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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蝴蝶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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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徐清先一步走进去了,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注视着后边石玉珠的动向。见她面色凝重的将那汉子打发走,心中更加疑惑,暗道:“这那汉子究竟是什么人?看其御剑的手法,竟然隐隐与峨眉剑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若细细品味,那剑光虽然精纯,却有股阴戾之气,不像是正道修真。而且明明二人是前来拜访铁蓑道人的,怎么还没进门就打发走了一个?除非是遇上了什么来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需要马上变化应对。”想到这里徐清又望了一眼追云叟白谷逸,心想:“看来是我们或者追云叟碍着那女昆仑石玉珠的事了!”虽然相通了此中缘由,但徐清淡淡一笑,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刻他心里净想着如何应对来自师门冰封,又哪有心思多管闲事。

    随着白谷逸往里走,却没想到那外边看去只是一个丈许的小屋,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徐清一脚迈入那小屋的门槛,忽然觉得眼前闪出一道极亮的银光,旋即仿佛水流般的真元扑面而来。徐清不觉心中一颤,暗道:“好精妙的阵法!原来这小屋子竟然只是一个入口,在外头我却一点没感觉出来,竟还有如此玄机!”

    眼前白光散尽,只见眼前景色为之一变,刚才明明是进了屋里,而此刻竟又站在了天空下!仰头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高远清新,却比外头那雾气昭昭,灰蒙蒙的天色明艳许多。天上三五朵洁白的云彩错落飘动,鹂鸟燕雀嬉戏追逐,时而穿梭彩云间,时而潜行草木下。

    脚下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道,路旁尽是花团奇草。幽香扑鼻。顺着走去十余丈,只见一处零落闲散的别墅。一共七间精致的木舍,一条小溪淅淅沥沥的从北面流下,以怪异地路线经过了每座房舍的门前。仿佛是刻意而为,但看那清洌的溪水缓缓流动。却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感。

    徐清细细观看,心中盘算:“虽然那七座房舍簇在一团,并非是北斗七星的形状,但是内部的气机运行却隐含七星阵法地要理。再加上那看似无异的溪水从中引动真元流动,这七座房舍实际上却摆了一个七星聚仙阵”

    又望见那最中间的屋舍,压在阵眼上,四下灵气尽数汇聚,徐清不由叹道:“这铁蓑道人果然有些气魄,在这等灵气汇聚充盈之地,竟然还要布下阵法供其吸纳。看来其修为也真不凡。”

    正在此时见最外头的一间屋舍中,出来一个青衣童子,屈身从门口的小溪中舀了一瓢水,也不知是要做饭还是煮茶。他正好看见了白谷逸带着三人进来,不由得一愣赶紧放下水瓢迎了山来。疑惑道:“白师伯这就从衡山回来了?”

    白谷逸笑道:“你这童儿说话竟也不多想想,虽然我老人家自认修为不俗,但此地往返珠帘洞也不止千里。能这会功夫就飞个来回?”

    那轻易童子讪讪笑道:“弟子愚钝,适才师伯只说回家取些好酒,弟子还以为您心有所欲,忽然突破了极致呢!”看来追云叟平时还真是没什么架子,这小童与之熟络非常,说笑也无忌讳,言语之间还隐有玩笑。

    追云叟恼道:“你这童儿胡说八道!还不快些准备酒菜,没见来了客人么!”

    那童子向后望见三人,却并无身为侍者的卑鄙,那眼神眉宇之间反倒有一股傲然之气。仿佛根本没将霞儿等人放在眼中。却不知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还是仅仅生性狂傲更兼鄙陋无知,才敢如此放肆。

    随着追云叟再往里走,那中央的屋舍已经看的清楚。能有五六丈见方,皆是竹木结构,也不见有一点砖墙灰砌。正面四根通天大柱,三开间的门脸,很是气派。顶上青瓦平铺排,龙、龟、麒麟,四方镇守。檐下地风铃叮当作响,很有些空谷幽深,怡然自得的意境。

    还没等进屋白谷逸就喊到:“哎!我说铁蓑老道!你这有客来了!”

    “吱呀”一声那房门从里头被拉开,走出来一个蓝衫长袍的中年道士。看其童颜青鬓,身子挺拔。气度非凡。想必就是此间主人铁蓑道人。他手捻胸前的五绺长髯,笑道:“刚才一进门就知老哥哥去而复返带来了贵客!”

    齐霞儿与铁蓑道人早就是旧识。微笑道:“霞儿见过道长了。”

    铁蓑道人笑道:“齐大姑娘不必多礼,一别经年,大姑娘可是风采更盛了。”又望向了徐清笑道:“早听说妙一真人的前世公子如今也转世修道了,想必就是金蝉小友吧!”

    徐清讪讪笑道:“在下徐清如今正在醉道人门下修行,今番跟随师姐出来见见市面的。”

    铁蓑道人却毫无认错了人的尴尬之态,笑道:“哦!原来是醉师兄地高足!果然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此刻石玉珠也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武当石玉珠见过铁蓑前辈。”

    铁蓑道人脸色微微一变,却看不出到底是惊愕还是愤然,但那不协调的情绪瞬间消去,笑道:“啊!原来是玉珠丫头,上次在武当山拜见半边道友,你还是个这么大的小娃子呢!”说着还在腰间比划了一个高度,弄得石玉珠俏脸一红,倒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追云叟笑道:“行了!别都在外头站着了,进屋里说话吧!”

    铁蓑道人也道:“屋里请!正好你们家那小丫头也醒了。”

    白谷逸一听,赶紧闪身就冲进了屋里。众人还在疑惑,虽然追云叟曾经婚配,却没听说他还有孩子。随着进去只见这大屋里头通堂空旷,也没有装饰家具,应该是为了吸纳真气方便。只在中间一张大硬榻,上面摆了矮桌茶具,里头靠后窗还有一张睡觉的精致竹床。

    此刻青竹绵榻上。斜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靠在白谷逸的身上。年纪也就十六七岁,模样生的极美貌,只是浑身无力,娇弱绵柳。柳眉轻簇,嘴唇发白,纤纤弱质,仿佛一碰就要弄坏了!只有那一双如皓月般的眸子,还有些淡淡的神采,亦如西子捧心之态,娇弱地让人心疼。

    白谷逸轻轻地抚着那姑娘的额头,道:“丫头啊!你可算是醒了,可把祖爷爷给急死了!”

    徐清一听不由得又细看那女子几眼,暗道:“祖爷爷?能管追云叟叫祖爷爷的女子。算来算去也只有凌云凤一人。还是从凌雪红那论起来的,也未必就是她们嫡亲族系。但看这白谷逸仿佛相当疼爱这重外孙女。不过算起来此女不是应该已经上白阳山练道去了吗?怎么还在长沙这边?”想到这里徐清忽然神念一动,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上个月与大师兄闲谈,无意间说起教中地众位师伯师叔,谈到万里飞虹佟元奇时,好像大师兄说过。他这半年来全在山上闭关!若是我记得没错,在慈云寺之后,长沙府附近的戴家场还有一场规模不小的斗剑。其中涉及佟元奇的一个孽徒,他怎会没有下山清理门户?莫非是我的到来,引起故事走向发生了为妙变化?”惊愕之后徐清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却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变化!”想罢他又偷眼看了看石玉珠,也不知怎么回事,徐清一看见此女,心里就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白谷逸牵起凌云凤地脉门,沉吟片刻又松了一口气。笑道:“丫头啊!你可真是够吓人的,来时已气若游丝,险些丢了性命啊!这也就是我,若换个旁人,怕是救不回来了。”说着从怀中取出来一个青灰色的小瓷瓶,倾出一颗米粒大小,闪着金光的丹葯。却不给云凤服下,而是直接安在了她人中上!顷刻之后那丹葯竟就渗入皮肤里去了!

    再看那凌云凤竟立竿见影般精神起来,绝妙地脸蛋上也见了红晕,一双星眸熠熠放光。下意识地伸出猩红地舌头添了添干涩的嘴唇。竟如涂了朱砂般,苍白地唇色竟瞬间红了起来!凌云凤也感觉出来精力渐盛,却来不及欢快,随即翻开被子起身跪在地上,大哭道:“祖爷爷!我!爹爹他”只是她悲意正盛。嚎啕不知。呜咽抽泣已不成生。

    白谷逸想要将其扶起安慰,但云凤却如魔障了般。只知大哭,声气间断,眼看大悲攻心,若不能止,恐怕就要伤了神智。白谷逸眉头一皱,抬手就要向云凤颈后切去。若就此将她击晕,虽然能避免损伤神智,却将那股邪火憋在了体内,少不得要大病一场耗损元气。

    就在此时徐清忽然抢上前一步,拦住白谷逸,道:“前辈且慢!让我试试!”看得出来白谷逸对这个重外孙女还是相当珍爱,恐怕更将对亡妻的思念珍爱也寄托其上。若是此刻能施以援手,此老定然感激不尽。

    白谷逸微微一愣,瞅了徐清一眼,微微顿了一下,仿佛还有些信不过这少年。但徐清可等不及了,一把就将泣不成声的凌云凤给抢了过来。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纵然是修真者也多少有些顾忌,众人愕然地看着徐清将凌云凤拥进怀中。所幸那白谷逸乃是个睿智之人,知道徐清不可能会在这时候,起什么龌龊轻薄之心,只将疑惑与愤怒压在心底,静观其变。

    只见徐清轻柔而有规律的顺着经脉抚着凌云凤的后背,以使她尽量的感觉舒服,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很放松闭上眼睛很放松,让你的肩膀放松跟着我的呼吸,缓缓吸气,放松”徐清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舒缓的刺入了云凤的耳中。甚至在周围的白谷逸等人听了也感觉有些身心放松,不过他们都是心志强韧之人,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此刻凌云凤还只是个未曾修炼过道术地姑娘,又怎会抵抗住徐清的催眠。

    众人尚疑惑未消时,徐清又道:“现在你感觉眼皮很沉,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你的眼皮放松而无法动弹了”随着背上的轻轻抚摩,抽泣的云凤竟然真的就乖乖地合上眼睛!“现在你试试挣开眼睛你不能正开眼睛。你很放松”云凤仿佛真的轻松了不少。甚至嘴角还微微的向上翘了翘。

    徐清微微一笑,缓缓道:“现在你全身都要放松和眼睛一样,你的头!你地颈!你地身躯!你的手指每一丝肌肉都”随着说话徐清的手从云凤的头一直向下轻轻划动,直到半坐在床上地股跨。“现在睁开眼睛,看着我你会感觉更加放松而愉悦。”果然云凤正看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徐清,那眉宇之间的悲戚欲绝之色竟然消失大半,仿佛有一股笑意从她心中冉冉而生。“闭上眼睛,你地身体比现在放松十倍,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你只要这种放松”

    徐清终于露出了微笑,回头朝白谷逸点了点头,有道:“现在睁开眼睛然后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放松,很好等一下我将从一数到三,当我数三的时候。你睁开眼睛。以后当听见我说你很幸福时,你就会感觉身心愉悦,马上闭上眼睛放松全身。

    随着徐清话音一落,云凤缓缓地睁开眼睛,仿佛根本就不记得刚才自己嚎啕痛哭,悲伤欲死的样子,只是看着徐清有些发愣。但随着徐清松开手臂。要离开的时候,她却猛地脸色一变,凄然之色再现!徐清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恐怕这丫头是经历了殇亲之痛,她母亲早亡,只与父亲相依为命,难道是她父亲死了?不过我记得好像是被佟元奇给救了,怎么会哎!”

    叹息一声之后,徐清轻轻的抓住了云凤的冰凉的小手,低沉的道:“你很幸福!”这下可把白谷逸他们给惊住了。没想到听见这四个字,凌云凤竟真地悲色尽去,缓缓阖上双眼,脸上绽出了幸福的笑容。倒也不是众人惊讶徐清的手段,要说控制一个人的神智,无论道家还是佛家,都有不少手段。但要让一个悲伤欲死的人发自内心的微笑,却绝非易事。更何况刚才徐清竟然没有动用一丝真元,更没有摄住云凤的元神。

    徐清指尖划过云凤的脸颊,怜惜的将几绺被汗水贴在脸颊的发丝拨到而后。此刻他几乎确定,云凤地父亲是死了。虽然并非是徐清下的杀手,但他清楚这种微妙的变化,恐怕就是因为他引起的蝴蝶效应。虽然徐清早就想过,这个世界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但他却没想到。仿佛毫不相干的人或者事,竟然也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当然徐清并不会因此而悲伤沮丧。更不会傻乎乎的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他并不是佛祖,有舍身噬虎,割肉喂鹰的心怀。但他也并不是没心没肺地木头人,既然知道是因自己改变了云凤的命运,如今遇上了就稍微帮她一下也无妨。

    徐清缓缓道:“现在你很放松,跟我呼出一口气那是你胸中的郁结和悲伤!好!很好,就这样吸气,再呼出一口气,跟我做十次,你感觉心里再没有悲伤绝望,你感觉非常愉快之后安详的睡去,一个时辰之后会醒来。”片刻之后,见云凤眼皮下的眼仁不再乱动,徐清将她又放回床上,盖好被子。道:“好了!等再睡一会就没事了。”

    白谷逸也松了一口气,他看地出来徐清这法子虽然怪异,但已将云凤胸中郁结地悲气给疏导出来,可比直接打晕了强了不少。笑道:“今日多亏了小友,若不然这丫头恐怕就要伤了元气。”

    徐清微笑道:“前辈勿要介怀,在下也是竭尽所能,怎能让这般一个好姑娘伤了神智。”

    白谷逸虽然未曾直说,但心里早就千恩万谢,笑道:“上回在碧筠庵徐清小友就展示奇迹,竟然在棋盘上胜了极乐真人。这次的绝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未曾见过。竟然没有丝毫真元波动,单凭说话就能平复一个人地心情,真是叹为观止啊!”徐清微微一笑,虽然明知白谷逸是想打听催眠术,却佯做不听懂,直接退到了齐霞儿身边。此刻霞儿也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本来就是要过来认识认识铁蓑道人,居然无意间卖了追云叟这么大个人情。想来嵩山二老纵横天下数百年,何时欠过别人的人情!更何况凌云凤的背后可还不只追云叟一个,那怪叫化凌浑和白发龙女崔五姑,对此女也相当看重。此一无意之举,日后还不知要带来多少为妙的变数。

    开始那铁蓑道人根本就没看得起徐清,他并未参加慈云寺大战,还不曾听过徐清的名字。但刚才一听追云叟说,竟然下棋赢了极乐真人!此时又与追云叟白谷逸结下了善因,再想到齐霞儿的脾气,偏偏谁也不带,就带着徐清出来历练。心中暗道:“看来这徐清并非是个凡俗之辈,我还需以礼相待,莫要怠慢了他!”想罢赶紧将众人让道那屋中的硬榻上围桌而坐,又吩咐童子准备时令干果。又从那桃木小桌下取出来一只银色的盒子,笑道:“今年新下的碧螺春,众位品品味道。”说着亲手烫杯洗茶,看其手法也是个茶道高手。又随口问道:“今儿大姑娘怎么想起上我这来坐坐,不是妙一真人有什么吩咐吧?”

    齐霞儿微笑道:“道长这是哪里话,难道无事就不能蹬三宝殿?”

    铁蓑道人道:“哪里!”

    齐霞儿又道:“此番下山就是带着师弟历练历练,顺便介绍些同道的好友。等他日后独自行走,也好有个照应。原想今晚在岳麓山借宿一宿,明日再上衡山看看白师伯和金姥姥呢。”霞儿说的虽然平淡,却在三人心中荡起不小波澜。要说齐霞儿的身份可是极特殊的,即是峨眉掌教的千金,又是佛门高僧的爱徒。她这番话中所蕴含的意味,可绝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且那峨嵋派弟子数千,就算是有名有姓的后起之秀,在徐清之上的也并非没有,怎么霞儿偏偏就带着徐清历练!欢,时间过的也飞快,一个时辰转瞬即至。躺在床上的凌云凤轻哼了一声,幽幽转醒,这次果然脸色红润,气色平和,虽然还略带悲戚,却不再伤心欲绝。扫视众人一眼,只在看见徐清的时候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白谷逸赶紧起身过去,问道:“凤儿丫头感觉如何?”

    云凤摇了摇头,道:“祖爷爷放心,凤儿挺好的。”

    白谷逸这才算真放心了,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会吓人,若真没事了,就快起来好好谢谢徐清小友。若非是他相助,此番劫难,你少不得要悲怒攻心大伤元气。

    云凤点点头,起身到徐清身边,扑身就要跪下。徐清赶紧伸手将她托住,笑道:“姑娘不可!女儿家都是娇客,哪有随便给人下跪的道理。适才我虽然疏导了姑娘悲痛,但心病还需心葯医,请姑娘将伤心之事讲出来,无论如何白前辈还能给你做主。”

    凌云凤悲色再起,泪水盈聚道:“还请祖爷爷!帮我爹爹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