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无言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

    子柔已记不清自己今天来来往往于医院多少次了,这次当她再度得到医生肯定的回答时,她彻底绝望了。走在医院通往宿舍的路上,腿像灌了铅似的,大街上依然车水马龙,迎春花在稍带寒意的春风中,已向人们绽开了张张羞涩的脸,但子柔却再也无心欣赏了。

    无意间碰到了肩上的背包,子柔的手触电一般弹了回来,不不不,包里那张写有“乳腺癌晚期”的诊断书不是她的,一定不是!怎么会是她的呢?她才二十七岁,生活的蓝图正等着她描绘,父母的养育之恩还等着她报答呀!然而上苍却是何等地残忍,一纸诊断书,瞬间将她的七彩梦击得粉碎。一阵略带腥味的风迎面而来,巨大的海浪夹着零零散散的漂浮物,向岸边凶猛地扑来,子柔禁不住一个激灵,原来不觉间已走到了海边。

    包里的手机响了,在北京出差的徐伟又发来了短信,子柔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徐伟的电话:

    “阿伟”子柔的泪立刻下来了。

    “柔柔,怎么啦?”也许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那边的声音有些焦灼。

    停顿了大约十秒钟的工夫,子柔努力控制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黑色的信号塞进徐伟的耳朵:“我我我得了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

    “什么?你这个淘气包,什么玩笑你都敢开啊,等回去再收拾你。这儿还有事,待会儿再给你打!”徐伟匆匆挂断电话。

    子柔把手机放回包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艘艘载满了游客的快艇,从刘公岛返回码头,游人们争先恐后地下了船,然后又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望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子柔突然很想家。此刻爸妈在干什么呢?爸该跛着腿,用独臂吃力地给小麦施肥吧,妈或许又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抻着脖子,踮起脚跟,向远处眺望吧,或者他们正用手势和眼神交流着彼此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吧。当钟楼的钟敲到第四下时,子柔已跑在去车站的途中了,她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家!

    二

    天空中阴霾的云层逐渐失去了光线,晚霞慢慢褪去它的色彩。要不要把自己的病情跟父母说呢?子柔斜靠在车座上,微闭着眼睛,童年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现。父母是一对异于常人的夫妻,爸爸由于小儿麻痹症,跛了左腿,妈妈是聋哑人,他们结婚时,都已进入而立之年。当她尚在母腹时,可恶的病魔又夺走了爸爸的左臂,陡降的寒霜把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彻底推入贫穷的深渊。在子柔的印象里,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是亲戚或邻居的孩子穿剩下的,偶尔有件新衣服,却也常常是长及屁股,甚至是膝盖。虽然爸爸有着钢铁一般的脊梁,但贫穷仍像一条追逐在身后的疯狗,挥之不去,不招自来,所以初中毕业时,天资聪慧的子柔在老师及同学们的一片惋惜声中,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小中专——滨城的师范学校子柔从心底叹了口气。

    终于看到弥漫着柔和灯光的小屋了,爸妈的影子透过玻璃映入她的眼帘。那一刻,一路上盘桓在子柔脑海中的问号,突然有了答案。她调整好情绪,像往常一样,推开虚掩的房门,大喊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见到子柔的那一刹那,父母竟然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随即一朵菊花便盛开在父亲瘦削的脸上,母亲胀红了脸,边咿咿呀呀地“说”着,边用手急急忙忙地比划着,子柔明白妈妈的意思:今天不是周末,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有事吗?她笑着摇了摇头。妈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意立马从满是沟壑的眼角溢了出来,她用手拍打着炕头,示意子柔坐下,然后穿上鞋,子柔一把拽住妈妈的手,她知道妈妈要为自己重新张罗饭菜。不必了,妈妈!见到你们,比什么都好!

    睡觉时妈妈为子柔铺好了被褥,但她却执拗地钻进妈妈的被窝,躺在妈妈的怀里,细数着那有节奏的心跳,感觉自己被悬荡在幸福与忧伤之间,不能自主每一分钟,假想的绝望便要经过一次。妈妈比划着,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笑她没出息,她又紧紧地搂住妈妈的脖子, 似乎一松手,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泡沫。

    子柔在母亲怀里沉沉地睡去,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外面云遮雾掩,好大的一场雾啊!子柔多希望她的病情也和这天气一样,太阳一出来,一切将变得子虚乌有。

    踏上返程的汽车,子柔清秀的脸庞贴在车窗上,尽管车子已经驶出老远,但她依然可以看到跛腿父亲佝偻的身影,不知是自己的演技太差,还是母女连心,临走时,妈妈把她拉到一旁“说”她脸色很差,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子柔好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妈妈的怀里,向她诉说,然后妈妈站出来,替她抵挡一切,如果永远不长大该多好呀!

    就这样坐以待毙,接受命运的摆布吗?若是自己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年迈的父母谁来奉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谁替他们分担?她摇了摇头,不允许自己消沉,她要坚强,她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邻座的手机响了起来,子柔这才想起,昨天徐伟说过呆会儿再打电话给她的,可是想到男朋友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她的心里升腾起新的希望!子柔旋即从包里拿出手机,可是却发现没电了。怪不得没等着徐伟的电话呢,自己莫名其妙失踪,他一定急疯了,这两天他也该回来了吧,她思忖着。

    子柔把手机放回包里时,手再次触到那张薄薄的纸,倔强的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索性把它拿了出来,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没敢好好看一下诊断书。医生好像也变了,以前怎么也看不懂的天书,现在居然一清二楚:乳腺癌晚期,马上手术。

    回到任教的小学校已是八点多了,好在上午没课,子柔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宿舍,她要马上给手机充电。她躺在床上,父母与徐伟的影子交替在眼前出现,恍惚中刚把手机打开,徐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责问,子柔心里暖暖的。    三

    见到徐伟,是次日的上午,在车站,子柔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一头扑进徐伟的怀里,竟然呜咽成声。徐伟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嗔怪地说:你呀,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们不是才分别一个周嘛!子柔哭得更凶了,泪水把徐伟的西服打湿了一大片。

    回到徐伟的单人宿舍,一番温存之后,徐伟这才注意到,子柔似乎比往日憔悴了许多,饱满的瓜子脸也显得有些长,有些苍白,他会说话的眼睛注视着子柔。

    看来前天的那个电话,他已经忘了,忘了就忘了吧,少知道一天,就少一天的痛苦。子柔慌忙逃开他关切的眼神,她想等他休息过来再跟他讲。

    徐伟起身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柔打开,心却倏地沉了下去,原来他为她买了一套带蕾丝边的精美内衣!

    “喜欢吗?”徐伟俯下身,边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边再一次搜寻她的唇。她不作声了,任由徐伟狂热的火焰在她有些冰凉的唇上燃烧。曾经几次,徐伟因为她不太丰满的胸部,调侃她发育不良,如今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些东西与自己再也无缘了。

    一连几天,子柔就住在徐伟的宿舍里。以前胸部感到不适时,她曾跟徐伟说过,所以这次徐伟再问及时,被她轻描淡写地混了过去,好胆怯呀!

    疼痛仍在加剧,徐伟终于从子柔半夜不自觉的痛苦呻吟中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子柔给他打过的那个“玩笑”电话。

    “柔柔,你哪里不舒服?”徐伟披衣下床,拉亮了电灯。

    “没没什么,可能可能是做恶梦了。”子柔翻了个身,背对着徐伟,她实在不忍心让眼前这个在蜜水中泡大的男人跟着自己痛苦。

    “柔柔,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徐伟把子柔的身体扳了过来“还记得我在北京时,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吗?”望着她被痛苦扭曲的脸,徐伟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提起。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彼此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好柔柔,别吓我,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快告诉我。”徐伟略带血丝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子柔坐了起来,从包里取出了那张诊断书,当她颤抖着双手,把它递到他的面前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煎熬了。

    “伟,我好怕,好怕。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救救我!”子柔摇着徐伟的手臂,泪水滚落到雪白的床单上。

    徐伟手中的诊断书,像秋风中的落叶,簌簌而动,正要开口说话的嘴僵住了,他久久地凝视着诊断书,就像一尊雕塑,呆呆地坐着。似乎过了一个难捱的世纪,意识终于慢慢恢复过来。他把子柔轻轻地揽进怀里,

    “别怕,别怕,肯定是误诊,明天我陪你再到别的医院,重新检查。”子柔明显地感觉出徐伟高大的身躯在微微发抖。

    “我有钱,我有钱,我一定请世上最好的大夫治好你。”徐伟不知道是在安慰子柔还是自己,他起身茫无目的地打开写字台所有的抽屉,在里面翻了几下就推上了,接着又拉出又翻动又推上,反复几次,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找出一包烟。子柔蜷在床里边,看着戒烟已很久了的徐伟费力地点烟,白色的烟雾跃过他紧锁的眉头,在他的头顶盘旋,她的心不由得开始悸痛。

    该怎么办?老天爷!茫然与绝望像一对姊妹花,在无边的暗夜中凄惨地开放着。

    四

    徐伟努力支起沉重的眼皮,欲起身,却头痛欲裂,朦胧间,见自己给子柔买的那套内衣,仍静静地躺在写字台上,子柔却不见了踪影。徐伟蓦然记起昨晚的事情,飞速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真希望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可是偏偏又很难做到忘却。他站在镜子前,看到了一张布满倦容的脸,眼睛红肿,头发像刺猬一样根根倒竖,胡子拉渣的脸庞显得是那样的落魄潦倒,他几乎要被自己吓着了。真的有勇气带子柔重新检查吗?天知道自己是多么爱子柔,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呢?他好怕。

    徐伟穿好衣服准备去找子柔,但是一开门,一股寒气向他袭来,他又缩了回去,唉,这鬼天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好久没人应答,子柔大概上课去了,那就发个短信吧。平日里十分灵活的拇指,此时却有些笨拙,他的拇指在十二个小小的键上搜寻着——下课后直接来宿舍,我等你!

    徐伟此时倒有些庆幸自己是可以随时随地办公的soho一族,懒懒地,他索性又躺到了床上,头沉得很,他闭上眼睛,恍惚间子柔身着薄若羽翼的睡衣,含情脉脉地向他走来,优美的曲线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徐伟的呼吸急促起来,睡衣无声无息地滑落下去,子柔胸前那块褐色的疤痕,像大片烧焦的土地,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惊呆了,怕极了,他拼命往后挪着。后来,似乎有一大群白衣人用车子把睡着的子柔推进一间好暗好冷的屋子,随后咣地一下关闭了大门,徐伟这才看清,那是太平间,专门用来安置死人的地方,他冲上前去,奋力地拍着门,大声喊着子柔的名字

    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嗓子像被火烧着一样,干得很,脸上却一片冰凉,徐伟禁不住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流泪了。子柔怎么还没有来?或许她来过了,又悄悄地走了?徐伟又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在尼古丁的刺激下,他才感觉到此时肠子像被刀割一般难受,他知道自己饿了,但是他不想动,满脑子都是子柔,怎么办?怎么办?他朝手机上瞟了一眼,既无来电又无短信。

    一包烟已经所剩无几,这时手机响了,徐伟抓起手机,

    “喂,子柔,你在学校吗?”

    “哈哈,臭小子,想老婆想疯了?”小陈油腔滑调地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这小子真是罗嗦,徐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小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如何跟小陈结束的电话。时针已经指向六点,还没有子柔的消息,他再也坐不住了,锁好门,拨通了子柔的电话,谢天谢地,她终于接了。

    “喂!”

    “柔柔,我正在等车,一会儿我到单位接你,等我!”望着大街上一辆辆绝尘而去的的士,徐伟心底有股无名火在升腾。

    “你不用过来啦,我现在很忙,上面要来听课,我得好好准备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过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没事。”子柔的声音虽然透着些许的疲惫,但仍是甜甜的,柔柔的。

    这个子柔,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准备听什么课呀!徐伟禁不住在心里抱怨着。

    “子柔,听我说”

    “嘟嘟”电话已经挂断,徐伟望着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

    其实“上级部门要来听课”一说,纯粹是子柔杜撰出来的,她想给自己也给徐伟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也许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结果,子柔绝不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怜悯与同情,包括徐伟。其实那天晚上她已经敏感得觉察到徐伟内心的激烈斗争,她虽有些失望,但不怪他,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自己已经这样,还有什么理由把他也拖垮呢?她宁愿活在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中:夏夜,海滨公园的长椅,两个人或相依或并肩坐着,抬头仰望,星汉遥遥,银河熠熠,流萤飞舞,虫草轻鸣,忽然一颗流星不经意划破夜空,却引起她的阵阵雀跃。她拉着他的手,纤指点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雾水朦朦中,一轮黄月冉冉升起,透过水雾的月晕圈圈,五彩纷纭,华美瑰丽。徐伟曾经说过,要带自己去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去看南海碧潮,高原雪山,可是这一切却被突如其来的病魔夺走了,流星,流星,那不是上帝的弃儿吗?

    三个周的时间过去了,每每徐伟打来电话,她都忍着不接,或者即便是接了,也是三言两语被她打发,至于短信,她更不想回复,偶尔徐伟来找她,也被她以种种借口挡驾,终于,快到一个月的时候,子柔敲响了徐伟的门。

    乍见徐伟,子柔禁不住一阵心惊,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眼睛深陷,面色憔悴,头发杂乱。他朝子柔挤出一丝笑容,便去了卫生间。趁着他去洗脸、洗头的工夫,子柔细细地整理着凌乱的宿舍,把他堆得到处都是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挂好,待徐伟回来,整个屋子似乎亮堂了许多。徐伟从写字台里拿出一个大大的、鼓鼓的信封,犹豫了一会儿,又放回了抽屉,临出门时,再次拿了出来,随后装进子柔的包里,他把子柔的包背在自己肩上,冲她笑了笑。他永远都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子柔的心头滚过一阵热浪,她再次环视了一下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幸福与甜蜜的小屋。

    咖啡厅里,轻淡的音乐流淌在每个角落。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似乎谁也不忍心破坏这宁静的气氛。子柔呷了一口咖啡,好香啊!她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仿佛目前正置身于仙境一般。

    “徐伟,还记得我们的相识吗?”子柔首先开了口,他心头一惊,她叫自己是“徐伟”而不再是“伟”

    “当然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你急急忙忙地挤上七路车,”徐伟陷进了回忆“当时你全身上下淌着水,白色的连衣裙紧紧地贴在胸前,你把自己塞进车门后面的空地儿,双手抱胸,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实在不忍心看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窘态,我给你让了个座位。”徐伟燃起一支烟,看来他现在的烟瘾很大“当你抬起头冲我抱以感激地一笑时,我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几乎同时,我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你”子柔苦笑了一下。

    当时她正准备下车时,他突然不容分说地往她的掌心里塞进一张名片“希望能收到你的电话。”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她红了脸,逃下车。也许是机遇巧合吧,不久他们在七路车上再次相遇,这次,他知道她在一所私立小学任教师,并且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子柔。从此,他对她展开猛烈地爱情攻势,尽管他知道她目前正与另一个人热恋着,但他不管,他认定这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应该属于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

    两个人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子柔沉吟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徐伟再燃起一支烟,是啊,三年了!他望着她,欲言又止。两个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沉默下来,似乎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子柔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徐伟:

    “徐伟,我—们—分—手—吧!”也许是被咖啡呛着了,徐伟剧烈地咳嗽起来,白净的脸由红慢慢变紫,太不可思议了,她居然提出要跟自己分手?开玩笑吧?离开自己,她只有死路一条,她为什么要选择分手?也许她已经窥探到自己心底的东西了?

    子柔也在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她会答应和自己分手吗?如果他不答应分手,那自己是否要坚持呢?

    “别别这样,子柔,我我是爱你的,我会把你治好的,相信我!”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徐伟,此时竟有些结巴。子柔好感动,患难见真情啊!

    “听我说,徐伟,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术后”子柔还在坚持着。

    答应与她分手吗?这时候离开她,别人会怎么看待我?如果继续下去,徐伟又想到了那个梦,太可怕了!他双手抱头,使劲地抓着头发。

    “我从来从来没有勉强过你,我我,近些日子我要到南方出差,恐怕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徐伟掏出了那个信封“请接受我的帮助,这里有有五万元钱”

    最后一丝希望如肥皂泡般破灭,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子柔仍然可以听到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没想到,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钱!冷,好冷,寒意自心底慢慢向全身蔓延!

    两人无言,曾经火热的情感在血管里慢慢冷却,徐伟似乎已经听不到激情在血管里的拍打声了。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把信封推到子柔面前    六

    子柔像一堆烂泥般瘫软在床上,从肉体到神经全都麻木了,她想哭,却没有泪水,原来一个人在太悲哀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她希望自己这一刻死去,但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把钱扔到徐伟面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她绝不允许自己接受“嗟来之食”尽管她目前太需要这样一笔钱。

    外面的天空真美,看不到了满天的灰尘。在浩瀚的宇宙中,一颗颗星星就像一粒粒珍珠,镶嵌在她广阔的胸膛,让每一个人都想躺在她温暖的怀抱中安详地睡去。为什么自己不是一颗星星呢?

    也许是报应吧,她想起了远山——被她抛弃的前任男友。遇到徐伟离开远山后,她终于明白,财富与人实际上就是一种相对完美的结合,只有人格没有钱是很不幸的。从小她就知道“穷”这个字眼,因为这个字,她只能看别家孩子手中的玩具,只能看别人过年时穿着崭新的花衣服,好像来到这个世上,上帝赋予她的权力,就是“看”她实在是穷怕了,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让受尽苦难的双亲过上富足的生活,所以在金钱面前,她情感的天平才会偏向了徐伟,她不会忘记自己与远山分手时,他给自己写的那封信:

    “为何冰冷的舌尖上总是萦绕着咖啡的滋味;

    为何说过山盟海誓到头来却又万事成水;

    能否告诉我喜马拉雅山为谁守候白了头;

    能否告诉我太平洋是为谁伤心流的泪”

    唉,一切皆如过眼云烟,听说当年分手后,远山辞去了工作,出国打工了,远山,你还好吗?    七

    疼痛一日甚似一日,子柔似乎已经看到死神在向她招手了,她抓紧时间为孩子们备课,讲课,业余时间她咨询了几家保险公司,然后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为父母各买了一份保险,对于她来说,父母是她最大的心事,她要为父母安排好一切。当一切办妥之后,子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望着镜中已经形销骨立的自己,轻叹了口气,她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在病魔带走她之前争取主动。周末的晚上,同室的姐妹们都出去了,子柔展纸走笔:

    亲爱的爸爸妈妈:

    让女儿最后再叫你们一声吧!

    女儿不孝,愧对你们的养育之恩,早在上次回家时,我就被医院通知患了晚期乳腺癌了,女儿实在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先你们一步走了。

    爸,您的左腿不方便,又只有一只胳膊,一定要注意休息,您的脾气不好,以后有事多和妈妈商量,都一把年纪了,别再冲妈妈瞪眼睛了。

    妈,您生女儿那年,没坐月子,所以落下腰腿疼的毛病,本想等女儿结婚之后,就让您跟爸一块儿搬到城里住,由女儿亲自侍奉你,可是现在不行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女儿已经为你们每人买了一份保险,这样虽然没有女儿服侍左右,但好歹你们以后的生活也有了保障。

    爸爸妈妈,女儿多么不舍得离开你们啊!如果还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女儿,加倍报答你们。女儿走后,你们一定不要悲伤,女儿是去天国享受了!

    就写到这儿吧!女儿长跪不起!

    不孝的女儿 绝笔

    当子柔写完遗书伏在写字台上失声痛哭时,被推门而入的小王老师撞见,其实子柔的变化早就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只是平日里子柔话比较少,加上她的白马王子突然消失,她们便猜测可能是她失恋了,所以也没往心上去。现在,见她这样,小王终于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关切地询问着,子柔擦干眼泪,轻轻地说,没什么,只是心情有些差而已。

    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突然很想给远山打个电话,她在记忆里努力搜寻他的电话号码,还好,电话拨通了:

    “喂!你好!请问你哪位?”没错,是远山的声音,他们分手时,子柔还没有手机。

    “远山,我是子柔!”

    “子柔,怎么会是你?你好吗?你在哪里?”

    “谢谢你还记得我,我很好,你好吗?”

    “还好,我刚从日本打工回来,现在是无业游民,呵呵!怎么样?是不是要通知我这个大哥喝喜酒?”看来远山早已从当年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子柔暗想。

    一阵沉默,彼此有千言万语,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远山,如果我事求你,你会帮我吗?”

    “当然会了,我是你大哥嘛!”子柔的眼窝一阵发热,她没有认错人。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远山追问一句:“子柔,你怎么啦?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呢?”

    “呵呵!你的神经这么敏感啊?没什么的,刚才看了一部小说,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子柔,好久不见了,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你这家伙,省省我的电话费吧,有时间再联系好吗?”子柔未等远山反应过来,已经挂断了电话。

    放下子柔的电话,远山有种怪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冥冥中,似乎自己注定与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依子柔的个性,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绝不会给他打电话的。虽然他恨过子柔的薄情,甚至痛恨钱,并把这种痛恨延伸到所有有钱的同类身上,但他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国外打工,他要有钱,有钱了就可以把他的子柔抢回来,天知道他是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与子柔分手。三年的国外打工生活,每每夜深人静,每每坚持不下时,子柔便是他惟一的精神支柱。

    远山试着再拨子柔的电话,却已经关机。不行,必须弄清楚!他想去找子柔,但又怕引起误会,想来想去,他便直接来到徐伟的单位,却被告知徐伟早离开原单位了。正当远山在传达室一筹莫展时,却意外地碰到了徐伟的好友小陈,从他那里终于知道了徐伟的电话及住址

    八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子柔早晨起来特意打扮一番,她要给她的孩子们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当她夹着书吃力地登上二楼时,身后有人在喊她!是不苟言笑的老校长站在自己身后。

    “校长,早上好,有什么事吗?”子柔轻声问。

    “我已经跟小王老师说好了,第一节课先由她来上,你跟我来一趟校长室,我有话对你说。”校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就是那个全身上下透着灵气的姑娘吗?

    子柔有些局促地站在校长面前,校长指着沙发,示意让她坐下。

    “子柔,”校长一改平日对她的称呼,直呼其名“你知道我是个爽快的人,小王老师已经把你的反常行为告诉我了,今天撇开我们的上下级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一位长者,把所有问题摆在我面前,看我是否能够帮你。”

    子柔盯着地面“校长,您别担心,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小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吧,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校长目光如炬。子柔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恰在这时,胸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校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我要去上课了。”子柔站起了身。

    她的额头已渗出密密的汗珠,脸逐渐变得煞白,胸部撕裂般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校长把子柔按在沙发上,把一杯水递到她手里,虽然她目前不能确定子柔到底为了什么,但凭女人特有的直觉,她敢肯定,这个年轻的姑娘现在正在痛苦的边缘挣扎。

    疼痛有些缓解,子柔定了定神,她这才注意到,校长正坐在身旁,用那种只有母亲才有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说吧,孩子,我在等你!”

    子柔抬起头时,整个人已经淹没在云山雾海里了。

    “校长,我我对不起您,我患了乳腺癌,是晚期的,恐怕我我要辜负您的栽培了

    “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不早说?”校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走,什么都别说了,马上跟我到医院。”

    子柔泪眼迷离,自己何尝不想马上到医院接受手术啊,可是钱呢?从哪里弄一笔昂贵的治疗费?校长把子柔送回宿舍,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转身匆匆离开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子柔整理好纷乱的思绪,拿起书正准备去上课,打开门,她惊呆了——

    校长来了!

    同事们来了!

    得知消息的孩子们来了!

    五百,三百,二百,五十,五元张张饱含着爱心的人民币塞到了子柔的手里,这时校长走到她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孩子,好好珍惜生命,我这里有一万元,其中二千元是我送给你的,其他的是学校给你的,你先拿着,我再想其他办法。答应我,好好活着!学校需要你,孩子们需要你!”校长的眼圈有些发红,孩子们扑上前来,紧紧地抱着他们心爱的老师:

    “老师,别离开我们!”

    “子柔,加油,我们相信你!”

    望着身边这些可敬的同事和可爱的孩子,子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她后退一步,深深地,深深地向在场的人鞠了一躬。

    星期六一大早,天气很晴朗,风儿也轻柔,子柔还在犹豫是否去医院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未等她反应过来,远山已一脚踏进了门里。

    “子柔,马上跟我走!”几乎是在吼,子柔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他推掇着,塞进了已停在门外的出租车,司机踩上油门,一路风掣电驰般驶向市区,当她终于明白了过来,准备开口问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子柔纳闷了,她不明白远山为何带她来医院。远山沉着脸,一言不发,径直把她带到住院部。

    子柔不能不问了,她挣脱远山紧紧攥着她的手:

    “远山,你搞什么鬼?”

    “我见到徐伟了,什么都别说,先治病!”

    子柔听到徐伟两个字,心头一颤。

    从徐伟那儿出来后,远山本想直接去找子柔,稍一转念,他拿着病历,直奔医院,索性先办理好一切手续,他知道对付倔强的子柔,只能“先斩后奏”

    面对远山,子柔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安顿好子柔后,远山说他有点事必须要办,要她先躺下休息,他去去就回。

    下午三点多,当远山搀扶着她年迈的父母出现在病房时,子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女抱头痛哭。远山悄悄告诉子柔,为了免于她父母担心,他只告诉他们是一个小小的手术。

    九

    周一

    八点五十分。

    要进手术室了,子柔望望眼神焦灼的父母,随即把目光投向正深情注视着自己的远山,她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良久,她在他耳边一番耳语。正在这时,校长、同事及部分家长也闻讯赶来了,他们含笑站在子柔面前,同样是不发一语,但子柔能读懂其中的含义,她冲他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远山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狮子,随着时间的延续,越发地焦躁起来,他一会儿趴在手术室的门缝向里张望,一会儿又抬起头盯着门上方的那个红灯,万一手术失败,万一,子柔的父亲也许对自己的谎言已开始怀疑,他也是经历过大手术的人,他几次望着自己,欲言又止,而子柔的聋哑母亲则不停地比划着,她的忧虑明明白白地刻在她干得发白的嘴唇上,远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下午两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当大门缓缓开启,子柔被护士推出手术室时,远山顾不得子柔的父母,一下子扑了过去,子柔像一朵睡莲,静静地躺着,医生告诉远山,手术很成功,她的昏迷是麻药的作用,一般经过五六个小时,病人就会自行恢复意识。

    远山守在子柔床前,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起他们的从前,说他的国外打工经历,他祈求她快点醒来,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讲。子柔妈妈走过来,拍了拍远山的肩膀,示意让他去休息一会儿,这时他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他们三个一直粒米未进,远山站了起来,告诉子柔父亲,他出去买点饭,马上回来。

    买好了吃的正准备回医院时,突然想到子柔临进手术室前的耳语,他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从子柔的写字台里取出那封尚未封口的遗书。

    读罢被泪水浸透的遗书,远山再也抑制不住滚滚的泪水,他俯下身看着子柔,难道自己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吗?以他的性格,决不会将心爱的女友拱手让人的,但私下里,徐伟与他的一番谈话,却又不得不让他做出取舍,徐伟说过“除了你那不值钱的所谓爱可以给予子柔外,你还能给予她什么?而我,能够让她住豪宅,让她锦衣玉食,让她的父母过上富足的日子”是啊,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恐怕是每一个恋爱中人最大的愿望吧,曾一度天真的认为,自己的退出是在帮她打开幸福的大门,但是

    子柔,子柔,你在承受着肉体痛苦的同时,还要遭受着心灵的煎熬,好悔啊!他恨自己也恨徐伟。他把子柔毫无血色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子柔好想睁开眼睛,她似乎听到有个男人一直对着自己说话,可是她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我这是在哪儿?我死了吗?

    “子柔,子柔!”又有人在叫她,好像是爸爸,又好像是

    “柔柔,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像是远山的声音,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已经答应跟自己分手了吗?

    “啊啊”这含糊不清的声音,子柔太熟悉了。妈妈,是妈妈!肯定是有人在欺负妈妈,我要保护妈妈!子柔猛地睁开眼睛。

    “医生,她醒了,我女儿醒了!”父亲拖着不灵便的左腿,飞也似地冲出病房。

    “好柔柔,好,好,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远山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有点语无伦次。妈妈站在一旁,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麻醉之后的痛苦,简直让子柔痛不欲生,整个身体似乎被几百匹马撕扯着,汗水、泪水奔涌而下。远山紧紧抱住水人似的子柔,他多想此刻受煎熬的是自己啊!

    “子柔,忍耐一些,你一向都是坚强的。”远山声音有些哽咽“别怕,有我,我会保护你!”

    子柔妈妈走过来,从远山手里“抢”过女儿,她把她搂进怀里,她知道,女儿从小就“赖睡”她要哄她入睡,她旁若无人地解开上衣扣子,把子柔的手放在自己干瘪的胸部,轻轻地拍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她在为心爱的女儿“唱”摇篮曲。慢慢地,子柔在妈妈的“哼唱”中再次沉沉睡去。

    十

    终于熬过了可怕的一夜,子柔疲惫地躺在床上,长长的头发散乱地摊在枕头上,阳光自窗户射进来,在雪白的墙上顽皮地跳跃着。病房里静极了,爸爸妈妈趴在床头已经睡着。

    远山捧着一束玫瑰,悄悄地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早点,俯身看着子柔。子柔抬起美丽的眼睛,立刻一抹笑意飞到了远山的脸上:

    “子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随即把玫瑰递到她手里。

    听到声音,爸妈也立刻醒来,他们紧紧盯着从鬼门关返回的女儿,无语噎凝。

    远山望着子柔,踌躇片刻,恭恭敬敬地站在子柔父母面前:

    “伯父伯母,如果你们不嫌弃,请允许我照顾子柔”

    子柔妈妈从老伴那里知道了远山的意思,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迅即点了点头。

    “妈,不要!”子柔的身子动了动,钻心的疼痛令她皱紧了眉头“远山,谢谢你,只是只是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知道吗?子柔”远山低下头“其实从我回来以后,晚上偷偷去学校好几次。我想来看你,可终究没敢找你。我害怕,我害怕我费尽苦心地来看你,却遭遇你的轻视和打击。每一次,我在学校的操场外徘徊,想象,你在身边陪我。”

    子柔把头侧向一边,似乎是累了,任远山在耳边如何呼唤,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查完房后,校长来看望子柔,子柔欲起身,远山忙按住她,然后抱起她的头,轻轻地给她又垫了个枕头。动作是那么的体贴入微,连一向挑剔的校长都不禁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远山把校长送出门外

    妈妈趁远山不在,也在“劝”着子柔,她伸出大拇指“说”远山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小伙子,可子柔却一个劲地摇头,气得她竟在子柔的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拒绝远山。

    日子一天天走远,校长与同事不时地来看子柔,每次他们都有意无意地打趣着子柔与远山,吵着闹着要喝他们的喜酒。子柔在远山的悉心照料下,身体一天天在恢复,脸也逐渐有了血色。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窗外细雨凌乱,但却纷纷点点,落得恰到好处,一阵阵被雨气浸泡过的泥土清香顺着窗缝溜进来。虽然没有星,没有月,但是,透过红色的灯光看那雨箭斜斜射将下来,一点一滴,一滴一点,似在向人们讲述着一个亘古绵长的爱情故事。

    远山扶着子柔来到户外,一夜春雨逗笑了桃花,感染了梨花,醉倒了小草,蓝天,碧海,红瓦,绿树,滨城的一切尽在眼前。子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轻嗅着芬芳的花香,她原以为这一切不会再属于她了,唉,人生如梦!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远山。

    一位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自子柔身边飘然而过,胸部饱满的曲线随着轻快地步伐,一上一下张扬地跳动着,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那位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流中,怅然写满了脸。

    远山从后面抱住子柔,子柔一惊,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子柔,不要再逃了!三年前我让你从身边逃走,三年后,老天把你送还给我,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