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仙路烟尘 > 第十四卷 『晓来剑气催春事』 第十章 浮舟载酒,无妨天下布武

第十四卷 『晓来剑气催春事』 第十章 浮舟载酒,无妨天下布武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告别了老少龙神,醒言也和雪宜、琼肜慢慢沿江行去。一路走时,猛想一想,醒言忽觉得挺有趣;想不到前后才短短两年的辰光,自己竟和邻里乡亲们诚惶诚恐供奉的鄱阳龙神,竟有了这样交情,关系变得如此亲密。平时还不觉得如何,猛可间跳出来一想,却觉得此事是如此的神奇。

    现在,他已从那位老龙君口中大概得知了走失水精的消息,但他却不急着往那处赶去。

    在这最近短短几天中,醒言和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俩女孩儿,已经历过好几番惊心动魄,几近于生离死别;虽然最后能化险为夷,但心底还是受了好些触动。因此,自离了长江入海口处的通州境内,他便和琼肜、雪宜沿着江北缓缓而行,一路闲看沿途的风光,并不着急。大约过了两三天,他们便来到了典歌辞章中常见的竹西佳处扬州城。这一回,醒言已打定主意要带琼肜、雪宜在这扬州城中好好游玩,算是对这俩女孩儿跟着自己一路奔波冒险的小小补偿。

    眼前这座扬州城,醒言几人还是头一回来。他们这一路都是西向而行,快到扬州东门时,特地去了一趟东效外的送子娘娘庙,在庙中祭拜一回。

    上一次,龙女灵漪曾在这庙中做了手脚,打碎娘娘金身取走藏匿其中的黑魔盔甲。不过看来此地富庶,等醒言到了庙中拜祭时,留意一看,发现庙中的送子娘娘像早已重塑金身,浑身抹金涂银,在四周香烛的映照下华光灿然。直晃人眼。

    见到这情形,原本怀着些鬼胎的少年心下大安。跪倒在蒲团上无比虔诚的祷祝,只求娘娘不要见怪。

    在他跪拜时,那琼肜也跟以往一样,学着哥哥模样舞舞拜拜,一边拜。一边还嫩声嫩气地说话,说是恳求送子娘娘保佑云云——她这话,只不过是跟旁边那些求神赐予的女人鹦鹉学舌,自己也不知道在说啥;但庙中其他人一听,却个个侧目。满面惊奇!并且这些惊奇的目光,大部分都落在小妹妹身旁那个瞑目嗫嚅的清俊少年身上。这些善男信女现在都在心中愤愤想道:

    “嗟!这才许大年纪?便要来跟我们抢娘娘赐下的子嗣!”

    见得这情形,知道些世情常理的梅花仙魂寇雪宜。直臊得红霞扑面,手足无措——是要替堂主辩解,还是要告诉小妹所言不宜?这难题直逼得冰清玉洁的女子脸晕红潮,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一番尴尬,那位一直虔心忏悔祝福的少年却毫不知情。祷祝完毕,醒言便从蒲团上一下子站起,抬手微一示意,招呼雪宜、琼肜一起离开神堂而皇之。而在跨出这间香烟缭绕的庙宇时,这位道门少年堂主还在小声嘀咕:

    “呀。这大地方人果然不一样,一下子便看出我是外乡人——否则,也没那么多人一直看我!”

    赞得两句,便牵了琼肜小手,和雪宜一起朝扬州城方向扬长而去。

    此时的扬州。地处淮海之地,上应牵牛分野,是当时天下少有的大州郡。传说在大禹治水,平复了天下水土之后,这中土大地便有了九州之说,而扬州正是其中之一。周成王时曾制《禹供》一书,说“东南曰扬州。”当然此时的天下地理,东南早到了岭南交州南海一带;原本古时的东南之地扬州,渐渐已成了天下东部的中心。

    如果说方才这些只是以前在典籍中看到,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但等醒言几人真来到扬州城中时,才切实体会到,这九省通衢、通江达海的扬州,比原先想象的还要繁华十倍!

    虽然现在已到了九月下旬,城中已是秋高气爽,黄叶飘零,但那些街市却丝毫不见冷清,往来人烟如织;而热络叫卖的商贩摊位上,竟然四时的瓜果菱藕一应俱全,也不知他们如何天南海北的运来。扬州,其名便取扬波之意,城中果然多水,河汊纵横交错,往来舟楫如梭。那些穿行的舟船,常和岸边青石街道上的马车并肩而行,互争先后,直看得醒言目瞪口呆。

    这一路观瞧,直把醒言三人瞧得眼花缭乱,走了大半时竟忘了停下来购买一分一厘的货物。这一番盛景,真应了那句:“市上藕菱多似米,城中烟水胜如山!”

    在街上身不由已的走动,他们又突然被一阵人流冲得避到街市一旁,然后顺应潮流只见数十人鼓噪飞奔而过;也不知道他们吆五喝六地说了啥,醒言身边这些行人就突然也跟着大声欢呼起来。可怜醒言三人,被挤在街边一角,袍歪袖皱,呼吸艰难,耳膜更是被震得嗡嗡响,却始终没搞明白刚才究竟发生啥。

    等人流稍散,醒言扯住旁边那位和蔼老翁一问,才知道刚才耀武扬威招摇过市的,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将军校尉出巡,而是扬州城中蟋蟀大赛,刚刚决出了冠军头名;刚刚接受众人欢呼的其实只不过是那只冠军蟋蟀。那蟋蟀得胜后便被收入白玉盘中的海柟盒,再披上红绸插上金花,号为“蟋将军”,然后被他的主人伴当捧着绕市而行,夸耀上好半天。

    听了老翁之言,再听说这斗蟋蟀胜负之资,动辄便是成百上千两纹银,则饶是醒言近两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禁一时目瞪口呆,半晌都没了语言——上千两纹银?在自己家乡,只要五六两纹银,就足够三口之家过活一整年了!

    “唉,原以为饶州已经十分繁华,没想到和扬州一比,还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这样一边感慨一边观赏街景,感觉才没过多会儿,日头竟已快落了下去。看看偏西的日头,一直只顾贪看的少年才觉得腹中有些肚饿。游玩这大半天,受了这奢华气氛的影响。本就准备好好犒劳一下雪宜琼肜的少年咬了咬牙。就去城西北效的瘦西湖边,寻了一家名为“醉香楼”的气派酒楼,准备好好大吃一顿。。

    当然,一贯考虑周详的四海堂主,在登上这座豪华酒楼前。没忘记跟酒楼门口的小厮打听清楚这酒楼的大概价钱。虽然他这小心谨慎,在扬州人眼里颇具些土气,但守门的那个后生小厮,却丝毫没敢轻视,因为眼前这三人。虽然衣着寻常,但不是剑眉星目便是清丽脱俗,显然不是常人。因此他把那酒菜价码。也报得格外老实,生怕一不小心惹上什么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也许是城中货品丰富,又或是附近酒楼林立,竞争激烈,因此这家门面阔气的醉香楼,酒菜价钱也大概在醒言的预想中。

    此时夕阳还未下山,酒楼上食客并不多。登上二楼,醒言便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招呼着雪宜琼肜一起坐下。坐在这窗边。正好可以观看湖景,看夕阳下那一湖烟水,曲曲折折的朝暮烟中延去。

    坐了下来,便开始点菜。虽然立意豪奢,但毕竟简朴惯了。醒言还是点了三碗价位适中的高汤银丝挂面。当然,这醉香楼招牌菜之一的高汤银丝面,和普通的汤面并不同;一碗细如柳丝的玉白面线上,又覆有喷香扑鼻的汤头,其中有鸡皮、鸡翅、杂碎、鲿鱼、河鲀、火腿、蟹黄,数样大鲜之物混杂一处,浓浓熬成香稠的汤头,浇在银丝细面上,那鲜美香醇的滋味,已不是言语可以描述得。

    当醒言点过这样面食,又借故离席,追上那个店小二,嘱咐他在二女面中加上鲨翅、江瑶柱——菜单上他看得分明,有了这两样难得的海鲜之物提点,那汤面滋味立马又不同;而只有加了这两样海鲜的高汤面,才被称作醉香楼的招牌菜。当然这样一来,每份面就要贵上半两纹银;醒言已经想过,这些可能都只是店家的噱头,让琼肜、雪宜尝尝鲜就是了,自己那份就算了。

    等点完菜,回到座中,就看到那头一回上这样奢华酒楼的小丫头,正兴奋得小脸通红,不停的东看西瞧,好像要把酒楼中所有漂亮的摆设都瞧到。而那个容颜清雅的女子,却有些局促不安,偶尔看看她堂主的眼神,颇有些怯怯,仿佛让堂主这样破费,心中很是不安。

    觉察出这一点,醒言便开口说了说自己听来的气话典故,然后指点着窗外夕阳下波光点点的湖水,让雪宜留心看那些风景宜人之处——过不多时,梅花仙灵便被少年言语吸引,目光随着他的指点,专心观看起窗外的湖景来。

    等汤面上来开始吃时,天色便渐渐暗了,这酒楼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多会儿,楼中便点起了红烛***,将堂中到处都映照得明晃晃。灯红酒绿之时,那楼外的湖光树影便变得依稀模糊起来,夕阳的余影也渐渐没入远处的烟波,再也看不清楚。这时醒言又要了一小壶百花酿就的淡酒,和两个女孩儿斟饮起来。

    他们这样浅斟低酌的气派,和新来的那些食客一比,顿时显得相形见绌。那些来楼中饮宴之人,大抵是南北的盐商富豪,又或是当地名士,几乎人人都从附近青楼中携带一妓,来席中佐酒解闷。那拼酒划拳之时,间杂着莺声燕语,与醒言这边冷清的景象不可同日而语。当然这其中也有胆大豪客,见窗边那少年孤身一个男子,旁边二女俱称绝色,于是到那酒酣耳热之时,也不免动起歪念,想想是不是要借酒撒疯,上前调戏。只是,但凡他们这些能在扬州城长久厮混的,即便表面粗豪,也绝对都是识相之辈;发酒疯之前,留意一下倚在少年身边的那把古剑,再看看他在满楼喧闹中从容饮食的气度,不用细想,一定不是好惹之人。因此,醒言附近那些个左拥右抱的豪客文人,虽然满嘴的粗言谑语,但也都只招呼在妓女、同伴身上,丝毫不敢牵扯上那边那两个绝色小娘。

    这样相安无事,醒言倒有些无聊起来。吃得一阵,见旁边厅角那几个卖唱的歌伎,冷冷清清,始终没得开张,醒言便想起自己当年在花月楼当乐工的经历。现在正好有些冷清。他便有心照顾那几个歌女的生意。招呼过小二问清价格,觉得并不算贵,醒言便点了厅角那几个歌女的班儿,请她们过来给自己唱曲儿佐酒。

    听得有人点唱,那几个歌伎自然喜出望外。抱着琵琶拖着歌板,袅袅娜娜移步到这边,在离醒言这桌不远处的几张红漆腰鼓凳上坐下,然后便拨动琴弦,开始奏起曲儿来。当过门奏过。曲渐悠长之时,那为首的歌女便执着红牙歌板,对着醒言这边婉转唱了起来。那歌声婉腻绵长。唱的是:

    “凌波晚步晴烟,太华云高,天外无天。

    翠羽摇风,寒珠泣露,总解留连。

    明月冷亭亭玉莲,荡轻香散满湖船。人已如仙,花正堪怜。

    待酒满金樽,诗满鸾笺……”

    这柔婉歌声妩媚软糯,尾音悠长。飘飘然如挠到心里,又好像就在自己耳边轻轻响起,真个是有别样的销魂。等这歌姬袅袅唱完,她身后那两个年龄稍稚的女孩儿,又和她一起换了弋阳腔。明亮欢快地合唱:

    “鱼吹浪,雁落沙,倚秋山翠屏高挂。看江潮澎声千万家,卷朱帘玉人如画!”

    一曲唱完,那琵琶也恰好铮然一响,将这佐酒小曲整曲收完。听完这干净利落的收尾曲,原本神魂悠悠的少年,又觉得神清气爽。到得此时,由不得他不拍手叫好:

    “好!好一句人已如仙,花正堪怜!”

    说罢一仰脖,一杯酒一仰而尽。

    见他夸赞,那个眉目秀丽的为首歌姬赶紧走过来,娇滴滴万福施礼。见她过来,醒言回了回酒味,又瞧了瞧自己眼前那个不敢抬头的清婉女子,便哈哈一笑,袖出一串铜钱,大约二百来文模样,转脸对那歌女说道:

    “这位姐姐,这是给你们的打赏,赏你们那句人已如仙,花正堪怜。果然贴切!”。

    说罢将钱递与歌女,目送她千恩万谢而去。

    许是方才歌女歌中“湖船”之句引动游兴,从醉香楼中出来,在附近闲游一阵,等到夜色深沉,行人稀少之时,醒言便去湖边船家雇了一只摇橹小船,放入湖中,与琼肜、雪宜登上小艇,一起朝月湖烟波中缓缓划去。

    本来,醒言准备自己摇橹,让两个女孩儿安坐船头赏看湖景;但不知为何,原本一切都听堂主安排的寇雪宜,这回却甚为坚持,坚持要自己替二人摇橹。虽然那时她只是默然无语,双手紧紧握住船橹,但醒言已能感觉出她那位坚决,只好道了声“有劳”,便和琼肜坐到船头,赏看这月下清湖的风景。

    这时候快到中夜,正是月光清冷,夜色清幽;曲折水路的两旁,不时有枯萎的黄叶飘落到船头,在夜色中宛如飘堕的蝴蝶。欸乃的橹声里,那天上半弯的明月,倒映在水里,就落在船舷旁,荡漾成一团碎碎的光影,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捞着。琼肜说,现在天上那半片月亮,就好像今天下午她含剩的那半只薄荷糖,都很清凉。认真的把这个心得告诉哥哥,她便将两只小绣鞋踢在船舱里,露出纤白如玉的脚儿,浸在船头清凉的湖水里,不时泛起“哗哗”的水响。

    看着小船在粼粼水波中悠然而行,过得一阵醒言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将女子替下:

    “雪宜,你累了?”

    “我不累。”

    雪宜轻柔而坚定的回答。

    “那好。”

    少年也无法,只得说道:

    “雪宜,那我来给你吹笛,解解乏。”

    说罢,他便从腰间解下那管白玉笛,举到嘴边。然后这秋天夜晚清冷的湖水上,便徘徊起一阵悠悠杳杳的笛歌。

    “……”

    笛声缥缈之时,翩跹月影中清冷如雪的女孩儿,眼眸中也仿佛映上这水中月光的朦胧,变得有些迷离起来。而那咿咿呀呀的橹声,则一直没停,伴着那清悠的笛歌一路前行。这正是:

    雪魄冰光月半明,烟波极目暗消魂。

    此时望水皆仙客,两岸村居早闭门。

    就这样在扬州盘桓惬意了几天,醒言便带着琼肜、雪宜复奔前程,这一回已是目标分明,只等找到那水精藏身之所,便回罗浮山上清宫中禀明。

    “唔,这回琼肜你要听话。”

    行路之时,醒言对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提醒道:

    “我们这回,只要找到那水精藏在什么地方,不一定要抓到它。”

    醒言生怕这俩女孩儿再遇到什么凶险,便预先告诫琼肜。反正下山前掌门曾吩咐过,只要能寻访到水糊下落便行,之后飞云顶自会派人去将它请回。

    自然,听了他这提醒,那个在前面一路小跑的丫头却着了忙。赶紧停下来跟醒言澄清:

    “哥哥!琼肜哪回都很听话!”

    就这样赶了几天路程,这天夜晚暮色初沉时候,醒言便准备找个住处歇下。

    谁料,刚望见一处集镇的淡影,就突然只觉得一阵罡风刮面,直吹得人眼睛睁不开来。等过得片刻睁开眼睛,醒言却只见面前原野上,突然出现一座绘着凶猛云豹之纹的楼宇。

    “咦?”

    忽见平地楼起,醒言大为诧异;稍一凝神观察,他发现这座楼宇非常像一只楼船。

    正注目警惕打量时,眼前这楼船舱门便豁然洞开,从里面走出四五位金甲武士,神色威武,袍甲锃明神丽。

    “你们是……?”

    见这几位突然出现的武士神光充盈,醒言倒有些不知所以。正莫名其妙时,却见这几位金甲武士在自己眼前静静排开,然后那位金盔白羽之人跨前一步,抱拳昂然说道:

    “吾主南海孟君侯,明朝阅览合海龙军,冀与君同观沧海日出,特遣小神来报知!”

    这神将说话间方语铿锵,仿佛带着一阵海风潮气,直激得醒言生出好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