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芭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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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在等着跟自己的恋人道别,可却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好一直等待着,就连引魂师的劝说也无济于事。 "如果她再不跟引魂师走,几天之后一旦肉体死去,灵魂也会跟着灰飞烟灭。"小七惋惜地说,"可是我们谁都无法说服她,因为她的那个'恋人'根本不可能来见她。" "为什么?"真夜问。 "那都是她自己的幻觉,他们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根本就没有相爱过。后来她出了事故,因为药物而产生了很多幻觉,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对方。"小七向她详细地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引魂师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我们来,希望能消除她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记忆,安心地去下一世。" 真夜很奇怪:"为什么要请你们来解决?" "我们红人馆旗下原本有人鱼族,人鱼可以噬魂。"小七的侧脸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冷峻,"但是现在人鱼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们拿她很棘手,说服不了她,也无法放任她一直待在这世界上。" 真夜正想细问人鱼和红人馆到底是什么关系时,小七指着前方的一栋大楼说:"我们到了,那栋就是医院大楼。" 那个叫tanya的女生正躺在空无一人的医院楼顶上。紫色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天幕也是深紫色,浓得化不开的紫色中蕴涵着诡异的神秘力量。 对面楼有很多窗口。各种窗口里是不同的病房。病房条件不同,住的人也不尽相同。那些很大的病房里摆满了床,杂物堆得到处都是,探病的家属和值班护士来来往往,有人呻吟得可怜,有人围在病床边骂骂咧咧地甩扑克,有人在小声地说话,却会突然大声地笑起来,笑得很有些猥亵。而两人间的病房很温馨,病人安静地躺着,陪护的人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tanya的眉眼淡得像山水画里渲染的烟雾,抬手就可以抹去。她愣愣地看着天空,眼泪顺着两边的眼角直直地淌下来,啪地滴在耳朵边的地面上,瞬间就被覆盖在地上的紫色月光吸了去。 看到小七他们来,她激动地大喊:"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讨厌见到你们!我要等他来!我不要走不要走!" 心里突然一阵难过,真夜轻轻走过去抱起tanya,温柔地帮她拨开额角挡住眼睛的发丝。 "你好吗?我是由真夜。你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呢?你好瘦,瘦得让人心疼。" tanya怔怔地看着真夜,整整迟疑了好几分钟,才突然搂住真夜的脖子,在她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弃了!我也有跑去医院大声叫喊。你们快来给我看看病,我疼,疼,疼,全身都疼!" 这一幕让小七和千曜同时松了一口气,tanya没有任何抗拒地就接受了真夜,看来真夜很有天赋。 真夜轻声问tanya:"乖孩子,他们都不理你吗?" "是啊都不理我"委屈的眼泪一直一直地落,她在真夜的怀里抽泣着,"而且好奇怪的是,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吊着各种药瓶,还始终闭着眼一声不吭,像一具空落落的外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身体里出来了,而且还回不去了!" 真夜很想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已经在弥留之际了,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而飞散出来,现在躺在那病床上的只是躯壳。 "tanya,你应该清醒过来了。"真夜说,"你脑子关于那个男生的甜蜜都是假的,是你在车祸后昏迷中的幻觉。药物反应,一相情愿的幻觉。" "都是假的?幻觉?不,你骗我,他真的和我在一起,我感觉得到他喜欢我,怎么会是假的?!" 她的声音在惊诧和绝望中撕扯,喉头尝到血丝的甜腥。 "怎么会是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你知道吗?我感觉得到他的手、他皮肤的温度、他的声音,怎么会是假的?"tanya下意识地咬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念叨"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 真夜不吭声,只是看着抓狂的她,安静地看着。而小七和千曜也默默地站在一边。小七和千曜担心无法搞定这个女生,那么就没有办法跟引魂师交差。真夜难受的却是——这样垂死的人所面临的痛苦,哥哥也正面对着吗? 岚,他到底还活着吗? 他在哪里?! 经过一番劝说后tanya终于平静,她颓然地靠在墙角问:"真的都是假的?只是幻觉?"她还是不甘心,紧盯着真夜的眼睛。 那是双极美的眼眸。安静。洞悉一切的安静。 真夜轻轻叹了口气,语调中有了转圜。 "只有一刻,只有一刻是真的。" "什么时候?" "就是你第一次见到他,你们被锁在过道里整夜地说话,还有——那个没有发生的吻。那个晚上,你们之间看起来,像是真正的爱情。" 真夜轻声说完这些,看着木然的tanya。 她有些哽咽,但还是问:"然后呢?" "接下来,你脑子中的那些记忆,就都是幻觉了。与他重逢、两个人在一起,这些都是假的,幻觉而已。" 有温热的液体从tanya眼眶里淌了出来。下意识地擦,发现自己的手无法抑制地抖。 "你根本不可能在最初相遇的那个晚上之后再见到他。你还记得吗?那天早上,你们在人行道边分手,他要送你,你拒绝了。"真夜一直看着她,她在试图彻底唤醒tanya的真实记忆。 "人行道人行道?"她被真夜不可琢磨的眼眸唤醒了心智。每根神经都被拉扯撕裂着,疼痛,折磨人的疼痛。 人行道人行道人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 绿灯是的。恍然间,她看见了一些片段,看见自己站在人行道边,和那天一样穿着白色裙子,外面套着黑色的大衣。大风吹,吹乱了头发。 "你是叫tanya,我想这名字我再也不会忘了,88,路上小心。" 她喜欢的那个男生转身跟她说再见,他笑着,笑得很好看,颓丧的面容里有孩子般干净的瞳孔。 tanya朝他挥挥手说再见。抬头看看还是红灯,径直过马路。走到路中间,一刹那,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看那个人的背影。她在路中间,不停地朝那边的人群张望。 "吱——呀"刹车声刺破耳膜。身体突然轻轻飞了起来。tanya疑惑着,自己怎么就飞了起来! 怎么就飞了起来 真夜紧紧抱住沉浸在真实回忆里不断颤抖的tanya。她的手很凉,但是柔软。 "有人死了,是吗?"tanya问。 "是。"她点头。 "死的那个人——是我?"泪水干涸在眼窝里,tanya继续问。 "是。"真夜还是点头。 tanya嘴角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很讽刺的笑。呵呵,原来她自己,真的只是傻瓜而已。 她想起来真实生活中的一切了。她在朋友的店里遇见他,两人意外被困在储藏室的过道里,说了整晚的话。心里惊喜不已但是没有表露,她庆幸着可以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吸引着自己的男生。早上,他们在人行道边分手,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却没注意身后就是一辆拐弯的快车。车撞上了她。她的身体像一只蝴蝶飞了起来,重重地坠落在马路中间。血殷红一片,涂满最后的视线。 谜底已经揭晓了。是tanya太糊涂。 爱情。她一见到这两个字就疯狂迷上了,从此执意和它相守,蜷缩在整个爱情的怀抱里,反复舔尝它的滋味。皮肤里,空气中,漫溢着醇酒般的浓烈芳香 沉溺痴迷,舌头和皮肤最终失去知觉,爬满疼痛的快乐。 "如果爱的终点真的是伤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往里跳?" tanya喃喃自语地瘫倒在墙角,漠然地看着眼前往来的幽蓝灵魂。巨大的都市像被洪水冲刷后的战场,炽热的繁华后是雪白的羽毛片片纷飞。 "不行,这样她的伤口太深了,她会更加不愿意走。"小七转头吩咐千曜,"给她一个恶魔之心吧。" 恶魔之心是专门用来制造客人们想要的幻觉的,在人鱼离开后,红人馆就依靠这些恶魔之心来治疗客人们的伤口。 当那心形的温暖物体被植入到tanya的体内,她突然又看到喜欢的他的样子,他安静深沉地笑着朝她伸出手:"tanya,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里呢?"她疑惑着,却还是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去最安宁美好的地方。" tanya看到的实际上是引魂师。引魂师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天空漏下光芒的那边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圣洁的光线中。 在最后那一刹那,tanya突然松开引魂师的手,回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由真夜,端木镜夜,原千曜这些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着她的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真夜身上,那个像黑天鹅一样高贵的女生。 "谢谢你们。"tanya释然地笑着,"真夜,你也要幸福哦。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呃? "嗯。"反应过来的真夜重重地点头,走过去跟她拥抱道别。tanya突然塞了一片钥匙在真夜的手心,"收好它,它可以打开红人馆里那扇蓝色大门的房间,那房间里住的就是徐樱蓝。" "你到底是"真夜想问她,但是tanya已经转身跟着引魂师走进了光芒中。这一幕被小七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暗暗吩咐尊尊调查清楚这个叫tanya的人的底细。 不久后尊尊回报,tanya确实只是普通人类,但从她最后这段日子的生活轨迹看来,这个女生很有可能受到过某位灵力强大的异类控制,但尊尊无法查明白那异类到底是其他术士还是什么。 小七微微颔首,内心拼命责备自己太过大意:难怪这个叫tanya的客人指定要女生来跟她沟通,原来她的目的根本就是要见真夜,然后把钥匙给真夜,诱惑她去开樱蓝的房间。 tanya也是被人操控的,那操控tanya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何在? 小七回头看看身边的真夜,她的侧脸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加精致,不停地散发着忧伤的气息。 与此同时,红人馆里的塞壬正从水晶瓶子里出来透气。趁着馆里空无一人,她逍遥地在一个又一个房间之间穿梭,想象着有一天能当上馆主的快乐。 要不是十几年前那场失败的叛变,她又怎么会被端木家的人封存到这个小小的水晶瓶里?这些年来她一直对被囚禁的事情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仇。 tanya之所以会交给真夜那把蓝色大门的钥匙,正是因为塞壬控制着她。 堂堂人鱼族首领塞壬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发觉由真夜已经不信任她,如果她自己诱惑真夜去打开樱蓝的房间,真夜一定不会理她。但如果换个人的话,真夜可能会去试一试。 塞壬希望真夜早日进到樱蓝的房间发现真相,只有这样,她才能进一步挑起真夜和小七之间的矛盾,那么她离复仇的目的也就更进一步了。 第二天清晨,值班的护士发现病人的呼吸已经在昨夜停止,瞳孔涣散。没人明白这个病人为什么神奇地支撑了这么久,又在一夜里悄然逝去。医生赶到给她做了最后的检查,然后在死亡证明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沙沙。 雪白的床单轻柔地盖上了tanya苍白的脸。在布料的一角遮掩住她的美好的脸庞时,一直站在玻璃窗外凝视的真夜突然心惊。 一只大手温柔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居然是小七,他说:"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下次不带你来了。" 不,她不是害怕。 只是突然想起tanya最后说的那句话—— 如果爱的终点是伤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往里跳? 她默不作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掐住了心脏。一旁的小七注视着真夜的侧脸,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认为死亡是可怕的事情,那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是件安宁的事情。接受死亡之前,好好珍惜和把握你的现在,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相信我,虽然有一些痛苦需要承受,但最终我们都会幸福的。" "少来教导我。"她倔强地不看他,"废话少说,你答应过我:只要搞定tanya这件事情,就告诉我樱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真夜没说完,话头已经被小七抢了过去,他看着远方:"樱蓝早就回来了,只是你一直没找到她。" 说罢小七回头凝视着真夜,眼神里藏满秘密。 "她早就回来了?!她在哪?让我见见她!" "我只说这些,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喂!这么小气?" "我就是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怎么有你这么讨厌的人?"真夜被气到,"有种你就说你不知道,还偏要气我?" "来!乖孩子!接着叔叔给买的糖~。"真夜的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一支棒棒糖,她眼前的千曜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跟他那张华丽至极的脸一点都不相符。 "喂!你干吗?" "含着这个你就只尝到甜甜的滋味,不会觉得苦涩了啊。"千曜装做很man的样子,"来,大叔摸摸头。变傻瓜吧变傻瓜,哈哈" "原千曜你好幼稚。" 下午回到家,大家一起喝咖啡的时候,真夜始终下意识地含着那支棒棒糖。平时的她完全不会屑于这些甜腻的东西,可今天感觉还行。她拿着棒棒糖搅咖啡,再喝一口。嗯,有点甜。这时,她突然看到客厅壁橱上摆着一个粉红色糖果罐,真夜很好奇:"那是谁买的?放在那里都落满灰尘了。" 小七走过去将它拿下来,在手里掂量:"这个糖果罐也算是以前朋友的吧。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 又随手将它扔进了壁炉。 哐。 糖果罐掉到壁炉中被烧成灰烬,炽烈的火焰中,依稀可以见到粉红色的灰烬升起像一只又一只粉色的蝴蝶,在惨烈的温度中断翼。 凝视着那火焰的真夜突然觉得那蝴蝶很眼熟,仿佛曾经见过。 砰——
她的灵魂在等着跟自己的恋人道别,可却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好一直等待着,就连引魂师的劝说也无济于事。 "如果她再不跟引魂师走,几天之后一旦肉体死去,灵魂也会跟着灰飞烟灭。"小七惋惜地说,"可是我们谁都无法说服她,因为她的那个'恋人'根本不可能来见她。" "为什么?"真夜问。 "那都是她自己的幻觉,他们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根本就没有相爱过。后来她出了事故,因为药物而产生了很多幻觉,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对方。"小七向她详细地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引魂师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我们来,希望能消除她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记忆,安心地去下一世。" 真夜很奇怪:"为什么要请你们来解决?" "我们红人馆旗下原本有人鱼族,人鱼可以噬魂。"小七的侧脸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冷峻,"但是现在人鱼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们拿她很棘手,说服不了她,也无法放任她一直待在这世界上。" 真夜正想细问人鱼和红人馆到底是什么关系时,小七指着前方的一栋大楼说:"我们到了,那栋就是医院大楼。" 那个叫tanya的女生正躺在空无一人的医院楼顶上。紫色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天幕也是深紫色,浓得化不开的紫色中蕴涵着诡异的神秘力量。 对面楼有很多窗口。各种窗口里是不同的病房。病房条件不同,住的人也不尽相同。那些很大的病房里摆满了床,杂物堆得到处都是,探病的家属和值班护士来来往往,有人呻吟得可怜,有人围在病床边骂骂咧咧地甩扑克,有人在小声地说话,却会突然大声地笑起来,笑得很有些猥亵。而两人间的病房很温馨,病人安静地躺着,陪护的人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tanya的眉眼淡得像山水画里渲染的烟雾,抬手就可以抹去。她愣愣地看着天空,眼泪顺着两边的眼角直直地淌下来,啪地滴在耳朵边的地面上,瞬间就被覆盖在地上的紫色月光吸了去。 看到小七他们来,她激动地大喊:"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讨厌见到你们!我要等他来!我不要走不要走!" 心里突然一阵难过,真夜轻轻走过去抱起tanya,温柔地帮她拨开额角挡住眼睛的发丝。 "你好吗?我是由真夜。你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呢?你好瘦,瘦得让人心疼。" tanya怔怔地看着真夜,整整迟疑了好几分钟,才突然搂住真夜的脖子,在她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弃了!我也有跑去医院大声叫喊。你们快来给我看看病,我疼,疼,疼,全身都疼!" 这一幕让小七和千曜同时松了一口气,tanya没有任何抗拒地就接受了真夜,看来真夜很有天赋。 真夜轻声问tanya:"乖孩子,他们都不理你吗?" "是啊都不理我"委屈的眼泪一直一直地落,她在真夜的怀里抽泣着,"而且好奇怪的是,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吊着各种药瓶,还始终闭着眼一声不吭,像一具空落落的外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身体里出来了,而且还回不去了!" 真夜很想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已经在弥留之际了,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而飞散出来,现在躺在那病床上的只是躯壳。 "tanya,你应该清醒过来了。"真夜说,"你脑子关于那个男生的甜蜜都是假的,是你在车祸后昏迷中的幻觉。药物反应,一相情愿的幻觉。" "都是假的?幻觉?不,你骗我,他真的和我在一起,我感觉得到他喜欢我,怎么会是假的?!" 她的声音在惊诧和绝望中撕扯,喉头尝到血丝的甜腥。 "怎么会是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你知道吗?我感觉得到他的手、他皮肤的温度、他的声音,怎么会是假的?"tanya下意识地咬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念叨"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 真夜不吭声,只是看着抓狂的她,安静地看着。而小七和千曜也默默地站在一边。小七和千曜担心无法搞定这个女生,那么就没有办法跟引魂师交差。真夜难受的却是——这样垂死的人所面临的痛苦,哥哥也正面对着吗? 岚,他到底还活着吗? 他在哪里?! 经过一番劝说后tanya终于平静,她颓然地靠在墙角问:"真的都是假的?只是幻觉?"她还是不甘心,紧盯着真夜的眼睛。 那是双极美的眼眸。安静。洞悉一切的安静。 真夜轻轻叹了口气,语调中有了转圜。 "只有一刻,只有一刻是真的。" "什么时候?" "就是你第一次见到他,你们被锁在过道里整夜地说话,还有——那个没有发生的吻。那个晚上,你们之间看起来,像是真正的爱情。" 真夜轻声说完这些,看着木然的tanya。 她有些哽咽,但还是问:"然后呢?" "接下来,你脑子中的那些记忆,就都是幻觉了。与他重逢、两个人在一起,这些都是假的,幻觉而已。" 有温热的液体从tanya眼眶里淌了出来。下意识地擦,发现自己的手无法抑制地抖。 "你根本不可能在最初相遇的那个晚上之后再见到他。你还记得吗?那天早上,你们在人行道边分手,他要送你,你拒绝了。"真夜一直看着她,她在试图彻底唤醒tanya的真实记忆。 "人行道人行道?"她被真夜不可琢磨的眼眸唤醒了心智。每根神经都被拉扯撕裂着,疼痛,折磨人的疼痛。 人行道人行道人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 绿灯是的。恍然间,她看见了一些片段,看见自己站在人行道边,和那天一样穿着白色裙子,外面套着黑色的大衣。大风吹,吹乱了头发。 "你是叫tanya,我想这名字我再也不会忘了,88,路上小心。" 她喜欢的那个男生转身跟她说再见,他笑着,笑得很好看,颓丧的面容里有孩子般干净的瞳孔。 tanya朝他挥挥手说再见。抬头看看还是红灯,径直过马路。走到路中间,一刹那,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看那个人的背影。她在路中间,不停地朝那边的人群张望。 "吱——呀"刹车声刺破耳膜。身体突然轻轻飞了起来。tanya疑惑着,自己怎么就飞了起来! 怎么就飞了起来 真夜紧紧抱住沉浸在真实回忆里不断颤抖的tanya。她的手很凉,但是柔软。 "有人死了,是吗?"tanya问。 "是。"她点头。 "死的那个人——是我?"泪水干涸在眼窝里,tanya继续问。 "是。"真夜还是点头。 tanya嘴角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很讽刺的笑。呵呵,原来她自己,真的只是傻瓜而已。 她想起来真实生活中的一切了。她在朋友的店里遇见他,两人意外被困在储藏室的过道里,说了整晚的话。心里惊喜不已但是没有表露,她庆幸着可以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吸引着自己的男生。早上,他们在人行道边分手,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却没注意身后就是一辆拐弯的快车。车撞上了她。她的身体像一只蝴蝶飞了起来,重重地坠落在马路中间。血殷红一片,涂满最后的视线。 谜底已经揭晓了。是tanya太糊涂。 爱情。她一见到这两个字就疯狂迷上了,从此执意和它相守,蜷缩在整个爱情的怀抱里,反复舔尝它的滋味。皮肤里,空气中,漫溢着醇酒般的浓烈芳香 沉溺痴迷,舌头和皮肤最终失去知觉,爬满疼痛的快乐。 "如果爱的终点真的是伤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往里跳?" tanya喃喃自语地瘫倒在墙角,漠然地看着眼前往来的幽蓝灵魂。巨大的都市像被洪水冲刷后的战场,炽热的繁华后是雪白的羽毛片片纷飞。 "不行,这样她的伤口太深了,她会更加不愿意走。"小七转头吩咐千曜,"给她一个恶魔之心吧。" 恶魔之心是专门用来制造客人们想要的幻觉的,在人鱼离开后,红人馆就依靠这些恶魔之心来治疗客人们的伤口。 当那心形的温暖物体被植入到tanya的体内,她突然又看到喜欢的他的样子,他安静深沉地笑着朝她伸出手:"tanya,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里呢?"她疑惑着,却还是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去最安宁美好的地方。" tanya看到的实际上是引魂师。引魂师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天空漏下光芒的那边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圣洁的光线中。 在最后那一刹那,tanya突然松开引魂师的手,回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由真夜,端木镜夜,原千曜这些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着她的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真夜身上,那个像黑天鹅一样高贵的女生。 "谢谢你们。"tanya释然地笑着,"真夜,你也要幸福哦。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呃? "嗯。"反应过来的真夜重重地点头,走过去跟她拥抱道别。tanya突然塞了一片钥匙在真夜的手心,"收好它,它可以打开红人馆里那扇蓝色大门的房间,那房间里住的就是徐樱蓝。" "你到底是"真夜想问她,但是tanya已经转身跟着引魂师走进了光芒中。这一幕被小七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暗暗吩咐尊尊调查清楚这个叫tanya的人的底细。 不久后尊尊回报,tanya确实只是普通人类,但从她最后这段日子的生活轨迹看来,这个女生很有可能受到过某位灵力强大的异类控制,但尊尊无法查明白那异类到底是其他术士还是什么。 小七微微颔首,内心拼命责备自己太过大意:难怪这个叫tanya的客人指定要女生来跟她沟通,原来她的目的根本就是要见真夜,然后把钥匙给真夜,诱惑她去开樱蓝的房间。 tanya也是被人操控的,那操控tanya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何在? 小七回头看看身边的真夜,她的侧脸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加精致,不停地散发着忧伤的气息。 与此同时,红人馆里的塞壬正从水晶瓶子里出来透气。趁着馆里空无一人,她逍遥地在一个又一个房间之间穿梭,想象着有一天能当上馆主的快乐。 要不是十几年前那场失败的叛变,她又怎么会被端木家的人封存到这个小小的水晶瓶里?这些年来她一直对被囚禁的事情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仇。 tanya之所以会交给真夜那把蓝色大门的钥匙,正是因为塞壬控制着她。 堂堂人鱼族首领塞壬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发觉由真夜已经不信任她,如果她自己诱惑真夜去打开樱蓝的房间,真夜一定不会理她。但如果换个人的话,真夜可能会去试一试。 塞壬希望真夜早日进到樱蓝的房间发现真相,只有这样,她才能进一步挑起真夜和小七之间的矛盾,那么她离复仇的目的也就更进一步了。 第二天清晨,值班的护士发现病人的呼吸已经在昨夜停止,瞳孔涣散。没人明白这个病人为什么神奇地支撑了这么久,又在一夜里悄然逝去。医生赶到给她做了最后的检查,然后在死亡证明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沙沙。 雪白的床单轻柔地盖上了tanya苍白的脸。在布料的一角遮掩住她的美好的脸庞时,一直站在玻璃窗外凝视的真夜突然心惊。 一只大手温柔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居然是小七,他说:"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下次不带你来了。" 不,她不是害怕。 只是突然想起tanya最后说的那句话—— 如果爱的终点是伤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往里跳? 她默不作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掐住了心脏。一旁的小七注视着真夜的侧脸,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要认为死亡是可怕的事情,那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是件安宁的事情。接受死亡之前,好好珍惜和把握你的现在,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相信我,虽然有一些痛苦需要承受,但最终我们都会幸福的。" "少来教导我。"她倔强地不看他,"废话少说,你答应过我:只要搞定tanya这件事情,就告诉我樱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真夜没说完,话头已经被小七抢了过去,他看着远方:"樱蓝早就回来了,只是你一直没找到她。" 说罢小七回头凝视着真夜,眼神里藏满秘密。 "她早就回来了?!她在哪?让我见见她!" "我只说这些,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喂!这么小气?" "我就是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怎么有你这么讨厌的人?"真夜被气到,"有种你就说你不知道,还偏要气我?" "来!乖孩子!接着叔叔给买的糖~。"真夜的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一支棒棒糖,她眼前的千曜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跟他那张华丽至极的脸一点都不相符。 "喂!你干吗?" "含着这个你就只尝到甜甜的滋味,不会觉得苦涩了啊。"千曜装做很man的样子,"来,大叔摸摸头。变傻瓜吧变傻瓜,哈哈" "原千曜你好幼稚。" 下午回到家,大家一起喝咖啡的时候,真夜始终下意识地含着那支棒棒糖。平时的她完全不会屑于这些甜腻的东西,可今天感觉还行。她拿着棒棒糖搅咖啡,再喝一口。嗯,有点甜。这时,她突然看到客厅壁橱上摆着一个粉红色糖果罐,真夜很好奇:"那是谁买的?放在那里都落满灰尘了。" 小七走过去将它拿下来,在手里掂量:"这个糖果罐也算是以前朋友的吧。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 又随手将它扔进了壁炉。 哐。 糖果罐掉到壁炉中被烧成灰烬,炽烈的火焰中,依稀可以见到粉红色的灰烬升起像一只又一只粉色的蝴蝶,在惨烈的温度中断翼。 凝视着那火焰的真夜突然觉得那蝴蝶很眼熟,仿佛曾经见过。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