪衬。我从前就很不解,哥哥有几个好友,天南地北,难得聚在一起,有一年忽然聚齐了,他们却迫不及待的撑开牌桌打牌,相聚的几个小时就在牌桌上度过,然后又各奔东西。我在一旁替他们惋惜着,打牌何时不能打,非要占用这可贵的时间,现在才知,一起玩乐才是他们相知的体现。女人相知的体现恐怕就是一席席的长谈。男女有别,可见一斑。

    12点已过,孩子们仍无睡意,我们把这几个满脸不情愿的孩子赶上了床,灯熄灭,这里有着远古般的静和暗,枕畔只有女儿均匀的呼吸声。隔壁他们的洗牌声隐约可闻,像静夜的雨声。

    吃过早餐,孩子们在等温泉游泳馆开门前参观我们的住地,有一片园子,然而冬天万物凋零萧瑟的很,倒是有个小山可以让孩子们热一下身,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上去,又争着数下山的台阶有多少,我们站在山上的唯一的一个亭子里四处望去,此处因为有温泉,所以兴建了这个度假村,并无人家,都是为游客设的建筑。远处可见零落的村庄,两个大点的孩子数的台阶数报了出来,只相差一个数字,又重数,女儿没数,在后面跟着跳荡着,108个台阶来回了也有好几次,我们真奇怪他们的精神为何如此之好,竟不知疲惫。

    上午游泳,女儿带着救生圈在水里转圈,像是跳水上芭蕾,最小的那个男孩子快四岁了,也学会了带着救生圈往前游,小青蛙般脚一蹬一蹬,竟然也游了好远,孩子们在水里打起了水仗,他们的父亲也来助阵,水花四溅,我们聚在比较温暖的水域里看着,笑声阵阵。这才是真正的快乐吧,我原本不以为此行会有快乐,快乐却至,人生大概就是如此,无法预期,无论快乐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