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缘比昙花 > 第十九章小雪下

第十九章小雪下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一早,我依旧去寻找从前的王府,这一次却较为顺利。原来昨日自己找错了方向,今日再向东南,却走到了一条依稀有些熟悉的街道。我竭力克制心中的激动,慢慢走去,越往前越看到更多与自己记忆相合的地方,再走一段,自转角处看去,街道一侧,王府大门已近在眼前,我双目含泪,走到近处。

    只见府门的立柱之上,红漆已脱落了大半,残红的缝隙中露出柱里的木色,尽是点点斑斑,台阶上秋叶遍地,随尘土缓缓飞扬。整个府门看上去颓废荒凉。我抬头望去,却见府门上,并无横匾,此时我方才想起,连北京的王府都已遭查抄,此地又如何能够保全呢。怎么我一路北来,从未想到此事?这时再回想到福临与太后的言语,忽然一丝不安渐渐涌上心头。

    我只觉全身乏力,便依着门柱坐在石阶上,阿玛,东莪应该何去何从呢?

    不时有人自眼前经过,我茫然抬头,只看向那些东来西往,不停的脚步,人人都有去处么?正迷茫之间,却觉一个人影立在眼前,挡住了刺目的日光。这人弯着腰,低头看我,停了一会,他的身子忽然微微颤抖,颠声道:“你是?!”

    我眯着眼睛定睛看去,只见到一个瘦削的老者泪流满面,弯曲的身子站在眼前,他的面貌却依稀有些熟悉。我还在打量他,却见他猛地跪在面前,泣不成声道:“格格格格”

    这称呼如一记重击,猝然使我清醒过来,我仔细看他,越看越熟却想不起是谁,却见他道:“格格,是老奴呀!你不认得老奴啦!”

    我缓缓伸出手去,他举手捧住,哭道:“老奴没想到今生还能见格格一面”我不由自主张嘴轻唤“安叔!”这声呼唤几乎未经过我的脑海,只是在唇间徘徊,终于一跃而出。

    跟着这呼唤声,我方才想起,这人正是当年留守老宅的家奴安巴大叔,想不到,他竟是我遇见的唯一亲人。我渐渐泪湿,他一直跪在面前,这时用手托我道:“格格,这里凉着呢。您先起身吧让老奴扶您去歇歇吧。”

    我慢慢站起,只是盯着他看,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一手扶我,一手拭泪,引着我慢慢朝王府一侧走去,才没走多远。猛听得马蹄声响彻长街,几匹大马飞速而至,在府前停足,几人纷纷下马,其中一人朝这边喝道:“安老头!”

    我对身旁一切茫然不觉,只看着安叔,却见他站到我的身前,垂首道:“阿克勃大人!”

    那阿克勃道:“咱们哥几个刚刚打了只獾,你快弄了给爷们下酒。”安巴点头应是,阿克勃看看我,像要说话。安叔向右一步,挡着我道:“獾子最要新鲜才好,小的这就弄去。”他自马上解下那獾子,忙拉了我手,快步朝一边走去。身后,另一个站的远些的人道:“阿克勃,快进屋吧。”那阿克勃咕嘟了一声,转身去了。

    安叔只低头急走,转过弯方才松开我手道:“格格,老奴冒犯了。”我摇头道:“那是些什么人?怎地住在王府里?”他眼圈一红,却没有说话。只领我自王府侧门旁的一个小门进去,放下獾子,引我入屋,待我坐好,他又跪拜下来。我忙伸手扶他。他站起身子,擦着眼泪,说出一番话来。

    自从我们随同阿玛入京以后,因安巴年老不愿远离故土,他便一直在老宅中留守。直到阿玛过世,噩耗接踵而来。没过多久,就有这帮八旗士兵来查抄旧宅,并住了下来,他们看安巴年老体弱,便依旧让他看守府门。安巴垂泪道:“只是如今这王府,已是济尔哈朗大人的了。”我黯然神伤,无法言语。

    安巴道:“格格,您怎地怎地就到了这里了,我听他们说起,您如今是在信郡王爷府中的呀?”我沉思片刻,将北来之事简单说了。安巴哽咽道:“这一路上,格格独自一人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啦!”

    他又问了我眼下落脚的地方,急道:“那怎么成,您千斤贵体,怎么可以住在那样的地方?”我道:“我如今不再是什么格格了。”他急道:“不,不,您在老奴心里永远是格格。”我抬头看他,他与我目光相接,忙转头拭泪,不再说了。

    他为我张罗了茶点,又弄了手炉来,我见他忙个不停便劝了劝他,他低头道:“老奴没用,如今能为格格做的,只有这些了格格,你便由得老奴吧,能为您做一些事,老奴心里心里或许能好过一些。”我看他又在擦泪,便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总算停了下来,站在我身旁,看我喝茶,目光中流露无比关爱。我心酸难忍,却不敢流露,怕又引他伤心难过。

    这时,一个青年至屋外进来道:“阿爷,又是他们打的獾子?”他看到我,不由的一愣,站在门旁。安巴忙上前道:“瞪眼瞧什么?快行礼。”那青年居然立刻跪下磕起头来。

    我忙道:“安叔!”安巴道:“这是老奴的孙子,唤额图晖。说起来,当初还是有幸得王爷给取的名呢!”他转头向额图晖道:“这就是东莪格格。”我忙扶他起来。他看看我,忽然满面通红,一言不发,自到屋外去了。

    不一会,屋外响起刀刃之声,原来他在料理那只獾子。过了一会,他在屋外道:“阿爷,你陪着格格,我拿獾子过去。”安巴应了,自回屋陪我。

    隔不多时,额图晖便回转来道:“阿爷,你出来一下。”安巴应声去了,不久便回来,我看他眉头微皱,便问他何事,他摇了摇头。

    时近晌午,他已煮了饭食端上道:“格格,只能请您将就着用些,我已经让额图晖给您打野味去了。”他站在一旁为我布菜,却仍不时以袖拭泪。我们相对无言,唯有窗外隐隐的风声不时轻送过来。

    吃过饭,安巴看看我又道:“格格,老奴思前想后,那客栈终究是个生人往来的地方,您这般尊贵之体,是万万住不得的,老奴这里虽简陋些,可是总好过客栈呀。倘若格格不允,老奴他日归西之时,难道要告之王爷,格格如此凄苦地流落民间么?”一语未罢,已泪流满面。

    我心知再拒只会更增他的悲伤,忙点头应允。他一边抹泪,一边走出屋去,过了一会,等到额图晖回来,便让他随我同去客栈。

    我们二人一同来到客栈,我拿了东西,下楼结清帐目,那掌柜的笑道:“哦,寻到家人啦!等那镖师大爷回来,我定会转告的。”我谢了,依旧与额图晖回到安巴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