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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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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他上山,还想问问师父,关于他命格的事

    “待会儿由翔舞你来提解葯的事,老头太嫉恨我,我提的话怕他藏私不给。”慕笑尘皱了皱鼻子。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叶翔舞瞥了他一眼。

    两人相偕走向那栋看起来有些颤巍巍的石屋,是错觉吧!不然怎会有翻涌浪涛上一叶孤舟的凄凉感?

    “呃翔舞,你是什么时候下山?上一次来这儿是多久前的事?”如此惨淡的氛围,老头该不会

    “我在你走后一年才下山,后来不时会上山来看师父。”叶翔舞偏头想了想。“不过后来叶家生意忙,我好像也很久没上来了。”

    “很久是指多久?”

    “大半年吧!”

    叶翔舞的回答让他有不祥预感,两人互看了一眼,伸手推开石屋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完全不见鹤发童颜的红脸老爷爷。

    “师父呢?难道有人来天灵山抢地盘,他打不过人家,一时想不开就”慕笑尘的表情倏地一变,惊恐之余还带著哀怨。

    “你少瞎谖了!”叶翔舞瞪了他一眼。“该不会是下山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他拉著往屋外跑,直至石桌前,虽有侵蚀的痕迹,但棋盘的路数却是那样熟悉。

    慕笑尘轻声一笑,似乎明了了。“走。”

    “去哪儿?”

    “老头可能会在的地方。”

    两人将昔日活动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在山后小溪旁见著一个精神萎靡的老人。

    看上去挺凄凉的,拿著钓竿的手还不住地颤抖,面色苍白的不复往日的红润。

    背驼著,腰也直不起来,目光呆滞地瞧着溪面,如石头般一动也不动。

    这溪中有鱼吗?他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半条鱼影。慕笑尘的唇角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下一刻只见他整个人向前扑去,哭得肝肠寸断,叶翔舞不禁傻眼。

    “师父啊!徒儿回来了,您怎么变成这样了?眉毛、胡子怎么都硬了呢?”

    他猛扑过去的力道太大,差点把上善推下水里。又拔他的眉毛,扯他的胡子,上善石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臭小子

    “师父?”翔舞上前蹲下,有些歉疚的打量上善。

    “老夫”好似僵化太久,连眼珠子都有些木然。

    “命数已尽,活不久矣”

    “您放心。”慕笑尘悲凉地拍了拍上善的肩膀。“我一定会为您订一口上好的棺木,再亲手为您雕一尊人像,立在天灵山的入口,您就安心的去吧”

    语毕,他还借用叶翔舞的袖口抹眼泪,挥挥小手。

    “你”上善眼眸微睁,面色红了一些。

    “我?您放心,我安排好您的后事,就会跟翔舞下山去享福,您不用替我们操心。”他抢著说。

    “臭”

    “臭?不会臭啦!我会把您洗得香香的再入棺。”

    “混小子,你当我死了吗!”悲戚老头儿忽然中气十足的大叫一声,马上腾身而起,动作太大使得脸上掉落些许白色粉末

    啊!脸色依然红润啊!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学姑娘家扑粉。

    “是师父您自己在这里装死呀!我不过是顺著您嘛。”慕笑尘拉著叶翔舞站起来,好整以暇地瞧着表情怪异的上善。

    “老夫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想装死吓人。

    “没事伤什么春、悲什么秋啊!”“你这臭小子,回来就只知道气老夫!你跑回来干什么?”上善抹掉脸上的“妆”抖擞了精神,顺了顺被慕笑尘拔乱的眉毛,抚了抚胡须。

    红脸老爷爷重现江湖!

    “回来孝敬您啊!”慕笑尘笑得没个正经。

    “哼!”上善使劲一哼,不可一世的昂头,眼角眉心却有止不住的笑意。“乖翔舞,你也上来看师父?”一把挤开慕笑尘,上善凑到叶翔舞身边。

    “对、对啊!”叶翔舞答得有点心虚。“师父,我想跟您寻一味解葯”

    “我知、我知。”上善随意挥挥手。“洞里面那么多葯,你随便挑。”

    随便挑?叶翔舞眉心不禁一抖,如果搞得不好,随便一吃不但没解毒反而毒上加毒,那可怎么办?

    “师父怎么会知”

    “天象有异变嘛,算准了臭小子会回来。”说著,上善又瞥了慕笑尘一眼。

    久未相见的师徒俩,互动一如既往。

    “所以才装死等我们是不是?”慕笑尘委屈地瘪著嘴。“枉费徒儿对您一片孝心”

    “老夫还没死,你就咒老夫死?!”

    “师父,您装得真有七分像呢!”慕笑尘挨到上善耳边嘀咕,说得眉飞色舞。

    “真的?”上善被他一说勾起了兴致。“老夫告诉你,原本这粉要再抹厚点、抹白点”

    “不成,再厚就假了。”师徒俩说得不亦乐乎,叶翔舞一旁看得瞪圆了眼,她这才彻底明白,慕笑尘为何会有如此捣蛋的个性了。

    有其师,必有其徒!

    寻了葯引,配了解葯,上善也知事态紧急,所以也未挽留两人,反而催促他们快快离去。

    “师父,翔舞还想问您一件事。”临行前,叶翔舞忽然说,一旁的慕笑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乖翔舞有什么事尽管问。”上善乐呵呵,一双眼眸充满睿智。

    瞧着眼前这对小儿女的动静,眉来眼去的心思怎么逃得过他的法眼。

    “我是想问,他那‘七情残缺’的命格,当真没有破解的法子?”叶翔舞也不言明是谁,但在场的两人皆心知肚明。

    慕笑尘的脸上闪过一丝震动,瞬间失神。

    霎时,整个石屋的温度冷凝了几分,上善的神色严肃起来,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却不开口。

    沉闷的气氛让人觉得压抑

    师父怕是早就看穿他对翔舞的情,所以未曾阻止他离开。师父喜爱翔舞,也说过他动情的下场,如果真有破解的办法,不可能不告诉他的,不说,便是没有

    “什么‘七情残缺’的命格?”上善打破沉默,使得叶翔舞跟慕笑尘怔住。

    “就是他的命啊!您不是说过他今生不得动情,大爱、小爱皆不可,否则心神俱焚!”

    瞧叶翔舞激动的样子,上善状似思索的想了想,而后摊手道:“老夫忘了。”

    忘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忘?!

    叶翔舞只觉得额上青筋暴跳,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她倏地抓来慕笑尘,扬声道:“他吐了好多血!这样子也没关系吗?”

    “大概是臭小子血太多,吐出来才好吧!”上善一点也不紧张的回道。

    叶翔舞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师父说的是玩笑话吧

    “师父,您真的没办法?”

    “哎呀,乖翔舞,师父真的忘了。”

    叶翔舞抓著慕笑尘的手一松,眉心紧蹙,好似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如此?

    “翔舞!”她忽地转身冲出石屋,慕笑尘唤也唤不住,只得叹气。“老头,你何必这样气她?编个谎话哄她也行啊!你不是最喜欢翔舞吗?让她开心一下也好,她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况且以这丫头的心思,开心了一时半刻,过后还会想不明白吗?”上善一脸抑郁地瞪著他。“还不都是你这小子的错!”

    “是,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找她。”慕笑尘说完便往外走,忽地又回过身,认真的打量上善。

    “老头,这回你可真要多保重了。”

    上善表情微动,像是极力克制内心的震动,他养了这小子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动听的话。

    “快去、快去,天快黑了,你们赶紧下山吧!”上善别开脸,挥手赶他走,这把年纪还老泪纵横可不好看。

    慕笑尘岂会不知他的心思,破天荒地朝上善一揖,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上善才回过身叹了一口气,那种悲凄的事,常常惦念不如忘了好!

    臭小子心比天高,嚣张的姿态连佛祖都看不过去,还会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若是放得下,心止如水,这命,或许才有破解的可能。

    “命”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翔舞!”慕笑尘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肩拉近他身边。

    “师父怎么能这样?!”叶翔舞脱口叫道,看样子气得不轻。

    “老头是不想让你失望,不高兴的事不如忘了好。”他以指轻梳过她额前乱了的发。

    “忘了就能当做不存在?”

    “就当不存在吧!如果认真,这辈子你跟我都不好过。”轻捏她的脸,慕笑尘放开她迳自向前走。

    叶翔舞愣了愣,他一句话就浇灭她心中烦躁的火。

    是啊,若是认真了,不是害了他吗?

    她原本不也打算安静地守著他,只要能看著他,在他身边,不就行了吗?

    “山上有鬼喔”前方传来他调侃的声音,叶翔舞没好气地笑着跟上。

    若是能畅快逍遥,不计较情意多深,那就好了

    三年后

    叶府大厅中,算盘拨得震响,好似故意在发泄什么怨气。

    臭小子,又被他溜了!

    一年前他随口一句“反正叶家银子多,不如拿出去流通流通、周转周转”于是,叶家钱庄便筹备开业了。

    他的提议是好,随口一说就让她爹爹乐得马上筹办,她也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没有反对。谁知这小子只会动嘴,三不五时就把他该做的事丢给她,自个儿则躲起来逍遥快活。

    没想到他竟在叶家待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快忘记他不姓叶,久到快忘记三年前她的承诺。

    叶家的家业,三年了也没找到适合的人交手,如此下去,她有脱身的可能吗?

    “叶小姐,近来可好啊!”浑厚如洪钟的声音,听著还以为是男子,走进大厅的人确实长得壮实,只不过是女子罢了。

    “杜夫人,好久不见了。”叶翔舞将算盘一收,站起身来迎客。

    没错,面前一看就知很强悍的女子,正是杜怀山的孙媳妇、杜仲的妻子。

    这段姻缘线还是慕笑尘牵的,也不知他打哪儿找来这名英姿飒爽的女子,而杜仲还当真对她一见钟情。

    果然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啊!

    “娘子,来来来,坐这儿。”杜仲兰花指一翘,黏著他家娘子说个没完。

    “告诉你别挨我这么近!”

    “人家喜欢娘子嘛”

    这一幕,叶翔舞看得很汗颜,这不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配吗?

    “慕先生人呢?”

    提及此,叶翔舞禁不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在后院跟他女儿玩呢!”

    苞杜家的人谈完事情,她信步走到了后院。还没见著人,便听著两道嬉闹声。

    叶翔舞忍不住黑了脸,天下事无奇不有!他才多大年纪,就有个十岁的女儿。

    他说今生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既然命定如此,干脆收了一名十岁的孤女当女儿。

    亏她自诩聪明,竟一时糊涂误信他那副可怜模样,心软答应了下来,忘了他这人一向为非作歹,怎么可能善心到收养孤女?

    他,不过是养好玩来著!

    “呜叶姐姐救命!叶姐姐救命!”一个娇俏的小女孩直向她扑来,冲到她怀里。

    “怎么了?”叶翔舞扶住她,拍著她的肩安抚小女孩一脸的惊慌失措。

    这女孩取名慕语嫣,是慕笑尘强行帮她改名,还非得她唤他爹爹,他真是极度不害臊!

    “爹爹拿怪东西吓我!”慕语嫣直往她怀里钻。

    他到底还有多少怪东西可以拿来吓人?!

    叶翔舞灵光一闪,转而低头问道:“你又叫他爹爹?”

    “是爹爹强迫我的。”慕语嫣一脸悲愤。“他还说,我若是不听话,过不久就会将我赶出家门。”

    “他真这么说?”好狠心的爹啊!

    “我不这么说行吗?”吊儿郎当的男声冒了出来,和他玉树临风的外表极不相配!

    慕笑尘手负在背后走了出来,瞧见叶翔舞时神情一振,跟著就想扑过来,幸而叶翔舞拉著慕语嫣闪得极快。

    “语嫣,你爹爹是天生绝情命嘛,所以狠心、没感情是理所当然的,你要乖乖听话,跟爹爹玩,爹爹就不会赶你走啦!”他笑得阴险狡诈。

    “你这是什么话?!”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两道声音同时传出,叶翔舞一愣,转头一瞧,不远处站著自己的父亲和

    “师父!”

    慕笑尘跟她俱是一愣,慕语嫣眼神在众人间来回,最后目光锁定在红脸老爷爷身上。

    红脸老爷爷真厉害,一下子就把狡猾的爹爹跟厉害的叶姐姐都吓住了!

    “胡闹!你怎么可能有女儿!”上善气得脸涨得更红。

    “这不就是假的嘛。”慕笑尘摸了摸鼻子。

    “假的也不行!你命中无情、无子,即使是收养的子嗣,长此以往便会衍生复杂关系,更是违背逃讪命理。”

    “那岂不是要我孤老终生?我好可怜”慕笑尘哭丧著脸。

    上善吹胡子瞪眼,也不理他,只有叶翔舞在一旁若有所思,似乎被某事触动。

    “师父,您说他这样是违背逃讪命理,那是否可解释成他的命格已被打乱?”叶翔舞突然冒出这一句话,让师徒俩大惊失色。

    “这、这应该不通吧”上善表情怪异,他真没想过这个说法。

    “怎么会不通?”叶翔舞精神一振,双目炯炯地说:“既是胡闹,那乱了便是乱了,也就是破了命格!”

    “这个”上善瞅著她满含冀望的眼神,这个他可不敢保证。

    “师父,翔舞说的可有道理?”慕笑尘一脸镇定的问,可眼中闪烁著不亚于叶翔舞的光彩。

    命格真的可破吗?

    “命格是否有破,我得回天灵山仔细排出你的八字,顺天时地利,看天象算个仔细才知道。”

    “不用,我一试便知。”慕笑尘突然大叫,同时不怀好意瞟向叶翔舞。

    “你别乱来!”叶翔舞察觉他的企图,当下明白他的心思,马上起身往外跑。

    “翔舞,你别跑啊!”慕笑尘紧跟著追了出去。

    上善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最后狐疑地看向正坐在一旁的小女孩身上。“丫头,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知道。”慕语嫣幼稚的面容上有著笃定的表情,看得上善暗惊这丫头不俗。

    爹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亲亲嘛!

    好几次她瞧见爹爹想偷亲叶姐姐,可都没得逞。

    “你别跑!”

    “你别追!”

    两人绕著长廊跑得气喘吁吁,慕笑尘扶著柱子喘气,她这才停下来休息。

    “翔舞,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他眼尖,瞧见她的裙摆被廊边的小背钩住。

    “你那点心眼,不用想也猜得出来!”叶翔舞说完便转身往前,不料裙子被钩住,一时让她动弹不得。

    只一会儿工夫却已够他追上来,将她搂进怀中。

    “看我还不是逮著你!”语音一落,叶翔舞的裙摆便传来一阵撕裂声。

    突然失去了那股拉扯力,她一时没站稳,身子向前冲,连带也将他拉著倒下!

    幸好他眼明手快撑著柱子,才没让两人跌落地上,而是落坐在柱间的横梁上。

    “翔舞,你就别挣扎了,如果想知道是不是破了命格,试一下便知嘛!”他笑着将脸贴近她颊畔,抱住她身子的手毫不松懈。

    “就你心眼多。”叶翔舞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他抱得死紧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想亲近你却是心心念念不敢想的事,如果能成真,就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他在她眼前,含情脉脉、情话绵绵的模样极不像他的作风,却撼动了她的心,禁不住一股热流由心田泛开。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如能朝朝暮暮,又是何等幸运?

    “要是你又吐血,我可不管你。”他的唇近在咫尺,离她越来越近,叶翔舞轻声警告。

    “放心,即便吐血,也会溶在你我之间。”

    他倾身上前,吻住她娇柔的唇瓣,搁在她腰间的大掌更加收紧,不让两人有分毫间隙。

    心口涌起的热潮,已不知是痛,还是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