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之四时好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山上,钟府。

    走了大半人后,钟府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因此,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听起来有些大。

    螃蟹的香味从院子里飘出来。围着烧着了的柴火堆,坐了一圈仆役家丁打扮的锦衣卫,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架在柴火堆上的一口锅。

    有忍不住的,伸手就要去抓。“啪”一下,叫人拿筷子打了手背。

    “老三叔叔,你就不能忍忍么?”

    梁玉琢一手叉腰,另一手拿着副筷子,斜睨了老三一眼。

    老三嘿嘿一笑,揉了揉手背:“太香了,忍不住。”

    梁玉琢往锅里看了一眼,先前还“哗啦”着挣扎的螃蟹,这会儿已经红通通地躺在锅底,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锅里除了螃蟹,还倒了不少粗盐,这会儿有些黏在螃蟹的身上,咸香扑鼻。

    “差不多了,老三叔叔,取出来吃吧。”

    她话音刚落,老三连同边上其他几个校尉,伸手就把锅给拿了下来。几个人从盐堆里头抓出螃蟹,烫得不停左右手轮换。皮糙肉厚如老三者,只一会儿工夫,已经拆开蟹壳,开始低头啃螃蟹了。

    “好吃好吃!”

    瞧见这帮大男人狼吞虎咽吃螃蟹的样子,梁玉琢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自从那天在地里听梁秦氏说了那些话后,她心里头始终堵着不太高兴。地里的活做完之后,想去废园坐会儿,又见汤九爷正仔细做灯笼,怕影响了他,只好上山在河边捉了一篓子的螃蟹撒气。

    准备下山的途中,梁玉琢撞上了正领着头打野味的老三,想起漱玉轩的书房,索性就跟着回了钟府。

    螃蟹离水活不了太久,梁玉琢进灶房找了半天材料,找到一大罐盐,问过老三可以随意用后,就有了现在他们在吃的这锅盐焗螃蟹。

    “梁姑娘,你这手艺真绝!你要是去当厨娘,想必能让酒楼宾客满座!”

    有读过几本书的校尉一边嘬着蟹脚,一边夸奖。

    老三吃完了一个螃蟹,嘴里还叼着螃蟹壳,伸手一巴掌呼啦到校尉的后脑勺上:“瞎说什么呢!梁姑娘怎么能给人家当厨娘去!”

    这没洗过的手上还带着腥味,梁玉琢瞧见那糊在后脑勺上的巴掌,微微皱了皱眉头:“等下还有两只鸡,我去给你们打盆水,吃之前先洗把手。”

    因着熟悉了,梁玉琢说话也随意了一些。老三扔下螃蟹壳,跳起来就喊:“别别别,我去打水,姑娘你坐,你坐!”

    等老三打来说,瞧见高厨子蹲在梁玉琢边上,两人正聊着什么,咳嗽两声走过去,轻轻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水来了!”

    “吃完螃蟹再吃鸡,这日子过得赛神仙!”老三有些得意地伸手要去扒埋在柴火底下的东西,半天扒拉出一团黑漆漆的土来,“额,姑娘,这东西要怎么吃?”

    梁玉琢颔首:“早年叫花子偷了鸡,去掉内脏之后,随便糊上泥巴就这么扔火里烤出来的。等泥巴干了鸡熟了,把外头的泥敲掉,里头的鸡肉就出来了。”

    她动手之前问过老三吃没吃过叫花鸡,当时不光是老三,就连高厨子他们都一头雾水表示没听过这名字。等到她让校尉找来泥巴糊上两只山鸡扔火堆里,这帮人还一脸暴遣天物的表情。

    可这会儿,吃过从没尝过的盐焗螃蟹后,再看叫花鸡,怪是怪了点,但心里头他们已经是相信能吃到美味了。

    “是要把泥敲掉是吧?”老三问着,没等梁玉琢让人去找锤头,就瞧见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刀,刀背向下,朝着泥巴猛地敲下去。泥巴干脆利落地被敲下来,果真从里头露出了光洁的一整只山鸡。瞧见熟透了的山鸡的瞬间,老三把刀一手,乐呵道:“嘿嘿,梁姑娘,这鸡真香。”

    梁玉琢捂脸。

    绣春刀啊,拿绣春刀当锤头砸叫花鸡,这要是叫那位她还未曾谋面的锦衣卫指挥使或者皇帝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

    一竹篓的河蟹,和两只山鸡,对锦衣卫来说,大概只能算是开胃小菜。高厨子丢下鸡骨头,到底还是又进了灶房做饭去了。几个校尉满心感激地帮忙收拾地上的残骸。倒是老三,坐在边上的台阶上,懒洋洋地摸着肚子。

    “梁姑娘,你还在跟你阿娘生气呢?”

    他这话一说,瞧见梁玉琢猛地转过身来那脸上的表情,顿时心下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梁玉琢几步走到跟前,叉着腰,眯起眼睛问:“老三叔叔,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钟府虽然和下川村离得不远,可这几日梁玉琢没在村里见着老三,突然听到这明显知情的问话,心里顿生疑窦。

    老三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视线往边上跑:“这不是……这不是听说吗,不过具体咋样没顾得上问,所以才问问你。”

    梁玉琢哦了一声,算是终于找着可以倾诉的人,往台阶上一坐,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到梁秦氏为了填补家用,花高价送儿子上学堂,老三猛地拍了屁股底下的石阶:“这事你娘做的不厚道!”

    “嗯?”

    “说是把你嫁出去,可拿聘礼添补家用,那跟卖闺女有什么差别!”

    “我也觉得没差别。”之前才答应过不卖女儿,转头过了没多久却又动了嫁女儿的心思,说来说去,不过是换了名头。不过说到底的,当初能够为了照顾儿子,不给发高烧的女儿抓药救治,那时候只怕原身已经心寒到极致了。

    “你放心,这事有老三叔叔在,绝对成不了!”老三拍着胸脯,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给指挥使写信传消息。

    “谢谢老三叔叔。”

    “我阿娘当初生了七个娃。我是老三,其余都是姐妹。上头的大姐跟二姐,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听说那几年正好大旱,地里没粮食,我阿娘为了肚子里还不知道是儿子是女儿的我,把大姐二姐都卖了。”

    “那你后面的四个妹妹呢?”

    “四妹跟我是双生,生下来没百天听说就让我阿娘卖给了一户想要闺女的人家。后来我懂事了,知道我阿娘早前有卖女儿的事,也知道为啥村里头都看不起我们一家,我就守着刚出生的五妹妹,不肯让我阿娘带。”

    “后来呢?”

    “五妹八岁的时候,六妹七岁了,七妹四岁。趁我去帮人砍柴的功夫,我娘把五妹卖给邻村的寡妇当童养媳,六妹小时候被打破了相,就拿去给一个瘸腿的男人换了三十斤糙米。七妹……”

    “她怎么了?”

    “七妹差点被卖掉。幸好我回来了,才把七妹保住。后来我就带着七妹出了村子。刚进锦衣卫那年出任务,因为得罪了人,七妹被连累到,没了。”

    话说到这里,梁玉琢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老三的脸上除了回忆,并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也许是因为锦衣卫当久了已经对这些人情冷暖感到麻木,也可能是对这些已经彻底放下,他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等到他回头咧嘴笑的时候,梁玉琢还是发现了他眼角发红的痕迹。

    梁玉琢胸中发紧:“老三叔叔……”

    “你阿娘要你嫁了拿聘礼贴补家用,你可别答应。”

    沉默了会,梁玉琢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我不嫁人。”

    “不成不成!姑娘大了不嫁人怎么行!”

    “……”

    “你要嫁,就是得睁大眼睛看仔细咯,别嫁给什么混不吝的。你看像咱们指……钟管事,你看他多好。剃了胡子那脸长得多俊,身手也好,身体也好,那什么你要嫁就得嫁这样的!”

    “……”

    老三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堆话,高厨子从边上过来,瞧见他俩一块在台阶上坐着,把端过来的两碗汤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谢谢高师傅。”

    钟府的灶房里,常年煮着各种汤汤水水,最近梨子都上市了,灶房里的汤水就换成了冰糖梨水。锦衣卫都是大老爷们,对这种甜津津的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高厨子索性舀上一大罐让梁玉琢带回去。

    老三跟在后头,等把人送到了村口,这才返回钟府。

    “快快快,快帮我写封信!”

    刚换岗下来的校尉被老三揪住后衣领:“写……写啥?”

    “梁姑娘她娘要把闺女嫁人换钱哩!”

    从瓦罐里舀出来的冰糖梨水,颜色清透,气味也带着一丝丝的甜意。二郎坐在凳子上,翘着两条腿,仰头把碗里最后一滴梨水喝完。

    “好喝吗?”

    见梁玉琢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二郎忙不迭点头,伸手递过碗道:“好喝。阿姐,二郎还要。”

    “梨子凉,只准你再喝一碗,不然要拉肚子了。”

    “可是真的好喝。阿姐,你也喝一口。以后还能再喝到这个吗?”

    看着被二郎捧在手里豁了口的碗,梁玉琢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能。阿姐以后给你做。”

    梁玉琢瓦罐放进灶房,转身的时候,撞上了不知何时从隔壁回来的梁秦氏。

    “梨水是从哪儿来的?”

    对于女儿她虽然心有愧疚,可心底也是想着母女之间没什么隔夜仇,这才由着梁玉琢这几天的沉默和躲避。只是想起梁赵氏的话,再看着如今已经十五岁的女儿,梁秦氏的心底说实在的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她怕女儿主意太大,抓不住。

    “别人送的。”梁玉琢转了个身。

    她脑海里对原身的记忆到如今还有些稀薄,但记忆中梁秦氏都是那个对女儿淡淡的,很少会去管束她的样子,反倒是阿爹把女儿始终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出门都揣在怀里。

    梁秦氏没有出声,许久方道:“你婶子帮你相看了户人家,阿娘打算明日进城瞧瞧,若是好,就给你应承下来……”

    “阿娘你就这么急着想让我嫁出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

    “帮忙相看人家的是不是赵婶子?”

    “你赵婶子也是好意。”

    “好意,”梁玉琢回头,笑道,“阿娘是不是忘了,几个月前,赵婶子还在谋划把儿子过继给咱们家。阿娘就这么相信赵婶子跟你说这些,又是建议你闺女该嫁了,又是帮你相看女婿,是出于好意?”

    梁秦氏没说话。

    梁玉琢见状,压下心头怒意,紧了紧拳头。

    她穿越一遭,没穿成什么王孙贵胄,也没穿成富家小姐,可就是穿成了一个农家姑娘,她也没什么怨言。不过是面朝黄土,重来一次罢了,谁让她上辈子也在地里做了不少事。

    徐婶将她视为亲闺女,里正夫妻疼惜她幼年丧父,村里的叔伯婶娘们个个乐意搭把手拉扯她。

    她感念周围的善意,但不代表,她就能忍下别人得寸进尺的举动。

    灶房里陷入沉寂。

    梁玉琢双目低垂,藏在袖口中的双手握着拳头,只等着梁秦氏开口。

    “明日,阿娘会先帮你去看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对方不好,阿娘如果急着要嫁女儿,只怕也不会问过我的意思。”

    梁玉琢这话,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有些过了。语气上的冷嘲热讽并不是关键,字里行间的怒意才是真正能够激怒人的内容。

    梁秦氏的眼睛几乎瞪圆了,双肩在不断颤抖,脸上的神情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灶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母女二人这一回,谁也没再打算先开口。

    未料,二郎却在这时候迈着小腿跑了过来,抱住梁秦氏的腿喊了声“阿娘”,回头冲着灶房里笑开:“阿姐,我还想喝梨水。”

    梁玉琢心下舒了口气:“不行。”瞧见二郎瞬间垮下的小脸,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晚上说不定就要尿床,还可能会拉肚子。到时候你又要不舒服了。”

    当着梁秦氏的面把这话说了,梁玉琢原先以为二郎再贪梨水,也喝不着了。

    哪里想到,只是一个不留神,梁秦氏却背着她给二郎又倒了两碗。

    到了夜里,果不其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