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曾经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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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农民，这一点勿庸置疑。洗脚上田以后的我依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民，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有着挥之不去褪之不尽的纯良与厚道，这是家乡的土地给的。由此以至一遇别人给我扣上小资帽子的时候，在我的内心里就感觉到有些东西在剧烈地翻腾着，我和小资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我做农民是从放牛开始的。对牛其实我一直怀着真势的感情，ta是我唯一感到不讨厌的非思维性动物。我放过的牛扳指数之应共有三头，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们的归宿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但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们肯定都死了，因为他们都过了所属物种的极限生命限期。没有什么会记起他们，除了我，当然也不会象人那样留下刻着文字墓铭志的坟墓。于是，今日不再卷起裤脚的我在蓦然想起往事的时候，决定写一段文字，以志纪念，对那两头我曾经放过的牛。
生于70年代中期，到我五六岁后，正是中国农村春暖花开的时代，农民开始从公社化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的组织模式转变，那时几乎每一个农民的心里吹着温暖的春风，洋溢有着充满希望的有笑容。唯独我那个既做农民又做穷教书匠的父亲不以为然，还成天念叨着农民好不过五年，此是后话。
我牵起第一头牛时，那是在我刚满6岁的时候。这头牛是家人从一个远房亲戚处借来饲养，而其时家里已有一头大水牛由我哥管着，所谓借其实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想试试那不能在日后顺理成章地优惠地买过来。那是一头小黄牛，一头生性玩劣并且懒惰异常的牛犊。始时因为年岁较小，加之那时的农民实在是穷得可以，小时候总是营养不良，以至没有足够的气力驾驭哪怕是一头并不骠悍的小黄牛，于是总要尾随母亲到她干农活处附近放牛，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为的就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时可以通过呼喊的信息传递方式告诉母亲，落后的年代自然也有落后年代处理事情的方式，其实想想觉得生活里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这样放牛持续了些许年岁，最终以母亲相信我完全可驾驭那头顽劣的小黄牛后而得以开始独立放牛。
小黄牛的顽劣致使我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和不少的心思，才得以驯服那头小畜牲，令它死心塌地让我可以悠哉悠哉的骑在它那光滑的脊背上。骑在牛背上的时光是幸福的，因为可以哼着小曲吹着口哨。记得那时草儿很绿，天空很蓝，溪水很清。与小黄牛为伴的日子里，我每天放学就骑着它在村里村外的草堤里穿行，以致村里稍为读过些许书的农民大叔给我起一个很洋化的绰号——阿凡提。后来我把这响亮的名字赠送给了那头小黄牛，如今回想还是觉得颇为有趣。
随着放养日久，阿凡提也日见健壮起来，于是老爸就与他的一个农民朋友开始训练阿凡提拉犁拉耙。阿凡提似乎很聪明，只要一套上耕作的木枷，这畜牲就一屁股堆在地上，任凭怎么威逼利诱就是死活不起来。不过事实证明一点，畜牲最终还是斗不过人的，阿凡提最终还是经强不过不断加粗的鞭子，慢慢地就开妥协起来。可是到了阿凡提完全训化之后却被远房亲戚牵了回去。自此就一去不复返，至于后来阿凡提的命运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与我为伴的第二头牛从接触的那时起它就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摩托，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无从考究。那时摩托属于极度新潮的词汇之列，因为其时农家连自行车都十分罕见，更别提摩托车。摩托是我从大哥手里接过来，原因是大哥要上远在镇上的中学，他手上的牵着的牛绳很自然地传承到我的手里。在乡下，传承是一种很普遍的行为与现象，在农民的祖辈的繁衍中承担着重要的作用。比如小时候我总穿大哥因发育长膘而变得不合身的衣服，这一点曾经让我十分地渴望成为老大。当然现在象这样的理想我是不会再有的，不过那时真的是曾经如此强烈地抱着这样的一个理想。
摩托是在村里生产队解体后我家与石来伯家共同分得的社会主义物质资源，由于那时的社会主义物质还相当不丰富，所以象耕牛这样重要的生产资料只能由两家人共同拥有。由于共有，对于摩托的照料自然也是共同承担，协商的结果是每月1至13日由石来伯家放牧而17日至月尾则由我家照料。一件事情周而复始不停地继续终归是枯燥无味的，为此每到闰月的时候就感到特别的郁闷，因那要多放一天的牛，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强烈地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摩托是一头大水牛，身重应有好几百斤，而且生性纯厚，象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在放牧过的牛之中，摩托是我最有感情的一头。摩托天生强壮，有着一个宽厚的背，骑在背上不但感觉很舒坦，而且很安全感，要知道骑牛有安全感是不容易的。与摩托结缘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开始认得几个字，于是坐在牛背上看书就成了放牛过程最有魅力的一件事。回头想想，我的启蒙教育其实就是从牛背上，从小人书和连环画开始的。那时候放牛都会在牛背上挂一个蛇皮袋，其实就是装化肥用的编织袋，一来可以垫坐，而来就是在里面放一两本自己喜爱的书。最初的时候，因为识字有限，牛背上的手捧的大都是小人书和一些连环画，有而而也都是一些特务与地下党工作者又或者是游击队相关的故事。后来认的字多起来之后，就开始看纯文字的小说了。我对书的痴迷就是从牛背上开始的。
摩托虽然是一头巨大的水牛，但它生性善良和温和，而且富有灵性。那时由于营养不良，我的个子不高，要想骑上高大的水牛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时的摩托善解人意，我可以用一种特殊动作语言，要求他单腿下跪，这样它的身高一下子就矮下了一半，即便是身材短小的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跨上牛背。牛其实是很有灵性的一种动物，与摩托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感觉到之间是有交流的，它很多时候都能明白我传达给他的意思。
读小学的后来四年，是伴随着摩托走过的。那时候每天中午和傍晚放学都要牵着摩托行走水田或是旱地的堤坝之间。尤其是傍晚时分，放牛也变得是一件乐事。放学后一般太阳就开始西斜，骑在牛背上，哼着乡间的小路又或是故乡的云之类曲子，悠然地去寻找村外广阔土地里茂盛的野草。一般而言，水田或是旱地间的堤坝是野草生长最好的地方，牛一边吃着嫩嫩的青草，一边穿行在田地之间，而我引时常常在入迷地看着自带的书籍。直到夕阳隐没在西边的山头，才驾着水牛沿着乡间的路，迎着拂面而来晚风和稻花香气回家。
后来因为上了镇上的中学，象大哥一样我又把牛绳传承给我弟，不过每到周末回家还会偶尔与摩托叙叙旧。再后来我去了省城读书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摩托。他也象阿凡提那样从我的生活里完全地消失了，只在往事里留了个影子。
那都是近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来，依然那么清晰，其实童年那阵子是很苦的，可回忆里就只留下快乐与美好了，由此看来，记忆似乎有一种自动过滤痛苦的功能。有人说一切都可以忘记，可事实印证着另一种可能，也许那是对人而言。
今日我坐在年少里做最离奇的梦都不会想象得到的电脑前，回忆着我曾经放过的牛，敲下这些许的文字，权当是对这些牛以及与牛相伴的时光的记忆的印记。
我是农民，这一点勿庸置疑。洗脚上田以后的我依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民，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有着挥之不去褪之不尽的纯良与厚道，这是家乡的土地给的。由此以至一遇别人给我扣上小资帽子的时候，在我的内心里就感觉到有些东西在剧烈地翻腾着，我和小资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我做农民是从放牛开始的。对牛其实我一直怀着真势的感情，ta是我唯一感到不讨厌的非思维性动物。我放过的牛扳指数之应共有三头，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们的归宿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但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们肯定都死了，因为他们都过了所属物种的极限生命限期。没有什么会记起他们，除了我，当然也不会象人那样留下刻着文字墓铭志的坟墓。于是，今日不再卷起裤脚的我在蓦然想起往事的时候，决定写一段文字，以志纪念，对那两头我曾经放过的牛。
生于70年代中期，到我五六岁后，正是中国农村春暖花开的时代，农民开始从公社化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的组织模式转变，那时几乎每一个农民的心里吹着温暖的春风，洋溢有着充满希望的有笑容。唯独我那个既做农民又做穷教书匠的父亲不以为然，还成天念叨着农民好不过五年，此是后话。
我牵起第一头牛时，那是在我刚满6岁的时候。这头牛是家人从一个远房亲戚处借来饲养，而其时家里已有一头大水牛由我哥管着，所谓借其实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想试试那不能在日后顺理成章地优惠地买过来。那是一头小黄牛，一头生性玩劣并且懒惰异常的牛犊。始时因为年岁较小，加之那时的农民实在是穷得可以，小时候总是营养不良，以至没有足够的气力驾驭哪怕是一头并不骠悍的小黄牛，于是总要尾随母亲到她干农活处附近放牛，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为的就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时可以通过呼喊的信息传递方式告诉母亲，落后的年代自然也有落后年代处理事情的方式，其实想想觉得生活里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这样放牛持续了些许年岁，最终以母亲相信我完全可驾驭那头顽劣的小黄牛后而得以开始独立放牛。
小黄牛的顽劣致使我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和不少的心思，才得以驯服那头小畜牲，令它死心塌地让我可以悠哉悠哉的骑在它那光滑的脊背上。骑在牛背上的时光是幸福的，因为可以哼着小曲吹着口哨。记得那时草儿很绿，天空很蓝，溪水很清。与小黄牛为伴的日子里，我每天放学就骑着它在村里村外的草堤里穿行，以致村里稍为读过些许书的农民大叔给我起一个很洋化的绰号——阿凡提。后来我把这响亮的名字赠送给了那头小黄牛，如今回想还是觉得颇为有趣。
随着放养日久，阿凡提也日见健壮起来，于是老爸就与他的一个农民朋友开始训练阿凡提拉犁拉耙。阿凡提似乎很聪明，只要一套上耕作的木枷，这畜牲就一屁股堆在地上，任凭怎么威逼利诱就是死活不起来。不过事实证明一点，畜牲最终还是斗不过人的，阿凡提最终还是经强不过不断加粗的鞭子，慢慢地就开妥协起来。可是到了阿凡提完全训化之后却被远房亲戚牵了回去。自此就一去不复返，至于后来阿凡提的命运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与我为伴的第二头牛从接触的那时起它就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摩托，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无从考究。那时摩托属于极度新潮的词汇之列，因为其时农家连自行车都十分罕见，更别提摩托车。摩托是我从大哥手里接过来，原因是大哥要上远在镇上的中学，他手上的牵着的牛绳很自然地传承到我的手里。在乡下，传承是一种很普遍的行为与现象，在农民的祖辈的繁衍中承担着重要的作用。比如小时候我总穿大哥因发育长膘而变得不合身的衣服，这一点曾经让我十分地渴望成为老大。当然现在象这样的理想我是不会再有的，不过那时真的是曾经如此强烈地抱着这样的一个理想。
摩托是在村里生产队解体后我家与石来伯家共同分得的社会主义物质资源，由于那时的社会主义物质还相当不丰富，所以象耕牛这样重要的生产资料只能由两家人共同拥有。由于共有，对于摩托的照料自然也是共同承担，协商的结果是每月1至13日由石来伯家放牧而17日至月尾则由我家照料。一件事情周而复始不停地继续终归是枯燥无味的，为此每到闰月的时候就感到特别的郁闷，因那要多放一天的牛，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强烈地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摩托是一头大水牛，身重应有好几百斤，而且生性纯厚，象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在放牧过的牛之中，摩托是我最有感情的一头。摩托天生强壮，有着一个宽厚的背，骑在背上不但感觉很舒坦，而且很安全感，要知道骑牛有安全感是不容易的。与摩托结缘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开始认得几个字，于是坐在牛背上看书就成了放牛过程最有魅力的一件事。回头想想，我的启蒙教育其实就是从牛背上，从小人书和连环画开始的。那时候放牛都会在牛背上挂一个蛇皮袋，其实就是装化肥用的编织袋，一来可以垫坐，而来就是在里面放一两本自己喜爱的书。最初的时候，因为识字有限，牛背上的手捧的大都是小人书和一些连环画，有而而也都是一些特务与地下党工作者又或者是游击队相关的故事。后来认的字多起来之后，就开始看纯文字的小说了。我对书的痴迷就是从牛背上开始的。
摩托虽然是一头巨大的水牛，但它生性善良和温和，而且富有灵性。那时由于营养不良，我的个子不高，要想骑上高大的水牛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时的摩托善解人意，我可以用一种特殊动作语言，要求他单腿下跪，这样它的身高一下子就矮下了一半，即便是身材短小的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跨上牛背。牛其实是很有灵性的一种动物，与摩托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感觉到之间是有交流的，它很多时候都能明白我传达给他的意思。
读小学的后来四年，是伴随着摩托走过的。那时候每天中午和傍晚放学都要牵着摩托行走水田或是旱地的堤坝之间。尤其是傍晚时分，放牛也变得是一件乐事。放学后一般太阳就开始西斜，骑在牛背上，哼着乡间的小路又或是故乡的云之类曲子，悠然地去寻找村外广阔土地里茂盛的野草。一般而言，水田或是旱地间的堤坝是野草生长最好的地方，牛一边吃着嫩嫩的青草，一边穿行在田地之间，而我引时常常在入迷地看着自带的书籍。直到夕阳隐没在西边的山头，才驾着水牛沿着乡间的路，迎着拂面而来晚风和稻花香气回家。
后来因为上了镇上的中学，象大哥一样我又把牛绳传承给我弟，不过每到周末回家还会偶尔与摩托叙叙旧。再后来我去了省城读书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摩托。他也象阿凡提那样从我的生活里完全地消失了，只在往事里留了个影子。
那都是近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来，依然那么清晰，其实童年那阵子是很苦的，可回忆里就只留下快乐与美好了，由此看来，记忆似乎有一种自动过滤痛苦的功能。有人说一切都可以忘记，可事实印证着另一种可能，也许那是对人而言。
今日我坐在年少里做最离奇的梦都不会想象得到的电脑前，回忆着我曾经放过的牛，敲下这些许的文字，权当是对这些牛以及与牛相伴的时光的记忆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