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19岁,再见 > 第七章总有一些记忆

第七章总有一些记忆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七章总有一些记忆

    “天天同学——”

    寒冬,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白雪皑皑的校园小径上,正准备赶下午的公开课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

    扭回头看,一个男孩慢慢走近,他的脸模糊不清,依稀是个消瘦单薄的男生,却有着一把很好听的温润嗓音:“天天同学,是去上哲学课吗?”

    “嗯。”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对方“季同学也是去上那节课吗?”

    “是啊,我们一起吧。”

    “呵呵,好。”她和他并肩而行,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天同学明天有什么安排吗?”那男孩如此问她,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

    她不以为意,笑笑说:“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啊。”

    “明天没有课呢。”

    “是啊,所以准备蒙头在家里睡大觉。”

    “那么”他的声音迟迟停停“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她挑眉,惊喜“看日出?”这个提议妙啊!

    “嗯,而且天天同学好像曾经说过,希望能在电视塔上看日出的吧?”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她拼命点头。

    对方微笑,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可以很鲜明地感觉到,他笑得很温和、很好看“因为上次联欢会上,天天同学当众说过啊。”

    “是吗?”不再记得了呢。她总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很多事情做过了就抛到脑后忘掉了。

    “那么一起吗?”他的声音虽然轻,但问得慎重。

    “好啊。”她的回答虽然响亮,但却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然而,男孩却笑得更加斯文,说:“那么不要忘记哦。”

    不要忘记哦不要忘记哦不要忘记哦男孩的声音不停地回荡着,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场景切换,还是到处是白雪,她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刚走到校门口,却见一人正好从外面走进,看见她,显得很高兴“啊,你还没走啊。”

    “是啊,马上就走了。”

    “等等。”他叫住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送你。”

    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接了过来,那是一本当时正疯狂畅销着的外国书,大家都在谈论这本书,而一向没什么文学细胞的她,还没来得及看。

    “怎么?不喜欢吗?”那人显得很紧张。

    于是她笑笑,塞入书包“不会啊,我也正想去找来看看呢,到底写得有多好,被这么多人追捧,谢谢啦。”说着就想走。

    那人问:“那个、晚上的约定没有忘记吧?”

    她怔了一下,但很快想起来“哦,你是说看日出啊,没问题哦!”“好,那我等你。”

    “嗯。”“拜拜。”

    “拜拜。”

    男孩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挥手走了。

    她抬腕看表,啊,糟了,年年已经放学了,要赶快去接她才行!于是她连忙奔跑,而那本书静静地躺在她的书包里,悄无声息。

    场景又是一转,下一刻,她看见年年朝火红色的车子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去路。而那时,车子已经发动。心脏在刹那停止,她连忙扑过去抱着年年滚到一边,脑袋重重撞到邮筒,就那样视线昏沉,依稀看见爸爸无比惊慌地朝她跑过来,她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点,但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梦境到这一幕时停止,杜天天睁开眼睛,窗外天色阴沉,再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也就是说,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一个小时。

    而在梦中,她终于想起了五年前所发生的全部事情,包括那个羞涩约会她的少年,包括那本明明已经传达到她手中,却又被完全忘记的书。

    那场意外后的第二天,当她醒来时,人已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书包已经整理好了,挂在椅背上,而那本书,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妈妈连同其他东西一起放到了书架上,再然后,被视作无用的东西而打包塞入纸箱

    阴错阳差。

    但是,这一切和封淡昔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晚上,季疏禾真的在电视塔上等她吗?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约会,脑袋就如被千万条铁丝勒住一般,不停抽搐,疼痛到无以复加。

    杜天天呻吟着起床,感觉双腿如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谁动了我的奶酪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像在暗示某种消逝了的永恒。她翻开扉页,季疏禾漂亮的字体在眼前扭曲,伴随着梦里那个浅浅的人影,一句“不要忘记哦”便足以令她眼圈发红,好难过

    他为什么会约她呢?他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当时就没意识到这一点呢?一个男孩,在情人节约女孩出去,本就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会被那么轻慢而疏忽地对待了呢?

    真是个傻瓜啊杜天天,原来你是个大傻瓜

    你所谓的“没有男生缘”大概就是因为你的迟钝,所以让很多缘分就那样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杜天天颤抖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本书,终于哭了。

    天很阴沉,却迟迟不肯下雨,云层越积越厚,直将整个城市都罩上阴影。

    时间在这种天气里仿佛是静止的,流淌得无声无息。她不知道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大门开了又关,母亲和年年出去后又回来了。母亲嚷嚷着说:“天天?天天你是不是在家啊?你今天没去上班吗?那太好了,你快出来准备晚饭给我吃,我快累死了”

    接着是年年的声音:“妈妈,别烦姐姐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做啊?也好,我想吃炸酱面,面上要加一个大大的煎蛋哦。对了,天天怎么了?心情不好?”耳边听得母亲问东问西,杜天天轻叹一声,只得起身,由于坐得太久,双腿都在发麻,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餐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袋子,韩雪清正在拆其中一只口袋,看见她,开心地说:“女儿你刚起啊?快来看看,妈妈今天买什么好东西了!”

    她定睛一看,母亲又买了一大堆美其名曰为“艺术品”的瓶瓶罐罐,还拿着其中一只歪嘴花插得意地朝她炫耀。

    心脏再次无力,然而这一回,已经疲惫得懒得反驳。她随意点个头,说了句不错就进了洗手间梳洗。再走出客厅时,一看墙上的钟,竟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天灰蒙蒙的,想起晚上的约会,心也变得灰蒙蒙的。

    年年在厨房里问:“姐姐呢,想吃什么?”

    “不用管我了,我约了人。”她胡乱理了下手提包,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

    年年从厨房里走出来,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不掩关切“你没事吧?”

    她勉强自己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好好照顾妈妈,我走了。”

    “你真的没事吗?”年年顿了一下,迟疑地说“你的脸色可怕极了。”

    刚才她已经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过自己的脸,的确很可怕,连嘴唇都是白的,明明睡了那么久,但还是显得很憔悴,由此可见,精神折磨比任何其他折磨都要残酷。她低下头自嘲地苦笑,然后出门,打车前往电视塔。

    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车开到一半时,一记霹雳划过夜空,云层受不了重量,终于倾盆而下。到达目的地后,雨势更大,她付过车钱,将皮包顶在头上匆匆跑进电视塔,然后转身回望,滂沱大雨笼罩着整个世界,无情无绪地敲打着玻璃窗,劈劈啪啪。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这场酝酿已久而今终于崩溃的大雨,仿若痴了一般。

    家中,韩雪清吃着鲜热出锅的面条,咬着金灿灿的荷包蛋,啧啧夸赞:“年年,你的手艺真是不错,虽然天天从小就学做饭,但做了十几年了,还不如你好呢。”

    她对座的年年淡淡一笑“不会啊,姐姐做的也很好吃。”

    “反正你们都比我强妈妈真高兴,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女儿,好开心。”

    看着埋头大吃的她,年年眼中闪过几许温情,但再抬头看挂钟时,又变成了隐隐的担心:八点半了,姐姐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工作人员走到杜天天面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将视线从雨幕中收回来,然后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塔内。搭电梯上顶楼的过程里,想起某些往事,点点滴滴,格外清晰——

    “那可是本城最著名的代表性建筑之一耶!它可比艾菲尔铁塔还高14米呢。上面有?望台哦,坐电梯上去只要57秒”

    “那么好,采访地点就定在那吧。”

    “你在看什么?”

    “等天黑。”

    “为什么要等天黑?”

    “有人告诉过我,当天黑了时,从塔上望下去,会看见无数灯光,而其中最特别的要属城南s大,灯光排列成一本书的形状,翻开、合上,再翻开,再合上,周而复始。”

    她靠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的夜景,霓虹灯在大雨里,显得微弱模糊。而城南的s大,更是遥远得只剩下一点点暧昧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

    玻璃冰冷,她的额头却滚烫滚烫,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泼了一地。之前因为害怕答案而不想知道,这会儿,却变成了焦虑难安的急躁。

    封淡昔,封淡昔求求你,求求你快点出现,然后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我在胡思乱想,是我太过敏感求求你,救救我

    外面的雨依旧哗啦啦地下着,她觉得那些雨好像都落在了她身上,然后她就快要被淹死,手脚因惶恐而冰凉僵硬,划也划不动。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拜托

    太平洋饭店的3027房间里,封淡昔正在收拾行李,将衣服一件件的折好,放进皮箱。当最后一件衬衫也叠好后,露出最下面的相框,相框里,是个少年荏弱斯文的脸,唇角微微上扬,笑得很温和,也很落寞。

    他望着相片上的男孩,眼神变得充满了悲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杜天天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电视塔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的腿很酸,酸得站不住,于是只好改为蹲,后来,又由蹲干脆改为坐,再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看见季疏禾站在她面前对她伸手,当她犹豫地去牵他的手时,他却一下子变远了。

    “天天同学,你为什么不来?”他幽怨地看着她。

    她想解释,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天天同学,你可知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她知道她知道对不起

    “因为你没有来,所以我死了。”

    什么?

    季疏禾很悲伤很悲伤地凝视着她,他的脸本是苍白的一片,突然间,猩红色的液体流下来,瞬间扩散,将整个人都濡湿了。

    她惊声尖叫!

    尖叫声回荡在空寂无人的?望台里,久久不散。

    杜天天被自己的声音惊醒,吓得一颗心狂跳不止。再看看手表,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封淡昔还是没有来。

    难道说他不会来了?

    正当她那么想时,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本层。他来了!杜天天连忙爬起来,屏息望向电梯口,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门慢慢地打开,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束鲜花,依旧是月下香,封淡昔曾送过她的紫色花束。

    她的心顿时放下,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喊道:“淡”

    然而,昔字音还没出口,花束移下,后面的脸英俊倜傥——却不是他。“怎么是你?”她望着来人,不敢置信。

    花衬衫、浅红色墨镜,但是这一回,对方没嚼口香糖。来人不是封淡昔,而是杨莫非。

    杨莫非笑了笑,走出来,先是打开?望台的灯,然后将花捧到她面前。

    杜天天却退后一步,逼紧了嗓子说:“他为什么不来?”

    这个一贯嬉笑的花花公子,在这次却难得一见的凝重,他垂下眼睛,犹豫了很久,才低声说:“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本蓝皮的日记本。

    杜天天依旧没有接,只是问:“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有些事情,他认为,由局外人来说,会比较合适。”

    杜天天咬着下唇,僵立了很久,才惨然一笑说:“他没有勇气吗?其实,我又何尝有勇气呢”

    杨莫非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惜,像看着溺水之人在自己面前挣扎,但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沉下去。

    杜天天伸出手,将他手里的日记本接了过去,见她连指尖都在发抖,杨莫非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翻开日记本第一页,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向日葵般灿烂。”

    无须猜想,便已知道这是谁的日记,他的字太漂亮,宛如他的才华,被师长同学所赞誉有加。

    季疏禾,以前不曾意识到,他之于自己,竟是这般深刻的一个存在。

    她的手越来越抖,然后笔记本从指尖滑脱,啪地掉到了地上。

    杨莫非连忙帮她捡起来,顺势牵住她的手走到一旁的休息台边,让她坐下“你还好吧?”

    她摇摇头,看着他手里的日记,失去了再次翻阅的勇气。

    “你真的不知道疏禾是谁吗?”

    她先是点头,又接着摇头,捂住脸,哽不能言。

    杨莫非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只能继续叹气:“他是淡昔的弟弟。”

    什么?她睁大眼睛,抬头。有点震惊,又有点在意料之中。其实昨天起她便已猜到了二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只是想不到,竟是兄弟。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但是十四岁时,父母离异。淡昔跟着改嫁的妈妈去了英国,而疏禾跟着爸爸留在了国内。虽然如此,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生分,通过互联网每天都有联系。疏禾说,他会争取去英国留学的机会,到时候能跟哥哥继续一起生活。”

    外面的雨点依旧噼啪噼啪地敲打着玻璃,清脆逼人,而杨莫非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里,悠缓凝重,听起来像是老式唱片机里传来的音乐,催人沉陷。

    “但是,疏禾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在母体里时就因心瓣膜缺损而一度停止呼吸,所以,带着想让弟弟健康起来的想法,淡昔就读了医学系。疏禾的性格比较内向,因此也交不到什么朋友,淡昔经常开导他。突然有一天,疏禾对他说:‘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杜天天又是一颤,咬着嘴唇,脸色更加苍白。

    “可以想象当时淡昔有多么高兴,有着轻微自闭倾向的疏禾居然学会了喜欢人。于是,自那天后,他们经常谈论这个女孩,关于她的开朗,她的活泼,她的点点滴滴”

    “那个女孩是我?”她听见一个干涩的随时都会破裂的声音如此问道,后来才发现那个声音是由她口中传出来的。

    杨莫非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觉得冷。明明没有风,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却是彻骨的寒冷。忍不住就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杨莫非见状,心里咒骂了一句那个让他来干这种缺德事的家伙,瞧瞧,这女孩都痛苦成什么样子了?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但是,疏禾还是太内向了,所以一直只敢偷偷地喜欢,所以,你一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你吧?”

    杜天天默默地点头。

    “后来,淡昔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就鼓励弟弟向你告白。疏禾说,你在一次联欢会上公开说自己生日时想来这个电视塔看日出,于是淡昔就让他以此为契机约会你,而你当时答应了。”“对不起”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可是,你没有去。”

    “对不起”她泣不成音。

    “你没有去,疏禾等了你一夜。”

    “对不起”她哭得不能自己。杨莫非如此平静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竟是异常残酷,他明明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可是她却感到了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五年前,五年前的一个寒冬,有个少年在这里,等了她一夜。

    而她,没有来。

    虽然当时是由于不可抗力的原因,而导致她失约,但是从头到尾,她对那个约会就没有上过心,这却是事实。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她也不知道那次约会对他而言,意义竟如此重大。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

    “第二天一早,工作人员发现晕倒在这里的疏禾,把他送进了医院,他的心脏迅速衰竭,即使后来转往英国的医院,也没能获救,拖了一个多月后,停止了跳动。”杨莫非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为什么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要由他来对一个女孩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那场悲剧已经令很多人痛苦,偏偏不肯罢休,还要再拖上一个。

    杜天天将脸埋在手里,低着头,只能哭泣。

    “当时为疏禾开刀的是淡昔的老师,全英国最好的心脏科医生——mr。汉斯,而淡昔充当了他的助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失败”

    “不要说了!”她绝望地呻吟“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为什么淡昔要骗你。因为他真的很介意。”

    所以,在3027号房间门口,当他第一次看见她时,才会露出那样奇怪的眼神。

    所以,他知道她最喜欢的酒是fantasticleman。

    所以,他才会问她——你还记不记得,19岁那年的情人节,在做什么?

    他步步为营,精心策划,诱她落入陷阱,为的就是让她想起自己曾经错过了多么重要的一场约会。而那次失约间接地导致了一个男孩的死亡。而那个男孩,是他最最重要的亲人。

    心,像被某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开始狠狠揉搓,疼得她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如果你亲眼目睹过当疏禾死后,淡昔那种钻在图书馆和医院里疯狂研究心脏学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他当时有多痛苦。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其实只不过是出自最原始的一个心愿——不让弟弟的悲剧再次重演。”杨莫非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所以,当他来到b城,当你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无法做到平衡与冷静,尤其是,你好像完全不记得疏禾。”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杨莫非露出不忍之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不忍,但还是得说下去,因为——让一切水落石出,就是他此次来的目的。

    “一开始,淡昔只是想让你想起疏禾,当然,也掺杂了几分报复的意味,他以为你是个玩弄男孩感情的女孩,但是后来在跟你的接触中,又发现你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虽然很好勾引,可与其说是放荡,不如说是单纯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决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她泪眼?地抬起头问。

    为什么?如果他真的怜惜她,为什么不亲自来?他说他没勇气,但是他又是否知道,在她昨晚梦见了五年前发生的往事后,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鼓着怎样的勇气来这里的?

    “他说,你看了这本日记后,就都会明白了。”杨莫非再次将日记本递给她。

    小小一册日记,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像山那样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压得几乎无法呼吸。杜天天全身打颤,必须竭力遏止那种颤抖,才能伸出手去,将它接过来。

    杨莫非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走吧,这本日记带回家看,我送你回去。”

    杜天天摇了摇头。

    杨莫非为难“可是已经很晚了?你要继续待在这吗?”杜天天低声道:“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那样”他说到一半,看见她抬起眼睛,虽然痛苦,虽然悲伤,但却充满了坚持。

    “拜托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么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嗯。”她胡乱点头。

    “外套给你,下次还我好了,小心别着凉。”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杨莫非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电梯门“咚”地合上,整方空间里,于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呼啸着的风雨声。

    唯一的一盏灯光,正好不偏不倚地照着休息台,映得她手里的日记本封面,更加深蓝。这让她想起s大的那个餐厅,也是同样这样蓝的颜色,泛呈出用色之人深沉而寂寞的心事。

    季疏禾

    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太起他的长相,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她有着怎样的倾慕与痴情?

    此刻,都在这本日记里静静藏着。只要她肯翻开,就能看得很清晰。

    可是,她的手按在封面上,却迟迟动不了。因为,这一开启,从今往后,她将永不得安生。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了

    这本日记,是他的痴心,又何尝不是她的轻谩?

    不想打开。不想打开。不想打开。

    杜天天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与此同时,内心深处有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自私鬼!

    谁?谁在说话?说的又是谁?

    我,我在说话,说的就是你!你这个自私鬼!

    我自私?

    是的,他都因为你而死了,你却连他的日记都不敢看,因为你怕伤害到自己,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他不是为我死的!

    就是为你死的,是你害死了他,所以封淡昔才会恨你,他勾引你,为的就是报复你,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恨你呢,杜天天,他恨你!

    不——不——

    杜天天抱住脑袋,喊了出来:“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昨天还在亲密接吻的人,今天就已飘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得再也够不着。封淡昔,这个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子,像美玉一样无瑕,是自己生平第一个喜欢上的异性,却偏偏,不爱她。

    而她毫无印象的另一个男孩,却那样深情地凝望过她。

    如果这一切叫做因果轮回,是她的报应的话,那么,老天也实在太会玩弄人,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折腾到这样支离破碎的地步。

    杜天天呼吸、再呼吸,然后,慢慢地打开日记。

    第一页,还是那六个字“向日葵般灿烂。”这是不是隐喻着某种向往?

    凄清的灯光照在日记上,伴随着她的目光,就那样慢慢地走进一个19岁少年的内心

    雨渐渐停了。

    再然后,清晨第一道光出现,穿过玻璃窗,射了进来。

    杜天天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的云泛起鲜丽的颜色,由灰转白,又由白转橙,在一片橙霞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于是整个城市就像被掀开了覆盖在上面的黑纱,变得明亮而有生气。

    24岁,她终于实现了一直以来期盼着但始终没有达成的梦想——在电视塔上看日出。

    却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世事讽刺,莫过于此。

    日记中的那些话语,印在了脑中,永生之年,她想她绝对不会忘记。在碧草青青的s大校园里,有一个男孩,那样热烈而无声地爱过她。

    “其实,我也那样爱过呢”她望着旭日,扬起唇角,笑得沧桑“我爱你哥哥,我把你曾经给我的那些爱,用同样的方式还予了你的哥哥。”

    只不过,这一次,疏谩别人真情的人,换成了封淡昔。

    杜天天微笑,微笑里,有眼泪流下来,被阳光一照,晶晶闪亮。

    那束躺在地上被遗忘了的月下香里,掉出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8个字母——

    “gameover。”

    与此同时,飞往伦敦的班机滑过长长的跑道,在朝霞里升向高空。彤云如锦一般灿烂,而阳光下,却有永恒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