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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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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入愁肠,愁更愁。

    岳上弦眼眶含泪,拿起一壶酒高高的仰头灌进嘴里。

    “小姐,这些够不够?”小梅双手环抱了好几壶酒走进房里,一放上桌后,定眼一看,她刚刚拿来的酒壶竟然已经全喝空了。

    “不够,再多拿些来。”岳上弦又大口喝了一口。

    小梅想拒绝,但看她那样,便不说了。也不知道小姐在伤心、难过什么?问她也不肯讲,只说要藉酒浇愁,可她已经喝了好多了。

    唉踏出房门,她一眼就看到宇王爷跟老总管往这儿走过来,赶忙回身又将房门给带上,不敢让两人瞧见小姐。

    “小梅,宇王爷要见少福晋。”老总乖拼着她道。

    “可是”她不安的转头看后面。

    “有问题吗?”建宇大方的越过她直接推门而入。

    惨了!小梅暗呼一声,但也忍不住犯嘀咕。这英俊的王爷怎么这么没礼貌!

    建宇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岳上弦会躲在房里独饮。这倒新鲜,牛饮吗?

    他扫过桌上那为数不少的酒壶“一人喝酒太寂寞,本王爷陪你。”

    岳上弦喝太多,已头昏昏、视茫茫,但她努力的睁大眼,总算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谢谢你,宇王爷。”

    小梅担忧的眼神跟老总管相遇,两人想阻止,但还没开口,小姐又说话了。

    “小梅,你出去!如果看到胤贝勒回来,马上来叫我,懂吗?”她拿着酒壶起身,身子摇啊晃的。

    “好好好,小姐您快坐下吧!我出去看着。”她皱眉道。

    她跟老总管点点头,两人一起退了出去,心知肚明小姐突然成了酒鬼,一定跟胤贝靴有关,偏偏跟他有关的,两人又说不得。

    房内,建宇拿了杯子要为岳上弦酙酒,没想到她摇摇头,捧起酒壶就口。

    真豪迈!瞧她喝得脸红通通的,那双美丽的眸子也雾蒙蒙的

    他微微一笑,真心建议“少福晋如果肯减些重量,肯定比被喻为苏州第一美女的舍妹要美上十分。”

    “美?怎么可能,我是母猪”说着,她竟哽咽的哭出声来。

    建宇一愣“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我也不想承认啊,但胤贝勒他跟他的小妾说我是母猪,跟我在一起是新鲜,好玩但他绝不碰我的。”她拭了拭滚落脸颊的泪“事实也是如此,我们这段日子相处得很好,但什么事也没有”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突然很认真的瞪着他问:“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我笨、猪头猪脑、猪腰猪脚,长这样该羞愧得没脸见人才是,而我竟然整天嘻嘻哈哈,抛头露面,简直蠢到极点”酒后吐真言,她愈说愈难过,泪水也掉个不停“他说我压根没想到,跟他那样丰神俊朗的男子走在一起,只会凸显出我有多难看,而我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你听错了,他不会说那么恶毒的话。”建宇对好友有信心,他脾气是火爆了些,但人不至于这么坏。

    “我听错?错,是真的,千真万确!他说我住的地方叫‘猪舍’,他还跟那小妾拥吻,抱她起来”岳上弦泪如雨下,一边喝酒一边哭诉心中的委屈,话语已有些不清。

    一炷香时间过去,建宇陪她喝了近十壶的酒,才知她也是酒量惊人,连他都要醉了。

    此时,小梅跟着胤律走进来,两人一看到几乎是趴在桌上的岳上弦时,他也只能摇头。

    他站起身,头都感到晕眩了“胤律,她听到你跟郑香儿说的一些难听话,心情郁闷才喝成这样的。”见好友脸色凝重,他出言解释。

    她听见了?他一愣。怎么会?!

    “我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说气话,她说你可以跟别的女人亲热,她当然也可以跟我”

    胤律脸色悚然一变“你没有?”

    “当然没有。”建宇忙举高手,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没想到岳上弦的重量不轻,在好友心目中的份量也同样不轻。“我要回去了。”

    “你为什么来?”他不解的看着脚步有些不稳的好友。

    “好奇。”

    “好奇什么?”

    “一个在世俗眼中不属于美女的胖女人,是如何吸引万人迷的火爆贝勒。”

    “你在胡说什么!”他粗声否定。

    “你我心知肚明,我走了。”建宇笑笑的转身离开,看到站着不动的小梅,他以眼示意,她虽然担心,但也只好退下去。

    胤律静静的走到桌旁,看着醉眼醺醺的岳上弦,又摇摇晃晃的拿起:豆酒,他立即将瓶子抽走“够了!”

    “不够不够,我还没醉呢!”她趴在桌上抬头看他一眼,又倒了回去。

    “起来,上床去。”他拉着她的手臂要拉她起来。

    “不要!”她用力的抽回手,抽抽噎噎的突然又哭了“你不知道,胤贝勒他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她没看到他吗?他蹙眉,在她身边坐下“那些都不是真心话”

    “是!就是!我听了好难过,快要窒息,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呜呜咽咽的又拿起另一壶酒,猛灌了一口。

    见状,他两道浓眉都快打结了“你醉了!”

    “没醉!因为我还是好难过,醉了应该就不会难过了。”

    这笨蛋!“别喝了,我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真心”

    “你骗人!我亲耳听见的,给我酒!”她突然朝他吼了起来。

    河东狮吼吗?!这女人,他看她都已经视茫茫了。“不可以!”他没吼她,只是一脸凶狠,而她,竟然又哭了。

    “没关系啦,你给我嘛!”

    “没关系?!那酒后乱性,跟我翻云覆雨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啊,宇王爷!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想也没想的就回答,完全搞不清楚眼前人是谁了。

    胤律的脸色丕变,一双黑眸翻滚出澎湃怒潮,桌上几壶美酒在瞬间被他狂扫落地,瓷醇破碎,酒香四溢。

    “哪里没关系,该死的!岳上弦,大大的有关系!你给我张开你的猪眼睛,敲敲你的猪脑袋,看看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关系?!”

    她还真的煞有其事的睁大那双蒙蒙星眸,再敲敲小脑袋瓜后,突然笑了“嘻嘻,你是我丈夫,做那件事是义务也是责任,苏婆婆说过的,当然没关系。”

    他一愣“你知道是我?可你刚刚明明是叫”她难道是扮猪吃老虎?!深吸口气,他指着自己的脸“我是谁?”

    微醺的岳上弦在此时多了一种柔媚,双眸也更为闪亮,她凑近他,近到他几乎可以感觉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脸“你还问我,你醉了,你是宇王爷,跟找喝酒的宇王爷嘛!”

    他咬牙一吼“你这会儿又说我是宇王爷,而你说跟他翻云覆云没关系?”

    她的眼皮重得几乎快阖上了,但一听见吼声,她再次瞪大眼睛,还以一种受不了的眼神瞪着他“你不就是我丈夫嘛,那件事为什么不行?你就是认为不行才去找小妾的吗?!”

    “该死的,你现在又知道我是你的丈夫了!”他是不是被她耍了?

    她又眨眨眼,昏昏沉沉的低喃后又趴在桌上“宇王爷,我们再喝好不好!”胤律脸色铁青“岳上弦,你给我装白痴吗?”他气得想掐死她了!

    “呼呼呼呼”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这个死胖子,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火冒三丈的一手攫取她的下颚,原想将她吼醒,但这张圆圆的脸儿该死的很甜美,酡红色中还带有一抹迷人的娇憨

    他不禁蹙眉。气昏头了吗?还是他也喝醉?竟然在这只母猪身上用了“迷人”二字?!

    “酒醉的人神志不清是正常的,你就别介意了。”

    门外突然传来祖母的声音,胤律顿时从思绪中惊醒,而在惊觉自己正捧着岳上弦圆圆嫩嫩的下颚时,他脸色微红,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这才看向门口,却见小梅怯怯的站在奶奶身边。想也知道,一定是她到真礜楼去把这个臭老太婆请过来的。

    他不悦的瞪了丫环一眼,才看着祖母道:“奶奶的意思是我是疯子,才跟她扯东扯西?”

    “没有的事。”她一反过去的严肃,微笑的拄着拐杖走进来,看着趴睡在桌上的岳上弦。

    就她刚刚所听到、所看到的,她相信律儿对这娃儿的感情已可用“渐入佳境”来形容了,只是她醉成这样,不知有没有感受到?

    “她睡沉了,把她抱上床去睡吧。”

    胤律双手环胸表示拒绝“她睡死了,更重了,我会被她压死的!”

    “你的功夫是练假的?还是全用到女人身上去了?”

    老夫人一边念他,一边唤来丫环将桌上的东西清理后,跟小梅先行离开。

    一会儿工夫,丫环们清理干净,也忙退去。

    烛火下,胤律瞪着愈睡愈香甜的岳上弦,再看着外头沉静的黑夜罢了!他抱她上床。其实,她没有想象中的重,而那张脸,看久了也不难看,还还挺漂亮的。

    漂亮?!他的审美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难道看不出来?什么叫漂亮?她的体型就够不上边!

    但她心地好、人也好,跟一般女子不同,有情有义不怕死。

    请别告诉我你对她动了心,那我会去撞墙!

    拜托,别来真的,堂堂一名贝勒爱上一头母猪,这话传出去能听吗?!

    懊死的,她不是母猪!

    容我提醒你,这是我们对她一致的形容词!

    胤律的两道浓眉突地揪紧。他疯了?!竟然在心中自说自话,还人格分裂?!

    不行,他再跟她相处下去真的太危险了,他得离她远一点,爱上她,绝对是一场灾难。

    第二日,岳上弦是睡到日上二竿才起床,她因宿醉头疼欲裂,没想到还有一个坏消息等着她。

    胤贝勒离开了,他带着小妾去游山玩水,归期不定。

    她感到难以置信,也感到伤心,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变得融洽,而昨天他大肆批评她的事,她也还没跟他谈过,也许那只是玩笑话或有什么误会?她是如此的希冀着,他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一旁的小梅见小姐郁郁不乐,关切的目光看向同在房里的老夫人。

    老夫人思索的目光一直停在岳上弦身上。律儿离去时表情带着不舍,所以她并没有阻拦,或许这份感情来得太快,他反而吓到,去沉淀一下也好,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替上弦改头换面。

    “上弦,我问点床笫之间的隐私。律儿可曾碰过你?”

    唉!她沮丧的摇头。

    “这样我想你也听闻他曾对外说不碰‘母猪’的传言,可见,你虽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他却全不认帐,这不悲哀吗?!”

    何只悲哀?岳上弦眼眶微微泛红。他还说了更难听、更教人柔肠寸断的话。

    “体重那么重,幸福也不来,减些重吧。”

    她一愣,看向同样惊愕的小梅,再看着奶奶“可是苏婆婆说我娘说过,我跟下弦瘦下来就不会有幸福,我娘她就是个铁证,她的一生应了‘红颜祸水’、‘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话,她不要我们”

    “傻瓜,那是你娘的心结,你长大、为人妻了,难道日后你也要你的女娃儿经历跟你一样的事?”

    这话带着语病,仿佛知道她的童年,但岳上弦此时的心绪太乱,没注意到,只忆起她跟妹妹与苏婆婆经常捉迷藏,只为了不把肚子给撑破

    她摇摇头“我不要。”

    “这就对了,奶奶不会害你的,减重吧!趁着律儿带着小妾游山玩水,一个新的岳上弦将重生。”老夫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眸子有着鼓舞之光。

    但她仍疑惑,即使如此,胤贝勒就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吗?他身边尽是出色美女、翠绕珠围啊。

    “玉不琢不成器,相信奶奶,你绝对可以吸引律儿的目光的。”

    她凝睇着奶奶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不由得有了勇气“那我就试试看好了。”

    老夫人听了颔首微笑。

    一个时辰过后,福王爷跟妻子从监督运河的桥畔气冲冲的乘轿回府,他们听到儿子丢下正牌妻,带着小妾游山玩水,赶忙回来制止,但为时已晚,因而直接来到东轩园想安慰媳妇,却见母亲跟媳妇儿相视而笑,两人像是达成什么协议似的。

    “阿玛、额娘。”岳上弦见到两人,连忙行礼,身后的小梅也跟着欠身一福。

    云福晋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是我们没教好律儿。”

    “那小子不用给我回来了!”福王爷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额娘、阿玛,请不要动怒,这会伤身的,我没关系。”

    两人心疼的看着这个外貌虽差,但品德、个性绝对是上上之选的好媳妇“太委屈你了。”

    “不会太久的。”一旁的老夫人突地开口。

    几个人全不明白的看向她,但老人家显然没有打算要为众人解惑,只是一脸平静的道:“我刚刚跟上弦说好了,律儿不在家的日子,她就搬到真礜楼与我为伴,她不会寂寞的。”

    埃王爷夫妇诧异的看向媳妇儿,无言的询问她的意思,毕竟老奶奶年岁已大,个性又不好捉摸,并不好相处。

    但岳上弦愉快的点头答应“我们都说好了。”

    看来无一丝勉强,那也好,一老一小有伴。

    从这一天开始,岳上弦跟小梅就搬进了真礜楼。

    老夫人很有心,她不只要岳上弦变身,连她的个性也要改,尤其在对某人的态度上绝不能“没关系”这会影响她的一生,马虎不得。

    转眼间,秋去冬、来,岳上弦陪着老奶奶在真礜楼深居浅出,只有老嬷嬷及小梅照料着,除了王爷、福晋外,其它人等则一律限制不得跨进一步。

    扁阴荏苒,时间已届半年,府里传出少幅晋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已经剃度出家的传言,要不,怎无人再见过她?!

    渐渐的,这个谣传从府里传出去,在传遍苏州城每个角落后,又往其它城镇继续散布

    “律儿一定认不出你来了,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东轩园清素典雅的房里,岳上弦面对老夫人的问话,微微点头,美丽的脸上有抹喜不自胜的娇羞感。铜镜里的自己云娇雨怯、楚楚动人,她虽已看了多日,但总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而一袭合身裁制的紫绸百合图样长袍,裹着柔美娇弱的纤细曲线,在行走间她不再是庞然大物,而是步步生莲的大家闺秀。

    “那为了报答奶奶,帮奶奶办件事好吗?”

    她抬头看着老人家的面孔“甭说报答了,只要是奶奶所交代的,上弦一定会照办。”

    “好孩子。”老夫人微微一笑,倾身靠近她耳畔咬起耳朵。

    她一双美眸倏地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笑容沉静的奶奶“这是玩笑吗?”

    老夫人摇头。

    岳上弦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