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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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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中最具特色的有四个园子。

    这四处庭园,依著四季,各自呈现不同风貌。

    初春时节,春暖花开,最美的,自然是代表春天的园子回燕园。

    回燕园中,每至春时,莺燕上下参差。

    “迟日山河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过路人见此园景色夕美,有感而漫吟一诗。

    “好诗,好才情。”风入画赞道“回燕园是夜未央中代表春天的园子,其间有三处厢房,迎春轩,探春轩,晓春轩。”风入画边走边介绍,三处厢房甚为雅致,显见主人品味极高。

    “代表春天的园子?那是否也有代表夏天、秋天、冬天的园子呢?抑或姑娘又云处处完备,乃俗人之事?”过路人笑问。

    风入画闻言,对他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处处相显不俗,却反而俗了。夜未央有代表春天的园子,也有代表夏天、秋天、冬天的园子,公子可有兴趣一游散心,顺可吟诗唱和、增添雅意?”

    “奉陪。”过路人毫不迟疑,他发现自己被这个如画一般的绝世美女风入画迷住了。

    令他著迷的,不仅仅是摄人心神的美貌,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睿智及冰雪聪明,分明带著几分傲气,看来却又端庄得体的谈吐气派。

    这样的女子,完美得太不真实。

    人家说,美貌的女子是祸水,聪明的女子是祸胎;而像风入画这般集聪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岂不更令人胆战心惊?

    聪明的女子,多有来历,而风入画会是何来历呢?

    她会只是一名单纯的美貌佳人吗?只是平凡、与世无争的夜末央的主人吗?

    饼路人置身夜未央,不由自主的为她这样神秘的女子倾心迷惑,是幸或不幸呢?

    劫数!

    风入画对他而言,莫不是个劫数吧!饼路人暗暗叹息。

    风入画笑领著他穿过一道墙垣,进入代表夏天的园子。

    “此处是青梅园,公子可有诗兴?”

    “欵,方才在回燕园我吟了一首,现在该轮到姑娘了。”

    “我说来便没意思了,这园名原是我题的,要论典故,该由你猜才好。”

    “原来是考我?”过路人故意笑道“考我是否和你心意相通?”

    “不可胡说。”风入画嫣红著脸轻斥。

    心意相通,便是两情相悦了,他分明话中有话!

    饼路人朗笑了一声,吟道:“小山榴花照眼明,青梅自堕时有声,柳桥东岸倚筇立,聊借水风吹宿醒。我想,一到夏天,这满园子的榴树、梅树,想必十分好看。”

    “这个自然。”风入画不无自豪“青梅园也有三处厢房,夏夜轩、夏云轩和夏竹轩。

    浏览一阵,风入画便领过路人再过一道墙垣,进入秋天的园子。

    秋天的园子,和著时令,眼下是四园中最具风华的。

    园中不仅晓风层层,嫣红片片,还有阵阵袭人的桂花芬芳。

    “此园名为桂露园。”风入画轻笑道。

    “桂魄初生秋露微,取自王维著名之秋夜曲。”过路人笑道。

    风入画巧笑颔首“其间的三座厢房分别为秋分轩、秋惜轩和秋别轩。”

    “秋分、秋惜,秋别”过路人沉吟道:“分、惜、别,这三字未免感伤。”

    “分、惜与别固然感伤,却也莫可奈何,人又岂有扭转宿命乾坤之能?”风入画的语气有些惆怅,轻叹了口气,再过一道墙垣,进入另一个园子。

    饼路人不发一语,随其身后。

    代表冬天的这处园子,名为对雪园,取自高骈的“对雪”一诗。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过路人低吟咀嚼这诗意。“盖尽人间恶路岐”他直觉到风入画的内心隐然有股深沉的无奈和怨怼。

    为什么呢?这样无纤无尘、聪明多才的倾国红颜,她内心深处,究竟背负了什么苦楚?

    “盖尽人间恶路岐。”风入画若有所思的说道:“当霜雪降尘,人世的丑恶和分岐,都全被雪花掩盖住了,很美、很纯,是不是?”天地洁白,浊物也被涤净了。

    “冬天时,这园子一定格外的美。”

    “希望你看得到。”

    “咦?”过路人闻言,锐利问道:“现为仲秋,离孟冬也不过两个月,莫非在这两个月中,你会离开夜未央,抑或是我过路人将遭变故?”

    “我没这个意思。”风入画淡淡说道。“我不过想,世事瞬息万变,未来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饼路人为她语气中的哀愁迷惑了,他不解。

    “对雪园也有三间厢房,寒梅轩,小寒轩,夜雪轩。”风入画边说边和过路人缓步出了对雪园,再向月塘走去。“夜未央最自豪的四处园子,公子有何评价?”

    “庭园美,造景美,题名美,题名人更美。”

    “过讲了。”

    “我们不谈园子,谈谈你,如何?”

    “我?何不谈谈你呢?”风入画学他话中有话,巧笑的走过宝桥,进入织星亭。湖风凉凉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上夜未央来,只要通过考验,你风入画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不是你定下的规矩吗?”

    “那还得让我满意,让我看得上眼才行。”

    “不才尚不入姑娘的慧眼?”

    风入画闻言,轻轻一笑,走近亭中的小石桌,拿起置于石桌上的—幅墨画,画上是尊乘苇渡江的达摩祖师。

    “这儿有幅画,是我在公子来夜末央前画下的,上面还未题诗,不知可否劳驾公子?”风入画巧笑道。

    又是一道试验,这风入画的名堂可真不少!

    倘若接下来所题之诗让她满意,看她还有何理由逃避他过路人的问题。

    风入画唤丫环取来了笔墨。

    “献丑了。”过路人潇洒的悬腕运笔,写出一字字气势磅礴、龙飞凤舞。

    “一苇渡江传禅心,拈花而笑识佛音,有缘东土法雨遍,衣钵永传谁不钦。”风入画缓缓吟来,眸中的激赏难掩。

    好一个宋玉风采子建才。允文允武,经纶满腹。

    风入画觉得自己如古井一般的心,已情不自禁的为他掀起了涟漪。

    唉!这怎么成呢?不会有结果的。

    一朝发现她接近他的目的,她罪无可逭的真实身分,那又该如何?

    想起这点,她不由得一阵心痛。

    “拙作可入姑娘慧眼?”过路人明知故问,几分自傲地轻摇手中的白玉骨扇。

    “才高八斗。”风入画轻巧的卷起画轴。

    “那姑娘可愿回答我的问题了?”看你这次如何转移话题!

    “天色渐晚了,公子想知道的话题,不妨来日再谈。”

    饼路人间言,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不动声色的伸直右手,将手心朝上。“风姑娘,如果我的手像这样,只放不收,你称它为什么?”他淡淡的问。

    风入画没料到他会这样一问,怔怔回答:“畸形。”

    饼路人接著把伸直的右手收回一半,手心向下握成拳,再问道:“那如果我的手像这样,只收不放,你又称它为什么?”

    “一样是畸形。”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过路人语带嘲讽的问。

    “这”风入画醒悟了他话中的禅机,无言以对。

    从进夜未央后,过路人便任她一路试验,过关斩将,证明自己的出类拔萃,而他所为的目的,便是依照夜末央的规矩,要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换言之,他要的是“有放有收”

    而她呢?从头至尾皆是主试者、验定人的姿态,接受他所表现的能耐才华,到最后却末依照规矩给予他约定上的报酬,履行有问必答的义务,她这“只收不放”倒成了畸形了!

    风入画幽幽的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公子又何必心急一时?”

    “来日方长?”过路人冷笑。

    “况且,凭你百里传香的能耐,难道不能自己寻出问题的答案吗?”

    饼路人大感讶异“姑娘何以如此称呼我?”

    “城南废墟,传闻出现了冷香无形箭这种独门暗器,当时你凑巧也在场;更巧的是,你也出了手,不是吗?”

    “当时另有一名黑衣人在现场,那人的装扮才像百里传香。”

    “瞒者瞒不识,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心照不宣?”过路人脑中盘想着“姑娘是否在暗示什么?”他冷笑问道。

    “不可胡猜。”风入画淡淡说道。

    “好,风入画,心照不宣,改日过路人定再登门造访。”定要查出你的真实身分!他在心中暗暗加上一句。

    “请,夜末央永远为公子敞开大门。”

    饼路人撂下挑衅的笑容,扬长而出夜末央。

    风入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她这样做,泄漏了那夜废墟旁的秘密,会不会使自己成了两面不是人?

    届时或许将落了过路人恨她、义父也不会饶她的局面!

    但她没有选择,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她不想遵照义父的指示,不想对过路人不利,更不愿和过路人为敌。

    说来真奇怪,在见到过路人之前,她不以为和他为敌有什么大不了,但经过这将近一天的相处,她居然完全推翻了原先的想法。

    那个过路人,给了她一个好大的震撼!

    为什么对他感到一抹熟悉、一阵亲切,一种相知相惜?

    她不要和他为敌,她不能,也不愿!

    看来,只有过路人能救她了!

    希望她的暗示能让过路人抽丝剥茧,明白她的身分,让她任务失败,助她脱离苦海!

    ----

    饼路人带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坐在风铃客栈的一隅,浅尝独酌。

    客栈的掌柜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由外貌看来,他们俩有几分相似,年龄相差无几,约莫二十上下,该是一对姐弟,或是兄妹。

    此间客栈,是他过路人除了夜未央以外的另一个目标,他之所以大摇大摆的落脚此处,是等著夜的来临。

    一个热闹而有趣的夜!

    饼路人浅笑着举杯就唇,就在此时,一群约莫六、七人,满脸煞气,手持利刃,走进客栈。那看似为首的大汉四下环顾,目光锁住了过路人。

    “嗯?紫色的衣衫?!围起来!”大汉威严一喝,其余手下便围住了过路人所在的这一方桌子。

    客栈内的食客见状,纷纷逃窜,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两名掌柜的不能跑,只好躲在柜台后,压低身子,只留一双眼睛注意局势的发展。

    饼路人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喝著酒,对周围笼罩的肃杀之气毫不在意。

    “朋友,我们见过面吗?”他淡淡的问。

    “哼!穿紫色衣衫的人,就是我们白剑山庄的仇人!”为首的大汉恶声恶气的说。

    “怎么说呢?”过路人再饮了一口清酒,随口问道。

    “数天前,你蒙面大闹白剑山庄,还伤了我们少庄主,这个仇,白剑山庄非讨回来不可!”

    “好笑!”过路人冷哼一声“既是蒙面,诸位又凭什么断定是我所为呢?”

    “哼!你穿紫色衣衫,和那个蒙面人一样!”

    “我穿得紫色衣衫,他人难道穿不得?”

    “废话少说,穿紫色衣衫的就得死。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一人!”

    “啧啧啧啧!”过路人摇头发出一阵嘲讽的啧啧声“真没有慈悲心,如此赶尽杀绝。”

    “罗唆啊!老子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听人说教的!痹乖受死吧!”

    “唉!”过路人叹了口气“蝼蚁尚且偷生,要我乖乖受死,那真是有违天理。”

    “废话那么多,由不得你选!”大汉虎虎的举起了手中熠亮的白剑

    “慢著。”过路人伸出一只手阻止“奉劝你们,当地狱之门打开的时候,就不要再往里面闯。”

    “还在放屁!听不懂啦!”

    “唉!不听善劝,灾厄缠身。”

    “灾厄缠身?哈哈!”大汉狂傲的大笑两声,他就不相信,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书生有多大的能耐!“来啊,来啊!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大爷陪你玩玩,玩够了,再送你上路!”

    “嗯,是该送你上路了。”过路人冷笑的将酒杯往桌上砰然一声放下。

    转瞬间,由杯底射出一道寒气,直命中大汉的心窝。

    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向后退了数尺,倒在大街之上,魂断当场。

    其余的人登时儍了眼,冷汗直流,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

    此人的武功修为竟如此之高!不动一丝一毫,只是放口杯子,就可杀一个人!

    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还不走?等著我送吗?”过路人冷冷说道,将酒杯重新注满了酒。

    一群人听了这句话,吓得魂都飞了,纷纷抱头鼠窜,争先恐后的逃出客栈。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平静,但也只剩过路人一个客人了!

    躲在柜台后的女掌柜看见方才过路人没有出手,便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直感到头皮发麻,她轻声对身旁的男子说道:“哥,你确定今晚要下手吗?那家伙好像不好惹吔”

    “笨蛋!谤本没见他动手,方才那招搞不好是有人暗中相助!”男子满脸狐疑之色,压根不信邪。

    哪有人可以不动半根手指头就能杀人啊?!开玩笑!我解风可从来没见过!

    “可是”

    “嘘!又有人来了,来者看似不善,静观其变吧!”

    三名带刀的江湖人,阔步走进了只剩过路人一名客人的风铃客栈。

    “思?紫色的衣服!”为首的汉子,口气中已含杀机。

    “是,紫色的衣服,和我挺适合的吧!”过路人嘻皮笑脸的说。

    “呸!弊材和你才适合!”

    “咦?香山四杰怎么只剩三杰,另一杰呢?怕不是遇劫了吧!”过路人笑道。

    “找死!”香山四杰之一的范千里怒喝“我们此来,便是要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唷,真的遇劫了呀!”过路人故作惊愕状“不知是何方高人所为?”

    “哼!穿紫衣的蒙面人,就是你!”四杰之一的郭万山冷喝。

    又是穿紫衣的蒙面人?这是怎么回事呢?过路人心下暗暗狐疑,脸上却仍不动声色“怎么会呢?各位—定弄错了,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能杀得了人啊。”

    “哼!书生?!你骗三岁孩童呀,书生怎么会背两口剑在背上!”

    “好看嘛!”过路人笑道,缓缓举起了注满酒的酒杯。

    “放屁!”范千里闻言,十分火大。

    “思?”过路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