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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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红色的子球被白色的母球击中落袋,站在桌边的傅尔宣沮丧地哀嚎了一声,慕唐这混帐又清光台面。

    “承让了。”蓝慕唐向傅尔宣做了个举手礼,气得他牙痒痒的。这已经是傅尔宣不知道第几次输给蓝慕唐了,若是赌钱,早已欠下一屁股债。

    “你今天的运气不好,尔宣。”韦皓天已经准备好球杆,准备接替傅尔宣的位子。

    “是技术不好,皓天。”蓝慕唐扬起一边嘴角更正韦皓天。“尔宣那手烂技术,再练个十年都赢不了我。”他自大的臭屁道。

    “哦,真的?”傅尔宣不甘心地反驳。“你如果真的这么神,为什么每次都输给维钧?”

    “不只我一个打输,每个人都打输,我们之中根本没有人能够赢他。”蓝慕唐可不上当,并且把大家都拖下来当垫背的。

    “那可不一定,我今天就要来雪耻了。”韦皓天挑高眉毛等待正在准备球杆的商维钧,他看起来不太有干劲,大概是对手太弱了。

    “我不太确定你能做到。”商维钧很不给韦皓天面子的撂话,傅尔宣和蓝慕唐同时吹起口哨。

    “说得好,维钧。”好样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皓天想打赢你大概还得等个十年。”他们也是。

    “谢谢你们的友情支持,你们还真看好我。”韦皓天没好气地看着傅尔宣和蓝慕唐,两人痞痞地笑。

    球局很快地开打,结果就如同他们预料的,韦皓天输得很惨,才吃了两颗球就被商维钧清光台面,称了傅尔宣和蓝慕唐那两个兔崽子的心意。

    “输了。”韦皓天笑着收掉球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么潇洒,说放就放。

    “下一回,轮到我和海泽打。”傅尔宣自告奋勇,怎么样都不怕死。

    辛海泽拿好球杆,默默地站起来,不怎么带劲地前去应战。

    “怎么,嫂子还在抗拒?”

    韦皓天虽然极力表现正常,但还是被蓝慕唐眼尖发现他不对劲,便用力拍他的肩膀问道。

    “我怀疑她会抗拒一辈子。”大家都是好兄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韦皓天干脆老实招认。

    “这也没办法,谁要你看上个性这么倔强的女人,就忍耐点儿吧!”蓝慕唐又拍韦皓天的肩膀安慰他,韦皓天苦笑,不知能说什么。

    她不止凶悍、骄纵和倔强,并且不留情面,他有好几次都被她伤得体无完肤,痛得渗出血丝,但他就是无法放弃。

    “对了,维钧。”韦皓天想到什么似地转向商维钧。“我还没有跟你道谢,谢谢你上次派人保护蔓荻。”自从她回国之后,他就一直派人跟在她身边,直到他们结婚后,他才把人手调回去。

    “这没什么。”商维钧淡淡一笑。“梦想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只是尽力帮忙而已。”

    他为了得到郝蔓荻,付出的岂止是大量的金钱,更是他一颗真诚的心,只是她不领情。

    韦皓天不会假装听不懂商维钧的语意,在好友的面前,从来就不需要掩饰。他只是觉得悲哀,更离谱的是,直到此刻他脑子里仍是只有她。不知道她醒了没有?也许还在睡觉,她一向很贪睡。

    “我看你还是回去好了,皓天。”看穿他心意的傅尔宣干脆提议。“你的心思根本都没有放在这里,干么再浪费时间杵在弹子房?快点回去好了。”

    暗尔宣体贴的意见,马上获得大家的认同,他们可不要一个只会发愣的同伴。

    “那我就先回去了。”韦皓天也不否认他想老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我就想不透他干么来?”傅尔宣耻笑韦皓天傻瓜似的举动,韦皓天也想笑自己,明明心思就不放在这里,却为了逃避硬是来凑热闹,人家也不欢迎他。

    至于他的心思放在哪里?不必问答案也很清楚,全在郝蔓荻身上。

    离开弹子房以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一见到姆妈劈头就问。

    “太太呢?”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郝蔓荻。

    “在洗澡。”姆妈答。“不久之前,她才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发完了脾气就说要洗澡。”累死他们这些下人。

    “她发什么脾气?”虽然可以预测她可能会不高兴,但真正证实了,韦皓天又不悦,不认为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不知道,太太没说。”姆妈也很头痛。“我只知道,她起床后问起老爷,我说您出去了,她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就大发脾气,至于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她还在洗澡吗?”韦皓天抬头看着二楼成排的房间问。

    “还在洗,老爷。”姆妈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姆妈赶紧到后面的厨房做晚餐,韦皓天则是脱下西装、拔掉领带丢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上二楼,纳闷她大小姐又在发什么疯。

    这回他没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打开郝蔓荻卧室的门,果然就看见被丢到地下的枕头,证实她刚刚确实发了一顿脾气。

    他攒起眉头,二话不说走过去将浴室的门打开,郝蔓荻正好整以暇地躺在浴白里面泡澡,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你发什么脾气?”他靠在浴室的大理石墙上,半是欣赏、半是质询郝蔓荻,差点把她吓出病来。

    “你!”她没想到韦皓天会突然回家,又大胆的闯进浴室来,她正在洗澡。

    “我正在问你,为什么乱发脾气?你最好回答我。”看见她又像见鬼似地僵住不动,韦皓天的口气不禁强硬起来,她好像永远不能适应他的存在。

    “你不要脸,我正在洗澡!”她一边尖叫,一边将身体往水里面藏,以为水可以保障她的安全,事实上正好相反。

    “那又怎么样?我不介意。”她不叫还好,这一叫反倒把他叫近,这会儿已经昂然站在她面前。

    “你不介意,我介意!”郝蔓荻气急败坏。“我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被打搅,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要来烦我!”

    “你没有权利叫我滚出去,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我买下了你。”他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管不著。

    “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她扬起手本想给他一巴掌,却被他空中攫住,一把将她从水里拖起来亲吻,有效阻止郝蔓荻的咆哮。

    这一吻既狂野且扎实,深入她唇腔的舌头要求她与他共舞,她几乎招架不住。

    “你为什么发脾气?”他吸吮她的丰唇,气喘吁吁地问郝蔓荻,她也一样喘不过气。

    “因为”她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她以为他又去“地梦得”找白俄女人,那会显得她心胸狭窄容易吃醋,最重要的是,会让他误以为她在乎他。

    “嗯?”他没听见她回答,只听见她的呻吟和沉重的呼吸,那使得他的身体异常兴奋,好想马上要她。

    “反正、反正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发脾气,就是这样!”她才不要让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丢脸死了,她还在抗拒。

    “你这任性的大小姐。”他摇摇头,对她的骄纵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她噘高嘴巴,原想藉此发泄不满,看在韦皓天的眼里却成了诱惑,又低头给她一吻。

    不消说,这个吻必定更深入、更火辣,呼吸更沉重。

    韦皓天再也忍受不住欲望,两手握住她的纤腰,硬是将她从浴白里面抱起来,让她的背靠抵在大理石墙面,再一次热情吻她。

    “嗯嗯嗯”被他的火舌逼到无路可走,郝蔓荻连续发出了好几个呻吟,不过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想要我吗,宝贝?”他了解她的痛苦,但又想加深她的痛苦,真是坏得可以。

    郝蔓荻无意识地点点头,现在怎么对她都无所谓了,只要赶紧满足她就好。

    韦皓天从来就舍不得他的小鲍主难过,就算他再愤怒也一样。于是他很快地解开衬衫的扣子,再解掉裤头,生气勃勃地进入她的身体。

    郝蔓荻的头发和汗水统统黏在一起,看起来有点丑,但韦皓天却觉得美丽无比。

    他用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趁著这个机会吻她的耳垂,郝蔓荻的心又一次小鹿乱撞。

    隔天早上,郝蔓荻浑身酸痛的醒来,韦皓天早已不在身边。

    她掀开棉被,看见遍布身上的吻痕,嘴角不由得扬起。

    昨天自他回家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踏出房间一步。他们在浴室内猛烈做ài,在阳台边完全献出自己,最后又回到大床上彻夜缠绵,她身上这些吻痕,就是这么留下来的。

    回想起昨天疯狂的行径,郝蔓荻不免有些气恼。

    她明明就讨厌他、恨他,可是身体却对他索求无度,比最下贱的荡妇还要来得野淫,她的生理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做出和心里完全相反的事?

    但他真的很迷人。

    脑中浮现出韦皓天强健完美的体格,郝蔓荻不由得猛吞口水。

    他甚至不需要完全脱下裤子,她就可以感受他的威力,昨天浴室那两次接连的做ài,就可以证明一切。

    想到自己是如何地趴在地上求他,要求他要毫无保留地带给她满足,郝蔓荻就想自杀。

    不过她也没吃亏,回到床上对他又抓又咬,在他身上留下不少抓痕和齿印,也算是报复。

    她看看摆在柜子上的雕花座钟,才七点,她很难得这么早起床,还真是破了记录。

    既然睡不著觉,郝蔓荻干脆起床,到浴室梳洗、换衣服,喷上几滴法国香水,确定镜中的自己仍如往常一样漂亮,才放下梳子,走出浴室下楼。

    客厅里没有半个人影,这教她很失望。

    原本她想在韦皓天上班前见他一面,看来这愿望很难达成,只得悻悻然地前去饭厅。

    结果他就坐在饭厅,跷起二郎腿看报纸,用心专注的模样,让郝蔓荻又是一阵心跳加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太太,您早。”姆妈瞧见郝蔓荻进来,连忙跟她打招呼。“我正在摆碗筷,您也过来坐嘛,我再去拿一副餐具来。”

    “好,麻烦你了。”郝蔓荻一面点头,一面走向餐桌,韦皓天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是我应该做的。”姆妈被她的客气吓著,拚命摇手,反倒引来韦皓天嘲弄的注视。

    她反射性地抬高下巴,以为他又想说出什么讽刺的话,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仅是随意瞄了她一眼,便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报纸上,郝蔓荻只好自讨没趣地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没有餐巾?”她甫坐下,就四处找白色餐巾,想将它铺在膝盖上。

    “吃泡饭需要什么餐巾?”韦皓天一边翻报纸,一边反问,高傲疏远的态度终于引起她的不悦。

    “没有咖啡、牛奶、吐司和果酱吗?”她生气地问。“我早上从不吃泡饭,午餐也不吃,晚饭更不用说了。”

    也就是说她彻底拒绝泡饭,无论早中晚,一概不碰。

    “三分之二的上海市民,都以泡饭做为早餐。”韦皓天今天早上的心情很烂,他才刚从报纸上看到一个令他不悦的消息公共租界极有可脑萍虑不需要再添一名新华董。

    这让他很火大。他运作多时,好不容易就要定案了,现在却搞出这名堂,心情自是好不起来。

    “但是还有三分之一不吃泡饭,我正巧是那三分之一。”他心情不好,她的心情更差,她打扮得这么漂亮,他居然都没反应。

    “哦,那请教你都吃些什么?”他接著翻开下一页报纸,一样没好消息,煤价一直飙涨。

    “吐司、果酱和牛奶,刚才已经都说过了!”她怀疑他是故意找碴,一大早就不给她好脸色看。

    “吃泡饭也很好,简单又营养,不需要准备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酱菜就很好用,又有多种口味,可谓是前人的智慧。

    “不好意思,偏偏我就喜欢那些瓶瓶罐罐。”郝蔓荻气极,她要吃什么是她的自由。“我喜欢吃吐司和牛奶,不吃你所谓的泡饭,那是阿木林才在吃的东西。”她才没那么老土。

    “你说我是阿木林?”韦皓天用力放下报纸,被她的说法惹火了。

    “我可没这么说。”凶什么凶啊,她只是说出内心话而已。“我只是不喜欢吃泡饭,这有什么不对,你干么这么生气?”

    “你这个假洋鬼子。”他当然要生气,才喝过几年洋墨水,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洋人了?可笑。

    “什么?”她也火大了,好好一顿早餐,给他弄得乌烟瘴气,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老爷,太太,泡饭准备好了”

    “谁要吃那个东西”

    “砰!”姆妈手上那一锅热腾腾的泡饭,还没来得及端上桌,就让郝蔓荻一把给扫到地上去,大伙儿都没得吃。

    姆妈见状吓得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韦皓天。他的脸色忽明忽暗,脾气看起来随时会爆发,她真怕他会当场动手打郝蔓荻。

    “老爷,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能收拾干净。”姆妈跟随韦皓逃卩年,明白这是他发脾气前的征兆,就郝蔓荻一个人不知死活。

    “这件事不必劳烦你亲自动手,交给太太一个人处理就可以了,你到一边休息。”他不会动手,但要她动手亲手收拾她弄出来的一团乱。

    “我才不会动手收拾这些肮脏的东西,你想都别想!”从小到大她连一块盘子都没洗过,还想她碰这些污秽的东西?

    郝蔓荻气愤地大叫。

    “这恐怕由不得你。”他还是那句老话。“如果你不把地板弄干净,今天一整天,你都别想出门。”

    他知道她爱玩、怕闷,故意拿她的自由恐吓她,真个是卑鄙透顶。

    “我可以一整天不出门。”她和他耗上了,一天不出门又不会怎么样,顶多关起房门睡觉。

    “那如果换成一星期呢?”他冷冷追加时间。

    她可以忍耐一天,但绝对忍不了一个礼拜不出门,他根本是完全掐住她的弱点。

    “收拾就收拾!”她怒气冲冲地蹲下身,开始整理被她打翻的锅子,算是认输。

    “老爷”一旁的姆妈看得心惊肉跳,好怕他们之间的战争会延烧到她身上,事实上也逃不了。

    “从明天早上开始,天天准备泡饭。”韦皓天命令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