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樱花红破 > 云箫篇三四

云箫篇三四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又是一年春,云箫登上碧玄阁,挺直了身子,向西北的海域眺望。(3zc)除了一大片湛蓝,就只有几只白色的海鸟掠过,在碧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四周静谧得只听见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云箫的心却随着那一阵阵有节奏的音律颤抖。

    “公子,曾城有消息到。”成亲没多久的叶鸣仍是一脸的喜气,连说话都带着笑意,让习惯了看他成熟的云箫多少有些奇怪。云箫含笑地看了看叶鸣,直到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满脸通红,这才一边摇头一边拆开纸卷。

    叶鸣眼看着云箫的脸色突然变差,反手将纸卷捏得粉碎,心里顿时惊疑。“公子,出事了吗?”

    云箫沉默了半晌,情绪略微镇定,这才淡淡道:“没事。你去让允志准备一下,陪我去曾城走一趟。”

    叶鸣忙应了声,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属下也跟公子一起吧。”

    “你跟云烟刚成亲不久,我怎么能这么不尽人情。你留在岛上就是,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允志跟着我就行了。再说,我还会带旋风十八骑一起去,不会有危险的。”

    叶鸣不说话了,但脚步却没有动,站在云箫身侧就是不走。云箫无奈,笑道:“粤帝弥留,曾城可能保不住了。我放心不下那边,所以去看看。”

    叶鸣仍是狐疑的神色,默默地看了云箫许久,忽然叹息道:“公子,您最近都很奇怪呢,自从上次从南海回来,你就跟平时不一样了。您这次去曾城,怕是另有目的吧。”

    云箫的脸上一红,神色尴尬,嗔骂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别胡说八道。”

    “属下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叶鸣的脸上笑意更浓“等属下问了小姐就知道了。大小姐一定对此事很感兴趣,属下是不是应该——”

    “我带你去就是了。”云箫打断他的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我真是对你们太宽厚了,居然感来威胁我。死小子,看我怎么整你。”面上一派平和,心里正在琢磨怎样让叶鸣吃憋。

    船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云箫坐在仓里,平静地抱着本书,随便翻来翻去。江允志和叶鸣交换了个眼神,一起摇头。他手里的书虽然是不停在翻动着,但却是从第一页翻到第二页,然后又从第二页翻到第一页,反正就是他看了两个时辰,一直都在这两页间徘徊,也不知到底是何书,竟能让他们聪明绝顶的公子爷看了这么久都弄不懂。

    “你们两个在笑什么?”云箫猛地一抬头,正好将他二人偷笑的神情收入眼中。他二人忙换了副严肃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刚才心有不良。云箫把手里的书一扔,沉声道:“无聊,我给辰奎的信已经传过去了吗?”

    “是的,公子,昨天下午属下已经飞鸽将公子的亲笔信传给辰奎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叶鸣也说起正事,马上就收敛了方才的不正经,但一双眼睛却不老实地朝云箫扔下的书面望去。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了两个大字:女书,他顿时差点笑出声来。

    一下船,他们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奔往曾城。事实上,这一路上已经早就战火纷起了。临近曾城的时候,不时有逃难的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一问才知道,原来曾城在昨日已经破了。

    云箫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策马跑在最前面。刚到城门,竟然有个不知死活的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云箫脸色一寒,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射出冰冷的光芒。那守卫只觉得全身打颤,两腿顿时站立不稳,撒着两条腿就往旁边退去,再也不敢阻拦了。

    一进城,就看见正北方烟火冲天,曾城粤帝的行宫正陷入大火中。云箫面色凛然,双唇禁闭,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江允志和叶鸣默默地策马站在他身后十步处,看着眼前年轻的公子一言不发。

    “我们去普西寺,叶鸣你去找辰奎,问问他我让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允志,你去召集曾城所有‘克’成员,今日酉时在普西寺会面,我有事情交代他们做。”云箫冷冷地发出一道命令,然后转身策马往城西普西寺方向行进。

    叶鸣和江允志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朝不同方向奔去。

    酉时差一刻,普西寺里竟然来了好几个大人物。他们分别是四阿军都尉许平凌,参军宋司马,太尉连正,还有上将军慕容弓,其他品级的大小官员还有好几个。此外,大成殿外的法堂里,还端坐着好几十个貌似虔诚的烧香拜佛者。

    殿内众人并不说话,彼此只通过眼神交换意见。他们当中,有些是平时关系就颇为亲密的,也有些是从来不曾说过话,甚至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此时一见面,才知道身后的主事人竟然是同一个,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暗暗为公子所折服。

    酉时,云箫一身便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全身没有任何装饰,却在一干重装的人们中格外显眼。“见过公子。”一干人等,不管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还是朝中新贵,一律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大家不用客气了。”云箫挥挥手,众人也不再勉强行礼。

    “今曾城初定,各位功不可没。我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调整一下曾城的局势,各位在南粤均已潜伏多年,也是历尽艰苦才爬上现在的位子。待得粤国局势一稳,那大家都是封疆拜侯之人。”

    “属下等不管身处何位,都奉公子为主。”宋司马不明云箫之意,听到这里马上上前表忠,众人也纷纷附和。

    云箫笑道:“大家不用惶恐,我并无其他意思。当年送各位入粤境时,早已想过此事。各位尽管放心做你们的官,我不会枉加干涉。只是——”云箫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神色突然严肃“我也希望各位能记得自己的出处,切不可因私利而作出愧于百姓,愧于良心之事。也希望各位能辅佐新君,重建政制。南粤之败,败在朝制败坏,体制混乱,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出现在新朝。各位都是我海岛秘营中出来的人,应该明白百姓的疾苦,所以,当一切以民心出发,而非是君意。”

    云箫眼神往四周看了看,众人只觉得心中凛然,无不称是。

    “我秘营从无涿鹿中原之意,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为难。但是,不管何时,各位都不可作出任何有损海岛利益之事,否则,我会用最严厉的刑罚来处置。”

    殿中各人闻言心中一寒,这位年轻公子今年还不到弱冠年纪,但十年前竟已将事安排至此等境地,其心计之深沉,有谁敢轻触其须。

    “此事就说到这里,”云箫见众人一脸惧色,便不再多言,转换话题道:“我此次前来,尚有一事请各位帮忙。”

    众人忙称不敢,心里却严阵以待,不知到底是何事,竟能让公子亲自前来吩咐。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云箫淡淡道:“你们派人巡查一下,最近城里有没有此人来过。一旦有她的消息,马上派人通知我。”说罢,他放下一张画像,缓缓离去。

    待到见他走远,才有人大着胆子打开画像“啊,这是南——”他一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忙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把画像递给下一个。

    慕容弓恭敬地立在云箫身侧,沉默不语。云箫一直没有开口,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因此,只要是公子的吩咐,不管是有道理的没道理的,他都毫无理由的接受。

    “都安排好了吗?”云箫终于说了句话。

    “是,”慕容弓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那孩子怎么样了?”

    “被火熏着了眼睛,属下已经找了前朝的太医,就是不知能不能保住。”

    云箫双眉皱成一团“怎么会这样,那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不哭也不闹,好象是被吓着了。属下叫了贱内看着,他好象什么也记不起来。”

    “你先带着他,好好把他养大。等他大了些,再考虑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他。”云箫叹了口气道。

    “属下一定将他视为己出。”虽然不知道公子的真正目的,但慕容弓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公子做任何事情总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多问。

    一直到次日傍晚,仍是没有消息传来。云箫也一直沉默不语,脸上虽然没有特别的焦虑和担心,却也没有一丝笑意,面沉如水,眼睛里竟似闪着寒光。叶鸣见着他这样子,心里有些担心,上次见他这样似乎还是数年前大小姐失踪的时候了。

    晚上云箫连饭都没吃就一个人牵了马出门,叶鸣见他脸色不好,不敢上前询问,只和江允志使了眼色,准备在他后头偷偷跟着。但云箫却似乎料到了他俩想法似的,上马前突然丢下一句“不准跟着我”然后飞奔离去。只剩下他二人无奈地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云箫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随性地策马往城门方向去。曾城虽已破了两日,但城里城外仍是一片混乱。云箫想起几年前杭州城破时的情景,心中一时唏嘘不已。

    出城门的时候又遇到了昨日进城时的那个守卫,远远地看见云箫过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云箫正好懒得跟他们罗嗦,停也没停,直接就出了城。

    才出城门,就发现天色阴沉沉的,乌云低低地压下来,竟似要变天了。这南方的春天,雨水一向出奇地多,云箫也见怪不怪了。虽然出门时也没带雨具,但他又不想折返回去,索性便潇潇洒洒地不理会,自策了马沿着城外的河道飞奔。

    果然,天尚未全黑,那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一滴滴落到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那天地间顿时只剩下哗啦哗啦的雨声,雾气马上漫了上来,周围看不见一个人。云箫躲闪不及,身上很快就被淋得透湿了,随便找了间破乱的房子就走了进去。

    这房子修得恁地高大,却一派破败之像。屋顶上挂着些幕布,沾满了灰尘,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幕布随着冷风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原本幕布上的灰尘也随着洒了满空,让人呼吸不顺。房子正中是个高大的佛像,只是身子破了一大块,原本的金身片片脱落,看起来十分粗陋。

    云箫倒也不十分在意,随便寻了个干净点的地儿就坐下了。好在他一向身上都带着些杂物备用,火折子就是其中之一。那火折子是他从海岛带出来的特制品,仔细用油纸包了,虽然衣服全湿了,但火折子却还能用。

    春天的气温并不高,尤其是现在这样暴雨的天气。云箫虽然有内功防身,但是这样**的衣服裹在身上,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人在周围,这才解了衣服,放到火上烤。

    他自从做了云家大少爷以后,虽然很多事情坚持由自己动手,但是像这样烘烤衣服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做过。一会儿工夫,原本完整无缺的青色长衫就被弄得焦一块、湿一块了,袖口和胸口处还多了几个不小的洞。云箫举起已经面目全非的衣服啼笑皆非,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照样穿上。

    虽然没有镜子,看不到此时自己的模样,但是云箫打死都不想让叶鸣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番尊容。那被烧焦烧破的衣服不算,就是头上那被雨淋得湿嗒嗒、乱糟糟的头发,就已经使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了。

    正郁闷着,耳朵里隐约传来一阵声响,他马上警觉。举目眺望,不远处一匹白马迅速朝这里奔过来。马上骑着个人,火红色的衣裳,应该是个女子。

    转眼间,那马已经奔到屋门口,这才缓缓停下,马上那红衣女子却没有任何动作。云箫看得疑惑,又走近了几步,准备看个究竟,那红衣女子却刷地从马上滑了下来,倒在地上,直把云箫吓了一跳。

    云箫虽不是多事之人,却也不能见死不揪。那女子也不知是生病还是受了伤,总之这样昏倒在地总不是办法。没奈何地摇头叹息,他走到她身边,伸手见她扶起。待到看清这女子的相貌,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么?

    赶紧扶了南陵进屋,重新把火烧大,同时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应该是感染了风寒,再仔细检查,发现她左肩竟有血迹渗出,原来还受了刀伤。那伤口经雨水一浸,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会越来越严重。此时的云箫无比后悔当初怎么不跟着大姐学习医术了,看着眼前的人儿受着苦,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感觉真的很心痛。

    先顾不上那么多了,云箫先从中衣上撕了块还算干净的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解开她的衣服,帮她把肩膀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只是身边没有药物在身,只得等雨停了以后回曾城了。

    那天气似乎是专门跟人作对似的,一直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云箫知道,就是此时下了雨只怕他们也进不了城。毕竟南陵的身份特殊,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新帝派了不少人拦截她,自己不就是担心这一点才不分日夜地赶过来的么。那么就只有等到明日天亮后,等慕容弓辰奎是他在秘营的名字过来接应了。

    只是南陵似乎病得不轻,一直昏迷不醒,迷糊着还低声叫着“父王”那期期艾艾的声音直听得云箫一阵怜惜。南陵身上滚烫,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使得她瑟瑟发抖。云箫很想帮她把衣服解下烤干,但是又考虑到男女有别,而且自己烘烤衣服的本事实在不怎么高明,所以一直犹豫着。

    一直到南陵躺在他怀里又开始痛苦地哼哼唧唧,他才狠狠心,快速地解下她的外衣,搭在火堆旁的木架子上。然后闭上眼睛,将南陵揽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他心中本是一片澄澈,此举又全为南陵伤病,所以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理会这么多。一阵瞌睡涌来,便沉沉睡去了。

    直到觉得怀中的人儿动了动,云箫才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屋外已经大亮了。再看,南陵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很冷静地放开一直环抱着手,脸上却是红了一片。

    南陵倒也没有如他所想的大吵大闹,若无其事地起身,穿上云箫递给她的衣服,然后淡淡地想他道了声谢谢。云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其实心里有些沮丧。若是南陵又哭又闹,他倒还没这么烦心,最起码,这说明南陵还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看着面色苍白的南陵准备出门去牵马,云箫的心情也跌入到了谷底,那脸上的沮丧绝对是怎样的镇定功夫都没法掩饰的。忽然,南陵猛地一回头,转身对着他说道:“我们见过的对不对?在南海驿站。”

    云箫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脸上也露出笑容,道:“你受了伤,不要到处乱走。现在外面还不太平,你现在这样也进不了城。”

    南陵的脸色渐渐黯淡,眼神也开始游离。“总得去见最后一面啊。那曾城真的已经破了么?”

    云箫不想打击眼前这个一直坚强的女子,但是事实中终归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他点点头,道:“已经迟了。”虽然慕容弓身份特殊,但也绝不可能将粤帝救出。事实上,早在四阿军进城之前,粤帝就已经自杀了。

    南陵听到这里,眼泪开始滑落,却忍住不肯哭出声。云箫看得心疼,不由自主地走近她,怜惜地搭上她的右肩。“想哭就哭吧,别忍着。”南陵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转身靠在他的肩上痛哭出声。云箫则轻轻拥着她,柔声安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陵总算止住了泣声,抬着一脸泪痕的脸望着云箫。“谢谢你,谢谢你借我肩膀。”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城的。我还有部下等着我,所以,再见了。”

    云箫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一直等到她上马离去,仍是一言不发。待见她孱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留住她,只是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南陵绝对不会轻易地放下自己的家国责任而跟着自己走。算了,先由着她吧,只在她身后保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