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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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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我当然也想这样,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希望一切都恢复到那晚之前的样子。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不可能满足你的要求。俊奎无奈地低下了头。

    “那不可能。”

    “为什么?你只不过和那个女人过了一夜而已。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两年之前就应该结婚了不是吗?到底有什么问题?是那个女人比我更能满足你?是那样吗?你根本就不爱我,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惠英这些露骨的话,让俊奎的脸一下子红了。事实上,他只和朱妍发生过那一次关系。而且,那一天的记忆和感觉已经让他一片混乱了。如果她没有怀孕——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重逢,更不可能结婚——如果不是医生反复地叮嘱,他是不是就会和她分开睡呢?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当他抱着朱妍的时候,确实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每次和朱妍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有意地不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惠英提出来了,他就再也不能不去正视。可是,那也仅仅是欲望而已。对于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一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在情感上,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那种感情与他对惠英的爱是完全不同的。俊奎很难过,因为惠英竟然怀疑自己对她的爱。没错,他是要离开惠英,但难道这样,就可以否定所有的感情吗?俊奎走过去,抱住倒在沙发上开始哭泣的惠英,费力地说出了一番他已经不应该再说的话。

    “不是那样的。我真的很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人。你是我这辈子惟一真正爱过的女人。这你是知道的。”

    听到俊奎恳切地对“他爱的女人”说,他爱的人就“只有她一个的时候,朱妍终于醒悟,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梦想的与俊奎的长相厮守,梦想的他们的孩子,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竟然只是”与—个他绝对不爱的女人的一场无奈之举“。朱妍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因为怀了俊奎的孩子,才被迫要与他结婚的吗?

    他真的对我有这样的权利吗,还是义务?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就必须要背负上这个沉重的十字架?!

    “那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她和我结婚?为什么?呜呜呜”

    朱妍在外面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两个人的交谈,而且还是一脸尴尬的秘书一起听到。其实秘书并不需要尴尬,应该感觉尴尬的是自己,除了尴尬,还有羞辱。

    “那个,要不要来杯茶?”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朱妍却只是摇头。

    在屋里两个人残忍的对话中,她成了“贱女人”成了“想听别人叫她社长夫人”的女人。而当他心爱的惠英这样侮辱自己的时候,俊奎却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只叫她是“那个女人”这更让朱妍伤心欲绝。对俊奎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不小心怀上他的孩子、又给他带来一串麻烦的“那个女人”而现在,那个他心爱的女人,当然有权利指责自己,她尽可以扑到这个男人的怀里,委屈地撒娇。

    朱妍想,自己应该离开了。她不想让俊奎知道自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自己不过是夹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障碍罢了,既然是夹在两个相爱的人中间,许多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自已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不仅是不受欢迎,她留在这里,等待她的只能是所有人的藐视。至少对房间里那两个人来说,自己的出现无疑只能大杀风景

    朱妍告诉秘书说自己要先回去了,正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还满脸泪水的“他爱的女人”和他一起走了出来。他温柔地搂着自己心爱女人的肩膀,脸上写满愧疚和怜爱不,并不只是愧疚和怜爱,更多的应该是失去爱的痛苦才对。也许他才刚刚告别了他此生惟一的爱

    此时的朱妍心如刀割,悲伤两个字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朱妍非常不安,就好像一件东西,她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但其实却是别人的,而且永远不会属于她,那种失落、伤心,无以言表。站在她身边,一直用同情的眼光望着她的秘书心想:

    “她实在太可怜了。”

    朱妍又想起刚才这个“他爱的女人”是如何说自己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想让俊奎对自己产生好感,也在努力开始爱他,就算别人会指责自己是用孩子在要挟,她也已经决定了要和俊奎结婚。可是,在那两个人嘴里,自己竟然只是一个“想听到别人喊社长夫人”的女人。难道整个韩国就只有他姜俊奎一个社长吗?难道自己离开他就要去当街乞讨吗?

    “怎么回事?”

    俊奎的双眼扫过朱妍,但并未停留,而是看向了秘书,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朱妍这个人似的

    “那个,社长”

    他的秘书一脸难色。俊奎今天一上班,就已经告诉秘书中午要和朱妍一起吃饭,所以,她已经提前帮他们订好了位子。可现在的情况,却让秘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俊奎的行为也让朱妍更加气愤:他竟然这么讨厌我,这么讨厌我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惠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终于认出了朱妍。眼前这个女人的穿着很符合俊奎的el味,还有依稀记得的面孔,让她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人”

    “你!就是你!那天晚上不是写了保证书吗,为什么又要搞出这么多的事?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想结婚的并不是我。”

    朱妍还在思考应该说些什么,可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说什么都没有分别。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看做是在辩解。事已至此,不能只让自己来承担责任。其实最重要的是,俊奎的表现真的是把她激怒了。

    “是吗?那现在就取消婚事好了。俊奎非常为难,就是因为要对你负责,现在既然并不是你想要结婚,那不正好吗?至少剩下的残局,我可以来给你们收拾。怎么样?”

    剩下的残局这么说,她都已经知道了。朱妍不明白,俊奎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言语刻薄的女人。无论多么生气,即便是妨碍到了自己的婚事,也不能把自己爱的男人的孩子叫做“残局”呀

    “你在说什么?惠英,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不要再说了,到此为止吧,快点,我先送你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你没看到吗,这个女人她并不想跟你结婚!”

    惠英大声说。俊奎站在身旁搀着她,同时望着朱妍。朱妍此时更加深切地觉得,自己真的是来了一个不合适的地方,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一直站在一边的秘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个人互相对视着。

    刚才一直在歇斯底里吵闹的惠英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伸出手,重重地打了朱妍一记耳光。因为毫无防备,朱妍的身体在这突然的一击后向旁边倒去,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桌角,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同时,她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有一种缺氧的感觉。胸口很闷,呼吸也变得费力,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

    我为什么要这么悲惨?

    朱妍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某个电影中的场面,灵魂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像片羽毛一样越飘越远,她努力睁开眼睛,可迎接她的却是惠英充满憎恶的目光,她不敢动,不敢去找寻那双男人的眼睛。或许,那双才是对她最致命的打击。

    “你太过分了。我求你了,快点走吧。”

    这个温暖的声音来自他的嘴唇。真的很温暖可他的声音越温暖,朱妍越觉得浑身发冷,如同寒风中飘摇不定的一片树叶,找不到归宿。他的声音一直在催促惠英,整个走廊都响起了回声。终于,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个是女人踉踉跄跄的脚步,而另一个,则是男人坚定的脚步直到听不到脚步声了,朱妍才顾上看看自己。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可她却没法离开,她觉得很晕,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放了一杯咖啡在她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是俊奎的秘书。

    “你没事吧?哎呀!你的脸这可怎么办,天哪,你等等!”

    秘书慌张地跑了出去,朱妍缓缓地抬起手,抚摩着左边的脸颊。手碰到脸的时候,感到非常痒,她刚想揉一揉。

    “不行,你不能动。”

    拿着冰桶跑进来的秘书慌忙拦住她的手。她的脸颊开始变红,依然很痒,她下意识地又伸出手去。

    “向后靠着,敷上冰块会舒服一些的。”

    秘书的话语里充满友善的关怀。可朱妍的脸开始变得苍白,她突然觉得,在自己和惠英,还有这位秘书小姐中,最善良的应该是这位一脸关切,正往自己红肿的脸上敷冰袋的秘书。

    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但却并没有轻视或者怠慢自己,反而是给予她家人般的关怀。而今天在这个办公室的四个人当中,最坏的那一个肯定就是自己了,她破坏了别人的爱情,扰乱了别人的生活:

    全世界的人都会指责我,大家都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

    “你不用忙了,我没事。哈哈哈”朱妍忽然难以抑制地狂笑起来。其实她一点都不想笑。可是,如果不笑,心脏好像就要停止跳动,整个人都会立刻死去。她必须笑。因为她想活下去。她的笑声填满了俊奎的办公室,一直延伸到外面的走廊。可能是笑得太凶了,肚子里有一种要痉挛的感觉。现在她真的不想笑了,可却根本无法止住,她捂住胸口,全身都开始发抖。

    “您没事吧?请不要笑了。”

    “什么事这么可笑?”

    十七

    俊奎的声音与秘书的声音一同响起。一听到他那怒气冲冲的声音,朱妍立刻止住了大笑。

    俊奎看着她的脸。红肿的脸上敷着冰袋,脸上还带着刚才狂笑时的几滴眼泪,冰袋旁边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就是这个女人,刚才毫不犹豫地说,她并不想与自己结婚。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我缠着她非要跟她结婚吗?就算如此,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俊奎觉得火往上撞。

    “你说不想和我结婚?哈!谁想?你以为谁想?我有想要结婚的女人,可一切都被你这个女人搞砸了。我从两年前开始就打算要和惠英结婚了。而且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可是现在,这~切都不可能了。如果你没有怀孕,所有的事都会非常顺利。我们会在家人的祝福中幸福地结婚。”

    白头到老是啊。无论朱妍怎么做,哪怕她生下十个、百个孩子,在他心里,白头到老、至死不渝的也另有其人。朱妍永远不能无视那个女人的存在,火辣辣打在自己脸上的这记耳光就是证明。

    这么长时间以来,原来自己一直活在梦里。她多想也遇到一个会至死不渝爱自己的男人,然后与之相爱,幸福地生活。可是,她的梦却被无情地击碎。她遇上的偏偏是一个无论她怎么付出,他也不会爱上自己的一个男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是的,我也不想和你结婚,不想你也是一样那么”

    看到自己说出不想和她结婚的话后,朱妍一脸漠然的样子,俊奎很生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生气。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结婚,你不必一直重复。我如果你不是怀了我的孩子,我决不会和你这样—个烂女人结婚,决不!”

    俊奎的话如同一枝利箭射在朱妍的心上。烂——女——人朱妍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没错,自己就是他说的烂女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俊奎,不过是同情而已。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她自取其辱,明明知道俊奎早已心有所属,又何必要这样呢。朱妍面色苍白,心往下沉。

    说出这番话后,俊奎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有些不安地看着朱妍。看得出,朱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俊奎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可朱妍却迅速地躲开了,并且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边,似乎不想看见他。

    朱妍想,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朱妍迅速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而她的身后是一片静寂。看来自己已经根本不值得他挽留了,朱妍越发感到了自己的悲惨。

    其实,朱妍早就知道,如果没有怀孕,他是不会和自己结婚的,可是,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给朱妍的心来了重重一击,血管似乎已经爆裂,朱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好像担心血真的会从心里面流出来。她的身上当然很干净,可她的心里,早已经血。流如注。

    朱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此时,她瘫坐在俊奎的大床上,这里也是自己每晚睡觉的地方。朱妍呆呆地望着墙边的衣柜,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不想和他一起睡,所以假装整理衣服的情景。看到她一脸的苍白,阿姨关切地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朱妍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只是愣愣地坐着。

    阿姨摆好晚饭以后,就回自己家了,只剩下朱妍一个人。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就到厨房里找水喝。她从冰箱里拿出水瓶,往杯子里倒水的时候,身上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紧紧抓着水瓶和杯子,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强忍着疼痛。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嘴唇惨白,肚子里好像有人拿着把匕首在肆意地割来割去,过了一会儿,这种疼痛才消失。

    朱妍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肚里的孩子也一定知道了***处境,而感到难过吧?

    她一口气喝了两杯冰水,然后又回到床上。今天阿姨特意把晚饭准备得很丰盛,可朱妍却一口也没有吃。

    第二天早上,朱妍没有见到俊奎,他应该是昨天很晚回来,今天又早早走了。朱妍只是看到浴室里面的湿拖鞋才知道他曾经回来过。这让朱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真的已经结束了。虽然生活在一间房子里,但却没有任何东西是两个人共享的。他们的心也是一样。一个爱着其他女人的男人,~个对这样的男人和家庭怀着渴望的女人,他们注定将是咫尺天涯。

    朱妍想起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疼痛,心里有些担心,准备今天去医院看看,可正当她洗脸的时候,无意中低头,却看到裙子下面,一股鲜血,弯曲如蚯蚓一般,顺着大腿缓缓流了下来。

    流产!

    朱妍的心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第一次怀孕,孩子却还没见天日就失去了。朱妍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呆呆地瞪着天花板,双眼空洞无物,早已经流不出眼泪。身体的麻醉还没有消退,还没有什么知觉,朱妍真想让自己的心也被麻醉,然后就这样让自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朱妍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俊奎本来就不想在她身边,现在孩子没有了,自己也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他的身边了。为了不让自己更加悲惨,也为了不成为他的包袱,朱妍已经别无选择,她只能离开:

    好吧,那就走了,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回到俊奎的公寓,屋里没有人,阿姨一定已经回家去了。已经是傍晚了,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天边是一片片红色的晚霞,屋子里很安静,虽然霞光照进来,到处都铺上了她最喜欢的橙红色,可整个屋子依然显得很冷清,很落寞,一如朱妍此时的心情,难道,连这个屋子也在无声地拒绝着她吗?

    俊奎今天应该也会很晚才回来,等到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时,朱妍应该已经到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朱妍自嘲地笑了笑,她笑自己,根本不会有人想要找她的。知道自己离开,俊奎说不定会很高兴,而且现在她已经流产了,如果俊奎知道他们两个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说不定会更高兴的。为什么不呢?绊脚石没有了,他终于可以去和自己爱的女人结婚了。虽然流产对于朱妍来说是个悲剧,可如果能给俊奎带去幸福,也是好的:

    也没有机会恭喜他了准备收拾的时候,朱妍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行李。有一个存折,里面是她上班这几年来的积蓄,还有几件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把这些东西装进一只小皮箱里,行李就算是收拾好了。与俊奎一起生活的时间终究很短,所以,消除自己的痕迹也不用花太多时间。

    走进浴室,朱妍收起自己的牙刷,又拿起平时用的那条橙色的毛巾,这与俊奎那条藏青色的毛巾正好是一对。相信俊奎一定没有在意,不过朱妍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其实都在为将来的婚姻生活作着准备。虽然只是一条小小的毛巾,可却包含了她的许多心思。对于一条毛巾,尚且有这样的感情,何况朱妍忽然不想带走这条毛巾了,在离开这里以后,她不想

    再看到任何会让她想起俊奎的东西。

    还是有一丝留恋,虽然时间很短,但每时每刻,都在憧憬着成为他妻子后的幸福生活,平安地生下孩子,然后好好抚养他长大在即将离去的时候,所有这些又都像潮水般涌上了头。朱妍将毛巾扔进了垃圾桶,虽然她不想带走,但也并不想把自己用过的东西留在这间屋子里。她走以后,俊奎应该会找工人回来打扫房间,到时候,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俊奎好像一直都在梦中。而且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噩梦。看着朱妍跑出自己的办公室,俊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可却并没有追出去。他想朱妍可能会回父母那里,那样的话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何况还怀着孩子。虽然他觉得朱妍不会就这么突然消天,司却总是坐立不安,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家里,看到朱妍仍像往常那样,睡在那张大床上。俊奎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在公司,那种不安的感觉还是紧紧纠缠着他,所以一下班,他就急急地往家赶。很快,困扰他一天的那种不安终于得到了解释。家里空无一人,静得让人害怕。他们共同使用的那张大床上的被褥全都换掉了,打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俊奎四处找寻,想要找到一点她的痕迹,想要证明她并没有离开,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浴室里,她的牙刷、浴液、香皂等各种东西都被新的代替了。就在早上他们还共同用过的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朱妍的确是走了。看来,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转身正要离开浴室,俊奎无意中看到垃圾桶里那条橙色的毛巾。她大概觉得这条毛巾根本不值得让她带走,所以就扔了。俊奎的眼中蓄起了泪水,他没有权利怪罪朱妍,所有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还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被朱妍扔掉的马克杯。

    毛巾和马克杯。

    这就是朱妍留给他的全部。除了这些,朱妍把别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徐朱妍这个人一样。甚至连她用的被褥也带走了,多半是扔掉了。这样,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体香。平时,俊奎总是在朱妍睡下后才睡,每当他坐在熟睡的朱妍身边时,都会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而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是自己生生斩断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不,还没有完,至少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可是,俊奎最后的这点希望也很快就破灭了。朱妍走了以后,俊奎接到妇产医院的电话,护士问为什么没有去复查,这时俊奎才知道,朱妍已经流产了。

    俊奎坐在医生对面,他的心里在不停地诅咒着自己。

    “应该是突然受到了刺激,才”

    俊奎已经听不到医生后面的话,他比谁都清楚,朱妍受到的刺激,正是自己那天说的那些残忍的话。这时的俊奎不禁想起许多,在两个人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朱妍自己改变了想法,在决定要和自己结婚以后,就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她精心地装饰儿童房,处处关心照顾自己

    挑选儿童房壁纸的那天,她来公司找自己,可自己呢,却对她冷脸相对,几乎是把她赶走的。后来朱妍喊了自己一声,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有给她她想要的。因为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爱这个女人,他爱的,只有惠英。

    可是,如果现在有人问他真正爱的人是谁,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朱妍。然而,朱妍在的时候,他却没有这样做。其实,他与朱妍那次致命的邂逅,已经让朱妍成了自己人生惟一的选择。现在她离开了,自己则变得一无所有。失去惠英所带来的伤心如同衣服一样已经褪色,而现在,惟一能够让他感觉痛苦的,是朱妍和孩子的离去。

    惠英的心情很好,来找俊奎的路上,嘴里一直在哼着歌。现在,挡在她和俊奎之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她知道,其实俊奎的家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同意俊奎和朱妍的婚事了,可现在,朱妍走了,婚事自然也就泡汤了。她给俊奎的办公室打电话,秘书说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大概因为未婚妻离家出走,受到了打击

    原来如此,那天在办公室里俊奎的态度,无论哪个女人都不会继续有脸留在他身边的。

    十八

    本来惠英还有些担心,自己打了朱妍,俊奎会不高兴,可是俊奎却只是在旁边看着。俊奎的样子让她更加有恃无恐。而且,她还得意地想,如果把朱妍换成自己,俊奎一定会立刻挺身而出的,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对自己都是那么温柔体贴:

    因为他很爱我嘛

    现在朱妍走了,惠英坚信,自己很快就会和俊奎结婚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位置,只不过是被她霸占了几天而已。

    现在,俊奎终于摆脱了这个女人,终于轮到自己站出来关心他,而且,两个人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障碍。可是,惠英转念一想:

    司是,朱妍还怀着他的孩子,万一有一天,朱妍又带着孩子跑回来找他怎么办?

    不过,惠英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就算朱妍真的带着孩子出现,她也可以把那个孩子抢过来,然后再给朱妍一些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而且,惠英已经找人调查过,朱妍家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所以,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去重新开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惠英的心情更轻松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俊奎打起精神,准备和我结婚就

    好像突然之间,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惠英觉得很满意,过去几周,因为朱妍和俊奎而受到伤害的自尊心。已经完全恢复了。迈着轻快的脚步,她来到了俊奎的门前,按响门铃。门很快就开了,帮佣的阿姨走出来。

    “您来了?哎哟,您来了就好了,快陕劝劝社长先生吧,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没命地喝酒,这样怎么好呀?”

    阿姨担心地说。惠英自信地笑了。

    “不用担心。您去给他煮点醒酒汤吧。社长先生很快就会没事的。他还要去上班,而且,还要结婚呢?”

    “什么?这么说是朱妍小姐回来了?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提到结婚,阿姨首先就想到了朱妍。听到阿姨这么说,惠英的脸色一变,心情也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什么回来不回来的。您别在这儿瞎说了,快去煮醒酒汤吧。”

    “啊?好的。”

    惠英不再理会阿姨,直接走进俊奎的房间。阿姨听说并不是朱妍要回来,失望地走进了厨房。

    果然像阿姨说的,俊奎一只手拎着个酒瓶,另一只手不知拿着什么,颓废地坐在地板上。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宽大的落地窗前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整个房间。几乎成了一个密闭的盒子,让人感到快要窒息,而俊奎坐在里面,好像正在等待迎接死亡。

    惠英摇了摇头,向他走了过去,她相信,现在只有自己能够拯救这个男人。不过,坦白说,她没想到才几天没见,俊奎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明爱的是自己,而朱妍不过是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障碍而已。现在这个障碍消失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呀。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恢复本来的状态了。

    走到俊奎身边,惠英想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可却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屏住了呼吸。她向后退了一步。

    “俊奎君,你别这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又不爱那个女人。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是自愿离开的呀。”

    “你为什么说这样很好?”

    “长辈们本来就反对你娶那个女人,而且你爱的人是我。虽然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们家的人都很生气,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们可以照常结婚了。”

    惠英兴奋地说。俊奎把头埋在两腿之间,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终于响起他的声音:

    “我不和你结婚。”

    “你说什么?”

    惠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俊奎似乎以为她没有听清,就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和你结婚。”

    惠英再也顾不得他身上的酒气,激动地走上前,抓住俊奎"为什么?你明明说想和我结婚的。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的吗?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必须要对她负责,才不能和我结婚的。现在她已经主动离开你,你已经不必再对她负责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会妨碍我们结婚了。“

    一直深深爱着,并打算与之共度一生的惠英,却原来并不是他想像中那样的女人。在他的心中,惠英一直是善良的,温柔的,可现在,从她的嘴里竟然说出抢过来,打发这样的话,一个女人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呢?俊奎忽然很想知道惠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直以为,他另一个女人那里得到过一次机会。虽然事后他才明白,原来那个机会就可以带给他所希望的一切,幸福的家庭,温柔的妻子,终有一天会成为他们的骄傲的孩子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哼,哈哈哈哈”“你怎么了?你疯了吗?俊奎!”

    “哈哈哈哈疯?没错,要是我没疯,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就是疯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疯。哈哈哈哈”“天哪,怎么会这样的?”

    “哈哈哈哈”俊奎真的像疯了一样狂笑不止。虽然声音听上去是笑声,

    可是他的表情却像在哭。惠英忽然感到非常害怕:

    难道他真的疯了吗?

    惠英觉得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房间里只有她和俊奎两人,这让惠英莫名觉得很恐怖。

    “不会真、真的疯了吧?阿姨!阿姨!”

    “嗯?哎呀,怎么又这个样子了?”

    “他每天都这样吗?”

    “是呀,每天都要来上那么几回,只要一拿起那张黑糊糊的照片就像个疯子似的傻笑,刚开始的时候,真是把人吓死了。”

    “照片?什么照片?”

    “就是,他左手不是拿着个小相框吗?好像是妇产医院给的。叫超、超什么来着呢?反正据说是小孩的照片。哎哟,真是太可怜了,肯定是受刺激过度了。”

    “孩子的照片?超声波照片?”

    “对对,就是这个,超、超声波照片。大概是四天以前,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这张照片,后来把它装进一个小相框里,然后就跟宝贝似的整天抱着了。既然这么伤心,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唉,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人走了,再难过还有什么用呢。啧啧啧。”

    听了阿姨的话,惠英把目光投向俊奎的手上,他果然拿着一个阿姨说的小相框。惠英终于明白,其实俊奎和朱妍的关系早已不是负责不负责那么简单,这里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就算朱妍的人走了,但在俊奎心里,她所占的分量只会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