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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根,姓李,42岁,茨河边李湾村人。

    说起他这个名字的来由,据他父母说,老李家到草根这一辈,都是单传的。草命大,他就巴望他的儿子像草一样深深地扎根地下,年年生,年年长的,就叫草根吧。草根只上了两年学,都是一年级,大名和小名连根倒,就叫李草根。人们草根草根的叫惯了,李姓就省去了。

    村里除了老弱病残者,年轻人几乎外出打工了。草根却例外。他既不是老者,也不是弱病残者,当然更不是小孩子了。

    草根,整日袖着手,东串串,西走走,像个没事的姑娘。有时借钱来来纸牌,赌几个小钱,和村人喝个闲酒。

    怎么说草根这个人呢,活生生的一个家硬是被他败花了。

    原来他家是多么幸福啊。虽说草根和媳妇俩人都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家里手头拮据点

    但还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女孩,老三是个儿,叫留苗。一家人倒也过得其乐融融。家穷都是为了留苗啊。小孩子没有出生一个月,计生办就找到了家。草根没在家,计生办的人就对草根媳妇说你超生了,三胎的,要收交抚育费3600元。一见到计生办的人,草根媳妇本来就没有见过世面,又加上是计生办的领导,一时竟不知所措。赶紧喊人叫草根回来。

    草根跑回来了,忙不迭的让烟。领导又把刚才说的话又传达了一遍。草根一听就吓傻了,连说“能不能再少点”

    “不少了,你还讲,再给你加点。”

    “今天必须把钱交齐,否则,哼!”

    草根说:“家里实在没有钱了,就是把我的血卖干,也凑不出这么钱。”

    “没有钱,那你生小孩干啥?要不这样,你先到计生办学习几天吧。”

    于是草根就被请进了计生办。吃饭还得家里人送。啥是学习啊,就是把人关进小屋里,什么时候家里把钱送来了,就可以走人。草根媳妇求爹爹告奶奶,亲戚邻居都借到,又加上手里原来有一点积蓄,总算把钱凑够了,草根人才放回家。

    真是穷,说一点不夸张的话,连称盐的钱都没有。小留苗长到两岁多的时候,小孩子少营养,比人家同年的孩子要矮小的多,瘦瘦的,两个眼睛显得特别大。平时锅里油放的都少,更别说是吃肉了。小孩子嘴馋啊。有时候,草根就去捉几个蛤蟆给孩子吃,给孩子解解馋。

    有一次,小留苗看到邻家的孩子在端着一碗肉丝面吃,他眼巴巴地瞅着人家,嘴水耷拉多长,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跑。

    草根很伤心“这样吧”草根对媳妇说“我去到西地茨河边捉几只蛤蟆去。”说走就走,便拎着尼龙袋子去了。

    他先到北沟看一看,北沟里早就没有水了。要是在十几年前,北沟有大半沟深的水,一到晚上便蛙声阵阵,很是吵人。随便一走,就能捉住很多蛤蟆。现在可不行了。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到青蛙的影子。到了西地茨河边,不过也没有太令草根失望,蛤蟆没有找到,他倒是捉到了几只癞蛤蟆,也行。回到家,草根就把癞蛤蟆的皮剥掉,便放在锅里炖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便飘起了肉的香味。

    小留苗,一连吃了三只,说好吃好吃,高兴地只唱。过了一会儿,草根发现孩子的脸色不大对劲,脸发青,口里还喘着粗气。他赶紧和媳妇抱起孩子就往东庄跑。等到了大队卫生院,孩子就昏迷过去了。医生问俩口子孩子吃什么了,他就把上午吃了癞蛤蟆的事说了。

    “草根啊,草根,你个死老筋!”

    “这是中毒了!你们赶紧送镇上吧。”

    草根和10多个帮忙的,赶紧就把小留苗放在一张小床上。大家轮换着抄近路往镇上方向跑,飞一般地。不敢停,也不能停,人命关天哪。还没有到镇上,离镇还有三里多地,就发现孩子已断了气,全身都凉了。没有办法,当时就把死孩子丢在茨河坝子上。一群人就这样抬着空床回来了。

    看全村人都是骂啊,一个孩子啊,活蹦乱跳的孩子啊,就这样——

    媳妇也气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自从来到他这个家,也没吃好的,也没穿好的。粗茶淡饭的,这些她还能受住,最可气的是草根不务正业,经常赌赌牌,喝个烂酒。醉了,就回到家里打老婆孩子,出气。现在倒好,儿子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咋过哇,草根媳妇的心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草根才发现媳妇不见了,摸摸被窝,早已冰凉了。就发动亲戚邻居找个遍,也没有找到。

    草根人懒,地也不争气。人家麦子一亩地能打个七八百斤,他呢,顶天也只是个500多。种子种到地里,平时不管不问,任其地里杂草疯长。村里的人一走到这里时,不用问,一瞧地,就准知道是草根的庄稼。

    要耩地时,他得陪着笑脸,央人帮他。人家总是待理不理的说机子没油了,或说牛得回去喂了,明天才讲吧。问了几个人都是这样说。他真有点气了“不吃口馒头得争口气”他决心自力更生,用锄头种,累了就歇一会。到最后也能把地种下了。

    自从孩子死了,老婆跑了,他就和他的两个闺女在一块。两个孩子五年级没上完,就下学外出打工了。教她们的老师叹息着和人说,这两个孩子学习成绩特好的,若是有条件的话,可是以后的大学生。可惜啊,可惜啊。现在大闺女18岁了,在一家服装厂上班。虽说工作累点苦点,到了年关也能拿回万儿八千的。老二年龄小一点,和她姐在一块儿,挣钱比姐姐要少。

    如今,草根花钱就指望他的两个闺女。“还不错。”“还不错。”草根逢人就作出一种满足的表情来。当有人问,草根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娶一个媳妇啊。他哑口了,脸上露出凄然的表情来。旁边的人赶紧把话打住,不说了。

    有时,草根也常常想,要是小留苗不死,也该有10多岁了;媳妇要是不走,媳妇也许会发胖了吧。

    唉,草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