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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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蒋柏烈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刚看了出精彩的马戏,“所以这部纪录片会在什么时间在哪里播?”

    康桥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答道:“首先,我想你可能十有八九是收不到颁奖典礼的邀请函的。其次,我说的那些话百分之百会被剪掉的。”

    说完,她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发现简直甜得发苦。

    “然后呢,你们吵起来了吗?”

    “昨晚?”她看了他一眼,“当然吵得天翻地覆。”

    “然后呢?”他眯起眼睛看着她,像是能看透她的灵魂。

    康桥翻了个白眼,隔了好几秒钟,才咽了咽口水,投降道:“然后,我们又滚了个床单。”

    蒋医生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没发隐藏你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奸诈的微笑?”她忍不住说道。

    “因为我根本就没想隐藏。”

    “……”

    “所以这算是你们之间的自然反应,还是那份神秘的协议中约定的惩罚措施?”

    “当然是自然反应!”康桥脱口而出。

    医生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他听到的答案。

    康桥心底的挫败感又涌了出来:“说到那份该死的协议,我完全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孔令书似乎能一字不差地把那份协议背出来——就像他能背出《公寓物业管理条例》一样——而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签过那样一份东西!”

    “那就去弄清楚这份协议上到底写什么。”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一直试图让他把协议拿出来让我看,但那个老狐狸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完全连影子都没见到过。所以你告诉我,怎么弄?”

    “把它偷出来?”医生眯起眼睛,似乎已经在盘算着什么。

    康桥翻着白眼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其实不想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见到孔令书,也不想跟他多说任何一句话。”

    “那么你想跟他说什么?”

    “?”

    “你刚才说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由此可以推理出你原本是有一些话想跟他说的,是什么?”

    康桥拿起咖啡杯,张了张嘴,然而下一秒,跳进她脑海里的却是孔令书的嘴唇。

    他的嘴婚沿着她的脸颊缓缓地往下,从耳根到锁骨,然后是胸前。他喜欢在胸前纠缠很久,然后再往下……他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发出一些声音,像是在叹息,又像在低声说话,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因为通常这个时候她的脑袋也是一片混乱。最后他的嘴唇会回来,跟平时截然相反的是,这种时候她很喜欢他的嘴唇,更喜欢他伏在她耳边喘息的声音……

    康桥倏地拉回意识,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我没有要说什么。”

    蒋柏烈看着她,显然并不相信,但他似乎决定放她一马,于是耸了耸肩,又开始喝咖啡。

    康桥在心底松了口气,转头迎向秋日午后的阳光。

    周六下午,天气晴。书店的生意不错,不论是一楼的地上还是二楼的书吧,都坐满了人。

    “我能问个问题吗?”康桥站在收银台旁,看着不远处正在布置橱窗的书店老板。

    “尽管问,反正我也不一定回答。”

    康桥抬了抬眉毛:“你知道孔令书一般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

    老严停下正在按计算器的手,压了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康桥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你觉得呢?”

    老严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计算按他的计算器,就好像康桥从来没问过什么问题一样。

    康桥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孔令书。有时候看着他,她会想如果他的性格不是这样,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是另外一个人?可到底是怎样的人呢?然后她发现,她想不出孔令书会是其他什么样子,因为如果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就不是孔令书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羞愧地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跟他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变成了怪咖,一个有着独特逻辑的怪咖……

    “他房里有个保险箱,”忽然,老严的声音伴随着那噼里啪啦的按计算器的声音,在康桥耳边响起,“就在他卧室的储藏室里。”

    康桥诧异地转过身来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该不会,”她又试探地问,“也恰巧知道密码吧?”

    老严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然后合上本子,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用一种根本不高兴理她的口吻说:“书店开张的日子。”

    孔令书关上储藏室的门,沿着走廊往前走,在楼梯口按下墙上的开关,身后的灯灭了。他走上楼梯,整个书店已经暗下来,他走到门口,又检查了一遍,才转身从后门离开。

    他沿着公寓的楼梯往上走,此时已经十一点了,二楼和三楼一片宁静——因为那几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还没回家。走到四楼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听到某扇门内有电视剧的声音,但他肯定那不是徐康桥的房间传出来的。

    路过她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停了停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但让人失望的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已经睡了?

    孔令书眨了眨眼睛,觉得不难理解——在昨晚大吵一架之后,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说过一句话——尽管,在大吵后他们忽然又抱在了一起……

    说实在的,他不太明白她到底在气什么,就因为他不喜欢她睡觉的时候碰到自己,她就像个疯子似得摔门走了,然后又在采访的时候说了那么不……不得体的话。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

    其实今天一整天,有几次,他想找机会跟她说话来着,可她似乎总是很有先见之明地跑开了。

    想到这里,孔令书继续没有在她门口停留,继续往上走,回到自己顶楼的公寓。

    然而,在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却发现徐康桥正拿着一瓶酒,站在他家门口。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眼里有一种……怎么说呢,让他觉得很熟悉的火花。

    “想喝一杯吗?”她举了举手中的酒瓶,像是在发出信号。

    书店老板怒了怒嘴,像是在说:为什么不呢?

    康桥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或者说,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无法控制那些出现在她脑子里的画面和想法,就像医生说的饮酒过度或者滥用药物,她的神经似乎已经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唯一控制着她的,是身体里出现的快感,尽管她明白,其实酒精也在起着一定的作用,但她可以保证,那只是很少一点作用。更多的刺激来自于她眼前这个男人。

    孔令书出了很多汗,她放在他背脊上的手心已经湿了,他脸上的汗水则粘在她的皮肤上。一年之前,她完全无法想象会出现现在这样一幕,那个时候,别说是他的汗水了,即使是他的一粒头皮屑掉在她肩膀上,她都会惊叫着跳起来去洗个澡。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的。

    有时候她觉得妙就妙在,他们一旦爬上床,谁也不会说话,几乎一句也不会说。仿佛这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地明白,一旦开始说话……这爱就做不成了。

    当孔令书终于筋疲力尽地躺下时,康桥却睁开了双眼。

    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午夜时分,连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昏黄的灯光下,康桥缓缓起身,孔令书似乎已经在一瞬间睡死了,没有一点反应。她随后捡起沙发上丢着的他的T恤,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卧室的储藏室门口。她从没进去过,或者说,这个房间里,除了这双床之外她从没想过要去其他地方。

    她垂下眼睛看着那个银灰色的金属门把手,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扇门是锁上的。天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就算她知道那个保险箱的密码又怎么样,她没法进去还是百搭!

    想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握在门把手上,怔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往下按……门竟然开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摸索着打开储藏室的灯,然后反手关上门。

    那个保险箱就在储藏室的尽头,一眼就能看到,她走到它面前,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六位数字。

    “滴”地一声,保险箱的门打开了。

    康桥定了定神,伸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她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包括两个已经有些旧了个牛皮纸信封、一副太阳眼镜、两本封面页角已经卷起的书、一支钢笔、一本集邮册、几盒磁带、以及一把牛角梳。

    她愣了一下,才打开那两个牛皮纸信封,发现其中一个里面装的都是各种证书,另一个里面是各类文件。她把文件从信封里拿出来,文件很厚,什么都有,所有租户的租赁合同(也包括她的合同)以及所有人签署的同意遵守孔令书颁布的各种公寓内行为准则的确认书,书店保安系统的合同(书店还有保安系统?不是只有门口的风铃么……),跟出版社签的供货协议,甚至是从街对面中药店旁新开的奶茶铺采购奶茶粉的合同书。

    哦,康桥在心底默念,那就是为什么最近书吧的奶茶味道变得有股中药味的原因。她把所有文件翻了个遍,偏偏就是没有那份该死的《互助协议》!

    忽然,保险箱发出一种刺耳的蜂鸣声,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她连忙把所有东西又塞回去,还没等她塞完,蜂鸣声忽然消失了。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站起身,转过身,发现孔令书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我想老严恐怕忘记跟你说,这个保险箱打开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动发出警报。”说完,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笑她。

    康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我……”

    书店老板皱了皱鼻子:“老严告诉我说你今天下午问他我重要的东西都藏在哪里。”

    康桥咬了咬牙,顾不得在心里咒骂老严,坦白道:“我想找那份协议书……”

    “我猜也是。”书店老板走过去,把她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保险箱,然后关上门,上了锁。

    康桥闭了闭眼睛:“你能告诉我那份协议在哪里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站起身,看着她。

    她忍住怒气,说道:“因为那是一份你骗我签的协议,我在签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而这一年里,你反复用这份协议威胁我,只要我有任何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你就能套用那份协议里的某个条款,要求我遵守。所以我想知道,我到底应该遵守些什么,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书店老板看着她,眼里有一种……徐康桥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就好想他根本不是孔令书,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等协议到期了,我会给你看的。”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储藏室。

    “什么时候?!”她忍不住尖叫起来,“那份该死的协议什么时候才到期?!”

    孔令书转过身看着她,摊了摊手:“我同意解除的时候。”

    一瞬间,康桥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一团火这么简单——她整个人爆炸了!

    她感到自己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却还是一脸平静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对他说:“滚你妈的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你要告我就告我,该赔多少我赔你就是了——老娘不干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摔上了门。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你们学校搞到一间宿舍?”

    蒋柏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倒满了半个玻璃杯,然后拿起旁边的茶壶,把红茶倒进玻璃杯,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炼乳,用精致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出来,在玻璃杯里搅动起来。

    他把玻璃杯递到康桥面前,说道:“很简单,你得是这里的学生,或者老师。”

    康桥接过杯子,沮丧地看着他:“所以我没希望了是吗?”

    医生把牛奶和炼乳重新放回冰箱里,然后踱步回到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后悔了吧?”

    “什么?……才没有!”然而,她的语气已经有点不确定。

    蒋柏烈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好笑地说:“你骗不了我,康桥,你喜欢那里。”

    “?”

    “不管是那家书店,还是楼上的那间公寓。或者说,”他看着她,顿了顿,“是那里的一切。”

    康桥很想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然而,她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但我不得不说,我真的越发对你跟孔令书的那本‘死亡之书’感兴趣了。”

    她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让人生气的话题,但她还是无奈地撇了撇嘴:“有时候我觉得假如我真的找到了那本‘死亡之书’,我们的关系就会真正走向死亡。”

    “哇哦,”他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康桥翻了个白眼:“我虽然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一直处于劣势,但我不是傻瓜。”

    医生耸肩,淡定地说:“喝完就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下去——因为这种事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才怪!”康桥喝着奶茶,用一种信誓旦旦的口吻说,“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妥协了!”

    说完,她放下玻璃杯,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早已下定决心的女战士。

    一小时之后,徐康桥推开书店的后门,走了进去。孔令书拿着黑板从橱窗那里走过来,对她说:“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她说,“只要不是披萨。”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看着对方,然后孔令书点了点头,说道:“等我十分钟。”

    “好。”她也点头。

    周日的下午,董耘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徐康桥和蒋柏烈正在五米之外等他。

    “嘿,”他走过去,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约我一起去的是一间咖啡馆或是餐厅之类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店招,等待两人给他一个解释。

    康桥笑了笑,说:“我们会去的,但是先得把这儿的事情了结了。”

    说完,她转身推门走了进去,蒋柏烈推着门,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尽管有点意外,但董耘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地进去了。

    “啊,康桥,”店经理惊喜地迎上来,然后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的蒋柏烈和董耘,“喔,你带来了你的……呃,朋友!”

    医生仍然双手插袋站在那里,一脸温暖又和气地微笑着。

    店经理则略有些不自然地打量着他,以及他身旁的董耘。

    “所以,”医生微笑着说,“你上次说的折扣……”

    “噢,当然,当然!”经理用一种极其热情的口吻说,“这是我有史以来给过的最多的折扣,当然,这个折扣是专门提供给你们这些……我是说,有品味的顾客的。”

    说完,他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蒋柏烈和董耘。前者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者却表现得有些疑惑。为了防止生意又黄了,经理连忙问道:“有看中的了吗?”

    “当然。”医生点了点头。

    “那么请跟我到后面的工作室去吧。”说完,他转身带路。

    董耘眯起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然后转过头看向徐康桥和蒋柏烈:“我是不是好像错过了什么?”

    “不!”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来得正是时候。”康桥说。

    “……什么也没错过。”医生说。

    说完,两人又同时做了个“请”的动作。

    董耘仍然用一种充满了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但最终,他还是决定闭上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