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智薰·夜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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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是小七从我母亲那里把你救出来的。”我告诉他。 “小七?”朔月转头看他。 “你呀。明明是我哥哥,总是给我找麻烦。”嘴硬的小七又在强撑“走了走了,跟我回红人馆。” “噢,等等,我还是有点累。” “真是拿你没办法。”小七拿出一瓶药剂“这个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谢谢,镜夜,你懂事很多了。” “早就懂事了。唔。我们走。”小七点点头,刚转身我就看到他脸上终于露出柔情的神色,抬手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是啊,惦记这么久的哥哥终于没事了。 真好,真好,真好。 小七感激地与我和羽野告别后,带着他的好兄弟千曜先行离开。就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大殿尽头的刹那,朔月突然停下脚步,他慢慢抬起头在逆光的大门前凝望我。 有话要说? 还是拥抱道别? 看着他幽蓝如深海的眼瞳,仿佛一块有魔力的土耳其蓝宝石,海洋徜徉其中从不曾离开。从始至终都有个声音在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就是引魂师端木朔月,他就是智夏和久美都深爱过的男生。” 朔月淡然地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做了个手势,动作干净利落,风扬起衣角,宛如白驹过隙。 我也会心微笑,朝他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后,我们几个人商议回巴黎去。羽野先走一步,我和曜太因为唱片合约的事情暂时先回中国。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我常萌生出想帮“toy&lover”寻找新主唱的念头,毕竟当初我是为了帮智夏完成心愿才接手这个乐团——但是我真的喜欢唱歌吗? 我常常一遍又一遍地这么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智薰,你简直就是一块寒冰,残忍地把喧嚣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所有人安静下来,温和地听你唱歌。智薰当时也站在黑暗中的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寂寥的歌声。” 寂寥? 这天晚上,在灯下看书的我脑中突然出现皇微说过的这个形容词。当时在厨房里看他做寿司时,我真没想到他曾去看我的演唱会,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形容我的歌。 寂寥。 ——是因为寂寞吗? 夜晚的风微凉,我合上书,又把这些年来我们乐团出的唱片一张一张地整理了一遍。从首张ep到后来的七张专辑,风格一张比一张成熟,反响也越来越好。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歌声寂寥?”擦去唱片上的灰尘,把它们重新装回封套里保存好。歌迷和人气都是昙花一现的泡沫,只有这些唱片会真实地保存下我和智夏的声音和青春,它们会一直睡在我的记忆里。 沙沙。 从智夏送我的乐队首张ep封套里掉出一个十字绣平安符,躺在我脚边很可爱的样子。咦?这是哪里来的? 我捡起来仔细看。虽然当歌手要注重穿着和外表,但我的造型基本上都是交给助理打理,也从来不看时尚杂志,不关心化妆品之类的。用kiki的话说就是:“我以为我不像个女人,没想到智薰你更不像。” 瀑布汗。 所以嘛,我家怎么可能有十字绣平安符这样女孩子气的东西。难道是难道是智夏的? 我急急地拆开平安符,狭小的空间里果然藏着一张小纸条。展开来看,上面是智夏清秀的笔迹:祝愿姐和羽野能幸福。 祝愿我和羽野能幸福? 台灯下我的脸刷地发烫,难道智夏她一直都明白我喜欢羽野?她一直都明白一切。我突然眼眶湿润,泪安静地滑过脸颊。 “咚,咚。” 两声敲门后,曜太那个家伙像只大猴子似的跳了进来,我赶紧拭去泪滴,掩饰情绪。 “智薰,你在做什么?” “同学,我被你吓到了,拜托你下次经过我的允许再进我房间好不好?” “可是我有敲门呀。”他突然打住话,在灯下细细端详我的眼睛“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我死要面子地装坚强。 “哎哟。”曜太很欧吉桑地挥挥手,彪悍地张开双臂“伤心本来就要用哭发泄啊!来!来我的怀抱里哭吧!我是胸怀像海一样宽广的男人!” “滚。” 打发完这家伙走后,他还不忘在房间外拍着门大喊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登山,据说那山上有可以许愿的桫椤双树,非常灵验。 桫椤双树? 我心里一动,答应了下来。回到台灯下看到那个平安符,心里突然涨满酸涩的温柔,索性找到纸和笔开始给羽野写信—— 2008年了。 羽野,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有时候给人写信是一件很难的事,习惯了msn和手机短信的我,到底该怎么下笔呢?怎样开口呢?呵呵,即使是站在几万观众面前也不会紧张的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变得笨拙不堪。 羽野,如果我就这样打住,不再往下说,你会明白吗? 你会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时候在教堂接受洗礼时,牧师对我说:相信上帝,他能让你得到安心和幸福,上帝明白你所有的心愿。羽野,如果牧师说的是真的,如果上帝真能明白人们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心意,那他明白——我曾经和现在,都是多么喜欢你吗? 我外表随意,骨子里却保守,总认为给人写这样的信或是向人直接表达心意那是男生的事,也是我绝对不会做的。可是现在,呵呵,我竟然也给你写信了。其实不会没有向你表达过,但总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直接的,坦然的,没有半点的暧昧模糊。 羽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喧嚣的舞会上你独自站在门边,漆黑利落的短发,白色领结的衬衣,眼神清澈干净。你跟女生跳舞的样子很尴尬,总踩到对方的脚,让我一次次地轻轻笑出声来。因为你,我喜欢上你的姓氏——“千”就连玩星座游戏,也从不忘记要用你的星座再玩一次。 喜欢你,就是喜欢。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感情真的如同纯净水一般,清透、干净,没有负担。因为那么真切地喜欢过你,就算你不把我的心情当回事,只是作为一种谈笑的资本或是不屑一顾也无所谓。因为我了解自己当时的感情有多单纯,即使被嘲笑和不以为然也想表达。 在你在或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里,我并不是没有遇到好男生,可是却没有我真正的喜欢的人。有人对我好,我却总是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以为自己敏感,却是迟钝。这种迟钝,着实是从最最迟钝的你那里传染的。我希望有一天,真的有人可以跃然而居于你的位置之上,那便是我可以安安静静看着你而没有爱意的时候。可是不行,你总是最重要的,毋庸置疑的重要,以至于你的不可触及,成为我心底从不为外人所言的暗伤。 喜欢你,还是喜欢你,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无论你曾经和现在喜欢着谁,我始终都只喜欢着你。 那么,你接受吗? 我可以在你心里降落吗? 最后一次,给我个答案吧。 给我个答案。 好让我真正彻底地死心,好吗?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的是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可惜我不是可爱的女生,我在你眼里像一只若即若离的黑猫,一次又一次在爱着你的征途上落败。是啊,这世界上好女孩太多太多,我又待在哪里呢?在你的心里,我的影像是不是苍白到只有个名字而已?一个可有可无的童年玩伴? 我真佩服那些可以把这样的信写得感人肺腑、妙语连珠的人,笨拙的我像是小学时在写生平第一篇作文,我怕看信的你不喜欢我这样写,却不甘心就此把自己的感受打折。 其实,在写这信之前,我是先放弃了希望的。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我这样,是怀着离开的灰心给你写这样的一封信呢?我的灰心,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什么的,那样的话我不想说,这点尊严还是要留给自己。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飘忽在近和远之间,奇妙却也无奈。我想要介入你的世界,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你有你的世界。 你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我以自己的方式在我们之间铺设轨道,想慢慢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接近,我们之间始终有另一个女生,我永远只能站在你旁边的旁边,强装若无其事却满心期盼,期盼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再只是一个童年玩伴。 费尽心力地接近,这距离始终苍凉遥远,远到我今天终于没有半点信心地想流泪。现在给你写这信,可能是因为多年的灰心累积了起来,我想把伤口剥得更深一些,然后彻底地忘记,重新开始。 我想 笔在这里停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我想放弃”这句话在心里冒出来却无法落到纸上。我泣不成声地扔掉了笔。写信是为了告别,为了让自己死心,可越写越伤心。 “苏智薰!你这个笨蛋。久美才刚刚离开,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为什么还要写这样的信?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真正地跟他说‘再见’?”
“没事了。是小七从我母亲那里把你救出来的。”我告诉他。 “小七?”朔月转头看他。 “你呀。明明是我哥哥,总是给我找麻烦。”嘴硬的小七又在强撑“走了走了,跟我回红人馆。” “噢,等等,我还是有点累。” “真是拿你没办法。”小七拿出一瓶药剂“这个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谢谢,镜夜,你懂事很多了。” “早就懂事了。唔。我们走。”小七点点头,刚转身我就看到他脸上终于露出柔情的神色,抬手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是啊,惦记这么久的哥哥终于没事了。 真好,真好,真好。 小七感激地与我和羽野告别后,带着他的好兄弟千曜先行离开。就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大殿尽头的刹那,朔月突然停下脚步,他慢慢抬起头在逆光的大门前凝望我。 有话要说? 还是拥抱道别? 看着他幽蓝如深海的眼瞳,仿佛一块有魔力的土耳其蓝宝石,海洋徜徉其中从不曾离开。从始至终都有个声音在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就是引魂师端木朔月,他就是智夏和久美都深爱过的男生。” 朔月淡然地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做了个手势,动作干净利落,风扬起衣角,宛如白驹过隙。 我也会心微笑,朝他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后,我们几个人商议回巴黎去。羽野先走一步,我和曜太因为唱片合约的事情暂时先回中国。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我常萌生出想帮“toy&lover”寻找新主唱的念头,毕竟当初我是为了帮智夏完成心愿才接手这个乐团——但是我真的喜欢唱歌吗? 我常常一遍又一遍地这么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智薰,你简直就是一块寒冰,残忍地把喧嚣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所有人安静下来,温和地听你唱歌。智薰当时也站在黑暗中的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寂寥的歌声。” 寂寥? 这天晚上,在灯下看书的我脑中突然出现皇微说过的这个形容词。当时在厨房里看他做寿司时,我真没想到他曾去看我的演唱会,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形容我的歌。 寂寥。 ——是因为寂寞吗? 夜晚的风微凉,我合上书,又把这些年来我们乐团出的唱片一张一张地整理了一遍。从首张ep到后来的七张专辑,风格一张比一张成熟,反响也越来越好。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歌声寂寥?”擦去唱片上的灰尘,把它们重新装回封套里保存好。歌迷和人气都是昙花一现的泡沫,只有这些唱片会真实地保存下我和智夏的声音和青春,它们会一直睡在我的记忆里。 沙沙。 从智夏送我的乐队首张ep封套里掉出一个十字绣平安符,躺在我脚边很可爱的样子。咦?这是哪里来的? 我捡起来仔细看。虽然当歌手要注重穿着和外表,但我的造型基本上都是交给助理打理,也从来不看时尚杂志,不关心化妆品之类的。用kiki的话说就是:“我以为我不像个女人,没想到智薰你更不像。” 瀑布汗。 所以嘛,我家怎么可能有十字绣平安符这样女孩子气的东西。难道是难道是智夏的? 我急急地拆开平安符,狭小的空间里果然藏着一张小纸条。展开来看,上面是智夏清秀的笔迹:祝愿姐和羽野能幸福。 祝愿我和羽野能幸福? 台灯下我的脸刷地发烫,难道智夏她一直都明白我喜欢羽野?她一直都明白一切。我突然眼眶湿润,泪安静地滑过脸颊。 “咚,咚。” 两声敲门后,曜太那个家伙像只大猴子似的跳了进来,我赶紧拭去泪滴,掩饰情绪。 “智薰,你在做什么?” “同学,我被你吓到了,拜托你下次经过我的允许再进我房间好不好?” “可是我有敲门呀。”他突然打住话,在灯下细细端详我的眼睛“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我死要面子地装坚强。 “哎哟。”曜太很欧吉桑地挥挥手,彪悍地张开双臂“伤心本来就要用哭发泄啊!来!来我的怀抱里哭吧!我是胸怀像海一样宽广的男人!” “滚。” 打发完这家伙走后,他还不忘在房间外拍着门大喊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登山,据说那山上有可以许愿的桫椤双树,非常灵验。 桫椤双树? 我心里一动,答应了下来。回到台灯下看到那个平安符,心里突然涨满酸涩的温柔,索性找到纸和笔开始给羽野写信—— 2008年了。 羽野,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有时候给人写信是一件很难的事,习惯了msn和手机短信的我,到底该怎么下笔呢?怎样开口呢?呵呵,即使是站在几万观众面前也不会紧张的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变得笨拙不堪。 羽野,如果我就这样打住,不再往下说,你会明白吗? 你会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时候在教堂接受洗礼时,牧师对我说:相信上帝,他能让你得到安心和幸福,上帝明白你所有的心愿。羽野,如果牧师说的是真的,如果上帝真能明白人们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心意,那他明白——我曾经和现在,都是多么喜欢你吗? 我外表随意,骨子里却保守,总认为给人写这样的信或是向人直接表达心意那是男生的事,也是我绝对不会做的。可是现在,呵呵,我竟然也给你写信了。其实不会没有向你表达过,但总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直接的,坦然的,没有半点的暧昧模糊。 羽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喧嚣的舞会上你独自站在门边,漆黑利落的短发,白色领结的衬衣,眼神清澈干净。你跟女生跳舞的样子很尴尬,总踩到对方的脚,让我一次次地轻轻笑出声来。因为你,我喜欢上你的姓氏——“千”就连玩星座游戏,也从不忘记要用你的星座再玩一次。 喜欢你,就是喜欢。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感情真的如同纯净水一般,清透、干净,没有负担。因为那么真切地喜欢过你,就算你不把我的心情当回事,只是作为一种谈笑的资本或是不屑一顾也无所谓。因为我了解自己当时的感情有多单纯,即使被嘲笑和不以为然也想表达。 在你在或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里,我并不是没有遇到好男生,可是却没有我真正的喜欢的人。有人对我好,我却总是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以为自己敏感,却是迟钝。这种迟钝,着实是从最最迟钝的你那里传染的。我希望有一天,真的有人可以跃然而居于你的位置之上,那便是我可以安安静静看着你而没有爱意的时候。可是不行,你总是最重要的,毋庸置疑的重要,以至于你的不可触及,成为我心底从不为外人所言的暗伤。 喜欢你,还是喜欢你,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无论你曾经和现在喜欢着谁,我始终都只喜欢着你。 那么,你接受吗? 我可以在你心里降落吗? 最后一次,给我个答案吧。 给我个答案。 好让我真正彻底地死心,好吗?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的是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可惜我不是可爱的女生,我在你眼里像一只若即若离的黑猫,一次又一次在爱着你的征途上落败。是啊,这世界上好女孩太多太多,我又待在哪里呢?在你的心里,我的影像是不是苍白到只有个名字而已?一个可有可无的童年玩伴? 我真佩服那些可以把这样的信写得感人肺腑、妙语连珠的人,笨拙的我像是小学时在写生平第一篇作文,我怕看信的你不喜欢我这样写,却不甘心就此把自己的感受打折。 其实,在写这信之前,我是先放弃了希望的。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我这样,是怀着离开的灰心给你写这样的一封信呢?我的灰心,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什么的,那样的话我不想说,这点尊严还是要留给自己。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飘忽在近和远之间,奇妙却也无奈。我想要介入你的世界,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你有你的世界。 你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我以自己的方式在我们之间铺设轨道,想慢慢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接近,我们之间始终有另一个女生,我永远只能站在你旁边的旁边,强装若无其事却满心期盼,期盼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再只是一个童年玩伴。 费尽心力地接近,这距离始终苍凉遥远,远到我今天终于没有半点信心地想流泪。现在给你写这信,可能是因为多年的灰心累积了起来,我想把伤口剥得更深一些,然后彻底地忘记,重新开始。 我想 笔在这里停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我想放弃”这句话在心里冒出来却无法落到纸上。我泣不成声地扔掉了笔。写信是为了告别,为了让自己死心,可越写越伤心。 “苏智薰!你这个笨蛋。久美才刚刚离开,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为什么还要写这样的信?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真正地跟他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