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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立功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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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滔滔不等侍墨来叫便翻身起床,忙忙洗漱过,早膳也未用,径直向内省走去。待到了,见翠竹刚起床,还未动身去前省取奏章,这才松了一口气。

    翠竹正在漱口擦牙,一抬头见滔滔竟然屈尊来内省,诧异得不行,忙让她坐了,又取新茶盏来,将素日舍不得喝的,主子们赏赐的好茶沏了给她喝,笑道,“郡主怎得这样早。茶是主子们赏的,茶具也是新的,您且凑活着喝几口吧。”

    滔滔也不推辞,在旁边坐着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半晌笑道,“你这一大清早便这样忙碌,快喝口水吧。”说着替她捡了个茶盏,倒了一杯递过来。

    慌得她忙双手接过来捧着,躬身道,“折煞奴婢了。”

    待喝过茶,歇口气,翠竹又接着拾掇一头青丝,一面笑道,“郡主哪里知道,我们这都是有时辰的,何时去前省,何时去御前,讲究多着呢。

    一时收拾妥当,二人一同出门,滔滔便抢着抱过她的箱子,道,“今日我做你的小跟班,哈哈。”说罢冲她俏皮一笑。翠竹与滔滔混熟了,知她好奇图个新鲜,便也不拦着,只笑着打趣道,“奴婢可当不起。”

    眼见得快要到前省了,滔滔忽然皱眉道,“嘶,觉得肚子有些痛。”说罢弯腰下去,只抱着箱子不撒手,却把眼在翠竹面上一溜。

    翠竹见滔滔皱眉咧嘴,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立时慌了神,掏出随身的月白净帕子来垫在路边,躬身扶滔滔坐下,关切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滔滔摆摆手,忍痛道,“不防事,你只帮我揉揉,歇一会儿便好了。

    翠竹心下有些担心,怕滔滔是因为方才在自己那里喝过茶才会痛,忙上来替她仔细揉着。翠竹既挂念着差事,又怕滔滔出什么意外,只得满腹心事替她揉着,慢慢的竟也觉得腹内丝丝络络疼上来,渐渐得越发难忍,便咬牙说道,“郡主,奴婢也有些腹痛,竟是忍耐不住了。”

    滔滔闻言,面上痛楚稍减,直起身说道,“咱们俩这是都着凉了?我这会子倒是好多了,不然你先去寻个方便?”翠竹想要先取了奏章,奈何腹痛不止,便央道,“好郡主,烦你先帮我取了奏章来,夏枢密案上的就是,奴婢怕误了事。”

    滔滔忙拍胸保证,“你只放心去吧,待会儿在钦明殿门口打齐。”翠竹此时已痛的话也说不出来,胡乱一点头,紧皱眉头,嘴里倒吸着气,捂着肚子径直跑开。

    滔滔见翠竹跑开,暗笑一声,将身上的紫义襴窄衫抻平,携了箱子来至前省。

    时辰尚早,殿内冷冷清清,她径直向那个夏枢密案前行来。案上已整整齐齐摆了一摞奏章,她左右瞧着无人,飞快将奏章一本本看过去,却并未见异常。滔滔略一思索,想起昨日翠竹进的内室,踌躇一下,还是抱起箱子掀帘子进去。

    内室也是静悄悄空无一人,地下摆着一架白玉屏风,装裱着王羲之的真迹。滔滔转过屏风,又见数个桌案,陈设着文房四宝,东一摞西一摞摆着公文和奏章。

    她小心上前左翻翻右看看,翻了片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大着胆子将抽屉挨个拉开,终于在其中一个桌案,最左下角不起眼的小抽屉里见到几封书信,有几封封皮上的字迹正是十三的,忙抽出一封来握在手里。

    滔滔从未干过这种事,此刻心跳的擂鼓一般,手也抖起来,鼻尖上密密出了一层汗,大气也不敢喘。

    刚要打开看,忽听门外传来说话声,忙回手将信塞到袖子里,站起身,不防将桌案碰得一晃,一摞奏章霎时似雪片一般,稀里哗啦落了满地,她着急伸手去挡,慌乱中又将木箱“咣当”一声碰在地上,木箱在地上左摇右晃,叮叮咣咣响个不停。

    滔滔慌得脸色惨白,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两人掀帘而入,当先一人正是那个夏枢密,手上还握着一封信。她眼尖,只一扫,便认出正是十三字迹,不由抬眼在他脸上打量。

    这二人听见动静进来,不成想竟是有女官儿在内室,俱是一愣。片刻夏枢密脸色一沉,冷声问道,“这位内夫人怎地这般没规矩?”说罢四下一扫,将木箱捡起来,打开一看并无东西,才微微疏开眉头。

    滔滔心跳得厉害,将手缩在袖子里捏着那封信,不知如何才能避过此祸。

    那夏枢密目光如炬,冷冷盯着滔滔,仿佛定要在她面上看出些蹊跷来。四下里静得吓人,滔滔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心仿佛也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望着他连一句话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夏枢密将滔滔通身上下一打量,须臾目光便锁定滔滔不自在的袖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步一步逼上前来。滔滔见状,心道不妙,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后退几步。

    他几步走上前,碍于男女有别,便不动手,只居高临下看着滔滔,试图用骇人的气势让她主动将袖中东西交出来,便一伸手,道,“内夫人是否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滔滔见问,连连摇头。这夏枢密只是不信,道,“内夫人早些交出来,也省的老夫请人动手!”

    正僵持着,忽听帘子一响,翠竹已进了内室,见室内氛围诡异,忙行过礼说道,“夏大人,奴婢有事耽搁了一会子,特央了郡主前来,还望恕罪。”她特意加重‘郡主’二字,就是希望能引起夏枢密注意,省的事情闹大了,彼此脸上不好看。

    这夏枢密一听,果然一愣,面前这不守规矩的女官儿竟然是郡主,便略觉有些尴尬,手半空中一顿,便收回来。他毕竟官居高位,是见过世面的,转瞬间便放缓面色,躬身拱手笑道,“原是郡主,下官失礼。”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滔滔急的冷汗都冒出来,此刻心一松,觉得手脚都抖个不停,话也说不利索,强撑着道,“不妨,怪我不识得你们这里的规矩,误打误撞进来了,还请枢密大人见谅。”嘴里说着,便要捡方才碰掉的奏章。

    夏枢密一见,倾身拦道,“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劳动郡主大驾。”滔滔也不再推辞,绕过他向翠竹身边靠过去。

    这夏枢密虽嘴上如此说,面上也未见十分敬畏。因他素日甚得皇上倚重,对皇上家事也颇知一二,知道滔滔不过郡主而已,并非公主,因此仍旧在她面上打量,仿佛要看穿她心思一般。

    滔滔毕竟年岁小,经不住,便向翠竹使个眼色。翠竹会意,紧着携了箱子,福了福便同滔滔一起出了内室。

    待收拾好奏章出了前省,滔滔拍着胸脯说道,“吓死我了,那夏枢密目光如此毒辣,仿佛能吃人一般,幸亏你来得及时。”翠竹方才也是吃了一惊,不知滔滔为何会出现在内室,还会与他起冲突,疑惑道,“郡主为何会去内室?”

    滔滔掏出绢子来拭拭额头冷汗,长吁几口气道,“我见你昨日进去,便也想看看,谁知道那里轻易不让进呢?”说罢怕她再问,忙转移话题道,“你可好些了”

    翠竹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小腹,道,“还是隐隐作痛,也不知怎么回事。先将奏章递上去要紧,下来我再歇着吧。”

    滔滔忙皱皱眉头,道,“我也是呢,想是快入秋了,早起凉些,咱们俩只顾着说话进些凉气也是有的,我便不等你,先回去了。”嘴里说着,心想总算遮掩过去了。

    一时到了凝和殿,二人才散了,翠竹径直去递奏章,滔滔便回了坤宁殿。

    到了偏殿,滔滔打开一看,果然是十三上奏与平叛有关的奏章。如此一来,滔滔便清楚了来龙去脉,想了想,修书一封,命侍墨递给石得一,嘱咐他务必与皇室家书一起早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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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收到滔滔信时,正在账外围着篝火,愁眉不展与十一喝酒,说道,“这贝州城尚有不少百姓在,是招降为主还是强攻?官家为何久久不下旨意?如此一日一日拖下去可不是办法。”说罢摇摇头,打开书信。

    他看了几行,忽然面露喜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酒杯一放,牢牢盯着纸张,片刻将其中两页取出来,递给十一,道,“你看。”

    十一见十三如此,心下疑惑,接到手里一看,也是喜上眉梢,不禁抬头看向十三,说道,“不成想滔滔竟这般有心,也怨不得皇上要了她到御前。如此一来,所有这一切反常,都能解释得通了。”

    心头之患解决,二人也轻松起来,悠闲喝着酒,十一看完,递还给十三,说道,“夏枢密一事,暂时还是不要向官家提起才好,先摸清楚他为何如此行事吧。”

    十三点点头,接过来扔到火里,看着火舌一寸一寸将信纸舔尽,才说道“恩,我也是这样想。他在位许久,同党众多,素日又得官家倚重,若单单若只为此一件事,官家必不会动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说罢转向十一,看火光在他面上明暗起伏,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十一哥,你既无意于皇位,为何此次主动请缨,来贝州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