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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远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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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远山寒

    随风舞起的落花孤自飘零,那潇洒自如的姿态,让人艳羡。

    下过雨的天气,似乎格外好。

    秦阳在门外坐了一夜,听了一夜的雨打芭蕉,衣角还沾染着湿意。少年无忧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了淡淡清愁。

    乐西今天起的很早,醒来发现原本温热的内里变得冰冷。

    东方司晨,不见了。

    记得以前有天,有个人突然不见,结果被她胸口刺了一剑,差点死掉。

    乐西心想大约这就是个魔咒,无可避免。

    她与他之间,注定了没有好的结果。并且她有预感,总有一天,这一剑还会刺在东方司晨的胸口。反正他与她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听命于人,也是不可饶恕的。更何况,他人,并不简单。

    “凤岚阙,总有一天,安乐会用你的血去祭奠枉死的人。”乐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誓。

    出门将将发现,一个无比眼熟的背影。

    脑海里迅速运转画面,定格在那个剑行阁的傻子身上。褪去黑衣的他,眼眸依旧如星。高挑的身材。一身衣服是湖蓝的上好丝绸,绣着简约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腰间悬挂着一把刀,同一块圆润的琥珀坠子。

    乐西心中感叹:好一个俊朗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乐西问道。

    少年满脸通红,笑容绚烂。“我叫秦阳。”他的声音大的整座楼都能听见。似乎感觉这样不大好,他又把声音放低的说了一遍。

    看他这么拘谨,乐西真切的被逗笑了。

    “秦阳,我记住你名字了。”

    乐西带着笑意走了。

    秦阳傻傻的呆在原地,像个稻草人一样被人拿走了鲜红的心脏。

    今天光线甚好,乐西带着绣心去青云山游玩。

    想到青云山,就要过绿水湖,所以绿水湖畔停足着许多穷人的小船和富人的画舫。青云山的山峰有七座,因山上草木众多,所以常年比较潮湿。七座山峰分别是无乐峰、赤月峰、白马峰、霞飞峰、天云峰和孤栖峰以及忘忧峰。

    虽然青云山景色秀丽,风光无限,但是自从两年前发生了不太平的事,就很少有人攀登游玩了。

    乐西一行是去最高处的孤栖峰。孤栖峰中长着成片的刺桫椤。它们生存在阳光明媚的地方,在山谷或溪流,偶尔也在林园和灌木中。桫椤株形美观别致,树干很高。叶子成螺旋状排列,聚生于茎端。它的叶柄是棕色的,有着锋利的锐刺。

    孤栖峰的半山腰上。

    “绣心,是不是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大好,按常人的速度你早就登上山了。”乐西用袖子轻轻擦拭额头的细密汗珠,波光流转的凤眸变得神采厌厌。

    “小姐多虑,这孤栖峰本就难以行走。你身子不好,慢些是好的。”绣心回她。

    “绣心,你帮我去找找碧霄花。不然,今天恐怕摘不到了。我早听人说,碧霄花两年一开花,算算这几日就开了。它的花枝如藤,枝叶翠绿,花瓣如雪,状似飞絮,颇为潇洒,每逢夏秋,最为美姿秀色。”

    乐西写满渴望的脸上看不透,摸不清。

    “那小姐,你怎么办。”绣心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我想在山脚转转就好。不用担心。”乐西蹲下揉着酸痛的脚踝。也不管绣心如何,转身下了孤栖峰。

    绣心无奈,只能往更高的地方走去。一路寻寻觅觅希望不会离乐西太久。她的每一步,都十分快速,生怕时间浪费一丝一毫。

    在绣心走后不久,鹤轩出现了。他一路飞奔,表情急躁,却又分不清方向。先前离去的乐西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步履轻盈,体态轻健。

    “鹤轩,难为你这么不认路,还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两人于林中对峙。

    “小姐,绣心呢?她本无辜,也并未害你,你对她怎么样了?”鹤轩急切的想知道绣心的情况,言语中带了一份质问。

    “柳云烟派的人大概已经到了,你再不快点,就只能去帮她收尸了。”乐西不满鹤轩的不敬,话语中也带了机锋。。

    高处的悬崖峭壁上立马传来打斗声,由远至近。鹤轩听到后施了一礼。赶忙以卓越的轻功穿梭于密林深处。林中鸟,受了惊吓,四处飞散,大多是雀。

    “无辜,下这局棋的人谁又无辜。”乐西描绘着手中伤疤,脑海里面一张张人脸闪过。

    翠竹林,离孤栖峰很近,却又很远。如果不是知道其中的小路,估摸要半天功夫才能两个地方转换。翠竹林是竹的王国、竹的世界。它们挺拔苍翠就如一个个卫士,坚韧不屈的守卫着。

    在翠竹林中呼吸带有竹叶清香的空气,神清气爽,似如轻舟荡漾在碧绿掩映的清波中,似能忘了忧愁。林中的风透过竹林间隙,细细的叶,疏疏的节,清唱着游人不懂的旋律。竹林很大,只是走了没多远,就有几十根斑斑点点的湘妃竹与乐西擦肩而过。越靠近,竹林越像着火一般,似火云在逐浪中翻滚。

    “好久没来,没想到这些红绸越来越多了。”

    乐西看着眼前画面,勾勒着曾经的对白。

    不安分的红绸借着风,高高扬起,上面写满了情人间的呢喃。每对男女在这林中许下了最美好的祝愿。

    凤知微跟安乐说过的最多一句,是安乐,凤知微爱你。却从不愿意在以前人来人往的翠竹林,诉说爱意。所以只有安乐在这林中写下了祝愿。

    红绸上,娟秀的字眼见泛黄,不知有多少情谊在个中深藏。

    “你就得喜欢我,因为我是安乐,安之乐之,寓意多好啊!”

    “凤知微是傻子吗?”

    “我唤你一声夫君可好。”

    “你是老天爷带到我身边的,所以老天爷没让你走,你就不准离开。”

    “凤知微,落风谷中的桃树,再过几年就开花拉,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以后我老了,会不会像那个卖清凉汤的老婆婆一样。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不求你能让我穿华丽的罗裙,也不求你能让我住宏伟的宫殿。只求你永远在我身边。生同寝,死同穴。”

    世上最为沉重的有什么呢?一个女子的倾心爱恋。

    乐西在林中寻找她想见的。

    低处的红绸似乎没有凤知微所写的。

    懊恼很久,乐西娇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俏皮之色。她腾空跃起,一个华丽的后空翻过后一脚踩在了一根看似坚硬的竹子上。果然,高处零零散散挂着的红绸上写满刚劲有力的字体。

    “安乐,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

    “凤知微不傻,只是遇见了你。”

    “娘子,为夫在。”

    “既然来了,就从没给自己留过退路。”

    “你说过桃花开完,你就可以吃桃子了。”

    “那我如果是那个帮老婆婆端碗的老公公,你会嫌我吗?”

    “这个世上。如果你还在,那么凤知微就会在。如果你不在,那么凤知微也就不会再在。”

    乐西将这几条红绸摘下,放进了宽大的袖子里面。强忍夺眶而出的泪,固执的不愿流下。支撑她走到现在的除了比天还高的仇还有那份比海还深的爱。她以为只有她会这么幼稚,没想到,他愿意陪她一起做这种无聊的事。如果可以早些看到,是不是当初,她至少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她就不会怀疑,不会给别人乘虚而入的机会,不会决绝的离开他的庇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明借着绣心引开了柳云烟的杀手,没想到,想她死的还不止一个。按理来说,翠竹林此刻应该只有她才对。树欲静而风不止。乐西的脸上悲伤很快消失,徒留一份心中了然。林中黑影穿行,兵分两路。乐西地处高位,一目了然林中所有的情况。

    对方人数众多,乐西想着刚才所见,心中一番思量已有应对。

    她施展轻功在竹叶间跳跃,压弯的柔韧细枝每一次又大力的被弹回来。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招人注意。谁也不会想到,她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迎面而上。如果不是女子罗裙,乐西该是英姿飒爽的。凤眸上挑,眼神锐利。本就妖孽的容颜,愈加嗜血。她的美,美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几个呼吸之间,就同地上黑影缠斗在了一起。

    乐西腰间的锦缎另有曲折,熟悉的黑金色蟒鞭飞舞。

    来的人陆陆续续攻上。杀手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只有雇主和被杀的人。杀手使短剑,乐西使长鞭。杀手要接近乐西才能进行攻击,同时还要承受被蟒鞭甩到的风险。对于武功并不如她的杀手,这种武器无疑是危险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乐西上一剑轻松躲过,下一剑又很快挡掉,似在游戏。乐西的鞭子如狂风肆虐,鲜血染红了碧绿的竹林。黑金色蟒鞭的颜色深了不止一点半点。因为躲避太快,袖子里的红绸散落一地。乐西心神一滞,西南方等待偷袭已久的一个杀手一击即中。

    乐西右手一挥反转手势长鞭上的倒刺割开了那人的喉咙,血流如注,白骨森森,死状极度恐怖。

    那一刻,众人冷汗布额,双目不移。

    那两丈之地无人敢靠近,那道身影无人敢碰触。

    无形的气势,无穷的惧意。

    血液从身体流出的感觉并不太好,感觉整个人被抽空。后背长而入骨的伤口,在告诉人们,杀手蓄力一击的剑有多快多狠。不过,至少死的不是乐西。杀的人越多,她的脸上沾的血也就越多,脸上在笑。伤口的血一直在流失,她的手臂也渐渐无力,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旦失势,再难回转。

    后来被她,一鞭取了其性命的不在少数。杀手见她动作慢了下来,杀红了眼的将乐西围攻的更为严实。

    本就吃力,又有所消耗,现在还受了伤。雪上加霜,不过如此。现在的每次都是躲避都是那般惊险,现在的她特别狼狈。林中剑锋,浮光掠影,避无可避,时不时身上就会有道细长伤口。

    乐西应付先前合围早已吃力,又一波的围攻她根本无力反击,更何况长鞭是远距离攻击对于靠她越来越近的杀手实在起不了作用。

    杀手头领的最后一击以雷霆之怒从上至下扫来。鞭上倒刺勾落不少竹叶,绿色的竹叶从乐西手中长鞭落下。关键时刻,她竟然弃了手中那条随她厮杀至现在的黑金色蟒鞭,就连要杀她的人都不知如何反应了。

    一片败落却依旧完好的绿叶飘落在乐西如墨飞舞的长发上。

    一袭紫衣如风接住了站立不稳的她。

    孤栖峰的峰顶,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即视感。一株碧霄花,长在了最陡峭的石壁上。绛紫色的包衣裹着细嫩白洁的花瓣,如藤蔓缠绕的枝条带着土一样的颜色围绕在花的下方。这里唯一的一株碧霄,并未开放。

    山峰崖顶,痕迹斑斑。

    东南方的山洞里,鹤轩的一身蓝色儒衣早就不是原来的颜色,腰间的玉饰只剩一半,随身携带的药箱被翻的乱七八糟。人躺在沾了血的枯草上,苟延残喘,脸色煞白。

    女子的声音忽远忽近。

    “鹤轩,药在哪里,你的药在哪里?”绣心惊惶失措的手不住颤抖,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东西。当一个人卸下了所有伪装的时候,是最脆弱也最真实的。

    “绣心,绣心……”鹤轩迷糊中不知疲倦的叫唤着绣心的名字,嘴角留着隐隐血迹。

    “鹤轩,你怎么样了。听得到我说话吗?”一滴泪水吧嗒拍打在他脸上,仿佛也在试图将鹤轩唤醒。

    鹤轩的意识已经失去,只剩下微弱的脉搏。

    绣心的情真意切昏过去的人无法听到。“你何必救我,若不是遇见你,满手血腥的我几年以前就毒发而死。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也不要你死,我更不会记恨小姐。只要你活过来。只要你醒来,我愿意再也不管所有事事与非非,同你开家医馆做最寻常的夫妻。”

    她在他怀里哭泣,眼神中溢满忧伤。忧伤里带有希望,她在期许遥远的将来有他存在。

    凝视着他血色尽失的面庞,绣心泪如雨下。

    鹤轩如果听到,该有多开心。可惜,有的人一辈子,大概也做不回自己。

    逝去的时光里寻觅回眸时的?风景,来路却不是你可知的结局。一季的花落,等一季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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