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以死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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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以死换生

    县令跟安夫人说起粥底火锅来,明明他也没吃过更没见过,却吹嘘的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浓郁的米香,翻滚成雪白雪白的浓汤,放上鳝片那么一咕嘟,嘿,那滋味,别提多鲜亮了1

    安夫人心思微动,目光状似无意的划过姜安宁那张脸。

    明明是如此相似的眉眼,怎么一开始瞧见这丫头的时候,她丁点儿也没有认出来呢?

    “还有用粥底煮火锅的?听着倒是新鲜,寻常吃的锅子,不过是鲜香麻辣,或者清汤骨汤,以白粥做锅底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看起来十分好奇一样:“叫你这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想要尝尝了。”

    “鳝丝粥我是有吃过的,可不知道,用这粥底火锅来煮鳝片,会是个什么滋味,这又该蘸什么料来佐着吃?”

    “我倒是瞧着他们吃鱼脍的时候,春用葱,秋用芥,也有人爱好以姜丝佐之,还有那个酒泼蟹生,用生蟹剁碎,以麻油先熬熟,放冷后,再用那个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再加葱与盐醋,腌拌而食。”

    “那个调料倒是多,味儿也足,可惜,我是吃不来那个。”

    “不过,这粥底火锅,想来是煮熟的,我还是能吃得的。”

    安夫人的目光,落在宋尧身上:“就是不知道我这个蹭吃蹭喝的,宋老板欢迎不欢迎。”

    “这话,不是该问姜安宁吗?”

    县令很是自然的把台阶递给了安夫人:“做东的人可是她,就是这会儿倒不巧了,人在切磋比试呢,不能叫过来亲自问询问询。”

    安夫人笑笑,顺着人的话,看向姜安宁。

    像!

    真的很像!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段……从前,倒还真不曾注意,这丫头与静婉那般相像。

    血缘这个东西,果真是神奇。

    明明是两个人相结合生下来的,竟然还能如此相像。

    既能看到姓姜那男人的模样,也能瞧出静婉的模样。

    宋尧也不晓得他们这是在斗什么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安夫人愿意赏光,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好埃”

    安夫人挑眉,借坡下驴,顺势就应了下来。

    原本还有几分能言善道的宋尧,一时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县令很快说起其他的,安夫人随意的应和着,倒也无人关心她如何。

    “夫人,这是几位姑姑们,挑选出来的,合格的绣品,请您过目。”

    安夫人身边跟着的大丫鬟紫苏,恭敬的行了个礼,指挥一众小丫鬟们,捧着绣品上前,一一给人过目。

    “瞧着倒是都挺不错的。”

    安夫人伸手捡起一幅绣品,嘴角扬起的弧度,真诚些许:“这猫戏图绣得倒是活灵活现。”

    她目光随即转到在一众绣娘中,毫不显眼又过分安静的姜安宁身上:“可是朝凰绣坊那位姓姜的绣娘绣的?”

    紫苏微愣了下。

    “不,不是……”她指了另外一位绣娘,介绍道:“这幅猫戏图,是秋月绣坊的方绣娘所绣,也是这次,经由几位姑姑们评选后,选出来的,最好的一幅。”

    安夫人瞬间大失所望,没了兴趣。

    她随意的将那幅猫戏图丢了回去:“姜安宁绣的是哪个。”

    紫苏诧异了下,忙从一众不起眼的绣品中,取出姜安宁绣的鹊上枝头,递给人过目。

    “倒很是中规中矩,很常见的花样儿。”

    安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人在藏拙。

    她顿时没什么兴致的摆了摆手。

    “开始第二项吧。”

    “是。”

    紫苏不明白自家夫人怎么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却也不敢多问,恭顺的应了声,领着一众小丫鬟们下去安排布置。

    没多会儿,紫苏代替安夫人,向众位绣娘,宣读了结果。

    “经过咱们几位姑姑的评选,最终从今日前来的三十一位绣娘中,选出十六幅作品,评为优秀。”

    “等下我会准备好绣绷、绣架、绣线布料等一应物品,搁置在座位上,请入选的十六位绣娘,轮流抽签决定自己的座位。”

    她洋洋洒洒的又说了通规则:“……第二项比试,请诸位参考这幅蟪蛄图,自由发挥创作,绣一幅新作。”

    说着,她拍了拍手,立马有两个小厮,抬着一扇炕屏上来。

    约摸半人高的炕屏,上面绣着十几种不同的蟪蛄。

    蟪蛄,也就是蝉。

    姜安宁瞧着那熟悉的针脚,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

    是阿娘的手艺!

    不同于她和阿爹,阿娘很喜欢蝉鸣。

    所以,无论是阿娘自己日常穿的衣裳,还是给她和阿爹做的衣裳,阿娘总是喜欢绣两只活灵活现的蝉在上面。

    她对此,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姜安宁不由得抬头看向安夫人,在今日,以这幅蟪蛄图作为参考,真的只是巧合吗?

    安夫人似有所觉的偏头看过来。

    姜安宁已然收拾好惊讶,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抽签,拿着自己的签号,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一板一眼的整理着绷架和绷布。

    安夫人略皱了皱眉。

    这丫头怎么一点反应也无。

    是没认出来这蟪蛄图出自谁手?

    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装作认不出?

    若是后者的话,此女只怕心机不弱于静婉。

    要是前者……

    怕是当年过早失去父母庇佑,又年幼且受过大惊吓,不记得许多事儿了。

    安夫人觉得,姜安宁这种早早就没了父母从旁教导,又是独自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不会有那个心计本事,明明发现了什么端倪,却还镇定自若的恍若一无所觉。

    大抵是前者吧。

    年幼的小姑娘,骤然得知父母遇害,尚且来不及反应悲伤,便被凶神恶煞的一群人,闯进家中,打砸搜刮。

    心中惶恐惊惧,以至于忘记这些不怎么愉快美好的记忆,也情有可原。

    安夫人很快的说服了自己。

    浑然不愿意去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不想承认,桑静婉生的女儿,会比她的女儿机敏聪慧。

    怎么可能呢!

    绝无可能!

    她的女儿,被她多年来,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总归是有所涉猎的。

    气质样貌也…安夫人突然压不住的烦躁的,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置在桌子上,吓了旁边仍在努力逗趣的县令一大跳。

    “怎、怎么了?”

    安夫人白了他一眼,实在是控制表情失败,语气生硬:“无事1

    县令:……

    女人真是喜怒无常。

    他心里头不满的怨言了句,脸上还是努力堆出笑来。

    姜安宁答应过宋尧,会赢下这场比擂,留住荣誉给朝凰绣坊,自然就没办法真的藏拙。

    好在为了节约时间,第二项只要求绣一方手帕大小的绣品。

    时间上,也加了限制,只给了三炷香的功夫,且把绣娘们找位置,理绣线也算了进去,时间更加紧迫许多。

    三炷香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仓促,好些个绣娘,甚至来不及绣完一方完整的绣帕。

    自然也就被筛选掉了。

    最终,完成绣品的,也只有姜安宁与秋月绣坊的那位方姓绣娘。

    两个人的作品,也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方绣娘绣的是个摆台。

    传统的苏绣,多以荷花、孔雀,再或者猫咪等图案为主,很少会有人绣蝉这种昆虫的。

    便是绣蝉,也多是用些喜庆的配色,按吉祥纹样那般来绣。

    方绣娘就是如此。

    居中占用了大部分布料面积的蝉,有其形似而不见拟真。

    她选用了枣红色的底布,用正红绣蝉身,辅以天蓝色绣外片,再用淡金色的绣线,来绣蝉的盾片、触角等,增加立体感,使其更加的形似传神。

    黑色搭配着与触角同样的淡金色,勾勒出眼睛,并加深立体感。

    蝉翼则是用了粉嫩似肉,接近十样锦颜色的绣线。      方绣娘的绣品,更注重传神,而非拟真。

    姜安宁则正与之相反。

    她在布料上大量的留白,以一只微小身形的蝉,停挂在野草枯枝上为主体,又在枯枝延伸来的上方,稍添一抹绿意,作为点睛之笔。

    “你这幅蟪蛄枯枝图,倒是有意思。”

    “如此沉闷的颜色,竟然敢平添一抹鲜亮的绿色来打破平衡。”

    安夫人挑眉,饶有兴致的拿起姜安宁那副绣品来看。

    到底是桑静婉的孩子,瞧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实则格外大胆,针脚更是利落果决,半点儿犹豫也无,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你是怎么想到,如此来配色的?”

    她问,目光中多是好奇。

    姜安宁略施一礼,大方自信的解释:“庄子曾说,蟪蛄不知春秋,说的便是蝉生命短暂,见不到盛夏之外的季节。”

    “我以枯枝搭配蝉为主体,便是违背了蝉活不过夏,见不到秋的自然规律。”

    “所以在枯枝上头,凭添一抹绿意,也是想要暗示,夏天还未结束。”

    她微微有些真情流露:“蝉之生短暂,犹以死换生。”

    “犹以死换生?”

    安夫人细细咀嚼这句话后,轻笑出声。

    “你这幅绣品,立意很好。”

    安夫人偏头看向一旁的蟪蛄图炕屏:“兴许,绣这扇炕屏的绣娘,也是抱着如你一样的想法吧。”

    知蜉蝣不可撼树,便以自己死,换得后代生。

    姜安宁微默,顺着人的话,看了眼那扇出自阿娘之手的炕屏,极力克制着情绪的波动。

    她眉目清明,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或许吧。”

    安夫人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会,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刚刚听县令说,你家中来了个岭南口味的厨子,会做什么粥底火锅,我听着新鲜的很,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前去蹭一顿饭?”

    “安夫人肯赏光,朝凰绣坊上下,荣幸之至。”

    姜安宁谦卑的态度,哄得安夫人咯咯直笑:“你这话听着,可不像是供职在朝凰绣坊的绣娘,倒像是……朝凰绣坊的二老板了。”

    她转过头去,看了眼宋尧,好心好意的提醒:“年轻人,愿意把绣坊的工作,当成是自家的事业来做,是好事,也准更有活力,我要是老板,也肯定喜欢你这样上进且爱护绣坊的工人。”

    “可也莫要忘了,做工的终究是做工的,付出太多感情热络在其中,初时,或许会得老板的肯定与赞赏,久了……”

    安夫人捂嘴笑了两声:“难免会被老板怀疑,你是想要鸠占鹊巢,真拿这儿当自己家了。”

    姜安宁微愣,一时有些莫名。

    这是,在挑拨吗?

    瞧着人的表情,又不太像。

    她眨了眨眼,貌似乖巧的应了下来:“多谢安夫人提点。”

    安夫人不免又多看了人两眼。

    刚刚看见枯枝蟪蛄图,以及姜安宁滔滔不绝向她解释创作理念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桑静婉的影子。

    如今……

    她摇头失笑,觉得自己还真是过于草木皆兵了。

    这丫头,瞧着就不像是什么有心计的样子。

    她指尖轻轻抚上近乎于真实的薄透蝉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恐怕,这丫头此时还在为自己的绣品沾沾自喜,以为必定能够拔得头筹吧?

    浑不知,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早就听说朝凰绣坊藏着一位巧手绣娘,凡是从她手里出来的绣品,个个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如今得以一见,果然如此1

    安夫人很是捧高了人一番。

    “我看,今日的头名,非这幅富有新意,立意也好的枯枝蟪蛄图莫属,县令觉得呢?”

    她将姜安宁的绣品递给县令观赏。

    县令不懂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兴致寥寥,却也有些被这绣品的拟真程度给震撼住了。

    他词穷失语:“这手绣活,的确惊为天人1

    那小小的一只蝉,趴在枯枝上头,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最让他感叹奇妙的,反而还不是这只蝉。

    而且那趴着蝉的那一截枯枝,当真是、当真是入木三分啊!

    站在县令身旁的周更,也沾光瞧了个清楚。

    他微抿了下嘴角,瞳孔略有变化,只是脸上瞧不出丁点儿表情。

    “诸位以为如何?”

    安夫人又让人,把姜安宁的绣品,拿去给其他人也瞧瞧。

    众人或惊讶,或嫉妒,情绪纷杂。

    “这绣品,确实是上上之作,无论是完成度,还是技艺,都极其精湛。”

    负责评审的几位姑姑中,那位年长,且地位最高的绣娘,代表其他人,给予了姜安宁极大的肯定。

    安夫人登时扬声,直接定下了头名的归属。

    其他人多有附和之意。

    加之,看过姜安宁的绣品之后,确实也觉得实至名归。

    连魏秋月跟那位方绣娘瞧了,也是自愧不如。

    “她确实绣的好1方绣娘虽然恼恨自己未能拔得头筹,却也还是对姜安宁那副蟪蛄残夏图满心拜服的。

    姜安宁众望所归的拔得头筹,唯一咬牙不满的,也就只有盛越闻了。

    县令专门命人赶制了一把镀金的铜梭子,算是应景当个彩头。

    他笑呵呵的,让周更上前,将装在锦盒中的镀金铜梭子,送给姜安宁,算是此次比擂的彩头。

    姜安宁双手捧着接过,面上恭敬的谢过,心里却有些复杂。

    她是个绣娘……

    县令大人送她织布梭子算怎么一回事儿?

    安夫人也准备了彩头。

    是南红制成的绕线板。

    虽然不晓得什么人会用玛瑙做的绕线板,这玩意儿……用着也不能太顺手吧?

    但好歹,比县令送的梭子更适合绣娘用。

    加之,这比擂的彩头,本就是荣誉大过奖赏,给的到底是什么,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的1

    散场时,方绣娘甩开魏秋月的手,冲到姜安宁面前,高傲的抬着下巴,跟人宣战。

    姜安宁眨了眨眼:“我对姐姐的绣法也十分感兴趣,期待姐姐再来赐教。”

    方绣娘看了她一眼,傲娇的哼了声。

    “哪个是你的姐姐1

    “我还未及笄呢。”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只炸毛的小野猫。

    姜安宁不由失笑:“原来是妹妹,那……我就厚着脸皮托个大,自称一声姐姐了,姐姐在此给妹妹赔个不是。”

    方绣娘气鼓鼓的小脸这才略略缓和了几分。

    魏秋月回过神来,上前去拍了方绣娘肩膀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浑说什么呢1

    她有些歉意的看向姜安宁:“不好意思啊,这丫头打小被我娇惯坏了,说话没个轻重的。”

    姜安宁略感意外,想不通每次见面碰到都与宋尧十分不对付的人,怎么好像突然间转了性子似的。

    她心中困惑,面上不显,与人敷衍客套了两句:“方妹妹性格直爽,我十分喜欢。”

    魏秋月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不赶紧跟我回去1

    说完,就要拉扯着人离开。

    方绣娘不情不愿,挨了魏秋月的瞪眼,才稍稍乖顺了些,安静的跟着人走了。

    姜安宁瞧着两人匆匆忙忙,甚至险些被拽了个趔趄的方绣娘,疑惑更深。

    “她这是怎么了?倒好像转性了似的。”

    见宋尧走过来,她问出心头的疑惑。

    宋尧笑了两声:“她啊,是担心我跟她索要赌注呢,可不得紧着赶着的逃了,只恨不能这辈子再也不见我呢1

    “啊?”

    姜安宁更加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