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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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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出了虞汐语气里的讽刺跟无奈,我轻声道:“你是在说帝王家薄情吗?”

    “难道不是吗?深情的帝王固然有,但绝大数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不想反驳她,因为她基本上都说对了。

    一个深情的帝王或许让人佩服,但国家需要的却是一位可以震慑住天下的冷硬帝王。

    “你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

    虞汐转过身,捧住我的脸:“软软,在这世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不想看到你那么早死掉。”

    我怔住了,她这么说什么意思?

    “笨蛋,我是告诉你,如果你不想放弃自己的皇位,就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那会让你送掉性命的。”虞汐咬牙切齿道。

    我笑起来,无力的摆摆手:“你放心,朕不会的。”

    “你不能拥有朋友……”

    “朕没有朋友!”

    虞汐忽然深情的捧住我的脸,我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湿润:“也不能……不能拥有亲情!”

    笑容僵在我脸上,我像个傻瓜一样的望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母皇并非不疼爱你,只是……没有办法。

    脑海中回忆着母皇出宫前抱着我哭泣的画面,心脏不由得剧烈收缩着,那种疼看上去很轻微,如同绣花针般一点一滴的刺着,无论多小心,还是会痛的。

    “我本来准备过完年就走的,但想到你还不晓得原因,怕你有一天莫名其妙翘辫子了,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虞汐低下头抹了把眼泪,她重新抬起头,冲我笑了笑:“软软,你是个好皇帝……”

    “你也要离朕而去?”我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袖口。

    步真、段无极……他们都不跟我打招呼就走了,如今连她都要走……

    “亲爱的,其实我不想走,这里好吃好喝,不要花钱又不用工作,但……但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

    虞汐深深叹口气:“我要找一个物件,或者是一个人,也许找到之后,就能改变现在的僵局。”

    “朕……朕不明白!”

    “别说你,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反正只要有破解的方法,我一定会回来的。”虞汐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我受宠若惊的摸着被吻过的地方,呆愣半天都没回神。

    到了傍晚的时候,虞汐准备收拾包袱离宫了,我笑吟吟的端着一大堆糕点给她践行,虞汐一边哭,一边吃,满满都是感动。忽然,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梗着脖子道:“你个碧池……对我下药?”

    我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慢条斯理的与她对调了一下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我打了个响指,蹦到沉睡的虞汐身边道:“反正也用不着上朝,你就代替朕在宫里多住半个月,半个月后,朕来换你!”

    虞汐自然是不能回答我了,那糕点中下了十足十的药水,要醒来恐怕得明天早上了。

    挎着虞汐的小包包,我大摇大摆的跟身后的皇宫告别,而在我离开的瞬间,一道挺拔修长的黑影已经进入到虞汐的房间,看着白布上写的东西,那人抿唇轻笑:“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找到答案。”

    ……

    我要去北狄,这个念头其实早就有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让我实现。

    若虞汐说的都是真的,我将永生不能享受‘爱’这个东西的话,我愿意利用这十五天时间好好缅怀一下我即将失去的东西。

    一路驰骋,马蹄飞踏,雪花四溅,我像即将冲上战场的士兵,奋不顾身的朝着那个神秘的地方挺进。

    北狄……朕来了。

    记忆中那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漫天白雪包裹的神秘国度,子民善于骑射,神箭手可以在光线不甚清楚的情况下,射下天空飞翔的大雕,即便是狡猾的麋鹿也难逃他们的眼睛。

    每到黄昏,橘红色光柱像缎子一样铺满整个大地,黑夜与白天交替的瞬间,会出现七色的云霞,光彩照人,美不胜收。

    我还记得有个山洞更神奇,白天的时候蔚蓝的如海一般深邃,洞内寒气逼人,随意凿下一块丢进锅里煮,那水甜的沁人。

    步真说到了春天,绿草从冰雪中钻出来时的样子更好看……

    这些都美好得让人不忍回忆,离北狄越接近,诸如此类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原来它们一直存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被遗忘过……

    预计花七天时间去北狄,转一天,再花七天时间回来,满打满算正好十五天。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刚越过西凉边境就遇见无数逃命的难民,询问下才晓得,北狄皇室内杠,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为了躲避战火,他们不得已才跑到边境来,可惜的是,西凉边境大军害怕有奸细混进去,选择关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这种结果直接导致我也被关在了外面。

    彼时放在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在这里等,等到北狄战事平息,这些难民逐渐散去,我才能够顺利进入西凉。第二路就是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

    入夜,我见几个孩子被冻的浑身发抖,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对方,抚养孩子的母亲对我感激不尽,与我说了许多,我见他们虽然都是逃难的,可脸上却看不见有多悲伤,好奇之下便询问了此事。

    那位母亲微微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塔尔苏虽然是北狄的大汗,可是他的汗位却是抢来的,他本人不善于管理国事,只一味晓得打仗,这些年咱们都苦的很,如今老汗王的血脉回来了……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祈福,我们现在虽然在逃难,可终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大草原。”

    我凝神深思:“若记得不错,老汗王的血脉似乎是步氏一族?”

    年轻的母亲激动的点着头:“是的,是的呀,他回来了。”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可我听说,步氏一族都死于非命,怎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晓得如果他们胜利了,咱们就再也不用每年进贡鲜美的牛羊,跟族人的女子了。”妇人抚摸着怀里的女孩,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确定是步氏一族吗?”我拉住妇人的一手,急切的望着她。

    妇人被我激动的样子吓了一下,倒是旁边人开口说话了:“他手里有老汗王的扳指。”

    扳指……如果仅仅靠一个扳指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那未免也太草率了。

    这时传来几声孩子的咳嗽声,好像是染了风寒,因为城门不开,他们无法进入西凉城内,大家全都跻在墙根处躲避风雪,白天倒也罢了,一旦入夜,这里冷的跟冰窖一样。

    我取出打火石,点了几堆篝火,然后趁着大伙儿找东西烧水做饭的功夫,沿着城墙攀爬到了上面,守城的士兵看见我,呼啦一下围拢上来,无数弓箭手对准我的脑袋。

    我还是头一回被自己国家的士兵用武器顶着头。

    “什么人居然擅闯边境大营?”

    我慢悠悠的掏出怀里的玉佩对准士兵:“本宫乃西凉虞汐公主,叫你们主将来见本宫!”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没多久,守城的主将出来了,看见我腿一软居然跪了下来。

    “陛……”

    “本宫是虞汐公主!”

    将军呆怔了片刻,犹犹豫豫的站起来,然后挥手令其他人退下,待身边已经没有人时,那将军小心翼翼靠过来问道:“公主屈尊降临,不知有何贵干。”

    “给本宫准备一匹快马。”

    “这个好办。”

    我叹口气,耳边隐隐听见外头传来的孩子哭声:“下面的人倒也可怜。”

    “公主切莫妇人之仁,这群人虽然都是百姓,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混入奸细,边境失守,咱们西凉危也。”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我幽幽叹气道:“陛下仁义,本宫更是不忍,将军若是不嫌麻烦,可否丢些日用品给他们。”

    “公主有所不知,我西凉与北狄本就水火不容,这么做怕会惹来通敌的嫌疑啊。”

    “既然如此,将军尽可以跟上头禀报,说是本宫要求你这么做的。”

    将军眉眼一松:“若是公主坚持,末将只好照办了。”

    ……

    三更天刚过,守城主将便拿着收集来的棉被跟食物站在城楼上:“我西凉陛下仁义,虞汐公主更是怜悯苍生不易,所以特命本将为你们送些东西,这城门不能开,也请各位明白本将的苦心。”

    下头的人一起站起来,对将军作揖。

    了却了这个心愿,我骑着马从城门口的一个小门中出来,将军亲自来送行,我想了想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本宫或许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但凭公主差遣!”

    我摸着一路的漆黑,夹起马腹朝着那片无边的黑暗狂奔而去。

    一夜的奔袭,我内心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从听到步氏一族还有余脉开始,我恨不得自己插了两根翅膀飞到战场去看看,虽然晓得希望渺茫的很,可我就想去看看。

    我知道,作为一国之君,独身前往敌人腹地,乃是置国家于不顾的昏君所为,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我愿意背负这个罪名。

    虞汐有句话说的很对,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遗憾,所谓的不得已,都是被自己所设的枷锁禁锢住了,如果能冲破这道禁锢,彻底疯一把,倒也是不失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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