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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十二章十宝散四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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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娲补天五色石,玉清元始天尊印,这两件神话传说中的天地至宝彼此一撞,那当真是虚空粉碎,两仪破灭,四象不分,五行淆乱,地水火风流涌,其间暴射而出的万丈神光,令在场的所有人眼前一片雪白。

    可每个人都强撑着眼皮,即使被耀眼的华光刺得泪水滚滚,可依旧紧盯着两件奇宝对撞的那方天空,眨也不敢眨眼。怒号的罡岚暴风,从明光中扑来,登时将两边的修士吹得一片人仰马翻。

    足足过了三息时间,那大海潮汐般横扫寰宇的明光,这才渐渐黯去,清气上扬,浊气沉降,乾坤渐复明朗。那天空上已不见一丝散云,唯有一轮日盘高悬。无论是道门的金霞庆云,还是魔宗的黑云,此时都被狂风摧得稀稀落落,云上东倒西歪的,尽是喘息不止的修士。

    玉清元始天尊印已然不见了踪影,就看那幅锦绣三宝道君座像上,元始天尊像的双手拢在胸前,两掌掌心相对处,破了一个茶盏大小的孔洞。明素真人脸色青白,忽轻轻一咳,口鼻中便涌出血沫来。无央禅师翻手摸出了一颗碧绿的丹丸,纳入明素真人的口中,伸掌按住了明素真人的卤门,将真元灌顶渡入。

    那端坐在金云之上的三清法身一虚,锦绣三清像骤缩到一尺见方,明素真人嘬口一吸,便把此宝吞入了腹中,他双目紧闭,一掌按胸,一掌抵脐,背脊处的衣衫腾起片片白汽。

    道门这边忙着为明素真人回气疗伤,可魔宗那边却是一场纷乱。

    五色补天石在空中转了几匝,忽然一跳,便破开虚空,不见了踪影。魔宗诸人四处张望,再寻不到此宝的形影,此件上古奇宝,竟然就这样凭空失落,从此不知归属。或藏于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孕育出了一位盖世妖圣,后被度化成佛。又或于无数年月之后,在青埂山下被一僧一道寻见,传下一段豪门旖旎的风月故事。

    此石于后世留下传说种种,此间暂且不说。

    再看那十宝老祖,头上银发落尽,面如朽木,七窍中有黑血流淌不止,周身已显出天人五衰之相,似于这场斗宝之中,终于油尽灯枯。他进气少出气多,两目紧闭深深陷下,已可知不出十息,便要身死道消。

    魔宗诸修一看十宝老祖这情形,顾不上那五色补天石了,个个目现奇光,直瞪着十宝老祖身周飘飞的那些神话奇宝。

    十宝老祖一死,这些奇宝便是无主之物,人人都有机缘占得。且不管宝物是否能运使随心,藏在自己身边,总归比被他人所获要好得太多。更何况,若是耗费些光阴细细祭炼,或终还是能施展出几分威能的。

    这些人的心思流露,被卫行戈一一看在眼里,他眉毛一皱,长身而起,大袖飘摆,那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之威浩瀚降临,登时将一众魔宗修士震慑。

    趁众魔修被神帝威压镇住的片刻,就见卫行戈伸手一招,百道星光明河绽出,对着十宝老祖一刷,连带着垂垂濒死的肉身,和那满身的奇珍异宝,尽数被卫行戈摄进了掌中。

    魔宗修士如梦方醒,一齐发出惊呼声。可卫行戈一皱眉,周身气劲爆发。只见从他的掌中,暴射出数道夺目的宝光,似乎有通灵奇宝不甘为所镇服,竟欲挣脱而去。

    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法相在卫行戈身后浮现,这尊十丈神帝法相,亦伸出了双掌,挟着千钧之道力,朝卫行戈掌中的奇宝镇压下来。

    可他越是想以大力镇服这些奇宝,诸宝反震的力道就越是强韧。卫行戈大喝一声,中天紫微神帝真符闪现,他猛地握拢了手掌。可就听见“扑扑”的数声,从他指缝掌缘处,竟然喷出了四道血线,有四缕宝光射出,凭空一晃,就要朝天际飞去。

    “好法宝!”一众魔修大喜,能在神帝法相真符镇压之下,穿破卫行戈肉掌飞逃的,必是十宝之中的翘楚之属。他们纷纷纵身而起,全然不顾对面虎视眈眈的道门修士,各展神通,朝飞散的宝光扑去。

    “一群乌合之众!”张真人满脸嘲笑,抱臂望着乱作一团的魔宗修士们。可俞和分明看见,好几位门道修士也跃跃欲试,只是被无央禅师的目光冷冷一扫,这才闭目收神,强行按出了贪念。

    卫行戈长叹一声,转头对天大喝:“凉厚,暗府诸人已是强弩之末,何不乘胜追击?若能尽斩了他们,你今日便可一统定阳供奉阁外阁暗府两支,做那供奉阁实至名归的大当家之人!”

    “尊上所愿,贫道自当从命。”远处天际,忽有一片灰云滚滚而来,那手持长剑,站在云头处的,可不正是定阳供奉阁外阁大执事凉厚真人?

    “凉厚大执事,你终于粉墨登场了么?”百灵叟手指着凉厚子那边,大声笑骂“我道门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奇葩。凉厚贼道,你是有多缺符钱啊,打主意都打到凡俗乡民身上去了,扬州、荆州、交州、益州,你那一帖毒药害死了多少庶民?又捞了几个符钱回来?你拿着这些符钱,打赏给缱绻阁的那些小娘皮,不觉得脖颈子后面有人吹冷风么?”

    凉厚真人被百灵叟骂得脸上忽红忽白,可又偏偏不敢出声抗辩,只见他一挥手,身后乌云中机弩弹弦声不绝,上千只乌铁弩箭,连成一片乌云,朝百灵叟这边抛射而来。

    百灵叟也不慌乱,他身前十丈有幢青霞一卷,那些呼啸而来的弩箭,便散落到不知何处去了,犹听见百灵叟兀自大骂不绝:“你还拿箭射老夫?这群魔崽子又给你了多少符钱?你这正道败类,挂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专作些腌臜行径,跟些魔道沆瀣一气!我看这些魔崽子寒酸得紧,符钱倒是给不了你多少,五毒冰心丹喂你吃了个够吧!”

    五毒冰心丹乃是魔宗所炼的一味阴毒的丹药,逼人吃下之后,能令此人功力大进,周身飘然欲仙,恍若飞升仙関。但此药服过十几丸之后,就成了瘾,非得每半年再服一丸不可,否则便如百爪扰心,万蚁噬骨,求死不能。常有魔宗恶徒借此药为引,害得正道中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甘做魔门鹰犬,为其效死命。

    百灵叟越骂越来劲,越骂越大声,就看他掏出了一片符钱,扔到脚边,狠狠的啐上了一口浓痰,抬脚在符钱上碾来碾去。“老道我也有符钱。来来来,凉厚小子,你去给老道我抽那行戈法王正反十八个大耳括子,这符钱就算老道我赏你的!”

    “住口!”那对凉厚真人和卫行戈同声怒喝,就见凉厚真人张口喷出一道雷火,卫行戈翻手甩出一道寒光,直奔百灵叟而来。

    “咔嚓”一声,凉厚真人所发的雷火与百灵叟身前的青霞一撞,光焰四散,卫行戈的寒光趁虚切入,眼看就要斩到百灵叟的脖颈。

    有位暗府真人闪身抢到百灵叟身边,两人并肩出掌,震碎了卫行戈所发的寒光。百灵叟连连搓揉着发麻的手掌,跳脚骂道:“还想杀人灭口?凉厚贼道你等着,老道一会儿就去赏你耳括子,至于那卫小子,你莫要嚣张,自有人来着收拾你等魔门孽障!”

    就听见百灵叟转回身,卯足了真气,对着身后的天际舌绽春雷:“唇亡齿寒的道理,佛祖也该是教过的。这道门逆徒和魔门贼子合力夹攻我等,若今日我们这些老骨头在此遭劫了帐,你们那大镇国寺,保不多久也会被夷为平地。莫要偷偷看热闹了,这时还自扫门前雪,等到别人把你家山门拆了,那可就真没戏唱了!”

    “阿弥陀佛。”百灵叟喊话的回音未绝,远空已传来一声佛号,那虔诚而庄严宏音,只一瞬间便将百灵叟催动真元所发的吼声掩盖。

    就见一大片赤金色的霞云,从定阳城方向飘来,云端上有佛光万丈,当先一字排开十二尊九品莲台,端坐着十位高僧和二位女尼。在阳光照耀之下,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好似镀了一层厚厚的金漆,每一个人的脑后,都有一圈光灼灼的佛家大智慧轮展开。一望便知,这十二人,竟已全是证得了金身罗汉果位的佛门大能。

    在他们身后,盘膝坐着上百位身穿月白僧衣,斜披袈裟的僧人,每人的头顶上,都是金光闪闪。这些僧人闭目合什,口中喃喃诵经不休。

    “兀那道人,休得胡言。我大镇国寺僧众此来降妖伏魔,为的是替天下黎民除恶,替大雍社稷锄jiān,替我佛彰显大慈悲心怀。与你道门内斗全不相干,那等与魔宗为伍的道家修士,当须由你道门中人自行肃正,以血证你道门清白!”坐在左边一尊莲台上的灰衣老僧,怒目瞪视着百灵叟,厉声斥道“唯有你道门中人,不戒贪欲,不修清净,才会出此等利欲熏心之恶徒,为了区区钱货,竟然草菅九州庶民性命,还勾结魔道,妄图染指大雍龙脉。今日你等若不手刃了那些正道败类,便怪不得我佛门弟子便将你等供奉阁之人,一并视作魔道jiān细,大镇国寺上下僧众豁出命去,也要度你们到我佛座前忏悔。”

    百灵叟闻言一瘪嘴,嘟囔着道:“说什么慈悲为怀,分明是打定了主意坐山观虎斗,等我们暗府与魔宗斗得两败俱伤,就出来捡渔翁之利。谁不知道你佛宗是想把道魔两宗尽数赶出京都定阳,好将那些皇帝老儿一个一个的尽数渡入佛门,独占龙脉气运。”

    不过百灵叟这话,却已不敢大声讲出,如今明素真人重伤,无央禅师又与卫行戈才作过一场,章炎真人与长桑真人追着那剑残客楚冥子不知去向,张真人又得护住俞和这位南帝传人。暗府几大高手如此,委实不堪与大镇国寺一争高下,只能忍气吞声,坐等大镇国寺众僧,去斗魔门修士。

    无央禅师望了望大镇国寺的金云,轻轻摇了摇头,暗府修士们脚下的庆云重聚,却悄悄的让了一条道路。

    只见那佛门金云挟着万千佛光,气势汹汹的冲到魔宗修士的黑云前,那十二位金身罗汉也不开口招呼,齐齐抬起了手掌,对准了魔宗一干修士,一掌按出。

    就见从佛门金云中,冲出一道弥天极地的千丈金光佛掌,掌心处一道无垢大金刚佛界印闪烁,佛掌五指指尖,亦各有一圈圆轮金光,显出莲花、卷草、石榴、团花、半团花等等诸相。

    卫行戈直视着遮天蔽日而来的金光佛掌,脸上一片傲然。他双手拢在身后,衣袍烈烈当风,把眉眼一瞪,便有千重煞气席卷而出。他身后的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法身,已凝如真形,这位神帝满脸怒气,右手一抬,从腰间抽出了一口长剑,其剑锋所指,正是大镇国寺众僧的方向。

    “跳梁小丑!今日,卫某便教你们知道,四御神帝道统之威,绝非是尔等凡俗之人可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