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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沈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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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绉从江心游到南岸,江水刺骨,要不是下水之前喝了几口温热的烧酒,几乎要被冻晕过去。幸好湘江只是青江的支流,加上又是冬季,水面比夏季窄了不少,流速也慢了很多。

    沈绉上岸后,凭借依稀的星光,辨了辨方向,快步向地势平缓的地方走去。

    身上的湿衣很冷,冻得他直打哆嗦,尽管很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取暖,烘干衣服,但是他明白,即便内衣烘干了也抵挡不了野外的严寒。而人一旦停下来,就不会再想挪动,最后只能被冻死。若想活命,必须在在冻僵之前找到有人居住的村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亮,沈绉又冷又累,又困又乏,走路产生的热量已不能维持体温,就连哆嗦都不打了,全凭一口气在支撑。

    沈绉知道这是低温症的表现,再不取暖,保持住体温,自己很快就会晕过去。

    幸运的是,他发现了一个草垛。再往远处看,田块错落,树木连绵。

    沈绉一阵欣喜,有田块,就有人烟,或许就隐藏在那片树林之后。

    可惜他已无力走过去。眼下最要紧的是维持体温,考虑到草垛并不大,生火取暖的话,一会儿就会烧完,沈绉最终选择了钻进草垛取暖,失去意识之前还在想:“白天明明看到这个地段有村庄码头,为什么没找到?难道走错方向了?”

    沈绉猜得不错,他确实走错方向了。在他西面二十里处,就有一座码头,那里还有一条繁华的街市,聚居着不少南北客商。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失踪,他娘将上岸采买补给的几个伙计当街杀死,又因找不到逃走的祁珏,一怒之下把船也烧了。

    沈绉睁开眼睛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他被一对居住在下江村村头的老夫妇所救。

    这对老夫妇姓李,无儿无女,平日靠打鱼和摆渡为生。那天李老头挑着两筐鱼赶早去码头的集市售卖,途径沈绉藏身的草垛附近时,跟着的狗突然对草垛吠叫不止,李老头这才发现沈绉,倒了两筐鱼,用扁担捆了简易支架,把沈绉拖回家,又请郎中给沈绉看病。

    沈绉醒来后,不免胡诌了一通鬼话,称自己姓李名升字行云,是赵郡宛平县李家庄人,出来经商,实在想不起来因何流落此地,可能是前几天酒喝多了。

    李老太劝了几句以后要少喝酒之类的,沈绉点头称是,允诺一定戒酒。

    因李老头的衣服太小,沈绉穿不下,且李老头只有一件打了几块补丁的棉袍,无法匀给沈绉,所以李老头问完话,就出门给沈绉找衣服穿。

    奈何乡村生活清苦,寒冬腊月,谁都没有多余的衣服,李老头跑遍全村,也只借到一件打了补丁的短衫。最后有人给李老头出主意,江下村西南五里有座观音寺,可以向寺里的和尚借御寒的衣物。

    于是,李老头又去观音寺借御寒衣服。

    还别说,李老头不光拿到了衣服,还得了几串钱给沈绉买药。据李老头自己说,寺里刚好来了贵人拈香,在听说他救人的事情后,就送了两身全新的衣服和几串钱给他。

    沈绉在李老头家养病,闲来无事,便托李老头买了笔墨纸砚,默写了两部佛经,装订好送给观音寺,作为回馈。

    不想,那拈香的贵人看到沈绉默写的佛经,大加赞赏,一定要见见沈绉。

    沈绉本想婉言谢绝,忽然想到祁珏可能在四处搜寻自己,欣然同意,若能借助那所谓的贵人之力离开,最好不过了。

    到观音寺后,沈绉才了解到,这位贵人正是当今声誉正隆的靖国大将军陈勉的母亲陈太夫人。这位陈太夫人虔心向佛,除了经常到名山宝刹参拜,每年还不定期到寺院小住一段时日,年前到寺院里烧香祈福更是多年养成的固定习惯。这次舍近求远,到观音寺祈福,据说是因为连续多日受到噩梦的困扰。

    沈绉明白,陈太夫人是担心儿子,陈勉大将军是陈太夫人仅剩的儿子,如今奉诏进京,儿行千里母担忧,陈太夫人自然会担心。故隔着帘子参拜陈太夫人时,说了好些劝慰开导的话。

    待沈绉退下,陈太夫人问随行的孙女,对李升印象如何,陈小姐回道:“他穿着咱家家丁的衣服,却不像咱家家丁,倒比六哥还像公子爷,言谈举止又像个书生,一个挺有见识的书生。”

    陈老夫人点头道:“我倒觉得他面善,只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康儿的夫子还病着么?我看他是不想教授康儿,故意称病的,咱们也别让人家为难了,辞了吧。康儿一直不喜欢年纪大的夫子,不如让这个李姓后生试试,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沈绉就成了靖国大将军府上的西席,教九公子陈康读书。

    这陈九公子年方十三,喜好弓马,不爱读书,性子又顽劣,经常捉弄夫子,弄得城内的夫子们闻之色变,宁愿装病,也不愿教他。

    沈绉得知这个信息,还是陈九公子差人告诉他的,同时警告他不要接受陈府的聘请,否则后果自负。

    沈绉在得知陈太夫人的身份后,就决定放弃借助大将军府的力量离开,可他急需银两报答李老夫妇的救命之恩,又怕到县城兑换银子时被祁珏的爪牙发现,只能接受聘请,期望混几天后被陈九公子赶出来。

    果然,在观音寺授课的第一天,陈九公子就给沈绉来了个下马威,将门半开虚掩,在门上放了一盆尿,只要沈绉推门,就会连尿带盆扣在他的头上。

    沈绉一眼就看穿了陈康的把戏,命其为自己开门。

    陈康自然不愿意。

    沈绉也不急,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晒太阳。

    这下轮到陈康急了,他原想捉弄完新夫子,就可以出门去玩,不想却把自己困在房内。他不愿意就这么认输,太丢人,便唤婢女为其开门,却被沈绉阻止。

    僵持了很久,陈康不得已,把桌子搬到门边,爬上去把尿盆取了下来。

    沈绉也不等陈康为其开门,推门而入,训斥道:“佛门净地,岂容你胡来,再有下次,你就把它喝掉!”

    陈康丝毫不受威胁,嬉皮笑脸道:“弟子不知道如何喝,请夫子亲身示范。”

    沈绉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我喝了,你也会喝?”

    “当然!”

    “若是我喝了,你没喝,该当如何?”

    “任凭处置!”

    “一言为定!你先写个字据来,按上手印。”

    陈康依言写了保证书,沈绉检查一遍,收在怀中,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若你不跟着我学,我就把盆尿泼到你身上,同时把这字据交给大将军,告诉他,陈九公子顽劣不堪,逼先生饮尿。”

    陈康拍着胸脯道:“只要夫子敢喝,我一定奉陪!”心中却想,被泼尿也没什么,毕竟骗得夫子喝尿了,既然夫子喝了尿,那么他也不配再教自己了。

    沈绉道:“好,你先跟着我学,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是做不到,夫子我就不喝了。”

    陈康点头。

    沈绉忍着恶心,将食指伸到尿盆中,蘸了下尿液,然后示意陈康跟着学。

    陈康本不想跟着做,想想若自己不做,夫子肯定不会继续下去,反正盆中是自己的尿,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尿到手上,蘸一下不要紧,便也用食指蘸了下盆中尿。

    沈绉举着食指,对陈康道:“看仔细了!”说完飞快地缩回食指,伸出中指,用舌头舔了下中指。

    陈康看得目瞪口呆,沈绉冷眼瞧着他,见他半天没动,端起尿盆,就要往其身上泼。

    陈康忙摆手道:“夫子,你没喝,不算不算!”

    沈绉道:“我只是尝了个咸淡,就算出这是你小子的童子尿,而且你小子心眼儿坏,压根就没想打赌,只想骗我喝尿。”

    陈康做出无辜状,道:“弟子冤枉,弟子不信夫子敢喝,如果夫子喝了,弟子一定喝。”

    沈绉寒着脸道:“那你先尝下咸淡,你不尝,夫子绝对不喝。”

    陈康无奈,只得添了下沾尿的食指。

    沈绉这才咧嘴而笑,竖起中指道:“方才我舔的是这根手指,你舔的是哪根?”

    陈康的脸登时就绿了。

    这还不算,沈绉将手上的尿液擦到陈康的衣领上,收起笑容,严肃道:“今天夫子就交给你第一个人生大道理:想占便宜的人,最终会占不到便宜;想坑别人的,最终会坑了自己。你以为自己最聪明,最了不起,夫子们又啰嗦又讨厌,不配教你。结果呢,最蠢的恰恰是你自己。当一个人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还不爱学习,那这个人跟傻瓜没什么两样。夫子我不愿意教傻瓜,所以今后不准你叫我夫子,要叫我先生,咱们也不是师徒关系,我只教你认字,不教你读书,反正你也不爱读书,硬逼着你读书,书多委屈啊。”

    陈康被骗尝尿,非常生气,他气自己竟然被人骗,要知道,向来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儿,结果夫子还在那边啰嗦,好像在炫耀一般,心中更加窝火,夫子不光说个没玩没了,还骂他蠢,他越听越生气,刚要发作,却在听到“书多委屈啊”这句时忍不住笑了,该死,他不想笑的,他应该发火的。

    沈绉终于打算告一段落了,道:“所以,这书嘛,以后由我来读,你只要认得字就行了。对了,今天我要教的字就是‘尿’字,回去好好写,明天我来检查。”说完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尿”字,然后扬长而去。

    沈绉知道有婢女在窗外偷听,心想,自己这般痛骂陈九公子,还不得卷铺盖走人?

    婢女们在窗外偷听,本来是陈小姐的安排,她深知自己弟弟的德性,生怕弟弟欺负夫子,所以派了婢女在窗外,以便随时给夫子解围。不料情况却出乎她所料,当婢女们将沈绉的话学给陈小姐时,陈小姐也忍不住笑了,方明白为何弟弟没有像以前一般,见过夫子一面就来跟自己诉苦,要求姐姐帮忙解聘夫子。

    陈小姐笑完,一本正经道:“这位先生虽然滑稽,却当真有些手段,九郎的性子也该有人收收了。”

    第二天,沈绉继续上课,检查完前一天布置的功课后,就让陈康将所有会写的字全都写出来,理由是摸底测试,他得知道学生的水平,才能因材施教,不然教了九公子会写的字,九公子又该觉得无聊了。吩咐完,就搬了把椅子到房间外面晒太阳。

    陈康捺着性子写了几张纸,借口给先生过目,跑到房间外,看看沈绉在干什么。

    沈绉接过写好字的纸张放一边,把陈康赶回房间,自己则继续闭目睡觉。

    陈康写了几张,又忍不住跑出来,沈绉再把他赶回。

    如是几次,陈康忍不住质问道:“先生,我陈家请你来是为了教我,不是让来你晒太阳睡懒觉的,你如此懒散,还怎么为人师表?”

    沈绉闻言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道:“你这倒霉孩子,还有脸说,要不是昨天沾了你的童子尿,染上你身上的懒病,我也不会白天犯困。”

    陈康小声嘀咕:“真会找借口。”

    沈绉接过一叠写满字的纸,胡乱看了几张,道:“让我来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这些鸡爪子能称为字?出门千万别说是我学生,否则只会让你更丢人。”

    陈康的脸挂不住了,满面怒色,立时就要发作。

    沈绉见状,松开一直握着的左手,那是一块由冰化成的凸面镜,调整光距,将焦点对准陈康写字的纸上,嘴中还在叨叨:“人都说字如其人,你小子人也不丑,怎么字却那么寒碜?有的人字写得好,那叫书法家,名家的字价格甚至能达到一字千金;先生我的字,虽说比不上书法家,但是抄抄经书,写写对联,还是有人要的;而你的字,只有一样用处,就是……引火纸。”不一会儿,纸张果然被点燃,烧了起来。

    陈康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眼惊诧,盯着沈绉手中正在溶化的冰块,道:“先生,你是不是会妖法?人家都说水灭火,你竟然用水生出了火!”

    沈绉眯起眼睛,问道:“这可不是妖法,至于是什么,嗯,你想学吗?”

    陈康拼命点头。

    沈绉呵呵一笑,做出附耳过来的姿势,陈康忙将耳朵凑上,沈绉却小声道:“偏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