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红发贼婆子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黄沙滚滚,赤日炎炎。

    一行赶路的旅人在艳阳下鱼贯而行。说看来像是商旅的打扮,但怎么个个表情端肃谨慎,架势严阵以待?那被拱在中间保护的八抬蓝顶轿,突兀至极;更别提前后高大骏马上那些个汉子,藏在衣下的腰间佩刀,随著动作若隐若现,杀气腾腾。

    这商旅,还当真是诡异得紧。

    山麓上,则另有十数条人影暗暗蠢动,为首坐在黑马上的人一袭藏红色披风随著旋舞的沙上飘扬著,婆娑的声响透进耳膜中,像是对仗前的战鼓。

    那头子蒙著面,仅露出一双眼睛。略微淡色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山下一队人。

    “喜宝。”

    白皙修长的手指?s地掀开了轿帘,温润润的声音从里头唤著。

    一名丫头模样的小个子,本跟在轿旁四面八方地观察著,听到那叫唤,立刻紧张兮兮地胞上前。

    “主子,什么事?”小个子曝晒了半日,满头大汗,抡起衣袖就是一阵猛擦,还不忘靠得近些,好用轿顶来遮个阳。

    轿里的人瞧了小个子一眼,随即眼眸微弯。

    “没。”回了声,而后道:“喜宝,你是不是受暑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嗓音依旧润雅,仿佛在这烈日下的一道凉沁清流。

    啊,主子的轿好透风啊喜宝享受著那一小点点荫凉,合目叹息。

    “你站著也能睡?”温柔的话声犹如催眠曲。

    “是——是!”喜宝却反而惊醒,连忙回应。“我没睡,没睡!”哈著腰。

    “嗯喜宝,胭脂水粉可是能擦掉的,你晓不晓得?”微抿唇,还是好心提醒道。

    “啥?”喜宝愣了下,跟著拾起手一睇,果然衣袖上都是红红白白的玩意儿,想当然,自己的脸大概也成了一片花图。“主子,您又寻喜宝开心吗?”从怀里掏出汗巾,扁著嘴用力地抹抹抹,有点别扭。

    就说了不要扮丫头嘛,瞧他身上穿的这些,飘来飘去的说什么恰似仙姿,他倒觉得如幽魂附体:还有脑袋上梳的那两个髻,重得他一路上都歪著脖子;最讨厌的是双颊涂的红粉,弄了半天,还是跟猴儿屁股有的比较。

    嗟,做姑娘还真辛苦。

    “是你自个儿说要假装商旅的,主子旁没个丫头,那不够逼真。”轿里的人道,带著一些笑意。

    “出来行商带个女娃才不方便吧?”小声咕哝著。一定是又想整人骗人的啦,不然哪会那么好采用他小小喜宝的意见?

    “嗯?”低柔的疑问。

    “没什么,没什么。”快快转移注意力,喜宝堆起笑容。“主子,日头好大啊,这道上根本鸟不生蛋嘛!尚书大人摆明故意玩您!”真是恶劣,主子一个娇弱弱的文人,还得翻山越岭地帮人跑腿,他替主子不值啊!

    平常处理大事就已经够劳心劳力了,好不容易要到了个空闲可离开朝离开那地方喘口气休息休息,没想到还是被人差使,得绕过这荒凉山漠,去肃州送什么压根不重要的口信。

    对方明明就跟他们是不对盘的,主子要是不答应,私底下的暗潮汹涌就有可能找机会搬上台面来个你死我活;但主子允了,他又觉得主子太过冤枉。

    再怎么说,主子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虽然别人并不会这么认为。

    “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轿中人轻笑两声。“横竖他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就委曲求全了。”悠悠哉哉,实在听不出语者哪里“委屈”了。

    偷眼觑了觑轿里,喜宝心里又泛起嘀咕。没一会儿却仰高了下巴。

    “不过主子,您甭担心,瞧咱们府里能叫来的护卫都跟著来了呢,就算这路途中真的有些什么,也保您安安全全地在轿子里纳凉。”神气得很。

    这可是主子第一次全权授与他帮忙哩。他已经打点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让主子能坐得舒服,又不会有人随便叨扰。

    “喔”微侧首,面容带有薄笑。“不过喜宝,你会不会觉得这么一大群人护著,更引人注目?”好像每个人身上都写著“这里有古怪,赶快来打劫”

    还有,他们府里根本没什么护卫,这些个汉子,明明就是昨儿个戏班子里的跑腿和打杂。

    “啥?”喜宝才傻住,不远处就传来冲天的马嘶声,那尖锐的程度,直要骇人头皮。“咦咦?什么什么?”吓得回过头张望,只闻声却不见人。

    “啊。喜宝,你可要保我安安全全地纳凉啊。”笑语一句,轿帘接著放下,完全无视身旁的动乱。

    “主子!”还在说笑啊?

    “是山贼!”有人突吼。“啥?”不会吧!当真好的不灵,坏的灵?喜宝愁眉苦脸地朝轿子看去。

    “保——保护大人!”什么商旅的伪装也不管了,只是被抓来充数的假护卫们放声喊道。

    虽然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已经收了钱就要有道德,只得摆出好看却没什么用的阵仗,纷纷抽刀出鞘,严防贼人来袭。

    “对、对!你们跑了就没银子拿了!可别让他们过来啊!”喜宝忙躲在其中一人身后。

    只听震动地面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来人不仅颇有规模,其态势更是奔腾汹涌,撼摇步立。

    “在上面!”有人警觉大喊。仰首一看,就见十数匹壮马竟从半陡的山坡驰骋而下,直直冲向他们!

    “我的天!”喜宝赶忙抱头蹲下。

    浓密黄沙伴随对方的侵略而大举席卷,乾燥的土尘一时间铺天盖地,刺痛了众人的眼,就在这视线不清且防备松懈的瞬间,大批贼人已经扑杀至面前。

    吆喝及叫骂响起,呛鼻沙幕中,根本不及反应就遭袭,更有好些人在慌乱中敌我不分地胡打一通。

    “你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目无法纪,难道不怕——”话还没说完便被踹下了马。

    “是你天王老子!来教训你这爱讲道理的儿子!”这如洪钟的回应让数名山贼一同放肆大笑。

    哀叫声不绝于耳,又是有人跌落在地,偶尔还听到有人大喊:“你们怎么这么大力?”之类怪异唐突又不合状况的话语。

    混仗中,像给排开了条路子,在窒碍困难的能视度下,却隐约可见藏红色的厉风迅速地朝著蓝顶轿奔去,丝毫没有犹豫。

    “啊。”轿中缓缓地透出话音。“莫怪打得不怎么认真,真是冲著我来的。”这么多人都只是掩护,那红色披风,才是王。

    “主主子!人家杀来啦!”天哪地哪,他喜宝今年才满十三岁,是个童男,虽然有点小奸,但是也是给主子逼的,还想活久点享受享受啊!小小的个子紧挨在轿边,蒙著脸簌簌作抖。

    “誓誓死保护大人!”他他他们会不会演得太逼真了?围住轿子的几人面对著那冲驰而来的强大气势,开始不能克制地抖著音节,语调虚软无力,但身体却很有劲儿地想往后跑。

    “誓死?我真讨厌这句话”轿中传出幽幽低叹。

    死有什么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种愚忠,是他最厌恶的。

    “啥?”喜宝只听到主子开口,却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都给退下。”淡声命令著,轿帘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著。

    “邢不,大大大大人?”假护卫不明所以,也不知该有何反应。

    “退下。”再简单不过的两字,薄然的语调,却使得几个僵硬又思考空白的人像是被下了咒般,乖乖退至轿旁。

    黑色的骏马冲至轿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拉起了头,险些踏烂那蓝顶。马上的蒙面人拉扯缰绳,驭著看来似乎脾气很不好的巨大坐骑,居高临下,扫视著一旁其余人后,将目光放在翻起的帘门上。

    气流中的暴乱尘沙开始沉淀而落,一著白衫的修长身影从轿中站出,仿佛沾不上周遭那厚重的黄土,温文尔雅的特质犹若无法磨灭的强烈刻印,在第一眼就轻易烙上观者心底。

    白衫男子的身形十分飘逸,举止优雅;墨黑色的长发稍扬,纤细柔和,仿佛周遭急骤的气动都因他的出现而放缓屏息。轻慢抬起首,那极其俊美的面容更是几乎能让人看闪了神。

    他的五官细致绝伦,却无多余的脂粉味;一双明目澄澈无瑕,流转间顾盼生姿:白净的肤色加以那显著的脱俗气质,更有凡人天仙之感。

    他将美眸对上那藏红色披风的人,然后,和善地微笑。

    后头有几名山贼看得一楞一楞的,大刀险些劈回自个儿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绝色的丽人!

    “咦咦?”不远处的一个白发壮汉就拉回自己的飞魂,惊讶地大嚷道:“糟糕!咱们搞错人了!明明是要抓阁老的,怎么会是这种毛都还没长好的小伙子?”弄错啦,弄错啦!看那长相,别说是“老”了,他怀疑,这家伙有没带把儿都还是个问题呢!

    一旁躲著的喜宝抖了下,先是瞥了那白色背影一眼,然后又哀哀凄凄地把眼珠子给转去瞪著天。

    胯下的马儿不耐地喷著气,那藏红色披风的头子垂低淡色的眸瞳,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嚷,只是和白衫男子对视著。

    倏地,那头子迅速地伸手入怀再抽出“唰”地一声,一道狠冽黑风在刹那疾扫过白衫男子身侧,甚至没让人来得及张口呼喊,就直袭他后头的八抬轿,喀啦声响震耳欲聋,雅致蓝轿顶立刻断成两半!

    众人被这一霎时的压迫感给慑在原地,回神定睛细看,一条黑长鞭被握在那头子手上,只瞧藏红色的披风轻扬,长鞭便像是自己有著生命似“咻”地回绕上了主人的膀子,犹如豢养做来当武器的毒蛇般,诡异凶猛。

    “啊!”假护卫们早就惊得坐倒在地,使不出力气逃了。

    白衫男子动也没动;喜宝则没能如他主子那般镇定,吓了好大一跳,几乎是四肢跪地,用爬的远离那散落掉下的碎屑。

    那头子握紧了手中长鞭,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目光,只一迳沉默地盯著男子美丽镇静的轮廓不放。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只听男子那清雅的嗓音,不愠不火地道:

    “别伤害他们,如果你们要找的人是名为邢观月的,那么,就是在下没错了。”

    话才落,那头子眸底闪过精光,肩膀一动,左手黑鞭再出,准确地卷上了白衫男子的腰,驾驹用力一带,才眨眼就把人给掳上了马!

    “天哪!”眼睁睁地目击如此粗鲁情景,其余人皆下意识地齐声惊呼。可惜这惊慌的叫唤没能让冲射而出的骏马停步。假护卫们怔愣愣地还来不及站起来跑呢,就被人挡住去路。

    “还看什么?你们的对手是咱们!”几名山贼笑着拿出一捆捆绳。

    啥?!这这这这些山贼是玩真的?不会吧!

    一群还以为是在演戏的家伙目瞪口呆,根本没料到情势往如此发展,那什么邢公子这样给人抓了走,那他们怎办?怎办?

    真的要跟这些凶恶的山贼打架吗?!

    “不不要啊!”之前没说会这样的!不是都作戏吗?不是吗?“哇啊啊!”只能惨叫。

    “别打我、别打我痛!不要踩我的手唉唉、唉呀!”喜宝一个人匍匐爬出战场,退到安全地带后,灰头土脸地站起。

    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气,再收收惊,踮著脚遥望着那就要看不见的红点,他的眉头打成死结。扁著嘴,好可怜地喃念道:

    “您可得平安回来啊主子。”

    他喜宝一定会多烧几炷香诚心祈福的,呜呜。

    0q0

    唉。

    这种经历还真是新鲜啊。

    邢观月被长鞭绑著,像是布袋一般给丢在马背上动弹不得,虽然这人驾马的技术好像不错,但是这姿势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这位大哥。”不晓得这人究竟是什么面貌,只好找了个最平常的称呼,在可怕的颠簸中试图唤道。“可否请你停一停”微弱的话声被吞没在速风之中。

    藏红色的波浪在他头上飞舞著,微侧首,稍稍睇到了那披风底下的身段,轻敛眸,他道:

    “若是再不停,在下可能就要吐”

    “吐”字才出,他就感觉往后退的景物忽地整个拉住,身子骤轻,一阵天地颠倒,正想着自己大概会跌个七荤八素时,腰间的缠鞭一紧,肩处给拍了下,就让他端端正正地双足贴地站定。

    邢观月顿了顿才适应过来。他轻轻微笑:

    “多谢。”

    那头子似是皱著眉,哼了声,正待提鞭将他押上马,又听他道:

    “邢某不会武功,没办法和阁下打斗或逃跑,所以,可以请阁下把鞭子收回去吗?”即使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形下,美丽的脸庞还是看不出有半分狼狈感。

    头子迟疑了会儿,并无依言,只是戒备地瞪著他。

    邢观月倒也没有强求,仅安静不再言语,不过却惹来头子更强烈的注视。

    “可以走了吗?”蒙面布下的声音带点特别的粗糙。盯著邢观月略白的面色,头子心里甚为不悦。男人还这么文弱,简直没用至极!

    “大概还不行。”邢观月淡淡地蹙眉,仿佛身体多么难受。见对方露出鄙视的眼神,他一点也没在意,反而温温吞吞地笑道:“阁下使鞭的技巧当真出神入化,就算是邢某世面见得不广,但也知如此武功厉害的姑娘,应该也是很少见的吧?”

    那头子明显地怔住,似是有些错愕,随即手一扬,扯掉那蒙面布和厚实的大披风,冷道:

    “你知道我是谁?”棕色的眸子往下直视他,如刺刀犀利锋锐。

    邢观月亦凝视著她,在背光的烈阳照射下,微微地眯起温雅的眼。

    骑在马背上的,是名年轻女子。她有著一副瘦削而结实的身子,一张不出色但却极为自我的面孔,以及,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瞧什么!”发现他一迳地看着自己,女子有些著恼。“怎么?女人当山贼很奇怪的么?”他若敢答是,她肯定抽他一鞭狠狠教训。

    “不”邢观月没有说完,目光也未移开。

    感觉那视线一直缠绕著自己的红发,她更不高兴了。生平最讨厌人家提的,就是她的发怎会生成这般怪异颜色!

    正当女子准备让他再挂回马上时,他乾净的语音才缓缓地继续流泄: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头发好像火焰。”

    犹如会自灼,更会灼伤碰触的人。

    闻言,她高抬的手臂,停了。

    qq0

    “什么?邢卿家途中遇上山贼?”

    御书房内,透出话声。

    “回禀皇上,微臣已加派人马搜寻附近方圆五十里的深山,望尽快将邢大人救出。”一人恭敬地拱手答道。

    “这样啊”座上人的担心神情并无维持很久,取而代之的,却是疑惑。让那禀告的将官退下,等门合上后,朝左侧招了招手:“严爱卿,刚才那什么邢卿家说的是谁啊?”

    一壮年男子垂著头,半弯腰答道:

    “启禀皇上,邢大人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是皇上的阁臣。皇上数天前才允了他去民间探访。”

    “啊原来如此。”没什么印象,政绩肯定欠佳。罢,这种大学士翰林院多得是可供替换,不差这一个没什么表现的。“别讲这个了,严爱卿,你刚刚说要献给朕的青铜丹炉”

    那姓严的壮年男子专注地听著圣上的交代,敛低的目光闪过一丝快意,唇边更有著霜寒的邪笑。

    明史列传

    之中记载——

    邢观月,字乃善,兰溪人。

    眉目清秀,自幼聪敏绝伦,十三为诸生。嘉靖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年少奇才,皆有赏识,得拔擢。嘉靖二十四年,拜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

    然观月入阁,却隐没,独善其身之姿。

    嘉靖二十九年,下乡遇贼遭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