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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巍巍昆仑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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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零年七月七日即抗日战争爆发三周年之际,日方西斜时的巍巍昆仑关。

    此刻,在这座位于迂回曲折的山道之中腰的素有“雄关独峙镇南天”之称的千古名关的关门上,十来个被召集来开紧急军事会议的日军官佐们,趁着长官还有到会场前的这段空闲时间,指点评说起了呈现在他们眼前这诸般险要、山水风光来。

    “北水归临浦,南方控古邕,一关通鸟道,万仞锁螺峰。”别说这些强盗还是有几个有文化的,要不也吟不出这段清代诗人张鹏展所做的昆仑关的定评诗来。

    当今天会议的当然的主角山下中将,还走在上关口的台阶上时来,便隐约听到上面有人在用汉语说着什么,他的汉学造诣虽还停留在看图识字的幼儿水平上,可从说汉语那人的拿腔拿调的语气(平仄)中,却还是能感觉出这是有人在吟中国诗的。想到这,山下的不由得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在充斥着只知杀戮的纠纠武夫的山下支队里,在大战前夕还能有这份闲情逸致的,除了那个沉迷于璀璨悠久的汉文化中几不可自拔的中村正雄外,再不会有别人了。

    果然,山下一踏上城关来就看到,满脸红光显是刚卖弄到得意处的中村,正被一群被崇拜和茫然不解这两种搭上边的情绪主宰着的他的同僚们,如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当中间了。这情景,让向以儒将自诩的山下,不由得再次为大和文明缺乏上得了台面的文化底蕴而暗自叹息。

    眼见“主角”到场,上一刻还显得举止散漫、悠然自得的日军军官们,顿时恢复了那副“谦恭严谨”得不免有几分流于教条的“常态”那鞠躬敬致礼地姿势。就甭提多标准。多整齐划一了。要是文颂远在这地话,他一定会说这伙鬼子官的屁股翘得还得真要有点可观赏价值,与玉林城里醉花楼的姐儿地艳舞有一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对山下的称呼极不统一,从师团长阁下、长官、中将阁下、支队长等等不一而足,这在稍稍破坏了时下这种“庄严肃穆”到呆板的气氛的同时,也在间接着提醒了山下。他现下所率帅的这**千精兵,可是从四个师团、二个混成旅团的庞杂建制里精选出来地,这些人是精锐,更是一支相互之间急需进一步磨合地“混合部队”或真接说是一群杂牌军。

    “诸君。航空兵的空中侦察和竹机关获取地情报都表明,被我部半分割在桂南地几十万中**队中地一些具体番号待查的总计不会少于三个师地敌人。正陆续从各地向灵山境内集结。中原司令官据此断定。这支中**队不久就会逆邕江而上。来与我支队争夺昆仑关的控制权。”山下按住话头,逐个看了看他的新老部下。观察的结果基本还算是让他满意的。从来自五十五师团的这些没尝过多少中**队所慷慨赐与的苦头的军官们的眼神中,苦口婆心教育了他们一路把嘴皮都磨破了的山下中将,这会总算是看到了郑重其事。虽说,单单只是郑重其事,与已从心底里把中国人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看待的那些二十一军系统的那些饱经磨难的军官们而论,思想还不够端正的,可比之先前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不把任何中**队放在眼中的习惯性的轻狂自大,那可是要好得太多、太多了。”司令官,我再次建议我支队应派出有力部队攻下南宁,并作为前哨阵地据守之。请司令官郑重考虑我的建议。”事实证明飞快的山下中将的某些想法是过乐观了,以这位腾田骏大佐为首由五十五师团随所部一同抽调入山下支队的军官们在骨子里,还是没有放弃他们旧有观念,坚持认为拥兵近万的山下支队有展开兵力打一场独立自主的攻守兼备的小型战役的能力,更有甚者他们当中过激份子还主张出动出击挥师南下,与主力一起合击几十万在他们看来毫无战力的中**队,而同时据有昆仑关、宾阳县城、南宁城三地,从而彻底切断集于桂南中**队与北面的联系,正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

    “腾田君,你的建议上次会议已驳回了,怎么又要拿出来讨论。你既然这样固执,那我就再给你分析一道,先不说南宁还有近一个师的中国正规军队和一万多的地方武装,短期内几千人根本打不下来,就是你用兵如神在一两天内拿下来了,面对会很快反攻上来的占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北上的中**队主力,也守不住,我还是那句话分兵据守的昆仑山以外地区任何一点的下场,只能是让中**队把我们个个击破,并最终导致“隼”计划的全面流产。”

    与腾田针锋相对的中村正雄,早就提出缩成一团死守昆仑关周围高地的主张,在山下看来又有些过于保守了,所以在上次军事会议会,出于为主力完善工事争取时间的考虑,他还是在卡在南宁通向昆仑山的必经之路上的高峰隘布署了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担任守备。而心高气傲中村的这番言语或多或少也是冲着山下这个最高指挥来的,这个策划过政变的山下,可碍于大敌当前,不愿陷入部下们的争执中的山下只好来了个装聋做哑。

    正当腾田与中村的争论进一步升级时,一份由机要参谋送来的电报递到山下奉文的手上。只在这份电报上瞄了一眼,原本略有些漫不经心的山下,刹那时便把小眼睛睁的是贼大溜圆。

    “哟西!”山下这一声好没来由的叫好声,把现场的焦点重新拉加了他这个做长官的身上。

    “各位,我宣布一个“好消息”竹机关已经掌握了将要北上的四个师的中**队的番号,这四个师几天内就会和我支队交手地中国师是二百师、新七十二师、新一百师、荣誉第一师。”说是说是“好消息”可从说地人的语调和听的人地表情上。却让人从中感觉不出半点高兴的意味。尤其是田中正雄等人在听这一个个让他们“刻骨铭心”的番号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红耳赤,仇恨是仇恨到登峰造极了,可若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细心观察的话。也许就能从中村他们脸上、眼中这股子张显于外的仇光怒火的背后,看到那隐隐约约地恐惧与震惊。当然了,这种深藏于他们内心地怯懦与畏惧,非但在场的其它地当局者们是看不出来,就是他们本人也未必就能清楚明白地意识得到。

    “司令,三木大佐来电,高峰隘在十分钟前遭到火力强大地中**队的猛烈强袭。山木大佐请求司令官立即给予训示。”一个急匆匆闯上关来地挂着少佐军阶的参谋的叫嚷声。无疑给这个会场上时下本已低沉的气压,又来了个雪上加霜。

    这回适才目露凶光的日军将佐的原本丰富的面部表情却都成了平板一块。wap.16k.惊锷。一种无以复加的惊锷。正笼罩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山下奉文都在那里张着大嘴,很没有风度的一口接一口的喘起了粗气。

    良久。山下奉文方才一字一句的对他那群还沉浸在不之所措中的部下叫道:“限各部所有官兵在半个小时内全部进入阵地。并着手加紧抢修阵地!在中**队对昆仑山发起之前,我要看到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那个部队没有完成预定任务,部队长就死拉死拉的。”山下在情急之间,竟从嘴上说出了一句四不像的日式汉语“死拉死拉的”他手下的这些日军官佐官不免没感到有些莫明其妙,可他们更知道,眼下这辰光可不是与支队长大人讨论语法的好时机。

    “哈依!”当一众将佐行礼如仪,依次告退后,山下叫过刚才那个窜上来报丧的少佐参谋附耳过来,颓声叮嘱道:“马上给三木大佐发报让他能多守一会有多守一会,一感到不能支持了,就火速退回昆仑山来吧!”

    那个参谋先被山下那不同寻常的语调给吓了一大跳,后又被中将所下达的这道在日军中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命令,给震得好一阵心动神摇,竟然当场愣在了原地。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奉为偶像的平素斗志昂扬,身上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师团长阁下,早就回身去了,他放眼望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略带佝偻的背影与落日余晖消逝在关楼的下方。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一勇之夫,才会去嘲笑日军中的勇将山下奉文在刚刚确认中**队的数万精兵将至,脚下就已是烽烟四起、先机尽失的这一刻,表现出来的些许疲惫与颓废。要知道目下的山下奉文可是身负泰山之任、甚至是国运之重,情绪的起落早就由不得山下个人做主了。至于那道乍一听上去,让人觉着不可思议的命令,其实也是不比正确的,高峰隘也是个险地要冲,毕竟比不得两边尽是崇山险峰,只有一条山路贯穿其间的昆仑山的地形有利,若是在开战之初,即把六分之一强的兵力给丢下在那里,对虽掐住了梧宁公路,却也成了一支身处中**队的腹地的孤军山下支队而言,在士气、信心、实质战力等方面的损失是无可估量,也是无法去弥补的。

    尽管,山下已经做了,在这种不利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可三木大佐和那三木所统率的那一千四五百人日军的悲惨命运,却已是板上订钉,任是天照亲来也无法更改了。

    事实上,三木大佐在向山下发一封用词还算含蓄的告急电文时,对中**队的火力、兵力究竟猛烈、强大到什么程度,三木大佐心中并没有一个比较靠谱的估计。他只是那从几个方向同时他的指挥部“围拢”过来的枪炮声,就在第一时间就十二万分的肯定了自己的部队正处于敌人重兵包围的极度危险当中。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三木部队还是有一丝生机的,别的方向不说,最起码负责封锁高峰隘北接昆仑山地那一面地三六五团还没有来得及合龙。可事情,坏就坏在过于老实的日本人并不具备有中国的某些平日扰民有方、真要打起仗来却胆小如鼠地军阀部队那种一听到响枪就四散奔逃的优良作风,杀声一起。他们本能反应就是一边拼死抵抗。一边向上请示,这一来两去的,也就把最宝贵的逃生时间给全耽搁了。

    好嘛!等到山下那封善解人意的电报发到三木手中时。高峰隘正好堪堪被中**队围了个水泄不通。起初,三木想着还靠着他手上那三个中队的战车部队突围来着,可很快,随着三木倚为长城的十一二辆坦克被中**队地战防炮和比之更加可怕地庞大得让三木部队的官兵深感难以地置信地战车集群,给三下两下打成废铁,算是让后知后觉地三木大佐明白过来了,这回自个是只能是死守、守死了。这边三木是陷入空前沮丧中。而与他近在咫尺的刘祖唐却处于有生以来最春风得意之际。

    刘祖唐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统率装甲大军独当一面、催坚破锐地那一天。可他却万万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以致于直到此刻他本人都还犹在梦中。

    这也难怪。仅在不久之前。刘祖唐还是第五军装甲处的一个常有怀才不遇之慨的上尉参谋,可在短短三个月后的今天他已是新二十军快速纵队副纵队长兼战车支队的中队长支队长了。且自原先兼任战车支队支队长的刘以诚阵亡后。这个纵队的纵队长还是由程家骥本人亲自兼职的。可想而知,程家骥横跨军政两途,早已是忙得分身乏术,那里还有时间来管快速纵队这一大摊子事,更不用说,从不缺乏自知之明的程家骥也不认为外行去管作战业务会有一句顶一百句的效果,故而他除了尽力尽力的当好这只“吞金兽”的“保姆”外,对快速纵队的其它细务从来是概不过问的。这就是说,刘祖唐这个半路出家者,成了这支不仅是新二十军独一无二、就是在全国也是廖廖无几的大规模全摩托化部队的实际指挥者。

    实际上,对任用刘祖唐这么个外得不能再外的处人,来执掌快速纵队这支军中之军。程家骥的亲信们在暗地里也是着实闹过一阵的,甚至连一向不怎么渗合人事的程家骥的天字第一号嫡系文颂远,都站出来为他在快速纵队的某个劳苦功高的老部下鸣不平了,可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从没被程家骥驳过面子的文二爷这回都吃了连瓜落。自那以后,才没有人敢再在程家骥面前拿刘祖唐的资历、忠诚度说事。

    而自始至终没有卷这场风波当中钱绅,对程家骥选择刘祖唐的原因却是看是一清二楚,一心想避免内部再出现当年在徐州会战时出现的一九九团那些抱团现象的程家骥之所有看中刘祖唐,除了欣赏其出众的装甲指挥能力和过硬的机械技术外,要得就是他的根基浅薄,要是就是他的无门无派。钱绅甚至还敢断定,程家骥与文颂远这对盟兄弟,在这件事情好好的唱了一出双簧。

    当然,这其中的种种,深明权术运用之道的钱绅是铁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对于以上这些,刘祖唐受自身的地位、人脉所限虽不能窥其全豹,倒也曾听到些风声,这让他对程家骥的更是感恩戴德了。

    士为知已者死,是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刘祖唐虽是个打小就没读过四书五经的洋学生,可受了人家的知遇之恩,就得舍命倾心相报,这一个理他一个中国人还是认的。说来也是考人的心脏承受力,正当刘祖唐待要以奋发治军,来证明程家骥的对自己破格任用是英明之举时,一场比升职更对他个人的脾胃的天大喜事又巴巴从天而降了,一天多前,他被告知自己将担任由第五军战车团的两个营和战车支队临时编组成的北上战车集群的指挥官。随后,他就带着这支目前国内最大装甲战队护送到由三个乘坐汽车开进的步兵团组成的先遣纵队一同北上,到了这宾阳县境。

    “报告,支队长,日本人都龟缩在隘口里顽抗。文师座命令战车部队支援。”副官报来的军情把刘祖唐拉回了现实当中。

    “命令三大队火速出击。”刘祖唐想都没想的冲口应道。

    这个由十辆在历次战中激获的体态轻盈勉强可用于陡峭度一般的山地作战的日制豆战车所组成战车第三大队一投入战斗,妄图死守高峰隘的鬼子兵可就倒了血霉了。这一切,先要从战车三大队那特有兵种性质说起,这是一支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直到二战中后期方才出现的装甲喷火兵。这种溶装甲兵种的较强的机动力、防护力和火焰喷射器那恐怖的杀伤力于一体的新兴的兵种,在实战中堪称少有对手。破解其的的途径只有两个,用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坦克集群合围和强大机群进行追踪轰炸,除此以外就是炮火覆盖都很难给其以重创。这两种条件都不具备的日军三木大队,在陡然间遇上这种具有当时的世界先进水平的装甲部,那里有不一溃千里的道理。

    “命令,各团趁势全面进击。丢他妈的!今天欺负小鬼子,欺负得痛快!”从望远镜里看来,在那火闪光处,一排排的日军被从与之狭路相逢的战车上的喷出来的烈焰烧成一块块黑炭的情景,让指挥北上集团先遣队的文颂远兴奋不已,命令都下完,未了还是忍不住说开了粗

    “文师长,把手上的三个步兵团全压上去,是不是太大意了,昆仑山上的鬼子可足有一个旅团啊!”指挥部的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提出了异义。

    “山下敢来吗?”文颂远以一个问句和一催促的手式简单打倒了某个四十五集团军总部派来“协助”他的路人甲。

    连名字都没有捞到的这位集团军总部的高参的心中的愤怒是不言而喻的,可有鉴于被本质上只是寄食于军中的一介书生的轻慢者与文颂远“野蛮人”之间的全方位实力差距,这种不满注定是要无力化的。

    其实,这时的文颂远并不象那位高参在心里诽谤的那样,已是得意忘形,他倒是真要巴不得山下在看到有便宜可占后能率军下得山来与自己大战一场。在来之前,深知昆仑山是何等险要的程家骥,可是对他专门交待了的,高峰隘的日军固然是一个不能放走的,可那只是个小头,要是能把日军的主力诱下昆仑山不,那怕是打成个稍吃些亏的消耗战,也是大功一件。

    最有资格回答文颂远说的“山下敢来吗?”这句话的,就只有山下奉文中将本人了,而他给出答案,当然是否。

    高峰隘的战火燃起后不久,山下就一个人又回到了昆仑关的关门上。虽说在夜间,昆仑关口与高峰隘两地间那于遥远的距离,使得山下即使借用了必须使用支架方能固定的二十倍的超大军用望远镜,也只能看到那高峰隘那边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可中将还是在关口上矗立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直到高峰隘方向的枪炮声全部停了下来,身心俱疲的山下中将方才拖着步子一步步的走下了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