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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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讨价还价

    锦州城上的赵率教等人虽然见到后金大营起火,却也没料到这后金大军却会如此干脆的撤军,也是呆立于城上,不知为何。

    皇太极很快集结了全部十几万人马,静立于小山前一里左右的位置,众人虽然看不到山后景象,可也知道,大军所需粮草怕是早成灰烬,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全残吴三桂所部,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尽快返回后金。皇太极命代善率其部下为先锋,自己率其余将士为中军,全军杀回大营。可没想到刚刚冲过小山,后金十几万将士尽皆呆住了。此时的大营除了冲天的火光,浓密的黑烟,满地的尸体,竟是不见明军一人。还是皇太极最先惊醒过来,马上令人查探,片刻功夫,探马回报,大营中已无一个活人,全军粮草也全部烧毁,没剩下半粒粮食。听到此言的皇太极只气得血气上涌,一把将手中马鞭折为两段,掷于地下,仰天怒道:“吴三桂,我与你势不两立!”

    没想到他话音未落,却见前面大营门口处,竟走来一骑,身着粗布棉衣,全身上下没带任何兵器,马速不快,仿佛郊外野游一般悠闲。

    来人很快走至后金大军面前,没想到前面的士卒竟如滚水泼雪一般闪在两旁,为其让出一条路来。来人微微一笑,驱马一直走到皇太极面前,才停下马,只是看着皇太极,也不说话。皇太极看到此人,猛的拔出腰间马刀,指着来人大喝道:“你又来此做甚?”皇太极此时虽是声色俱厉,可仅从其言语中便可看出他对来人甚是忌惮。“救你!”来人惜言若金,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救我?你在我十余万大军包围中,还是想想如何自救吧!”皇太极说完哈哈大笑,来人只是冷眼旁观不言不语。皇太极笑了一阵,见来人却无半分惧色,面色如初,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顿觉无趣,只能讪讪停下笑声,道:“说吧,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来人仍然是那付表情,道:“救你,及你这十几万大军!”

    皇太极终于忍不下去了,怒道:“吴三桂,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就不怕我下令将你砍成肉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想来,除了吴三桂还有何人敢于十几万后金大军面前,如此调笑皇太极。三桂听了皇太极的话不惊反笑,道:“皇太极,你若舍得这十几万大军,我又何惜这区区一命,只可惜了我那几百万斤粮草,只能烂在库里了。”

    三桂之所以敢只身前来,却是因为见过了派于多尔衮帐下的待卫,知道此时后金已是粒米全无,十几万大军眼看就只能喝这东北风,所以他才敢赌,只要自己手上有粮食,料想皇太极不敢对自己怎样。皇太极一听粮食,顿时两眼放光,马上变脸,笑着对三桂道:“为何不早说,快,快请进帐歇息。”回头一看才发现,那里还有什么大帐,到处只有一片狼籍。只能是苦笑几声,才道:“真是对不住,只能委屈吴将军了。”三桂也不在乎这些,道:“没关系,此次前来,只是想与大汗做笔买卖,至于在何处谈却是无所谓。”

    闻得此言,不禁皇太极脸上的笑容更盛,就连其余众将也是满怀希望的看着吴三桂。若这吴三桂手上真有几百万石粮食,自己这十余万大军可就有救了。众人中只有多尔衮一听这买卖两字,却是一惊,暗道:与这吴三桂做买卖,还不如去与阎罗王套交情,这个三桂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自己就是最好的榜样。不过他却没有提醒皇太极的意思,不说此时心情上佳的皇太极会不会信自己,就仅是杀母之仇就是不共戴天,更何况自己不但有把柄在吴三桂手中,身边这八名护卫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多尔衮也乐得看皇太极的笑话,当下头低得更深了。皇太极却不知此事,一听三桂要与自己做买卖,而且还是自己此时最需要的粮食,忙命部下四周散开,严加戒备,以防锦州城的明军来此打扰。同时召集代善、阿敏两人前来议事。

    代善、阿敏赶到时,早有人将此处消息告知二人,二人见到三桂也不算太惊讶。四人围坐在一起,为防止有人偷听,最近的护卫也远在百米开外。皇太极这才道:“吴将军,这下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三桂点点头道:“好,大汗的确有诚意,我就直说了。”看了看眼前三人,三桂才继续道:“听说大汗军中缺粮,小弟不才,手中正有几百万斤粮食,不知大汗可感兴趣?”

    皇太极心中暗骂三桂,就凭你也配称小弟?要是不对你手上粮食感兴趣我会和你坐在此处费话?早将你砍成肉泥喂狗了。可此时有求与人,不敢得罪三桂,只好强做欢颜,道:“不错,只是不知吴将军到底有多少粮食,又有何要求?”三桂深知自己手上这批粮草却是奇物可居,急得是他皇太极又不是自己,前世三桂虽然没做过买卖,可因家贫,在买东西时常常是斤斤计较,费尽口舌只等卖家出价后他才拦腰一斩,竟也常能成功。今天他是要反其道而行,只等皇太极自己说出价码,他再加价。“不瞒大汗,小弟现在手上只有几百万斤粮食,可只要谈妥,马上便会有人送来,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不知大汗到底想要多少,又能出到什么价位?”三桂不慌不忙的道。(大家帮帮忙,多多推荐、收藏。)

    皇太极沉思半天,才道:“就按每千斤十两银子计算如何?不论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按说皇太极给的这个价码着实不底,在关内,虽然近几年天灾连连,可白米也不过1两1石,1石合94。4公斤,千斤粮食也不过五两多一点。皇太极给的价已经整整高出近一倍。

    可这点小钱却根本不放在三桂眼里,如今的三桂可真是家财万贯,虽不敢说富可敌国,可也足抵一州一郡,要是只为这几千两银子,三桂何必孤身犯险。三桂微微一笑道:“大汗给的价码实在不低,可仅仅一倍的价钱却不值我大老远为你当这运输队长,况且这可关系到十几万大军的生死,不知十几万疲军是否能经得住我大明军的攻击,安全回到后金,也许我大明终有机会重收这大好河山”三桂说话时,眼神紧盯着皇太极,特别是说到十几万疲军时,威胁的意思更是明显,看来若是谈不成,第一个攻击他们的便是他吴三桂。一边的阿敏一听此话,腾的站了起来,怒道:“吴三桂,你别给脸不要脸,只要能将你留在此地,我就不信这大明还有人敢与我后金大军为敌。”

    三桂看着面色通红的阿敏,却不理会,以他对阿敏的了解,阿敏能有今天的地位,决非莽撞之人,看来这三人是商量好了,有人装白脸,有人装红脸,至于这个阿敏必是黑脸了。“留下我?我倒要看看谁能留得下我!”说着三桂从怀中掏出一物,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皇太极三人一看心中一惊,竟是一把火铳。皇太极三人真是后悔莫及,谈叛之前为何没有对三桂收身?此时最近的护卫也在百米之外,如何救援?阿敏却不以为意,看来他这黑脸是要装到底了,大声道:“不过是一把火铳,我们却有三人,你以为我们会给你装弹的机会?”阿敏见识过三桂的本事,心中早已将三桂提升到与自己相等的地位,在他认为,若是一命换一命,三桂定然不肯。他却不知三桂这新式火铳却是装弹三发。

    三桂也不答话,拿起火铳,对准不远处一匹战马,连发三枪,三枪过后那战马倒地不起。只看得三人目瞪口呆,阿敏更是心痛,那战马正是阿敏爱骑,随他征战近十年,早有感情,如今却因自己一言被这三桂几枪打死,刚想找三桂算帐,却见三桂竟又从怀中拿出一把火铳,提在手上,枪口隐隐对着阿敏。这下子阿敏不敢造次,要是以自己三人换三桂一条性命,可是赔了大本了,只能坐下。附近后金士卒听到枪响,看到战马倒地身亡,想要过来,却被代善拦住,只因他知道,若是这些士卒真的冲了过来,刺激了吴三桂,自己三人性命可是难保。后金士卒又撤回原地,代善才开口道:“吴将军,不必动怒,我们可是极有诚意的,不如吴将军将价码说出来,我们再作商议如何?”三桂见三人已被镇住,才道:“好,我要求也不算高,只要千斤粮食五十两白银即可。”三桂这一句话,粮价便涨了五倍。话音未落,阿敏又忍不住了,怒道:“你还不如去抢!”

    三桂却不发火,瞧了一眼阿敏,才回道:“抢?抢的风险太大,不如做些买卖来得稳当。”“你”一句话只气得阿敏血气上涌,差点昏死过去。

    三桂却还不肯摆休,继续道:“不知二贝勒子女是否长大成*人?若是我这火铳不慎走火,伤了二贝勒,你那子女可否继续王位?”

    一句提醒了阿敏,若这吴三桂真的在此地伤了自己,皇太极和代善怕是不但不会为自己报仇,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收编自己部下,难怪自己如此激忿,这二人却不言不语,原来是在看好戏。三桂几句话又将这三人心中矛盾激发出来,以后的谈判各怀心思的三人如何还是三桂对手。阿敏心中虽然余怒未消,可也不再做那出头鸟,皇太极见阿敏这杆长枪不好用了,只好亲自出马,道:“吴将军,你这价钱也实在太高,不知可否再降降?”三桂却摇摇头道:“我是明码标价,大汗若是不满可再找卖家,我决无二话。”

    皇太极心中骂道:你个奸人,除了你谁还敢与我后金做此买卖,何况就算他有此心,也没有这许多粮食。可拒绝吴三桂,却更是不现实,这十几万人马等米粮下锅呢,回国这一路早已是千里无人烟,那里去征粮。何况国内也因是大灾之年,灾民已是数以万计,若是再无粮食,谁敢保证这些人不造反?这些粮食贵是贵了些,可只要能挺过今年,待明年再重整大军,打到京城,多少银子没有,到时再找吴三桂算帐。想及此处,皇太极痛下决心,道:“好,就按你说的价码。”三桂一听,哈哈一笑,道:“痛快,不亏是大汗,的确比那些小人强上许多。”说着还瞄了阿敏一眼。

    “你”阿敏只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随后一想,如今确是得罪不起此人,只能“哼!”了一声作罢。皇太极不想再节外生枝,打断两人道:“吴将军,不知这粮食什么时侯才能运到?”

    “十日之内可到营口辽河口处接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什么?十日?”皇太极一听此言终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吴三桂。“十日之后,我这十几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我还找你买粮做甚?你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吴三桂闻言却不急不恼,只是故做为难的道:“大汗,我怎么敢戏弄您啊,可我总不能背着几百万斤粮草到处跑吧,十日运到已经是最快的了。”皇太极本以为吴三桂现在手中便有粮食,才会答应出此高价购买,此时一听粮食要十日后才能运到,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开打吧!就不信凭这十几万大军攻不下这锦州城,只要城破了,城中必有粮食。想到这儿,一挥衣袖,便要送客。三桂这时却道:“要说粮食嘛,到是有二百多万斤,可是”

    “可是什么?”皇太极一听有粮食,也顾不得生气,他也知道,自己这十几万大军真要攻城,也不一定攻得下来,就算真能攻下来,也必然死伤惨重,得不偿失。“可是这些粮食却不是我的,而是我部下的军粮。我是想帮大汗,可就怕手下这些人不同意啊!”皇太极暗骂三桂狡猾,什么叫部下军粮,既是部下的那还不是你一个人说得算,不知这吴三桂又要耍什么鬼心眼,可也只能顺着三桂道:“不你吴将军这些部下如何才能将粮食卖给我们?”

    “说卖岂不是远了?”远了?双方正是敌对状态,互相杀死的士卒已有几万之众,皇太极真是恨不能上前掐住吴三桂的脖子,让他把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只是我那些部下十分羡慕贵国的战马,不知”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竟然在打我军战马的主意,皇太极虽然痛恨吴三桂趁火打劫,可又无可奈何。“小事情,我便送将军两千匹战马,只望将军尽快将粮食交给我们。”要知后金战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后金虽以骑兵著称,可此次来打大明的二十余万大军中,骑兵也不过仅有八万,其余全是步兵。这些战马就算是在后金也值上五十两银子,在山海关附近,这等好马至少八十两,要是运到南方就更不得了了,这等高头大马就算是一百两也是难得一匹。这两千匹战马可是价值十六万两银子,更难得的是有价无市,用来换二百万斤粮食,这些粮食已经达到了千斤粮食,八十两白银的恐怖价位,由此也可见这皇太极真是急了。可三桂却好像还不满足,道:“大汗,两千匹是不是少了点?”

    “还少?”皇太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吴三桂怎么得寸进尺,一两白银只买了十几斤粮食,他还嫌少。“大汗,你就再大方点,给我五千匹如何?”这回没等皇太极开口,一向沉稳的代善也忍不住了,道:“不行,银子多少我们不再乎,可这些战马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决不能再加。”要知道此次出征共有八万骑兵已经是后金极限,到此时这些骑兵已经阵亡近半,战马损失也差不多,仅剩五万左右,要是真被三桂要走五千,那可是十分之一啊,谁不心痛。阿敏也在一旁道:“不错,若是五千战马只能换二百万斤粮食,那我们还不如杀马取肉,相信也差不了多少。”

    三桂笑笑道:“看来两位贝勒还是没想明白啊!那好,我就帮你算算,一匹马重不过六百斤左右,若真杀马取肉顶多不过一半,三百斤,五千匹不过一百五十万斤肉,这本就不抵二百万斤粮食,何况这二百万斤粮食若是煮熟还可再番上一倍,就是四百万斤,足够大军十天之需。”阿敏却还是不服,道:“就是一百五十万斤肉,也足以让我们回国,到时还怕没有粮食吗?”

    三桂却哈哈一笑,道:“二贝勒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若是有粮食你们还用得着冒着寒冬大雪来犯我大明吗?若无人卖与你们粮食,相信各位大人这个冬天也不好过吧。”三桂见几人都呆住了,知道说中了他们的心思,后金情况三桂早就通过多尔衮及派去的暗探打探得一清二楚,不然他也不敢只身来此贩卖粮食。

    “何况大人似乎还忘了一件事,你们虽有五万战马,士卒可以杀马裹腹,可如今这寒冬季节,这一路上五万战马吃什么?难道你也能让他们吃马肉吗?”

    皇太极闻言,若有所思,是啊,从这里回国,就算一路顺利,也得十天时间,如今大雪封山,山中无了青草,战马如何维生?若是这五万战马真的被饿死路上,十几万士卒倒是不必担心了,可没了战马的后金国,便如同没了利齿的野狼,实力必然下降几个等级,不说大明,到时就是蒙古、朝鲜这些本不放在眼中的小国,怕是也不会闲着,到时可是有灭国之忧啊。“吴将军,你可以为我们提供草料?”皇太极不敢再与三桂玩弄心机,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底牌,谈判到此时,自己可是半分便宜也没占到,反而是屡落下风。“正是,我还有二百万斤草料,不知大汗可感兴趣?”“感兴趣,感兴趣,只是”皇太极兴奋过后,再一想到三桂为人,不知他又有何要求。三桂深知为人之理,做人不能太过份,打了人家一计闷棍,总得再给人一个甜枣才行,做买卖更是要有紧有松,有张有弛,不然这买卖如何还做得下去。

    “大汗放心,这二百万斤草料我只要千匹战马如何?”

    皇太极听闻此言,虽然这草料价值不菲,相比于粮食也不差多少,可还在他接受的范围,只因此时三桂无论提什么要求自己都只有答应的份。双方终于谈妥,皇太极等人虽心有不满,但总算得到急需的粮草,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最后皇太极在三桂火铳的威协下,十分不情愿的亲自将吴三桂送到营外,眼看三桂安全离去,他才反回营中,组织大军准备撤退。至于粮草,三桂当然不会一下子全给皇太极,如果他得了这批粮草,便有了继续攻打锦州的实力,所以双方约好地点,悄悄的分批付货。三桂虽然与后金做了这笔买卖,却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不然这汉汗之名怕是要提前背上了。至于三桂此次卖粮草与后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利益极高,他才挺而走险,另一方面也是怕后金宁可鱼死网破,死命攻打锦州城,那样必然破坏这关外眼下还算稳定的局面。三桂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积蓄实力,可他知道自己手上这点实力无论与后金还是大明,或是蒙古、朝鲜都相差甚远,还不具备与他们相争的实力,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相对稳定环境,三桂相信,只要再给自己五年时间,自己必然能与这些实力一较高下。

    锦州城中赵率教等人却不知这些,只知三桂率人突袭了后金大营,造成了后金撤兵,三桂这个首功必是跑不了了。至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休息了一夜的皇太极开始从锦州撤军。经小凌河城、大凌河城时,毁坏城墙,然后东去。至十一月三十日,大军终于回到盛京。此时三桂早已回到锦州城与明军会齐,而交付粮草的任务便交给了吴力和其手下四千水手。吴力随吴迪多次往返与后金与大明,也与后金做过不少买卖,此次交易还算顺利,六千战马很快便被运回三桂的大本营,冰凌山庄。后金撤退当日,既二十三日袁崇焕即上锦州报捷疏上言:仰仗天威,退敌解围,恭纾圣虑事:准总兵官赵率教飞报前事,切照十月二十七日,锦州四面被围,大战三战三捷;小战二十七日,无日不战,且克。十一月二十日,敌复益兵攻城,内用西洋巨石炮、火炮、火弹与矢石,损伤城外士卒无算。至二十三日夜,贼酋撤兵东行。尚在小凌河扎营,留精兵收后。是役也,若非仗皇上天威,司礼监庙谟,令内镇纪与职,率同前锋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前锋官祖大寿、参将吴三桂等,扼守锦州要地,安可以出奇制胜!今果解围挫锋,实内镇纪苦心鏖战,阁部秘筹,督、抚、部、道数年鼓舞将士,安能保守弃遗之瑕城,一月乌合之兵众,获此奇捷也。为此理合飞报等因到臣。臣看得敌来此一番,乘东江方胜之威,已机上视我宁与锦。孰知皇上中兴之伟烈,师出以律,厂臣帷幄嘉谟,诸臣人人敢死。大小数十战,解围而去。诚数十年未有之武功也!

    宁锦大捷,赵率教在锦州、满桂在宁远,英勇作战,立有大功。而祖大寿、吴襄、吴三桂三人更是不可小视,袁崇焕在报功的奏章中,亦称此战中吴家父子功劳极大,仅率其部下两千人即歼敌过万,吴三桂更是设伏击毙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不可不赏。

    宁锦之战,后金军攻城,明辽军坚守,共计二十七日,宁远与锦州,以全城而结局。此战大明谓之“宁锦大捷”后金却羞谈此事。朝中闻报,却是满朝欢喜,特别是魏忠贤及其党羽更是有持无恐。此时的大明朝已被魏忠贤、客氏等人弄得乌烟瘴气,特别是近两年屡兴大狱,先是前些年辽东失利,能廷弼被当做替罪羔羊,被收监入狱,判了斩罪,有都御史魏大中、吏部待郎顾大章、大学士左光斗、尚书杨涟、都纪谏周朝瑞、大理寺卿袁化中六人为其呼冤,上章弹劾魏忠贤,辞连客氏,却被魏忠贤私自矫旨,将这六人逮捕入狱,又令部下上章纠劾这六人私袒边将,卖放杨镐诸事。这六人入狱不久即被酷刑至死,后人即称六人为六君子。六人死后不久,即有御使李应升为六君子鸣不平,拼死上章,细数魏忠贤七十二项大罪,魏忠贤见过,咆哮如雷,恨道:“死不尽的贼徒,还是要来讨死不成。”很快这李应升也被入狱,又因其为东林党人,遂牵扯到其余东林党人,与他同时入狱的还有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及已致任的高攀龙、**星,共七人。这七人被魏忠贤编排罪名,判了腰斩,可畏冤狱七君子,与前案左光斗等六君子,可算前后辉映。

    明庭经此两巨案后,朝中保身的贤臣多半去职,恋栈的官吏相戒箝口,只有魏忠贤的党羽却是狼狈为奸,通同作恶,将处间事,无论是紧要的奏疏,千急的疏牍尽数瞒蔽起来。而此时天下却是不平,川中有奢崇明父子作乱,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响应。山东徐鸿儒率白莲教匪起事。同时各地盗贼蜂起,文臣不肯出力,武将又多方规避,跳梁小丑竟横行一时。他魏忠贤本是不学无术,此时虽大权在握,却无力平贼,只能是概不理会。明朝祸乱至此已是无可避免。魏忠贤虽不去理会,可心中也是不无担忧,内有盗贼,外有后金,生怕这些乱臣贼子扰了他的荣华富贵,因此听说关外宁锦大捷,想这后金元气大伤,必是几年内无法再犯大明,自己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而且听说吴三桂此战中立功不小,更为自己独具慧眼颇为满意。忙进宫面圣,对关外众将尽数封赏。对吴氏一族更是另眼相待,前锋官祖大寿升为义州总兵官正二品,参将吴襄升任为绥中副总兵从二品,义州此时还不在明军统治中,不过随着后金全面退军,只在海城留有少量士卒,取这义州卫实则是举手之劳。对于吴三桂则下旨命其入朝面圣,万岁爷要对其亲自奖赏。说是万岁奖赏,实则是他魏忠贤想要拉拢三桂,以为外援,只是不知这吴三桂是否愿意。

    第十七章初到京城

    1626年12月10日,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可城中却没有因为大雪而寂静,反而因近年关,加之明军刚刚取得了宁远大捷,整个京城一片繁华景象,街上老百姓个个喜气洋洋,揣着一年辛苦攒下的几个大钱,在街上购置着年货,准备过上一个详和的新年。北京最早见于文献的名称叫做蓟。938年,蓟城成为辽的陪都。因为蓟位于它所辖的疆域的南部,所以改称南京,又叫燕京。一个多世纪以后,另一个少数民族女真人建立的金朝将辽灭亡,并于1153年迁都燕京,改名中都。1214年,金朝因受到新兴的蒙古族军队的进攻,被迫迁都汴京(今河南开封),第二年蒙古铁骑入占中都。1267年,蒙古族首领忽必烈下令在中都城的东北郊筑建新城。四年后这位首领即在兴建中的都城内登上皇帝的宝座,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的元朝。1276年新城全部建成,这便是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游记中称之为‘;世界莫能与比‘;的元大都。从此,北京取代了长安、洛阳、汴梁等古都的地位,成为中国的政治中心,并延续到明代。此时京城的北城门也因大雪,而没有多少人顶雪入城,守卒们正躲在城门洞中,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小声谈论着。做为大明的军人,他们的话题当然是不久前关外的宁锦大捷。要知大明积弱近十年,终于大破后金,京城中这些普通兵卒虽然没能参加到那场大战中,可人人却都以宁锦大捷为豪,那怕知道一点宁锦大捷的有关消息也是他们吹嘘的本钱。只见其中一名小卒对其他人言道:“你们不知道,我听我表哥说,那个吴三桂真的是了不得,身高只有丈二,一双大眼有铜铃那么大,手下虽仅有千人,却是个个勇猛,都是可以生撕虎豹的勇士,在几十万后金大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终将他们后金的第一勇士力斩刀下,才摆兵回营。而他及帐下那千员勇士却是毫发未伤。”他话音刚落,另一名小卒却不同意了,道:“二子,你可别吹了,我可是听说吴将军是个白面书生般的人物,却是另有神通。听说他祝融大神附体,在关外连降两把天火,先是烧死了后金的第一勇士,后来又一把火烧光了后金全部粮草,后金才不得不退兵的。”

    两名小卒争论不休,都认为自己听到的才是正确的,其余众人也听得有趣,连城外来了一队百余人的骑队也没有发觉。

    领头之人也不打扰他们,静静听了半晌,听明白两人所争论之事后,不禁微微一笑,一招手,身边一人上前与守城的士卒答话。两名士卒争得面红耳赤,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对来人却是爱理不理,等他们注意到其身后那百人时,才吃了一惊。只见这队骑兵不过百人左右,却是个个厚衣裘裤,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看便知是关外而来。百人百骑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仅能看到这群骑士的眼睛,却看不到面容,可他们静立如山的势态,让这些守城士卒叹服不已。这些守城士卒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却都是些老兵油子。每天进出城的亲王大臣,各地来京的知府、将军见得多了,可不论是各地将军的亲兵,还是那些亲王大臣的卫队,虽然动辄千人,甚至万人,可却都没有眼前这队仅有百人的骑兵来得威严,他们甚至可以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到几丝杀气,这非得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

    守城士卒心中一惊,退后

    几步,其中几名胆小之人甚至已经将手搭在腰间战刀上。随后却又马上醒悟,敢站在这城门口,光明正大进城的,必然不是什么匪类,必然是一群久经杀场的铁血军人。守城士卒中的头领马上上前一步,拱手对上前问话的骑士道:“不知兄弟如何称呼?可是来自关外军伍?”要知这些负责守城的士卒可谓天子脚下做官,对一般外来进京的官员,从来不假以颜色,若是没有些好处,可是处处刁难,可今日一见这队骑兵,他们却是出奇的谦逊,竟然以兄弟相称。来人伸手取下头上裘帽,露出一付年青白净的面容,看上去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只是其额头上一道伤疤却破坏了其文静的样子,让人觉得在其文静之下必然隐藏着其凶猛的一面。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小人姓吴名宇,确是来自关外军伍,不知大人如何得知?”“不敢,下官姓赵,只是见兄弟们军容整齐,军纪严明,又是从这北门入城猜想而已。不知众兄弟是何人部下?”

    “我等是锦州总兵赵率教部下。”那将领听后却无反应,自顾言道:“锦州总兵?那兄弟可认得吴三桂吴将军?”吴宇听及此话不禁暗叹,没想到赵总兵其声名竟还不如三桂显赫,不过心中却是自豪不已,还回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道:“我等便是吴将军帐下亲兵”未等吴宇说完,那将领已道:“可是吴三桂吴将军亲兵?”

    “正是!”看着激动的守城将领以,吴宇不禁站直了身形,大声答道。那守城将领一把拉住吴宇的手,道:“兄弟可否给我们讲讲关外宁锦一战?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界。”吴宇听后却不由得苦笑,正主就在我身后,你们找我讲什么啊!

    来的这队骑兵不是别人,正是奉旨入京的吴三桂,及其帐下的旋风狼骑。

    当日三桂接到圣旨,虽然不知魏忠贤的意图,不过却另有想法,想来舅父、父亲一为总兵,一为副总兵,在这关外可谓位高权重,祖、吴两家已成为关外有数大家之一,自己此次面圣恐怕是有以自己为质的意思,以自己来制约祖吴两家,不能心生异念。不过这一切也正合了三桂的意思,以他所了解,此战之后,后金损失惨重,再无实力进攻大明,而大明则因为朝中宦官当道,关外众将虽有心重收失地,可朝中必不应允,因此关外近几年必然风平浪静,再无战事。三桂将自己想法说与吴襄及祖大寿,两人也同意三桂的想法,不过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三桂知道,此时的父亲及舅父却还对这日渐末落的大明忠心不二,那自己入京为质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可三桂却与他们想法不同,他知道此时的大明朝已经是不可救要,朝中宦官当政,各地盗贼锋起,早已埋下了祸根,只等有一人登高一呼,想来各地便将义旗高树,一举推翻这朱家王朝。

    至于这大明王朝的挖墓人李自成现在应该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至于三桂为何没有派人去了解李自成,或是将他拉至自己帐下,一方面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宁锦之战,另一方面他却是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破坏李自成将来的发展道路。将其纳入帐下,固然是多了一员战将,可若是没了这李自成,将来的历史到底会被改变多少,没了了解历史这一优势的自己到底还能走多远,三桂心中没底。若是自己亲自率兵打下这大明江山,却是明不正,言不顺,很难得到天下百姓的赞同,所以李自成这杆枪,还是有些用处的,若是等他将来推翻了大明王朝,自己打着为先主报仇的旗号,想来各地百姓必然闻风而降,自己也不会成为其他人眼中背主求荣的无耻小人。进京一事便定了下来。按历史记载,1627年,也就是明年八月,当今万岁爷将驾鹤西归,此时三桂进朝正是时侯,只要应对得法,得到新皇宠信,对将来更加有利。三桂将家中一切安置妥当,又特意到冰凌山庄停留了几日,才起身进京。不过他一路行来却不敢张出旗帜,只因他在这宁锦一战中已是家喻户晓的名将,所到之处,百姓争相观望。可没想到到了京城,竟还可以遇到自己的“粉丝”

    不过已到京城也就没了隐藏身份的必要,三桂取下头上厚重的风帽,下马来到守城将领面前,道:“赵将军,小弟不才,便是吴三桂。”

    此言一出,所有守城士卒都傻了眼,三桂此时不过年仅十四,虽经过这一年的战火洗礼,成长了不少,可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少年,竟能在关外打得后金大军闻风丧胆。三桂见这些人呆若木鸡,只好道:“赵将军,小弟身负圣旨,急入京城,不知可否通行?”那赵将军这才惊醒,又打量了三桂许久,心中还是不敢相信,道:“吴将军可否将令牌借小人一观?”

    这赵将军一听来人是吴三桂,竟连与其称兄道弟的勇气都没有了,三桂的威望由此也可见一斑。吴宇抻手入怀,将令牌取出,交与赵将军验看,那赵将军仔细看了半晌才还与吴宇,拱手向三桂赔礼,道:“不知是吴将来此,耽误了大人行程,请大人恕罪。”按理此时三桂不过是一参将,虽然官职大过这守城的赵将军,可若是其他人,别说是一参将,就是总兵来此,若不给些好处,也别想轻易入城。可三桂在关外一战成名,关里关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三桂此时正得圣眷,想来此次入京,必然另有重任,他一个区区守城小将如何敢难为三桂,更何况这赵将军虽久经军旅,毫无建树,可只要是军人,没有不崇拜名将的,无论其年纪大小。三桂忙扶住赵将军,道:“将军不可,今日公务在身,待有闲时再与将军把酒言欢。今日就此告辞了。”

    赵将军也不敢挽留,朝中素有规定,外来军官若至京城必须马上至兵部报道,若入京不报,以谋反论处。三桂辞别了赵将军,率着这百余狼骑打马直奔兵部。到得兵部正遇兵部尚书田吉。

    这田吉是魏忠贤帐下五虎之一,因得魏忠贤宠信,一年内便由大常少卿升至兵部尚书。今日本因年关将近,才到这兵部处理诸多事宜,听到下面士卒来报,说锦州参将吴三桂来此。这田吉因与魏忠贤走动甚近,他本人又善于察言观色,见魏忠贤每次提起这吴天桂便似有所思,最后竟令首辅顾秉谦拟旨,让三桂亲自入京面圣,想来必有所图,这吴三桂将来前程也是不可限量。所以田吉对三桂也不敢怠慢,命人将三桂请到厅中用茶,他也随后来到厅中见过三桂。三桂虽远在关外,可通过吴迪在京中的商号对京中的各种势力也知之甚详,知道眼前这田吉虽无大智,却善于溜虚拍马,且是魏忠贤手下得力干将,只看他竟亲自接待自己,便知道自己此次来京这魏忠贤必是说过什么。虽然心中看不起田吉这种人,可也不得不与之虚应以对。

    田吉看三桂应答间,大方得体,且无其他官员对自己的那种奉承之意,再不敢小瞧眼前这年仅十余岁三桂,甚至还要高看一眼。在得知三桂刚刚入城尚未有落脚之地时,竟热情的邀请三桂到府中坐客。三桂当然是婉言拒绝,他现在还不想与这个田吉走得太近,只因用不上一年,这魏忠贤的好日快要到头了,到时可别城门失火,殃及了自己这条小鱼。至于说到兵部报道,不过是走个形势,自有下面人去办。三桂陪这田吉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田吉竟还不放过三桂,对关外宁锦之战询问了几遍,直到吴宇来报,说已找好落脚的地方,三桂才借由脱身,来到一家客栈。本来三桂舅父吴迪在京城中买卖甚大,也置办了几处庄院,只是吴迪听三桂所言,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老板虽都是吴家子弟,可在各处的买卖店号各不相同,三桂为了不让人发现吴家在京中也有势力,才不得不暂时居于客栈,想来若是要长留京城,到时只要走一下手续,便可将庄院划于自己名下。

    三桂随吴宇来到客栈包下的几座小院中刚刚安顿下来,外面就有人求见。三桂心中纳闷,不知来者何人,但却也不敢怠慢,这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自己一个区区游击将军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何况来人又是指名道姓要见吴三桂,自己刚到京城不过几个时辰,消息如此灵通绝非等闲之辈。来到厅中,却见一个正低头饮茶,看其穿着,虽是下人打扮,可却是锦缎所制,三桂不禁暗叹,这京城真的就如此富足?连个下人也能穿上锦衣。想必连下人都可以穿锦衣必非凡辈,三桂上前一步,道:“不知这位兄台找我何事?”那人听到三桂问话,虽放下茶杯,却连站都未站起来,就那样坐在椅上,一脸轻蔑的道:“你可就是吴三桂?”

    三桂还真没见过如此大谱的下人,可自己初到京城,真是谁也得罪不起啊,只好回道:“不错,正是鄙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好说,我乃九千岁府上管事许增,特奉我家大人之命,请你今晚过府一叙。”

    吴三桂一听,这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穿了一身下人装束,却又如此飞扬跋扈。这许增口中的九千岁便是魏忠贤,而许增的名字三桂也是早有耳闻。许增原本只是街上泼皮无赖,却因善于拍马,靠上魏忠贤这棵大树,做了魏忠贤府上的管事,后来竟甘做魏忠贤的四十孙之一,才飞黄腾达。而他有了魏忠贤的庇护,更加凶暴残忍,不将他人放在眼中。至于他身上这身锦缎所制的下人装,却是为拍魏忠贤马屁,以示自己永远只是他魏忠贤一名忠心奴才,无论什么时侯也不敢忘本,特意找人所制。对魏忠贤的这个狗奴才,三桂却不得不万分小心,自己在这京城中可是无依无靠,而此时的魏忠贤却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今的朝庭已经成了他魏忠贤的天下。

    那些不愿归附者,一律被诬为东林党,先后驱逐了内阁首辅刘一燝、叶向高、韩文、朱国祯,罢黜了杨涟、左光斗、**星、高攀龙、周顺昌等三百余名东林党官员,朝中诸臣方面,上自大学士部院,下至台省部曹,在地方,上至督抚、下至郡邑,可畏一网打尽。魏忠贤在打击东林党的同时,放手网罗党羽,如今的内阁首辅便是魏忠贤的党徒顾秉谦其余入阁大臣,如魏广微、黄立极等人也俱是以魏忠贤马首是瞻。其中表现最突出的当数顾秉谦和魏广微。顾秉谦为首辅,掌拟旨批答,朝廷有一举动,则归美魏忠贤。魏广微呈寄魏忠贤书札,称“内阁家报”当时人叫他“外魏公”魏忠贤的党徒还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五虎”为文职,包括左都御史崔呈秀、一年内由太仆少卿六迁至工部尚书的吴淳夫、一年内由大常少卿升至兵部尚书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五彪”为武职,包括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和田尔耕的心腹杨衰。其余十狗十孩儿四十孙更是人品繁杂。

    三桂不知这魏忠贤邀自己过府到是是好事还是坏事,只好对这许曾百般奉承,想从这许曾口中打探一二。这许曾原是街上波皮,此次奉魏忠贤令,来请三桂,心中本是忿忿不平,不服这三桂到底有何本事,竟被魏忠贤如此看重,可等三桂叫下人取来从关外带来的人参、鹿茸、兽皮等关外特产后,这许曾态度立刻有了变化,见三桂这个人们争相传颂的大英雄在自己面前却如此恭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隐瞒,将他所知道了解的都告诉了三桂。三桂听后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魏忠贤竟对自己如此看重,想将自己强拉入伙。要是一般人能得魏忠贤如此看重,怕是早就感动的痛哭流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对三桂来说,这却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对此时权势滔天的魏忠贤自己得罪不起,可要是真投入了他的帐下,用不上一年,新皇登基,魏忠贤便会失势,自己前途只能是一片灰暗。

    三桂心中虽苦恼不已,可对面前的许曾却还得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不断称赞魏忠贤,称其为国之栋梁,一阵马屁拍下去,竟连许曾也有些自愧不如。等许曾满载而归后,三桂将自己关在房里仔细思考起来到底应该如何面对魏忠贤。三桂从下午一直想到晚上,直到吴宇来叫三桂,说时间不早了,应该去魏忠贤府上赴约了,才打断了三桂的思绪。三桂收拾了一番,仅带着吴宇及两名狼骑带好礼物赶往魏府,去见这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魏忠贤。来到魏府,报上姓名自有下人引路来到大厅。一进大厅,三桂便被眼前景色惊呆。只见整个院中已是灯火通明,院中几株枯树上竟缠着各色丝绸,远看上去便如万花争艳一般。走进厅中,却又见珠灯万盏,把一座大厅照耀得如水晶宫,画栋雕梁间都悬挂着千丝釉彩,整个府院如此花团锦簇,让人疑似入了仙境。厅中分左右各摆长案,有十几米长,此时已坐满了宾客。

    未等三桂看清堂中各人,就听堂上有人笑道:“来者可是吴三桂吴将军?”三桂寻声望去,只见堂上正中位置端坐一人,面白无须,也正向自己看来。不用人介绍,能坐在主位的想来除了魏忠贤再无他人。三桂忙上前几步,来到魏忠贤坐下,深施一礼道:“下官吴三桂,见过九千岁,愿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忠贤听后满脸笑容,这个吴三桂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个妙人,竟如此知礼,连道:“免了,免了,来人啊,领吴将军入席。”三桂本以为以自己区区游击将军的身份,能在末席就坐便已是这魏忠贤高看一眼了,不料引路的下人竟将自己领到魏忠贤左手边第一席案之上。三桂不敢拖托,可三桂刚刚坐下,便感觉到四周所有人都正望向自己,这些眼神中有崇敬、有叹服,可更多的却是嫉妒、恼怒,让三桂如坐针毡一般。三桂不知魏忠贤此举到底是好意,还是要将自己置于众目下,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一个游击将军竟能坐在如此高位上,也难怪其他人嫉妒了,要是一般人仅因此事便有可能完全拜服于这魏忠贤帐下。坐在上首的魏忠贤四周扫了一眼,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却是尖锐无比。“今天请大家来便是要给大家介绍一位少年英雄,就是这位吴三桂吴将军。”说完伸手一指三桂。刚刚坐下的三桂只得又站了起来,向四周宾客见礼。

    却听魏忠贤继续道:“吴将军少年练达,智勇兼备,真是前程不可限量啊!”在坐的这些人都是魏党一派,当然知道魏忠贤此时一言却比那当今万岁爷还要管用,这前程不可限量一词由魏忠贤口中说出,那可就真的是不可限量了。三桂得魏忠贤如此夸赞,连称:“不敢当!全仗大人在朝中运筹唯握,末将才能决战于千里之外”一顶高帽子戴在魏忠贤头上,真是让他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畅无比。虽然在传阅全国的战报上,早已将此次大胜的功劳记在了他九千岁的身上,可那毕竟只是魏忠贤自夸而已,这一点魏忠心中也是明了,不过此话从三桂口中说出,效果却是非同一般。高兴之下的魏忠贤竟走到厅中,一把拉起三桂,热切的道:“好,三桂如此年纪便能做到胜不骄,当是我朝千里马,将来必将为我大明开疆扩土,成就更胜老夫。”

    有了魏忠贤这番话,想来过了今晚,三桂必将盛名雀躁,天下将再无人不知他吴三桂的大名。三桂被魏忠贤一番夸奖虽还能保持清醒,但脸上却不免一红。魏忠贤不理三桂表情,拉着他来到三桂对面桌前,案前几人马上站起,低呼了声:“九千岁!”魏忠贤却为三桂介绍道:“这几位便是我朝内阁大臣。这位是首辅大臣顾秉谦,这两位是魏广微、黄立极。”

    三桂听得心惊不已,这内阁的几位大臣如今都是这魏忠贤坐上宾,而且看几位大臣对魏忠贤的态度竟是躬顺有嘉,这魏忠贤权势由此便可见一般。

    随着魏忠贤一一介绍,什么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兵部尚书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等等一众人等无不是当今权贵,想来每次朝堂之上也不过如此而已。介绍完后,魏忠贤才拉着三桂回了坐位,又道:“诸位大人想必也都知道,这吴将军便是我朝取得宁锦大捷的首功之臣,仅率千人便击杀了后金大军万余人,更将他们自诩无敌的后金第一勇士莽古尔泰斩于马下,如此英雄今日与我辈共聚于此,确是我等荣幸啊!”堂下立有好事之人言道:“吴将军,何不将关外斩敌经过说与我等,让我等也为将军共庆此事。”

    三桂不好拖托,看了魏忠贤一眼,见魏忠贤微微颔首,看来是同意了,只得将关外一战细细讲述。宁绵一战本就惊险,再加上三桂故事讲得不错,每当讲到关键时刻,便有人提出为此喝上一杯,等三桂讲完,堂上众人已有三分醉意,竟连魏忠贤也不例外。魏忠贤一时高兴,令左右吩咐府中歌妓到厅上为来宾侑酒。话音未落,侍役如飞也似地出去了。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厅外珠饰玉佩叮当作响,一群美眷盈盈走入厅中。那一阵非兰非麝的香味儿,从这些美眷身上直扑在坐宾客鼻间。原本在席上欢笑的,谈天说地的,小声私语的,立刻都被吸引过来,都只觉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顿时整个大厅上鸦雀无声,都只是直直的看着这些美人。

    这些歌妓走到堂下先向魏忠贤深施一礼,齐声道:“见过九千岁,愿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坐在魏忠贤下首的三桂却看得分别,只见这班歌妓个个生得袅袅婷婷,眉目如画,艳色如仙,而且声音柔软,听得人心里直痒。

    魏忠贤也无废话,高声道:“斟酒!”这才惊醒了堂上众人。只见这些歌妓姗姗走到席间,轻舒玉臂,为众人执壶斟酒。另有二十四名歌妓走到大厅中央,为众人献歌献舞,堂后乐声也随之响起,如仙的美人,莺啼鹃鸣般的歌声,缠绵婉转,如击玉般清鸣,只听得堂上百余宾客神醉,目瞪口呆。一名年约十七八岁,雪肤花貌般的美人来到三桂身侧,跪坐一边,提起酒壶为三桂倒满。

    第十八章魏府赴宴

    三桂坐在那里对身边美女却不敢多看一眼,却不料那美人反而低声调笑道:“将军为何不理奴婢,莫不是嫌奴婢不入得将军眼吗?”

    三桂仅闻其声便知是位美女,可他何时经过这等架势,只得抬眼望去,却见眼前美女一张粉嫩的脸蛋正凑在自己眼前,红润中带了几分细腻,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嘴角上微微显出两个酒窝,愈见得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波,伶繇敏活,真是能将人的魂魄勾去。比起前世的女朋友真是胜过百倍、千倍。

    三桂一看之下更是无言以对,只得又低下头去,看着桌面,再不敢抬头。三桂的一切早被堂上魏忠贤看在眼里,不由“呵呵”一笑,调笑三桂道:“吴将军,你在沙场之上是员勇将,为何面对这红粉佳人却连头也不敢抬了?”其余众人虽说一半心神被身边厅中的美女所吸引,可另一半心神却时时放在魏忠贤身上,生怕一不留神之下,得罪了魏忠贤。此时一听魏忠贤调笑吴三桂,便纷纷做那应声虫,只把三桂羞愧的面如火烧,一时性急,猛的抬起头,想要将身边美人斥走,抬眼间却正见那美人正用她那媚力实足的眼睛看着三桂。两人对视片刻,三桂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瓦解,脸却是更红了,头低的更深了。魏忠贤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道:看来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这吴三桂毕竟还小,只是个楞头青罢了,今日晚宴看来是有些浪费了。没想到人们口中传颂的战场英雄,竟连如此红粉阵也过不去。他对招揽吴三桂充满了信心。可身边美人却不打算放过三桂,只管给三桂倒酒。三桂郁闷之下也是酒到即干,加之其余众人频频来向三桂敬酒,三桂又不能推拖,不知不觉中连饮了二十几杯,已是有了七分醉意。

    艳姬美酒相伴,只觉时光飞逝,众人一直笑闹到午夜时分,魏忠贤见已差不多了,才宣布散席,众人依次离去。不过魏忠贤又特意嘱咐三桂,明日早朝万岁爷要亲见于他,三桂只能点头称是,最后在吴宇的搀扶下离开了魏府。回到客栈三桂还有几分清醒,让人取来醒酒汤,喝过之后,三桂又清醒了几分,因明日还要早朝,三桂匆匆就寝。只觉昏醒片刻,便又被吴宇叫醒,说是已经四更了。三桂只觉头痛欲裂,可却不敢耽搁了早朝,轻揉着太阳穴,勉强起身洗漱后,出了客栈。

    天交五更,到处寒霜一片。这时的三桂已经赶到承天门外,夜色中打量着这座都城。随着宫中一阵阵的钟声,打破了冬日的寂静,传遍了皇城内外,承天门外霎时间热闹起来。朝臣们头戴乌纱,身着锦袍,脚下乌靴,手捧象简,循着御道,在这黑暗中摸索前行。明朝都城原本为南京,是明成祖朱棣将其迁到北京,耗费了大量量人力物力财力,从永乐四年至永乐十九年,历时十五年,终于在北京城里盖起了这座世界最雄伟的长方形层叠式宫殿。整座宫殿分外城、内城、皇城和此禁城,周围四十里,占地七十余万平方米,有宫室九千多间,设大城门九个,飞檐雕梁,虎踞龙盘,凤楼麟阁,宏伟壮观,山水亭台,错落有致,金光瑞气,辉耀古今。外城正南永定门,内城正南正阳门、皇城正南承天门、紫禁城正南午门,和外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与内廷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以及北门的玄武门、万岁山的中峰者在一条中轴线上。奉天殿皇帝的宝座同样在这一条中轴线上,象征着皇帝位居一切之中,高出一切之上,是天下的主宰,唯我独尊。

    内城、皇成和紫禁城中,有整齐对称的街道和宫室,北面万岁山五峰是开挖护城河、南海太液池的泥土堆积而成,犹如紫禁城背后的一座屏风,企图长治久安,皇位永固。三桂随着人流进入承天门,来到午门前。进入午门,有五座汉白玉砌成的古桥,谓之金水桥。金水河清澈见底,在紫禁城里淙淙流淌。按例,在这皇城中,廷臣们五更上朝,却不准燃灯,只有首辅方可掌一盏小小的纱灯,众臣只能是一个紧跟着一个,摸索前行。可事必有例外,这不,御道之上猛然出现了八名掌了大红纱灯的太监在前引导,后面列着旌旗黄盖,红仗仪刀,云炉金钺,白麾金爪。仅看这驾势,同样列于群臣中的三桂顾不得头痛,以为是皇上御驾来此,刚想见礼,却又听旁边人小声言道:“太夫人来了!”说完此人已是退到一边。

    三桂一听的来不是皇帝,不过心中更加纳闷,太夫人?皇帝的生母不是早就去逝了吗?这太夫人又是谁?再仔细想了想,三桂却也猜出了来者的身份,能当得起太夫人一称的,在这宫中唯有皇帝乳娘客氏了。早就听说这客氏在宫中权势远胜皇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见仪仗过后,便是明晃晃的一列排的荷兰晶灯,把这条铺着黄缎的御道照得亮如白。最后却是灯晶彩羽,流苏玉坠的一辆高毂绣幰的凤辇。辇上端坐一人,仅看面容,粉嫩细滑,不过二十出头而已。青丝高盘,一双如波般的大眼睛正四处扫看,一身绫罗绸缎,看上去说不出的高贵,真是仪态万千。三桂却知道此人必是客氏,不过这客氏却是熹宗帝的乳母,自十八岁入宫,如今也有二十二年之久,怎么说也是四十岁的人,却不知为何何养的如此之好。只见凤辇所过之处,大小臣工、王公巨卿早已是齐齐地跪列下来,三桂心中还在奇怪,刚才这御道上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怎么一子都出来了。他那里知道,此时朝中的大小臣工、王公巨卿少有不是客氏、魏阉党羽的,为了讨好于客氏,这些人在朝房中远远望见灯光灿烂如皓月流星,便知是奉圣夫人客氏来了,便匆忙走出朝房,来到这御道之上向客氏见礼。

    没想到这些人见礼时的称乎更是奇怪,有叫太夫人的,有称圣母娘娘的,有唤圣太太的,有三呼千岁夫人的,又有叫姐姐圣夫人的,更有些五六十岁的老臣工,不顾颚下那一把花白胡须,竟高呼干娘、义母,真是叫三桂开了眼界。三桂虽不想跪,可见其他人都是身体如狗般俯伏着,比迎接圣驾还要齐整,他也不敢站立,只得跪于地上,却是腰不弯,口不言,盯盯的看着凤辇上的客氏。客氏坐在辇上,见御道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一片的呼唤声震人耳鼓,客氏不觉嫣然一笑。本来客氏根本不需每日来此早朝,如今朝中已无人再敢说客氏、魏忠贤一句坏话,她也就不用每日来此监督,可她本是农妇出身,小时的苦日子也是没少过,却因做了熹宗帝的乳母才有今日,她就是喜欢坐在辇上,看着这些平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工们向自己行礼时的情景,每到此时,她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之感。可今日向下瞧时,却发现与往日不同,往日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脊背而已,今日却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这黑暗之中却也是闪亮无比,正盯着自己观望。仔细看去,却见一武生打扮的少年,神采奇逸,相貌不凡,在地上这一群俗类当中如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客氏不由得对此人留了心。而看着客氏的三桂却还不知自己竟被这客氏注意到了,只见这凤辇在众人的呼唤声中直向奉天殿行去。

    众官员见客氏凤辇已经远去,也一齐起身,一哄的回了朝房,只有三桂却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无语。客氏进宫好一会儿,才有奏事太监等出来列班,穿戴一齐的待从内待手执宫灯来到大殿中开始清殿,防止有刺客行刺。清殿完毕,钟声再响,鼓声继起,钟鼓响后,王公们先进殿列班,其后依次六部九卿、侯伯武臣、御史大夫、主事郎中等。文东武西,一品大臣在殿内,二品以下三品以上列在檐前丹陛上,三品以下五品以上一概排列阶下,五品至八品只能挨次列在滴水檐前以外。三桂是外省游击将军,未得听宣,根本没有资格在殿前列班,只能等在朝房之中。三桂在朝房中向大殿方向望去,只见最外面的**品官穿着青袍,六七品官员穿绿袍,四五品则穿绯袍,二三品穿紫袍,那些一品大员及王公们穿黄袍,五彩袍服与奉天殿之红色门楼相辉映,形成一幅色彩艳丽、豪华壮观的画面。群臣列班完毕,才听得内殿唵唵的呵道声,四对红纱灯,一闪一闪的从内庭御道上出来,随后一身穿紫色仙鹤补子蟒服,面白无须之人扶着一身着金龙皇服之人走了出来。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扶着熹宗帝。这时又有掌事监手持鞭儿,在殿前拍了三下,示意万岁爷驾到,满朝肃静。

    熹宗帝由魏忠贤扶上了宝殿正中那金光灿烂、雕刻精美、九龙盘绕的龙椅,文武百官按班级朝见,三呼万岁,六部九卿依例赐坐,武官参将以上,六部九卿皆得赐茶,三孤三公例不上朝,非天子有旨相如,咨询国玿方共同入朝,其余如大元帅、亚公孤衔的,同三公三孤一般,平常不需每日朝议。待百官参见过后,客氏才姗姗而至。熹完帝对这客氏可真是敬爱有嘉,竟于龙椅旁设一凤座,专为这奉圣夫人客氏所立。魏忠贤见客氏出来,忙上前搀扶着,待其落坐后,才来到御案右边一绣墩上落坐,这绣墩却下是专为这魏忠贤所设。由此也可见这客氏、魏阉在朝中权势如何之大,竟与万岁爷同台而坐。这时才有太监台上例行公事般,大声道:“诸臣有事早奏,无事散朝。”

    此言未落,台下早有人上前一步,手持象牙简,鞠躬施礼后才道:“臣兵部尚书田吉有本要奏。”不等熹宗帝开口,魏忠贤却道:“奏来。”群臣见魏忠贤如此却无任何反应,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熹宗帝也好像理所当然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靠在龙椅上小憩起来。田吉闻言后,才道:“锦州赵率教总兵帐下游击将军吴三桂奉旨进宫见驾,已在外等候多时。”熹宗帝依然是头不抬眼不睁,魏忠贤却在一旁道:“宣。”

    台上太监马上高声道:“宣,锦州游击将军吴三桂进宫面圣!”随后外面有太监依次向外传去,一直传到宫外轮值的小太监。小太监听闻后,马上跑到朝房中叫上吴三桂,让其进宫面圣。

    三桂闻旨,重新整了整朝服,方随小太监走向宫门,每过一道宫门便会换上一名太监,直到被领到宫外,门外才有太监向内传报道:“锦州游击将军吴三桂奉旨面圣。”魏忠贤这才道:“让他进来吧。”而此时的熹宗帝却早已靠在龙椅上睡着了,涎水流得老长,污了一片龙袍。吴三桂首次进入到这皇宫之中,说不紧张那是吹牛,这里可是当今世上权利顶峰的象征,虽说转世前也曾到过北京**、故宫游玩,可那时这些宫殿是死物,今日却又不同,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这一座座巍峨的宫殿仿佛一只只食人猛兽一般,盘踞在那里,由不得三桂不心惊胆寒,他也知道,在这朝庭之上,若是一句话没有答对,随时都有可能脑袋搬家。三桂随着小太监进到大殿之上,竟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冲撞了那位王公大臣,只是低头看着脚前的一小块地方。殿上几百们大小官员也是鸦雀无声,眼睛却正随着三桂一步步前移而转动,他们对吴三桂这个名字早已如雷灌耳,都知道他是关外宁锦大捷的英雄,加上昨日刚刚入京,便有魏忠贤为其亲举宴会,为其接风,其面子到底有多大,简直无法想象。只是众人却一直无缘一见,今日当然要瞧个他细。可三桂却一直低头,让众人心生遗憾。三桂被小太监带到殿前,三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三跪九拜之礼,并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行完又是低头匍匐于地,不敢抬头。说到底,这吴三桂虽说经历了转世,也算是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一代新青年,可这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封建思想却很难彻底根除,见官心惊的小农思想在脑中根深地固。

    别看三桂在关外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太极也敢勒索,多尔衮也敢收为小弟,那是因为他们在三桂心中不过是蛮族,而眼前的却是当今的万岁,是此时这中华大地的天,他的一句话可以让这天下百姓下到十八层地狱,也可以让万民升到天堂。就在吴三桂紧张之极时,堂上却有人道:“吴将军,起来吧。”

    三桂虽觉声音耳熟,却无暇细分,站起身形,低头站立,只等堂上之人发话。没想到刚站起来,却又听有人轻声惊呼,且是一女声,随后便听有一女子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三桂心中不解,为何堂上竟有女流之辈,可既可在这朝堂之上,便绝非等闲人物,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只得依言抬头,向上观望。三桂所跪处正对龙椅,所以抬头第一眼便到龙椅,却见一二十余岁青年,身着龙袍,靠在龙椅之上,这三桂自幼习武,虽说此时天还未亮,整座大殿只有宫灯照明,可三桂还是清晰的看清了龙椅上这青年,却正闭着双眼,面色青白,一看就是酒色过度,身体虚弱之辈。随后三桂也看到了涎水顺着这青年口角直流到身上龙袍之上。

    看到此景的三桂,心中原本的那一点敬畏之心早飞到了九宵云外,这就是如今大明朝的万岁爷?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若是连这种人都可以坐上这龙椅,那天下只要不是痴呆,还有何人不可?三桂看过这位万岁爷,眼光再向一旁扫去,却见龙椅一边是张凤座,一女子坐于其上,三桂仔细辨认,却也认得,此人正是刚才所见的客氏,台上再无其他女子,看来刚才让自己抬头也就该是她了,却不知这客氏到底有何意图。随后三桂又看到魏忠贤正坐在一绣墩之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客氏一见三桂不觉眼前一亮,好一个英武后生。三桂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关外寒冷之地随军打仗,一张俊脸早变成了古铜色,虽然脸上那道伤疤已经痊愈,可还是隐隐可见。可伤疤并未影响三桂的气势,反而让他原本略显稚嫩的脸凭增了几分刚意。要说这客氏不但喜欢权势,更是个风骚妇人,不然也不会与魏忠贤这个假太监打得火热。而且她还不只魏忠贤一人,其外夫有沈漼、倪文焕、崔呈秀、许显纯、田尔耕等人,宫中还有卢太监,一时间也算不清其到底有几个丈夫。客氏对这一切又不加掩饰,京城中人对这一切都是略有耳闻,又因熹宗帝宠信,客氏在朝中权势极大,宫中大小事务,全由客氏一人掌握,明中大事也是半由客氏,半由魏忠贤,所以甚至有人称客氏为武则天第二,这客氏听后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过他这些外夫却大多为文官,一个个虽面容俊俏,可在其面前却是应声虫一般,全无男子气概,今日一见三桂,虽年纪不大,可他强壮的身体却已经深深吸引了客氏。客氏见三桂正看向自己,不禁嫣然一笑,只如百花盛开一般,那里像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简直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可三桂却是心中做呕,明明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却偏要装嫩,一般人可真是欣赏不了。魏忠贤在一边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道:“吴将军,免礼平身吧!”

    三桂这才站起身形,既已无敬畏之心,三桂也再无躬顺之样,挺直了腰杆站在堂下,目视前方,只等台上发话。却没想到三桂这一站充满了男子阳刚之气,竟引得台上客氏频频注目,一双眼睛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魏忠贤等三桂站好,才道:“吴将军,你即是锦州前锋游击将军,又参与到宁锦之战当中,想必对此战甚为了解,就麻烦你详细讲述一番如何?”三桂一听此言便心中明了,定是昨日在魏府上讲述此战时,将这魏忠贤说得天花乱坠,这魏忠贤为提高自己威望,才特意让自己在这堂上再讲一番。反正再怎么夸他魏忠贤,只要是明理之人也不会当真,自己等人的功劳也不会被抹杀,三桂也乐得再讲一遍。

    这一讲竟讲了大半时辰,三桂未转世前从小学开始参加过的各种大会小会不计其数,虽然他不是主讲,可听得、见得多了,他也是深刻领会了各种会议的实质,主要说来,便是各种功绩全是在领导的英明决策下才取得的,当中可不需要领导亲力亲为。今日三桂超常发挥,可真是把这魏忠贤吹嘘得如圣人一般,整场战役的每次胜利最后都归功于魏忠贤的英明领导,直听得魏忠贤喜出往外,不住点头。其间魏忠贤竟破例让小太监给三桂搬来椅子,端来茶水,以示奖励。朝中众大臣们只觉心惊不已,看来以后自己又将有一个强劲的对手,没想到这吴三桂看来年纪不大,不但做战勇猛,就连这脸皮之厚,拍马屁功夫之深,也是让自己望尘莫及。三桂讲完后,满朝文武俱是三呼千岁千岁千千岁,讨好魏忠贤。魏忠遇今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连道:“免了免了,来人啊,宣旨。”

    马上有掌事太监手捧圣旨来到台上,高声喝道:“锦州游击将军吴三桂接旨。”声音拉得老长,直到三桂再次规规矩矩的跪下,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锦州游击将军吴三桂,虽年纪尚幼,但其作战勇猛,不乏机智,先后歼灭后金贼酋近万人,且斩杀后金贼首莽古尔泰,为吾朝取得宁锦大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召其入京,加封为神机营副将,兼左掖将军,钦此。领旨谢恩哪”三桂听得一呆,过了一会儿,才三呼万岁,领旨谢恩。心中却暗道:这魏忠贤为了拉拢老子,可真是下足了本钱,竟整整给老子提了一品。三桂原本是锦州游击将军从三品,以十四岁之龄能在一年之内从白丁做到从三品的军职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在这大明朝,除了皇亲国戚再无人有些能耐,更何况三桂这个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可是他一刀一枪打回来的。没想到今天自己竟又整整提了一品之多,竟成了从二品的武将大员。而且是神机营副将,又是左掖将军,可畏官职实权都有了。这神机营可畏历史悠久,是永乐前期创建的京军三大营之一,也是中国和世界上最早建立的火器部队,担负著“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是朝廷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

    神机营与明初创编的卫所驻军的编制不同,其最高编制级别为营,将军通常为皇帝最信得过的人,明朝历代中担任此职的大多为当朝王公,从一品。营中设副将两人,营官即为王公,那有时间整理军务,所以这两名副将名为副将实则担负着全营所有事务,其中第一副将在长官不在时统领全军,为正二品。第二副将则辅佐第一副将,并兼营下中军长官,为从二品。营下共编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各军有正副参将一人,除中军下领四司外,其余各领三司;每司设都司官1人、副都司官2人,每司一千五百人,全营共计两万五千人左右。而今封三桂为这神机营副将,却又未撤原有副将,只是将三桂列为第三副将,不过这掌左掖军,却是实缺,手下也有了三司兵马四千五百人左右。三桂早知此次入京很难再回到关外,可也没料到这魏忠贤竟如此大方,正在三桂心喜之际,却又听堂上客氏轻声道:“吴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殊功,得万岁爷赏识,位列如此高位,将军可要不负万岁爷厚望,好好报答才是。”

    三桂忙点头称是。那客氏又道:“若无将军,这关外宁远、锦州两地怕也难保,我等怕也难安稳于此地,万岁爷即赏了你官职,哀家便再赏你黄金千两,以资鼓励,望将军不要辜负哀家一片心意。”说着一双媚眼轻眨,真个勾魂夺魄。堂下众臣早知这客氏是何等人物,也都明白这客氏是看上这个吴三桂了。

    一边魏忠贤听后,不怒反笑,道:“吴将军还不谢奉圣夫人大恩?”三桂只得谢恩。魏忠贤却又道:“既然圣上和奉圣夫人都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小气,吴将军初到京城,想必还没有落脚的地方,罢了,我便再送将军一座府弟,以示将赏。”三桂怎么也没想到,人们口中的贪得无厌的铁公鸡竟也如此大方。三桂再次领旨谢恩后方入班站好。随后众臣又在朝上商议了些军国大事,最后才散朝。那昏睡一早的熹崇帝直到此时方才清醒,也匆匆下朝去了。三桂实在是体乏无力,下得朝来,顾不得与朝中众大臣高谈阔论,赶回客栈想要休息一番。却不料刚刚回到客栈,便见到吴宇已是门外等侯,告诉三桂,魏忠贤派来府上总管,要请三桂去看新赐于他的府院。三桂不敢怠慢,俗话说宰相府的下人也是七品官,更别说魏府的总管了。来人见了三桂也不敢放肆,毕竟这吴三桂现在可是魏忠贤眼前的红人,双方客套一番,方带着三桂等人直奔吉祥胡同,去看府院。来到府院门前,只见门上牌匾上书吴府两个大字。那魏府总管讨好道:“吴将军,这本是大学士左光斗府院,这左光斗获罪后,府院充公,后被九千岁买了下来,经过一番整修以做别院,没想到竟赏与大人,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三桂中却对魏忠贤此举极为不满,将原本忠烈之士的府院赏赐自己,将自己置于何地?外人必将自己列为这魏阉党羽,可此时却也不敢得罪魏忠贤,只能点头称是。

    那总管上前轻拍门环,马上便有人打开府门,从门中鱼贯而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近百人,只看得三桂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魏忠贤不仅送宅子,竟连下人也送,可这些下人本是魏阉手下,自己如何敢用?可又不敢不用,外一引起魏忠贤不满,自己人头落地,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三桂只

    能苦笑着看着这些正低首行礼的下人,其中却有一女子引起了三桂的注意。因这些人都在低头行礼,看不到面貌,三桂仅看其背影便觉得十分眼熟。等众人行礼后,站了起来,三桂再他细观望,不禁惊呼道:“怎么是你?”那人却冲三桂嫣然一笑,也不答话。此女却不是别是人,正是昨夜在魏府为三桂斟酒的女子,难怪三桂心惊。一边的总管看到此景,忙解释道:“吴将军,我家大人见吴将军身边尽是些男儿,怕照顾不好将军,特地将府上最好的歌妓碧艳姑娘送于大人,照顾大人起居。大人可不要小看碧艳姑娘,她不仅歌舞一绝,而且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且为人细心,望大人不要推辞,负了我家大人一片心思。”说完又冲那女子道:“碧艳,还不过来见过大人。”

    第十九章又见美人

    碧艳忙走到三桂身前,深施一礼,轻柔的道:“碧艳见过大人。”人未到,其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香已是扑鼻,再加上声音如黄莺鸣唱,真是让人心动。三桂本来就对这些下人心怀戒心,再看到这位碧艳姑娘,更是心知肚明,从今以后自己的一举一动怕是都逃不过魏忠贤的监视,不过自己初来京城,一切还需从长计忆,也没什么怕让人知道的。说了声:“免礼,以后有劳姑娘了。”这碧艳却用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三桂,轻声道:“不敢,还望大人日后多多怜惜。”三桂听得头痛不已,怜惜?这都是那跟那儿啊?可当着这魏府总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带着旋风狼骑迈开大步进了府院。

    这府院占地怕不有十几顷之多,在那魏府总管的带领下,三桂等人粗粗看了一遍,府内楼台庭榭应有尽有,各室中古董玉器、香炉鸭鼎、金盆玉壶一应俱全,加之地理位置优越,怕不值几十万金之多,魏忠贤这个人情可真是送得大了。待魏府总管告辞后,三桂匆匆将同来百余旋风铁骑安置下去,他也找了间卧室,三不管的躺了下来,反正天也塌不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还是等自己休息好后,再做计较吧。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近黄昏,三桂才睁开朦胧睡眼,自从关外起程,一路来风里雪里,那有时间好好休息,直到今日才睡了个饱。三桂穿好衣裳,推开房门,看着夕阳下的这座“吴府”一切尽笼罩在昏黄的阳光中,一片安静详和。三桂不禁动了游兴,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府院,当然要好好观察一番。

    三桂负着手闲步各处,只见偏北角竟显出一片粉红之色,三桂信步寻去,走到近处,才发现间是一小片梅林,只见这腊梅花开得正艳,三桂观赏了一会儿,信步向林内走去,过了梅林,却是豁然开朗,一小片湖水已结了厚冰,湖面上有汉白玉石砌成的石桥,直通湖中的一座假山。沿着湖边一条小路,三桂折向东行,片刻即来到一八角小亭,亭边又有一石池,直通湖水,上书“观景亭”三个大字。绕过观景亭,小路也似到了尽头,五间小楼一字排开,朱扉碧窗,极其幽雅。三桂看得奇怪,府中竟还有如此幽静之地,信步来到小楼门前,轻推楼门,径直入室。一进门却见室内摆设极为精致,壁上悬着名人书画,琴剑丝竹无一不具,室中火盆炭火正旺,再看案上玉狮喷雾,金灯银缸,极其华丽。又见室中有一边门,珠帘下垂,不知又是何处。反正也是自己家中,索性游个痛快。转身向珠帘走去。一手掀起珠帘,便觉一阵香气扑鼻,再看室内,金漆箱笼堆列,镜架倒影,一张绣床居于室中。三桂这才知道,自己竟是进了女子闺房,方如梦初醒,暗道:自己今日怎么如此鲁莽,竟私闯女子闺房,虽然三桂对古代礼法并不以为然,可今日这事就是在社会风气极其开放的后世也是不可为的,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还有何面目见人?想着忙转身要走,却没等出门,正见有人推开外门,走了进来,三桂此时却正是刚刚挑开珠帘,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里,两人打个照面,三桂却不敢细看来人,一张脸腾的红了,如火烧一般。外同进来之人,开始也是一惊,等看清了三桂面容,却“扑哧”一声笑了,只笑得三桂更加无地之容。

    来人却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赐于三桂的歌妓碧艳。碧艳开始也是一惊,暗道竟有人敢私闯自己闺房,等看到是三桂更是心惊,以为三桂发现了什么,才来此处,可再看三桂呆若木鸡,僵立那里,一张脸通红如火烧云一般时,便已知这三桂必是无意闯入,碧艳没料到三桂脸皮如此之薄,若是三桂大大方方的与自己打声招呼,自己反而会心惊胆寒,可见三桂如此羞愧,这碧艳不禁起了捉弄之心。笑过之后,轻声道:“不知大人驾到,碧艳有失远迎,奴家未能随身待奉左右,竟劳大人亲自寻来,请大人恕罪。”三桂一听来人自报家门,竟是自己最怕的碧艳,更是不知所措。说到底三桂也不是怕这碧艳,只是当日在魏府自己与这美女对视竟输了,让这碧艳见到了自己丑态,便没了与其争锋之心。本以为此后两人再不会相遇,不料这魏忠贤竟将此人送与自己为奴,这一切又不是碧艳的错,三桂本来就有怜香惜玉之心,对碧艳如此美女,更是打不得骂不得,只想远远避开。可不料这次却被人说是“亲自来寻”真是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了进去。三桂实在是急得不行,只想再也见不到这碧艳才好,当下急道:“免礼了,我来此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明日便会派人将你送回魏府,九千岁如此大恩,桂实在是承受不起。”说完便要匆忙离去。不料刚行至门口,未等他打开房门,却见碧艳已是一脸憔悴,满脸泪水,看得人真是心痛不已。可她却又偏偏只是盯着三桂,又一言不发,更让三桂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罪人一般,不知那里得罪了这碧艳,引得她如此悲伤。

    将这碧艳送还魏府,一方面是因为三桂实在是难消美人恩,另一方面却也是怕这魏忠贤送来的这个贴身歌妓也是不怀好意,没有多想其他。此时看到这碧艳欲言还休,痛不欲生的样子,才突然醒悟过来,要知在此大明一朝,大臣、富豪之间互送一些歌妓、奴婢是再正常不过,可有一条,送过之后要是再被人送了回来,主人却是会认为此乃奇耻大辱,轻则重责一番,赶出府去,重则私刑致死也不是什么奇事。要知此时的下人、奴婢甚至还不如主人养得一只宠物,其生杀大权完全在其主人手里。未等三桂说话,那碧艳突然跪倒在地,哭诉道:“大人,求大人千万不要将奴家送还魏府,奴家愿为大人做牛做马,只求大人开恩。”

    三桂最是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美貌女子更是心中不忍,忙上前一步,扶起碧艳,道:“对不起,快起来吧,是我一时着急,说错话了,当不得数,你不要哭了,我不将你送还魏府便是。”想到这碧艳听了此话却哭得更厉害了,直哭得三桂心慌不已,暗道:我已经道歉了,也答应不将他送回去,怎么还是哭个没完?三桂却不敢再恶言相向,只好再次好言相劝“你还有什么委屈,一并说来,我替你做主便是,可不要再哭了。”

    碧艳见三桂满脸苦恼的样子,终于止住了泪水,抽泣道:“大人,奴婢哭泣不是因为大人”说完又觉不对,改口道:“不,是因为大人”碧艳说了半了天,三桂终于明白了。原来她哭并不是因为生气三桂私闯自己闺房,而是因为三桂的“对不起”三个字。碧艳本是太原府人,自小家境贫寒,又逢大灾之年,家中无力养他,便将她买给了当地一户大户人家为奴,后来又辗转被收入魏府做了歌妓,这十几年来,被人买了几次,可不论到了那家,都不过是个奴婢而已,就算到了魏府做了歌妓,虽然好过一点,可也从来没人把她当做真正的人看,只是因她美丽,才高看他一眼。没想到今天竟会有主人对一个奴婢说“对不起”碧艳一时悲喜交加,才哭泣起来。

    三桂也没想到自己三个字竟会引起碧艳诸多想法,听碧艳解释清楚了,才想起自己与碧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近半个时辰,看外面天色已晚,忙要告辞离去。没想到却被碧艳拉住袖口,碧艳一脸幽怨看着三桂,道:“大人,奴家就这般惹你烦恼?大人莫不是以为奴家已是残花败柳,才如此厌恶奴家?”三桂听得此言,暗道:怎么又扯到这个上面了?不过三桂也明白,如今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这大户人家互赠歌妓,也不过就是为了寻欢做乐,而且自己虽然年仅十四,可按照大明律,早已够了结婚的年龄,碧艳只是一地位低下的奴婢而已,难道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先进的女权解放意识不成,其劳碌一生也不过只求个衣食无忧罢了。碧艳见三桂久久不言,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忙道:“大人不必着恼,奴家虽然自幼为奴,可可奴家尚还是处子之身。”

    后面这句话如同蚊虫低鸣,若不是三桂离得近,又耳力超群,还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不过听了这话,三桂却更是心慌,推开房门要走。碧艳不明就理,不知自己又有什么话说错了,竟惹得三桂要拂袖而去,莫不是三桂以为自己说慌骗他?心中一急,扑通跪倒在地,道:“大人若是不信执意离去,奴家宁肯一头撞死在这门柱之上,以示清白。”三桂听了此话,只等停住脚步,转头看着碧艳。他根本不是不信碧艳,而是听到碧艳竟还是处子之身,自己竟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又不是很熟,怕传将出去对碧艳声誉有损。

    只是他这是以前世的想法在衡量自己此时的所做所为,却忘了此时却是大明朝,而碧艳也不过是他府上的一名歌妓而已。这古时歌妓有何声誉可言?在她们心中只有主人才是她们的天,这主人的一句话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也可以让她们鱼跃龙门,若是遇到个好主人,能被主人纳为妾室,也算是摆脱了那低贱的生活。三桂看着碧艳跪在自己面前,那种娇啼婉转,粉颊上泪痕点点,好似雨后樱花,心中顿时不忍。可还没等三桂去扶碧艳,那碧艳却已霍然而起,向着门边门柱一头撞去。可把三桂吓了一跳,仗着身手还算敏捷,一把拉住碧艳,牢牢抱住,生怕她再有什么过激之举。并低声劝道:“碧艳,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时三桂也想明白了,这到底不是前世,这奴婢歌妓之类在这世上甚至不如一只牲畜,她们将来如何,全在主人一念之间,想是实话实话,怕是这碧艳反而接受不了。想了半天三桂才接道:“只是我来这里也有大半个时辰,怕前院吴宇等人找不到我心急,才要离去,真的不是不相信你。”

    碧艳见三桂说得郑重其事,虽然这理由一听就是编出来的,可三桂为安慰自己,竟编了如此理由,虽然不解三桂到底为何要走,但也可见他确是一片诚心,真的不是嫌弃了自己,碧艳不觉破泣为笑,轻轻依偎在三桂身前。三桂抱着碧艳,不过片刻,已经听不到碧艳的哭泣声,三桂有心推开怀中佳人,可又怕碧艳说那些闲话,只好继续抱着碧艳,想等她转好后,自动离开。可又等了片刻,怀中佳人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双臂轻张,反抱住了三桂。

    这室中火炉甚暖,加上怀中美人如玉,三桂前世虽不是处男,但今世已经十四春秋,尚不知男女之事,当下紧张不已,一会儿功夫,额上已是大汗淋漓,可他又不敢去擦,生怕惊了碧艳,直到那汗珠在三桂额上滚了又滚,终于觉得自己长大成熟了,才脱离了三桂额头,叭的落在三桂怀中玉人额上,这才惊醒了仿佛魂游九天的碧艳。碧艳抬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三桂,三桂见佳人注视自己,只得讪讪一笑,碧艳终于忍不住了,离开三桂怀中,轻抚酥胸,咯咯咯笑个不停。三桂站在那里只觉得混身都仿若虚脱了一般,甚至比杀上百八十个后金骑兵还要累,暗道:这种事情下回可要小心了,千万莫要再如此草率,再惹佳人气恼,那可真是要了自己小命了。就在三桂胡思乱想时,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手中还提了方如雪罗帕,轻轻按在自己额前,一股荡人心魄的香味直射进鼻中,抬头一看却正是碧艳一手掩面,一手持罗帕来为自己擦汗。

    三桂只觉那玉手白嫩的如粉琢一般,尖尖的十指如雨后春笋般,娇柔细腻,竟看得三桂有些心痒。碧艳见三桂只盯着自己一双玉手,脸上一红,也顾不得替三桂擦汗,忙缩了回去,只能低头摆弄衣角,再不说话。三桂却更是无话可说,搜索枯肠也不知此时此景该说什么才好,想了半天,才开口道:“碧艳,既已无事,我,我就先走了”碧艳等了半天,没想到这三桂竟只说出这句话,气得不行,暗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可总不能让他一个姑娘家再出口挽留,只好默默看着三桂匆匆远去的背影,呆立门前,久久无语。此时天色已经尽黑,三桂来时还不觉得这道路如何曲折,可回去时,却是吃了此苦头,最后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最先睡觉的房中。刚推开房门,就见吴宇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一见三桂,忙迎了上来,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可让属下好找。”

    三桂轻轻揉了揉刚才撞得有些疼痛小臂,才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着找我?”吴宇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寻不到少爷,心中不安。况且我们刚来这府上,一切尚不熟悉,依属下观察,府中这些下人中,竟有几个好手,以属下估计,仅论武功虽不如属下,可也算是难得,不知为何竟屈居下人之列,让我等好生不解。”

    三桂听后,有些不以为然,道:“你以为那魏忠贤是什么人,真的那么好心,竟会平白送我一幢大宅?而且还有百余仆人?若是没鬼反倒是不正常了。”这吴宇是三桂最初的手下之一,跟随三桂多年,颇有智慧,且索来谨慎,忠心耿耿,不然三桂孤身入京也不会让他领队跟随,听了三桂所言,略思片刻,即道:“少爷是说他们都是魏忠贤的人?”

    “当然了”吴宇自小便父母双亡,一个人十一岁便以乞讨为生,当日走在山间小路上,遇到一群恶狼,眼看便要没命了,却正逢三桂率人在这一带痛歼恶狼,才救了他一命,免丧狼口。后来三桂见他可怜,头脑又比较灵活,才将他收到亲卫当中,起名吴宇。

    吴宇为报三桂大恩,早已死心塌地对待三桂,便是亲生父母也是有所不及。在他心中只有三桂一人,甚至什么当今万岁,只要敢对三桂不利,他也敢手持钢刀,让他人头落地。此时听了三桂的话,竟有人敢监视少爷,顿时怒火中生,道:“少爷,让小人去结果了他们”

    三桂却拦住吴宇,道:“结果他们又有何用,而且这百余人中想来奸细绝非一两人,难道你能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全杀了吗?”吴宇想也不想,便道:“若是他们对少爷不利,便是全杀了也不过片刻功夫,又有何难?”

    “胡闹,我们初来京城,这魏忠贤送了我们如此大的人情,一天不到,你便将他送的下人尽数斩杀,得罪了魏忠贤,我们还要不要在这京中呆下去?况且你忘了那魏忠贤到底是何身份,他派来的暗探又是岂是能说杀便杀的?”要说起这魏忠贤的身份可真是太多了,什么九千岁、司礼监,而且更是亲自提督东厂,锦衣卫官也多是他的亲信和党徒。厂卫是魏忠贤专权的主要工具。厂卫的主要任务之一便是监视官僚系统。魏忠贤豢养厂役过数百人之多。而且这只是明面上的,至于暗探更是不计其数,遍布于朝中大小官员府中。以至朝中百官家中大小事务都很难躲过厂卫的耳目,多在宫中传笑。如宁安大长公主(兴献王女)之子李承恩,藏有公主所赐器物,也被发现。中书吴怀贤读杨涟疏,还不敢与他人交谈,只是击节称叹,便被被家人告密,死于非命,家亦被抄。

    厂卫的触角也深入到民间。曾有四人密室夜饮,一人酒醉,谩骂魏忠贤,其余三人不敢出声。不料不到天明却有厂卫将四人提至衙门,哭魏忠贤者当场腰斩,其余三人却分获赏金。作为封建**工具的厂卫系统,在魏忠贤擅权时期,造成很多冤狱。扬州知府刘锋,试图收买有关方面,救援被押狱中的国戚李承恩,为东厂太监张体乾缉获。张体乾进一步诬陷刘铎勾结道人方景阳,诅咒魏忠贤。事实上,方景阳与刘锋根本不相识。刘被斩于市,方被毙于狱。处死寻常百姓,就更简单了。魏忠贤干子魏良卿旧宅有两大狮子,目下视,魏良卿一怒之下,将石工痛打致死。在“六君子”案中的的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更是深受其害,都受过全刑,各打四十棍,拶敲五十,夹杠五十。杨涟受刑最多,五日一审。许显纯令将他头面乱打,齿颊尽脱;钢针作刷,遍体扫烂如丝;以铜锤击胸,肋骨寸断;最后用铁钉贯顶,立刻致死。死后七日,方许领尸,止存血衣数片,残骨几根。周顺昌在狱中大骂许显纯,许显纯用铜锤击周顺昌齿,齿俱落。周宗建骂魏忠贤不识一丁,魏忠贤命以铁钉钉之,又使他穿绵衣,以沸汤浇之,顷刻皮肤卷烂,赤肉满身。由此可见厂卫之狠毒。可偏偏朝中各大臣对自己府上的暗探便是明知其人也不敢妄动,生怕遭了无妄之灾,只能自己言行甚微,求得过得一时是一时。

    也是因此三桂才会阻止吴宇,千万不可妄动,待自己在这京中立稳了脚跟,再来对付这些暗探也不迟。不过三桂由此事却是心机一动,连这普通下人中也混有厂卫暗探,那碧艳又到底是何身份呢?难道真的只是一名普通歌妓?若是普通歌妓又如何在这乱世中能保得贞节,苦思不得其解,也只得日后留心便是。第二天一早,外面天刚蒙蒙亮,三桂早早起来,熟话说三天不练手生,三桂本是武将出身,而且深知日后必将是大战连台,当然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每天早早便会起来练习拳脚功夫。而旋风铁骑更是处处以三桂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待三桂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时,只听其他小院已是处处喧闹声,百余人都已在各自院中拉开架势,练了起来。三桂听得心痒,已有大半月未与这些亲卫切磋武艺,今日终于在京中安顿下来,已不禁是心痒,手上更是痒的难耐。三桂出了自己的院子,信步走到旁边小院中,这个小院却正是吴宇所在,此时他正与其他两名亲卫切磋,吴宇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三人有攻有守,打得好不热闹。三桂看了一会儿,大喝一声:“我来也!”说罢已是一个箭步跳入圈中。吴宇等三人早看到三桂来到,因在比武当中,也无瑕理会,而且三桂平时也早有话,他最不喜人频频行礼,让大家见到他时该干麻干麻去。此时三人一见三桂也加入战圈,马上改变了敌对势力,他们对三桂的实力可是知之甚详,别说一人,就是三人齐上也不一定是三桂的对手,当下三马上联手以对三桂。

    三桂哈哈一笑,也不在乎,拳来脚往打得“砰砰”做响,好不热闹。不过三人却也都没有内力,只是凭本身力气,三桂仗着力气大、速度快,与三人堪堪战成平手。

    这一交手直打了近半个时辰,因未使内气,四人虽说都是一身大汗,却仍是神清气爽。打得正热闹时,三桂却突然使出内力,将毫无防备的吴宇三人振出圈外,未等三人开口,三桂已道:“有人来了,咱们也歇一歇。”

    果然,不过片刻,三人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看来三人与三桂还是有些差距。刚才三人中的吴阳,人如其名,阳火过盛,因刚才打得正兴起,被人打断,不免心有怒气,大声道:“是那个王八蛋敢来打扰,看老子不一拳打爆他的头。”说话间,来人已进了小院。对此人三桂倒也认得,正是昨日曾有一面之缘的吴府副总管魏清。三桂虽看得出这魏清没有武功,可一听名字便知是魏忠贤的狗奴才,当然得处处防着点。吴阳一见来的是魏清,本就没有好感,在一边冷哼一声,却被吴宇拉住,怕他生事。魏清能当上这府宅副总管,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然是有的,当下深施一礼,道:“大人在上,小的吴清给大人请安。”

    一听此话几人一楞,昨日还是魏清,今天怎么就成了吴清?未等几人发问,吴清已释道:“这府院原是魏大人的被称为魏府,小人为府上家奴,自然姓魏。但如今这府院已是吴府,小人当然改姓吴,若是大人觉得小人名字不好,还望大人赐名。”三桂此时对这所谓的吴清已是无言以对,人可以无耻,可能无耻到这种田地也是要见些真功夫的。不过三桂心中另有计较,也懒得理他,遂道:“好了,吴清就吴清吧,来此找我有何要事?”

    吴清忙道:“回大人,是奉圣夫人府上来人请大人过府一叙。”“奉圣夫人?”三桂听得一楞,随即反应过来,这奉圣夫人便是客氏,自己与她随昨日在朝上曾见过一面,再无交往,她怎么会请自己过府一叙?其中又有什么奥妙?三桂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却不敢托辞,如今这朝中谁不知道,所谓的熹宗帝不过是个摆设,真正主事的却是这客氏与魏阉,两人各掌了半壁江山,得罪了任何一个,怕是自己前途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啊。“好,来的是何人?现在何处?”

    “来人是奉对夫人府上管事,现正在前厅奉茶。”三桂点点头“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吴清又施了一礼,才告退离去。三桂也回到房中,换上衣服,却也没能时间沐浴,只能带着一身汗味来到前厅。吴宇也跟在三桂身边,时刻保护三桂。

    三桂见到来人,告了声罪“久等了,桂来迟了。”

    那管事深知奉圣夫人对眼前这人十分看重,不敢受三桂一礼,忙站了起来,回礼道:“不敢当,是在下来得鲁莽,望大人见谅,只是夫人还在府上等侯,不知大人何时可否随小的过府?”“怎敢劳夫人等侯,下官这就可与大人一同前往,去见夫人。”随客府管事出了府门,却见府门前停着两顶青布小轿,那管事走到一顶小轿前,掀开轿帘,道:“请大人上轿,片刻却到。”

    三桂也不推辞,上小轿,随后听那管事大声道了声“起轿。”随后,那管事也上了另一顶小轿,小轿颤颤而起,徐徐前行,吴宇跟在小轿一边,不离半步。小轿行了两刻钟左右,才到了客府。小轿也未停下,径直进了府门,向内行去。三桂透过轿边小窗,看到这客府却是不同凡响,比那魏忠贤送与自己的吴府还要胜上不止一筹。府门外一对铜狮子,朱门银环,青砖围墙,府院内更是瓷石铺路,各种奇花名树遍植院中,此时虽是冬季,可院中梅花却更显风姿。再看那厅宇楼厦,竟全是用文柏雕成梁柱,沉香调和红粉涂在墙上,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只觉云雾缭绕,恰似仙宫琼阁,排云而出。小轿左转右绕在府中又行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那管事首先下轿召呼三桂,三桂进到宅内,却见摆设更是气派,沉设、雕刻无不是一时精品,到处金光宝石让人目炫,使人感到满屋生辉、富丽堂皇。

    管事请三桂上座后,自有下人奉上茶水,请三桂稍后,只说奉圣夫人马上便来。吴宇早被人家请去偏院坐客,这等荣耀却不是他一个区区亲卫所能享受的。

    第二十章客氏相约

    果然,三桂未等片刻,就听内厅一片喧哗声,三桂暗道,必是客氏来了。忙站了起来,躬身等侯。客氏人未到,已有小太监先行进来,点上溜山国进贡的龙涎香,整个室内只觉清香异常,沁人心脾。过得片刻,只听珠环玉佩清脆作响,客氏已经到了。这客氏今天为见三桂,可真是细心打扮了一番。先是用香水洗净全向,又用绿豆粉洗脸,又有宫娥用纯野蜂蜜与各式花瓣制厉的美容霜涂皇后脸上,过得片刻再用薄纸轻轻擦去,又涂上羊脂与白色素馨花制的的膏体,扑上香粉才算完毕。最后又画上柳眉,抹上胭脂、口红。

    所以三桂见到这客氏时,只觉这客氏确如月里嫦娥般美貌,白净红润的莺蛋脸,插入双髻的两道柳叶眉,光彩迷人的双目,鲜嫩的鼻子,樱桃般的朱唇,银白的玉齿,让人难以相信眼前这人竟是四十的少*妇。客氏看到三桂,抿嘴一笑。三桂却不敢放肆,跪倒在地低头施礼道:“见过奉圣夫人,祝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没想到这客氏竟轻摆罗裙,来到三桂面前,伸出玉腕,扶住三桂双臂,柔声道:“吴将军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堂之上,将军不要紧张,只当是自己家中便好。”

    三桂只觉一阵香气袭来,随后有人扶住自己双臂,三桂抬头一看,看到客氏一张俏脸,正含笑看着自己。三桂从没想过自己会与客氏这个**荡妇距离如此之近,一阵惊慌,倒退几步,那客氏因正把着三桂,不防之下被三桂带得踉跄几步,最后终是站立不住,倒向了三桂。三桂不敢躲避,要是这奉圣夫人真是受了伤,自己怕是再难活着出这客府了。只好轻轻扶住客氏,没想到这客氏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一下子倒在了三桂身上。三桂却是躲也不是,推也不是。本来早上练武之后,身上便是一股汗味,来时因天寒,这气味被压了下去,此时屋中如盛夏一般,再一着急,身上立时是一身大汗。这汗臭味也愈发明显,连三桂自己都闻到了,不由得羞得一脸通红。

    没想到这客氏却不在意,反而如猫儿见了腥一般,竟反抱住了三桂,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微闭双目,仿佛如吸了仙气般,无比享受。只看得三桂诧异不已。三桂那里知道,这客氏本是贫家女儿,自幼便闻惯了这汗臭味,可那想最后竟能入宫作了熹宗帝乳娘,在这宫中那有人敢一身汗味伺候各位娘娘、皇子。便是后来这客氏在宫里宫外找了无数外夫,也没有人敢对客氏有一点放肆,在被这客氏召见前那个不是沐浴更衣,生怕有一丝不妥。所以这客氏竟有二十几年没闻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今天这一闻竟让她想起了幼年生活,一时竟忘了其他。三桂不知所惜,可被这客氏抱着却也不是办法,虽然这客氏生得面如樱花,香气袭人,可三桂却知道她已有四十岁左右,而且是人尽可妇的荡妇,一想及此处,三桂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一把推开客氏,待那客氏好不容易站稳,忙道:“启禀夫人,小的还有军务在身,要去那神机营报道,就此告辞了。”那客氏却还仿若大梦未醒,目光迷离,也不做声。三桂转身便出了大厅,问明吴宇所在,叫上吴宇,匆忙离开了客府。府上下人因见客氏不出声,也不敢阻拦,只好放二人离去。

    吴宇见三桂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直到回到吴府,他才低声问三桂“少爷,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三桂轻叹一声,这事叫他如何开口,难道说自己被一个比自己母亲还要大的妇人调戏了不成,只好摇摇头道:“无事,一会儿你随我去神机营报道。”只是三桂心中却还有些忐忑不安,不知今日这算不算得罪了客氏,不知这客氏会不会报复自己,这算客氏没有生气,可日后再叫自己过府一叙,自己去是不去?再说那客氏站在厅中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眼前却不见了三桂,叫过一边的下人问道:“那吴将军何处去了?”

    那下人一听客氏问起三桂,心中一惊,刚才三桂离开时,客氏虽没有阻拦,可也没有同意,自己便放了二人,要是这客氏怪罪起来自己可要小命难保。慌张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客氏今日心情大好,也不难为这下人,只是皱起眉头道:“好了,站起来回话。”

    那下人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可双腿却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嗑嗑巴巴的道:“刚才刚才吴将军向夫人,夫人告辞,小的见夫人并未出声,以为以为是默许了,便便没有拦他,任他离去了。”客氏这才想起,刚才确实好像有人说了些什么,可自己正沉浸在幼年的回忆中,没有在意,没想到这小家伙便这么跑了。想想吴三桂这个小家伙确实有些意思,不禁嘴边挂笑。一边的那名下人,见此景终于放下心来,看来今天自己运气不错,正赶上夫人心情好,小命是保住了。心中却暗自决定,日后不论什么事定要请得夫人同意才敢去做。可他却不知道,若是刚才打扰了这客氏,此时的他怕是真的要一刀两断,小命呜呼了。客氏对三桂印像实在是太好了,对三桂的“不告”而别也不着恼,只是暗自盘算着,下次再见了这小家伙又该如何对他,若是直言说自己想要他做自己外夫,那小家伙非得吓得逃跑不可,以后若再想见他怕是就难了。就在客氏想着如何对付三桂时,三桂已在府中用过早饭,带着吴宇等一排十八名亲卫直奔城外的神机营大营行去。

    神机营营地位于京城西郊十里左右的一处山谷中,占地近五十万平方米,仅此便可见明朝对神机营的重视。三桂等人来到大营外,远远便看到大营处营房座座,旌旗招展,只是整座大营却静悄悄的,看不到有人活动。三桂等人打马来到大营门外,也不见有站岗士卒。吴宇下马来到一边的哨房内,见一人正趴在桌上熟睡,叫了两声,那士卒睁开睡眼,看了吴宇一眼,没等吴宇说话,便道:“去,该干麻干麻去,别打扰爷睡觉。”

    吴宇听得此言,心中暗恼,怎么说如今自己也是正五品护卫,这个小小士卒竟也敢对自己无礼,刚想用手中马鞭抽上他几下子,门外三桂却已高声叫他。吴宇无瑕与这士卒纠缠,马鞭狠狠往桌上一挥“叭”的一声,吓得那士卒跳起老高,再找人时,吴宇却已经与三桂打马直奔营中而去。十几人沿着大道,在大营中呼啸而过,却使终不见有人出来询问,三桂无奈,想找个人问路也不行,只得带着吴宇等人直奔挂着帅旗的营房行去。来到距大营不远处,终于有人拦住了三桂等人,只是看其虽穿着军服,可却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火铳竟被他当做拐仗一般拄在地上,一脸流里流气的样子。见了三桂等人,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竟敢在大营中纵马,不知营中军律吗?”三桂暗道:这大营竟还有军律?真是希奇,若是有军律为何连个站岗的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在马上抱拳道:“这位小哥,有礼了,请问”

    未等三桂说完,那人已大喝道:“你怎么如此无礼,竟敢坐在马上与军爷说话,真是不知死活。”说着手中火枪指向三桂。

    未等三桂有所反应,只听“叭”的一声,再看那嚣张的士卒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甘,手指着三桂身边的吴阳“你你竟敢”话未说完已经仰面倒地,双目圆睁,眉心豆大的洞中鲜血不断涌出。一边的吴宇跳下马,跑到那士卒跟前,看了那已经死透了的士卒两眼,又在其身上翻动几下,随后拿起那已死士卒手中火枪,摆弄起来。这边的三桂却是有些急了,怒斥吴阳道:“你怎么如此鲁莽?要知这里可不是关外,要是有人追究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吴阳却还是一脸的不在乎,将手中火铳收入怀中,哼哼了两声才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赔他一条性命就是了,谁让他竟敢拿火枪瞄着大人你。”

    “你”三桂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后悔带了吴阳这个莽汉来此,不过在他心中却早将这些亲卫当做了亲兄弟一般,要是真能舍得让这吴阳赔命,他也不会如此气愤了。这时吴宇却若有所思,对三桂道:“少爷,这事恐怕有些不对。”三桂一心只想着如何善后,顺口道:“有什么不对,这人不过是平时嚣张惯了,骂了我两句而已,可也罪不至死啊?”

    吴宇刚想说话,这时帅营中呼呼拉拉出来一大帮人,领头的竟身穿明黄色的朝服,这黄色可是天子之色,这大明天下除了朱氏子孙还没有人敢冒株九族的大罪穿着黄色衣裳。不用多想,三桂便知,此人必是这神机营督统,大明朝的王爷朱寻采。

    在他身后跟着两人穿着二品将服,走动间龙行虎步,一看便是从军多年之人,那种军人的烙印已深深刻在了灵魂深处。再后面跟着几十人之多,未到片刻已来到三桂身前。眼看人已来了,不知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怎样,可也不容三桂退缩,事到此时,当然要为手下兄弟出头。下了马,上前几步,迎了上去。吴宇等人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只有靠边站的份,老老实实下了马,站在三桂身后。未等三桂开口,来人已是笑呵呵的道:“可是吴将军到此?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啊!”三桂也不敢失礼,拱手道:“属下神机营副总管,左掖将军吴三桂见过督统大人,请恕末将来迟之罪。”

    那人一笑道:“吴将军刚刚取得宁锦大捷,便从关外赶到京城,一路鞍马劳顿,未曾有瑕歇息,今日来晚片刻又有何罪,来来来,我为你介绍”说着已经一把拉住三桂的手,向后面人群走去,对地上刚才死了的士卒视而不见,仿佛那只是一只野猫野狗一般。

    三桂却不能当做没事发生,指着那士卒的尸体吱唔道:“大人,刚才,刚才此人拦路,末将部下误会了,将其击毙”未等三桂说完,朱寻采打断道:“那里话,应该是我教导部下不严,这种小人才敢惊了将军大驾,死有余辜。”说完冲着一边的待卫大声道:“来人啊,还不将这狗奴才搬走,打扫干净。”

    “吴将军,莫要因为这种小事坏了心情,来,我给你介绍其他将领给你认识。”三桂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会如此轻易过关,一走神,已被朱寻采拉到了一群将领之中,来不及再看那死者一眼。吴宇虽然还跟在三桂身后,可是却冷眼观望,只见走过来的那几名待卫都是脸色铁青,如不细看只以为他们是因为被督统训斥而气脑,可吴宇为人细致,竟看到这些待卫眼中竟隐隐有泪花闪现。走到那死者身前,也都是小心翼翼,有个细心的待卫还轻轻为那死不瞑目的士卒合上了双眼,才由两人轻轻将死者抬走。随后又有待卫捧来干土撒于地上,片刻间,已是找不到一丝痕迹。跟在朱寻采身后的正是神机营的其余两名副将,一名叫连涛,一名叫李肖。在朱寻采为三桂介绍两人时,两人只是微微拱手,也不说话,如果说这两人的态度有些不对的话,那后面介绍到三桂所率左掖军的副参将及三司都司官时,三桂只能用惊诧来形容。这四人竟对三桂置若往闻,冷哼几声,也不答话。搞得现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三桂却不知自己何时曾得罪过这几人,可自己刚到这神机营也不好发火,只能以后再慢慢调教这几人。好在朱寻采也发现了其中不对,忙在一边哈哈一笑,道:“好了,大家进营再叙。”说着将三桂拉在自己身边,一同进了帅营。众人落坐后,朱寻采对三桂一笑道:“大家对吴将军可是久仰大名,特别是将军在关外所做所为可是佩服的紧啊,如今一见,才知所言不虚,日后咱们可就是同殿为臣,共掌这神机营,还要吴将军多多尽力才是。”

    三桂连道:“不敢当,都是部下用命,末将才能侥幸取得几场胜利”

    没等三桂说下去,就听第二副将李肖在一边插言道:“没想到吴将军还如此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因为生了个皮囊罢了”“李将军!”朱寻采一声断喝,将李肖的话打断,不过在坐之人却也都明白了,李肖是根本没看得起吴三桂,言中之意,是说他不过是仗着父辈余荫,部下用命才换回他如今的地位。未等三桂开口,站在三桂身后的吴阳却沉默不下去了,主辱臣死,三桂在他心中可以说是至高无尚,若是没有三桂,如何能有他们这些孤儿的今天。“老贼,竟敢如此辱没我家少爷,若是不服来与你家大爷大战一番,不敢来的便是师娘教出来的孬种!”

    李肖听了此话,当然也是气愤异常,做了几十年将军,今天竟被一黄口小儿骂做老贼,若按军律,吴阳这叫以下犯上,仅凭这一条便够将这吴阳杀上几遍。可李肖毕竟是军人出身,对人指名道姓的挑战,当然不屑于靠那些军律来惩治吴阳,而且此时正是怒火中烧,便不计后果,刚想开口答战,身边却有人接道:“就凭你还不够格挑战我家大人,我来陪你一战。”李肖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自己亲兵队副队长韩子雄。一想这吴阳不过是吴三桂手下一名亲兵,若是自己亲自应战,不论胜负都是不妥,有韩子雄应战却正是恰如其份,而且他对韩子雄的本事也甚为了解,看吴阳不过十**岁的样子,就算打娘胎里便开始练武又能有几分本事,料他不会是韩子雄的对手,能将吴三桂气焰打下去,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朱寻采坐在座上却不开口,任由下面人乱成一团。事到如今三桂也只好答应。自己初到这神机营便处处受到打压,若不能就此立威,日后这些人还指不定会如何对待自己。

    本以为两人只是切磋武艺而已,未曾想那韩子雄竟又提出,军中较技,刀枪无眼,若不立下生死状,本事发挥不出来。三桂本来还想劝阻韩子雄,切磋为主,不要伤了和气,不料那李肖却赞成道:“不错,大家都是军人,学得便是一招制敌之术,若是还要有所顾忌,那十成本事便好挥不出五成,较技还有何意义。”

    三桂只好望向朱寻采,希望他能有所表示,制止这场生死决斗,可朱寻采却同样点头称是,这下三桂也只好着答应下来。见两人终还是签了那生死状,只好阵阵苦笑,不过他还想留有余地,将吴阳叫到一边,嘱咐道:“吴阳,此战定要胜得干净利落,若是可以不伤那韩子雄性命,使手下留些情份,也好日后相见。不过若是他真有些本事,对你有所威胁,便不要有任何顾忌,咱们自己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可记下了?”吴阳虽然鲁莽,可这些年在冰凌山庄中不光是学了一身武艺,对各种计谋有学了不少,只是性格使然,加上年轻气盛,才会如此沉不住气,不过此时他也知道自己又给少爷惹了是非,虽然心中已经有些悔意,可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他怕是还要如此做。当他听到三桂最后的话时,对三桂却更加死心踏地。“少爷,您放心,吴阳决不会给咱旋风狼骑丢脸。”

    说完转身走出大营,准备与韩子雄决一死战。堂中众人也随之出了大厅,来到校场之上,观看这场生死决斗。那边韩子雄早已准备妥当,一身银白色盔甲,手持红缨长枪,跨下骑了匹雪白战马,站在那里好不英武。再看吴阳,却还是来时那套棉衣棉裤,头戴兽皮帽,手中握着五尺骑刀,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花马,怎么看怎么像是乡下来的土匪。在坐这些人,除了三桂及其亲卫,再无一人看好吴阳。即是生死决斗,也不需裁判,为显公平,便由朱寻采发令,宣布决斗开始。话音刚落,只见场中两人却是严阵以待,注视着对方,生怕给对方留下什么可乘之机。特别是吴阳,此时气势大涨,与刚才判若两人,如同一尊下凡金刚一般,怒视着韩子雄。

    直到此刻众人才真正见识到了这旋风狼骑强大实力的冰山一角,都为吴阳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暗暗心惊,暗叹: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杀神,与自己部下却不可同日而语。吴阳、韩子难怒目相视,座下两匹战马却原地挪着小步,只等主人一声号令,便会冲向前方。对峙片刻,吴阳突然大喝道:“旋风狼骑”三桂及其余亲卫听到此言,根本不用思考,接道:“有我无敌”话音未落,再看吴阳,一身杀气已经达到顶峰,大喝了一声:“杀!”说完已驱马冲向了韩子雄。那韩子雄虽然在李肖帐下也算是个好手,不然也当不上李肖亲兵队副队长。可他毕竟身在神机营,而神机营又是保卫京城的重要力量,除非京城有警,不然他们可以说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今天面对吴阳这个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方保下性命的杀神,仅是气势上便弱了不止一筹,看吴阳驱马向自己杀来,虽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心中还是不禁有些怯意。不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将上来。两人相距还有五六米的距离时,这韩子雄因为紧张,再加上自己手中长枪有三米多,比吴阳骑刀长一倍有余,想仗着此优势占得先机,一枪直刺吴阳面门。那知吴阳对敌经验丰富,看韩子雄有所动作,也不慌张,只是轻轻一偏头,长枪从吴阳耳边呼啸而过。两马骑速都快,韩子雄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可吴阳却还未出手,直到两人战马相错之机,吴阳才一挥手中骑刀,劈向韩子雄。韩子雄也还算有些本事,用手中枪杆迎向骑刀,那曾想吴阳此是虚招,刀身猛的一收又向韩子雄胸部刺来。

    韩子雄只得匆忙变招,却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睁圆了双目,眼见骑刀雪亮的刀锋直奔自己胸膛。不忍看到自己肠穿肚烂的下场,韩子雄不甘的闭上了双眼,只觉前胸一凉,随后两马已是相错而过,韩子雄听到场外众人惊呼声,却再无其他想法,只是对自己如此战死却是心有不甘。韩子雄坐在马上只觉身上越来越凉,却又毫无疼痛之感,以为自己马上便要死了,终于忍不住想要再看看这大千世界。可等他睁开眼,却是不由自由的向胸口看去。这一看不禁目瞪口呆,他竟发现自己没事,只是身前胸甲被划开老大一条口,连里面的衣裳也同样如此,可偏偏自己却没受一点伤。抬头再看远处的吴阳,却正手持骑刀看着自己,这才知道原来是人家手下留情,只可怜自己自以为是,没想到却不是人家一合之将,更没想到这个吴阳在如此情况下竟还可收发自如,一刀划开自己胸甲战袍,可偏偏不伤自己分毫,此时的韩子雄对吴的本事才是心服口服。他再转头看向李肖,却见李肖正一脸铁青,而其身旁的吴三桂却一脸笑意,望向自己这边。

    本来劫后余生的韩子雄应该是满心欢喜才对,可自己能活下来凭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敌人手下留情,他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自己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更重的是丢了大人的脸,自己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大人及往日同袍。一想及此处,不由万念俱焚,手中长枪也落到地上。围观众人也同样没想到三桂部下竟有如此本事,再看三桂时态度不由大为好转。先不说这个吴三桂自己本事如何,就凭他可以得到这等本事之人的忠心,便决非等闲之辈。直到此时,这些大小将领才对外面传言吴三桂如何本事,竟可杀死后金万人的话信了几分。就在众人思考今后该如何对待三桂时,却突听场上一声枪响,把众人的目光又引到了场中。却见那吴阳手持火枪,枪口对准了韩子雄。而韩子雄却是一脸木然,一把火铳被丢在离他不远处。

    未等其他人开口,李肖却是急了。他刚才还在想,这吴阳竟有如此本事,自己属下竟不是一合之将,不过这吴阳倒也不是狠毒之辈,竟然手下留情,饶了韩子雄一命。要说他此时气是气,可这韩子雄毕竟跟随自己多年,况且韩子雄的父亲原就是自己亲兵,后来在战场上为救自己死于敌将之手,自己对这韩子雄如待子侄一般,今日技不如人,日后苦练便是,只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嘛。可就在他分心之际,却听到场上枪响,抬望去,大吃一惊,他本来对吴三桂就没有好印象,虽然刚才有些转变,可因为先入为主,一看场上这架势,便认为必是那吴阳刚才是故意留韩子平一命,好戏弄自己,此时却又取出火铳杀害了韩子平。他一把抓住身边吴三桂的衣领,大声怒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既然已经输了,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说实话,三桂刚才也以为吴阳获胜,此战便算结束了,分心之下也不知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相信吴阳,自己既然嘱咐了他,他便决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不论如何都要等事情弄清楚了才能定论。三桂也不反抗,只是道:“李将军,还是等事情搞清楚了再找我算帐也不迟。”那李肖刚才只是激动,才会失态,毕竟三桂与他基本平级,他如此对待三桂,却也是犯了大忌。

    李肖恨恨的松开了手,看了看其他人,却发现众人竟都是一脸茫然,看来刚才走神的不止自己一人。还是三桂身边

    的吴宇因为从走进这神机营大营便一直感到有些不多,可又没有机会与三桂细谈,只能处处小心,一直关注场上局势。看到众人都不知场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上前一步,对三桂道:“大人,小人倒是看明白了。”好像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一样,让近在咫尺的三桂一皱眉。“大人,刚才属下看那韩子雄竟取出腰间火铳,本以为要以吴阳不利,未等属下提醒,吴阳也发现了韩子雄的动作,取出了火枪。可属下却发现那韩子雄竟将火铳对准了自己头部。不过他好像犹豫了一下,这时吴阳的枪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