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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回群英会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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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英会上,高人献艺,愈演愈奇,自令八百群英互开眼界,知道这天下间能人怪才多得是,各自庆幸有此际遇。。此次大会所邀请的豪杰英才多是善一技之长人所不能为者,涉及广泛,各种行业持各种技能的人都有。

    如那民间出了名的“泥人张”、“糖人李”自都在被邀群英之列。群英会不以富贵贫贱、身份尊卑论英才豪杰,尤令群英敬服,也是赵琛、曾子平等人有见识,知道无论什么行当,都有龙虎藏其中的,自想请尽天下间的能人。那“泥人张”的传人叫张沛,暗里揣摸了八百群英的模样,私下捏出了八百个泥人,形态逼真,一眼就能瞧出谁是谁来,令群英惊叹万分。赵琛见了尤为惊喜,立时将这八百个泥人收藏于碧瑶山庄,以之纪念此次群英会。

    群英会共开了三天,有二百一十七人登台献技献艺。盛会其间,碧瑶山庄派出了十余名主笔,尽录八百群英姓氏贯籍、才学技艺,详细笔录,不列名次,合之一部群英谱。又有才高的贤士,作诗词歌赋百余篇,以纪念此次盛会。到了第四天,碧瑶山庄全部开放,邀请群英游园赏景,互相结识,自把气氛推向了。

    有一河南名士,叫管钟玲的,约了十几人到“宁园”拜会了连奇瑛、孙奇等堂诸人,乃是想见当年独石口关外布列棋阵帮助堂挡退了女真二十万铁骑的棋上高人。连奇瑛欣然而允,自把方国涣向众人引见了,管钟玲等人见方国涣竟然是一位年轻人,各自惊叹不已。消息传开,群英纷纷来“宁园”见方国涣,目睹这位棋上能走出大本事,另生异能之人。方国涣一时间应接不暇,也自高兴与天下群英结识。连奇瑛、法无等人见方国涣得到群英敬慕,尤感欣慰。

    畅游碧瑶山庄之后,群英大会也就宣告结束,群英兴尽而散,纷纷辞别而去。因小全子之故,方国涣应赵琛父子之请,暂留碧瑶山庄多住几日,准备于数日后带小全子与法无同回连云山天圆寺。连奇瑛、孙奇、刘诃等堂诸人先辞别回鄱阳湖了,同行的还有菊花夫人与江南棋王田阳午。罗坤、卜圆、吕竹风三人虽不愿离开方国涣,也自依依不舍别去了。

    方国涣送走了堂诸人,随后又送走了钟世源、慰迟云璐,接着谷司晨、佟士儒师徒、阮方、米迁、梅乙南、许九公、赵杰中等人也相继别去,曾子平、叶晓生二人是最后离开的。盛大的群英会顺开顺结,碧瑶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宋旅扬在处理些会后诸事。

    群英散尽,只有方国涣、法无留在了碧瑶山庄,准备于三日后带小全子回天圆寺。方国涣与赵琛已商定,小全子在天圆寺住一段时间之后,仍返回碧瑶山庄,至于他是喇嘛教转世的小活佛一事,日后再议。

    此时,方国涣、法无、赵琛、赵明风四人在齐仁殿内饮茶聊天,小全子被韩杏儿唤去于百花厅调酿百花酒了。谈起群英会上的奇异见闻,方国涣不胜感慨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这许多能人高士,此次群英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赵琛道:“此次大会也自超出我的意外,料不到会这般的成功,前后虽耗去十几万两银子,却也值得。”方国涣笑道:“赵伯父做事,每生壮举,当年造船出海,今日群英大会,这等气魄可不是常人所能为的。”

    法无一旁道:“赵先生的豪情实不象一位大富家所有的,古人也有豪富者,多耽于自家之乐,耀于人前,而无如先生这般,可使豪情荡气于天下人。”赵琛笑道:“二位过奖了,人生在世,当有所作为,只要尽力去做了,成功于否则在其次,主要的是让自家心中无所遗憾,不产生悔念便是了。”

    这时,一名庄丁持了封书信进来报道:“禀老爷,庄门外来了一些喇嘛,打听方国涣公子是否在庄上,小人说在,有一位喇嘛便递上来一封书信,说是呈与方公子一看便知。”“找我?”方国涣闻之,大为惊讶。赵琛问道:“可问清了,哪里来的喇嘛?”那庄丁道:“说是来自的拉萨城大昭寺。”

    “大昭寺!?”方国涣一惊而起道:“难道是安木喇嘛派人来迎小全子了?”“不会吧?”赵琛愕然道:“公子回到江南没有多久,识出小全子的身份也无几日,那安木喇嘛如何这么快就派了人来?”

    赵明风一旁道:“莫非那安木喇嘛等得急了,派人来催的?否则怎么能知道他们的小活佛已经找到了。”法无已听方国涣说过小全子的事,此时便道:“安木法师既有书信来,师弟一看便知原委了。”方国涣忙取过庄丁手中的书信,急拆来看。

    赵明风这时疑道:“也怪了,那些喇嘛如何知道国涣贤弟在我碧瑶山庄?”法无道:“或许是群英会引来的罢。”赵明风点头道:“有道理,以国涣贤弟的棋名,必在群英会上出现的,那些喇嘛倒也聪明,得到消息便寻了来。”

    赵琛见方国涣读完那封书信后,呆坐不语,尤显为难之色,忙问道:“方公子,不知安木喇嘛是何用意?”方国涣叹然一声道:“安木喇嘛果是派人来迎小全子的,可是小全子目前一无所知,让他如何接受这个现实?”赵琛、赵明风、法无三人闻之一惊,赵琛诧异道:“那位安木喇嘛是位神人不成,竟然知道的这么快?”

    方国涣道:“安木喇嘛是位得道的高僧,似乎清楚世间的一切缘由,对事情都有预知的。当初在藏地与安木喇嘛相识之时,他便知道寻找教中小活佛的事会应在我身上,并且知道我一回到汉地便会有结果的,所以随后就派了人来,这些安木活佛在信中都已说明了的。”

    赵明风惊讶道:“看来小全子是那喇嘛教的一位转世的小活佛,已经是真的了,他真的要走吗?”方国涣叹惜一声道:“不错,小全子的前世是大昭寺内的一位地位很高的喇嘛,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此事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不知小全子能否接受得了?”

    赵琛道:“事已至此,只好对小全子讲明一切了,尽量劝解他罢。那些喇嘛既已到了庄门外,我先去接待了,小全子那边只能由方公子去解释了。”方国涣道:“这样也好,先安置了那些喇嘛,小全子由我慢慢来说。”随后,赵琛、赵明风、法无三人去接待从大昭寺远道而来的喇嘛,方国涣急忙寻小全子去了。

    大昭寺喇嘛们的到来,令方国涣大感意外,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安木剌嘛虽在信中说明了一切,方国涣仍感突然。方国涣自从在藏地经历了一番奇遇之后,知道天地之间与人本身的秘密深奥不可解,不过也有些感悟。此番小全子意外的成为喇嘛教的一位转世人,令方国涣更加茫然之余,尤增加了一些探奇之心,似乎触动了自家早先便有的一点模糊愿望。

    方国涣到百花厅寻小全子不着,便回到了“宁园”时间不大,小全子也自回了来。一见方国涣,小全子便笑道:“方大哥,庄上刚刚来了一群称做喇嘛的和尚,象是参加群英会来迟了的,他们却是走了个远道,赶了个晚集,好是可笑。”

    方国涣闻之,摇头一叹道:“小全子,你且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小全子道:“可是明天回天圆寺的事?我也要如方大哥一般,在天圆寺修出无上的棋道来。”方国涣摇了摇头道:“小全子,你不能去天圆寺了,有一处新的地方要你去的。”

    小全子闻之一惊道:“方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说话间,神情大急。方国涣叹然一声道:“小全子,我也料想不到事情会进展的这般快,实话对你说了罢,你适才见到的那些喇嘛是专门为你来的。”“为我来的?”

    小全子闻之一怔,随即笑道:“方大哥这些日子总是说些奇怪的话,那些喇嘛我又不识得他们,如何是为我来的?”

    方国涣道:“这些喇嘛来自的拉萨城大昭寺,此番来到江南,是要迎归他们教中的一位转生在汉地的小活佛。”小全子闻之,愈加茫然道:“这与我有何关系?”方国涣拍了拍小全子的肩头道:“因为你就是那位喇嘛教中转世的小活佛。”

    “我!?”小全子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是我?那些喇嘛莫非搞错了,胡乱抓个人来充数的?”方国涣摇了摇头道:“此事说起来离奇得很,也难怪你不信的,我且从头对你讲罢。你手中的这串念珠便是来自大昭寺,也就是说,凭此物来认人的,正好应在了你身上。”

    小全子闻之诧异道:“方大哥是说,这串我所熟悉的念珠与那些喇嘛们同来自大昭寺?”方国涣道:“不错,先前我与你罗坤大哥滞留藏地之时,结识了一位大昭寺的高僧安木喇嘛,人人都称他为活佛的。喇嘛教中有转世灵童一说,与我们江南民间盛传的投胎转世之说相似的,不过喇嘛教中的转世人都是些前世有修行的高僧。当初我离开藏地回汉地时,安木喇嘛便托付我一件事,寻找他们教中的一位转世人,并以此串念珠为凭,有见此珠萌生旧物之感者,便是他们所要找的人。”

    小全子惊异万分道:“会有这种事?”不由得呆了。

    过了好一阵,小全子摇头道:“不会的,世上哪里会有这等古怪的事,这串珠子我虽然熟悉得很,也自喜它,或许是梦中见过的罢,不能因此断定我便是那些喇嘛要找的人,方大哥莫如把这串珠子还了他们罢,我是不会跟他们去的。”

    方国涣摇头道:“不可以的,此事既然应在你身上,必有其中的道理,勿要轻易的推脱了去。喇嘛教的事我不懂的,更不知其中的奥秘,故而无法与你说深了去,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的,你是一位有着特殊慧根灵气的人,以喇嘛教的说法便是一名转世的佛身。”

    方国涣缓了一下又道:“世上的宗教,无论是的喇嘛教,还是中土的佛教、道教,它的形成除了社会、历史等诸多因素之外,最主要的便是人的本身,也就是追求探索生命的奥秘,以及明白这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宗教中虽有许多虚妄之论,但并非都是无稽之谈,有些奥秘非常人之智所能解的、所能悟的。”

    方国涣接着又语重心长地道:“小全子,人生在世,当要有所作为,探求一些事物道理的。方大哥欲以棋道博及万物,但棋道虽能示万物理,却不能明其因、不能达其本,仍有其所限。而你则不同,可以回归故教,利用内外的条件,亲自去领会感悟这天地间的玄机奥妙。当年方大哥收留于你,便希望你日后有所作为,没想到你却有着先天的特殊机缘,为喇嘛教的转世佛身,这其中的奥妙你不想了解吗?还有,我于当年在西洋上遭海难死里逃生,辗转到了,经历了许多奇险之事,并因此证明了你的特殊身份,这一切说起来好象是巧合,其实都是有着某种必然联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教是探索天人之间大道奥秘的一种途径,你既是喇嘛教中的一位转世人,自然有着别样的灵性,就应该去探求明白这一切为何这样的道理,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才不致于负了你的这场机缘。”

    小全子此时惊讶地望着方国涣,听得似懂非懂,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方大哥,小全子哪里也不去,不想成就那些佛仙之道,只想跟着方大哥游走天下,就是吃再大的苦头也不怕的,求求你方大哥,不要丢下小全子不管。”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显是难过之极。

    方国涣见了,心中一酸,也险些掉下泪来,望着小全子可怜的模样,方国涣不由的犹豫起来。方国涣、小全子二人情深至切,自不忍有这般悲伤离别。方国涣沉思了片刻,忽下了决心道:“小全子,方大哥不想勉强你,此事由你自家决定好了,若不想随来迎你的喇嘛入藏归教,我且把他们打发走便是,日后再亲自去大昭寺向安木喇嘛解释,方大哥不想逼着你改变自家意愿。”

    小全子闻之,立时感动得泣不成声。方国涣上前抚慰了道:“其实方大哥也舍不得你的,好了,这件事情你自家再考虑考虑罢,我先去见见那些喇嘛,明天早上听你的最后决定,方大哥保证,决不勉强你的。”小全子自是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方国涣宽然一笑,暗叹一声去了。

    方国涣在齐仁殿内礼见了一位叫索里不扎的喇嘛,二人先前在大昭寺也自见过面的。索里不扎先自谢过了方国涣替喇嘛教寻到了一位小活佛之恩,方国涣摇了摇头道:“师勿要先谢我,贵教的小活佛虽已找到,却未必肯随你们去的。”

    索里不扎道:“此事安木活佛早已预料到,特备了一幅佛像来,此画像是小活佛的前世西桑活佛打坐修炼之时经常面对的,只要与小活佛看了,便有思归之念。”说完,索里不扎从袖中取了一卷画轴献上。

    方国涣打开来看时,见是一幅跏趺佛的画像,古朴庄严,显得年代久远。索里不扎又道:“安木活佛有法旨,小活佛转生汉地,受诸多苦,本性迷失,需他自家认清真我之后,方可迎归,不得勉强。”

    方国涣点头道:“安木活佛通晓人情,实为难得。”赵琛这时道:“贵教可都是这般寻找转世人的吗?”索里不扎道:“本教寻找转世灵童都有特殊的仪轧,很是严格的,唯独这次寻找西桑活佛的转世身是例外,此中机缘,我等也不知的。”

    方国涣持了那幅佛像见了小全子,对他道:“这佛像是那些喇嘛带来的,似对你有开示的作用,你自家参悟了罢。”说完,便不打扰他,竟自去了。小全子把画轴打开,忽见了这幅跏趺佛像,不由惊讶道:“怪了,又似在哪里见过的,我我真的是那活佛转世不成?”

    小全子惑然之余,寻思道:“看来方大哥说的都是真的,我果然是喇嘛教的人,这到底是何缘故呢?”小全子随后把那幅佛像挂于墙上,依那佛像跏趺而坐,手里持了那串念珠,观望着画像慢慢静心宁神,不知不觉入定了去。不知过了几时,小全子忽然恍然大悟,释然一声道:“我知道我是谁了!”忙起身去找方国涣,出了房门,才发觉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方国涣刚刚起床,忽见小全子兴冲冲地进来道:“方大哥,我知道我是谁了,并且从哪里来的。”方国涣闻之,惊异道:“小全子,你?”

    小全子感慨一声道:“方大哥,我都明白了,我还是随他们回去的好。”方国涣惊讶之余,大喜道:“小全子,恭喜你了!”小全子叹然一声道:“这个世界奇妙怪异得很,我要回到原先的地方探求个明白,今日就走。”

    方国涣道:“我送你。”小全子摇头道:“不劳方大哥了,只要日后方大哥有机会去看我,小全子就心满意足了。”说完,泪水流下。方国涣激动地道:“小全子,方大哥向你保证,日后一定去大昭寺看你。”

    小全子要与索里不扎等众喇嘛入藏归教,立时震动碧瑶山庄。赵琛与赵明风、韩杏儿夫妇感叹不舍之余,赠送了大量的金银器物,恐小全子初入藏地生活不习惯,赵琛又命人急在苏州城内购置了许多日常用品。为了迎归小全子,索里不扎等众喇嘛还带来了喇嘛教的金銮仪仗,十分隆重。

    众喇嘛见了小全子,纷纷免冠罗拜,小全子也自遍摩众喇嘛顶,随后又换上了僧衣僧帽。小全子忍着自家伤感,对方国涣、赵琛、赵明风、法无、宋旅扬等人深施一礼,含泪别去,众喇嘛便拥护了小全子回归大昭寺。后来,小全子成为喇嘛教中的一代高僧。

    送走了小全子,方国涣心中怅然,于第二日便和法无辞别了赵氏父子,起程回连云山天圆寺。那块镶有“棋仙”二字的珍珠匾,也自带了,准备收藏于天圆寺。

    方国涣、法无二人回转连云山天圆寺,这日走得晚了,到了一座小镇上,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已人满为患。法无便让方国涣在一家茶肆内吃着杀西候了,自己去寻住处。

    一壶茶的光景,法无便转了回来,对方国涣道:“镇子南头有一户有宽余房屋的人家,倒也洁净,我与了主人家两钱银子,讲好住上一晚。”方国涣道:“天色已黑了,有的地方住就可以了。”随后师兄弟二人便出了茶肆,向镇南而来。

    到了一户人家的宅院前,法无自开了院门,引了方国涣进入西边的一间屋子,放下了那块珍珠匾道:“主人家已歇了,让我们自行方便就是。”

    方国涣见此房间倒也简洁,有东、西两张床,地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一壶茶水,墙角堆了些家什。法无饮了一碗茶水,自在西床上歇了。方国涣灭了油灯,在东床上躺了,想着就要与天圆寺的众师兄们相见,心中不免一番感慨。方国涣的这张床是靠着东侧墙壁的,那墙壁为木板所制,不甚厚,故不甚隔音,偶尔听到隔壁有男女小声说话之音,方国涣知道是主人家夫妇,便不去理会,侧过身子,催自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