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坏东西 > 卷一 第一章 簪引血 7

卷一 第一章 簪引血 7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翌日下午,王府内宅。

    城内最好的跌打大夫黄郎中给王鸿波看完伤势,王庆远请他到客厅暂坐,问道:“黄先生,犬子的伤势如何?”

    黄郎中道:“令郎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有些瘀肿罢了,不碍事的。试问,少年人谁个能免得了磕磕碰碰?”

    王庆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道:“哼!多亏如此——不然,定要那小狗赔命不可。”

    黄郎中忙道:“王老爷万万不可如此,说句知心的话,令郎近年来在城内的所作所为,您可曾知晓?”

    “这……”王庆远老脸一红,他长着耳朵,自然明白黄郎中的意思。窘道:“唉,犬子近来确实有些任意妄为。只是……唉……黄先生自然知道老夫的难处,对待此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教。”

    黄郎中呵呵笑:“所以我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令郎今番受点教训对他日后来讲或许是件好事。”

    “哦,先生请明言。”

    “呵呵,令郎就是自小过于受宠,缺乏管教,才养成今日骄横跋扈的性格。如今,遇到同龄的布丁终于尝到些苦头,试想,叫他在年少时多吃些苦头,提前收敛下性子,总比日后在仕途上吃到苦头强吧?”

    王庆远细细一品位,“嗯,不错,先生此言,甚为有理。”

    “那么王老爷是否还要将布家驱逐出城呢?”

    “这个嘛……”王庆远沉默不语。

    “呵呵,实不相瞒,戚师爷曾跟我说过,布姓人丁稀少,分布却极广,细论起来,还真是一脉相承,保不准布老爷和布毛就有些亲戚关系呢。”

    “哦……真有此事?”

    “王老爷何不想想,整个临淄一城,布姓屈指可数。据我所知,城内亦只有布毛一家。”

    王庆远傲笑道:“呵呵,就算他们有些关系又能如何?先不说我那远在江西的兄长,单说上郡吴知府,老夫跟他也是莫逆之交。”

    “王老爷难道不知前些日子布丁差点叫令郎打死,这事儿布老爷也知道呢,不过他没有深究,恐怕便是看在吴知府的面子上吧。”

    王庆远不傻,自然明白此话的含意,挥手笑道:“呵呵,说这些扯得远了。孩子们打闹本就寻常至极,何必扯进两家大人,叫外人听了笑话。再者,正如先生所言,犬子顽劣,是该得些教训。”

    “王老爷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令郎不出三日必会行走如初,在下告退。”

    王庆远将黄郎中送出府外,默默琢磨着黄郎中这些话的意思,黄郎中明明置身事外,可字里行间却又分明在告诉他什么。王庆远正想着,眼前一个平民装扮的少年人停在他面前。他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少年人开口了:“给王老爷您老请安,小子是来给令郎赔罪的。”

    王庆远这才知道他是谁,不由仔细端详面前这个风云小人,只见布丁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王庆远立即明白了,这必是爱子的杰作,他将这小人一顿好打,人家也狠踢了他一脚。这么一想,也不觉着儿子有多亏了。摆摆手道:“赔罪就算了,以后不可再生事端,去吧。”

    “那赔偿一事?”

    “哼,瞧你这样能赔的起吗?去去。”

    布丁心里一乐,道了声:“老爷万安。”转身正待离去,却听背后一声断喝:“站住!”布丁回过头来,只见小霸王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从府门内走出。布丁暗叫糟糕,但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小霸王指着布丁道:“小狗算你厉害,但这件事休想这么轻易了结。”

    “少爷想怎样?”

    “哼,我这腿要三天才能痊愈,你就得给我做三天的狗腿子。”小霸王说完,明明是骂布丁,却又觉着哪不对。

    布丁一副愁眉苦脸,道:“好吧,那我就给您当三天腿子。”话说得快,小霸王也没听出来。

    接下来,按照约定,布丁每日早上去王府伺侯小霸王。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小霸王颐指气使,百般刁难的准备。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布丁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忍下去。

    小霸王骄横惯了,论心眼子却大不如布丁。欺负了布丁一会儿也就索然无味,问布丁:“你的腿功很是了得,是什么功夫?”

    布丁答道:“少爷练的是入门的千斤坠,而我练的是门里的铁腿功,自然要强过你了。”

    小霸王好奇心大起,非缠着布丁要秘籍。

    布丁拗不过只得胡诌道:“想练铁腿功容易,少爷可曾听说过‘铁砂掌’?”

    “嗯,听过,据说是在滚烫的砂锅中练掌。”

    “对咯,铁腿功跟铁砂掌一个练法,你练掌就是往锅里插掌,连腿功就得往锅里插腿。”

    小霸王信以为真,立即叫来阮二支起砂锅,又派人去江边拉了满满一车河沙回来。待砂子炒得滚热,小霸王迫不及待的一脚插下去,拔出来时脚上烫起一串燎泡。小霸王知道又上了一回当,喊着下人把布丁往锅里架。布丁悬在锅上,将手在里面飞快地插入拔出,没事人一样。小霸王不禁傻眼,布丁道:“这算什么?就是油锅也奈何不了我的铁腿。”

    小霸王道:“你若真敢把腿插进油锅,以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我还收你做我的跟班。”

    布丁道:“好说,明日午时到我家去,叫你们看看我的‘腿插油锅’神功。”

    第二日,小霸王带着十余随从来到布丁家。老远就见院子里支着一只滚开的油锅,呼呼冒着白气,锅里面翻滚着黄褐色的油花。布丁叫他们退后二丈,一人立在油锅前,开声吐气,煞有其事地舞弄了半天。然后,一抬脚甩脱鞋子,伸入油锅中,立即传来一片惊呼。布丁拔出脚,脚上还带着热气,皮肤完好无损。

    有的读者奇怪了,布丁真就不怕烫还是练就了什么“金刚护体神功”之类云云?其实答案很简单,布丁这招是跟在县衙当仵作的野菜爹那里学来的。许仵作在做好验尸官的本职工作之外,最喜欢搞研究创造,在没事时他常把自己的发明创造扮成各种戏法逗孩子们开心。比如,用沸腾却不伤手的老醋冒充沸油来吓唬孩子就是他常用的一个把戏。这种只限于北城平民区自娱自乐甚至稍带点自虐的小把戏,自然进不了城中豪门公子哥的眼界,所以小霸王头一回见到这场面,跟布丁头一次看见时一样,着实被狠狠地忽悠了一回。至此,小霸王打心眼里不再小瞧布丁。

    小霸王玩得高兴,命人去邀请吴袁二少,公子哥们中午在泰来酒店摆了宴席,布丁也有座位。看马彪文站在袁兹祚的身后弓背哈腰的一副奴才相,布丁就一劲儿不怀好意地朝他讪笑。马彪文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不敢吱声。

    吴仁浦在邻桌应酬客人,看到布丁在席,就过来问道:“布丁啊,最近怎的不去钓鱼了,现今儿活鱼是越来越难收到了。”

    布丁道:“最近太忙,少爷没空。若是得空别说是你这小小酒店,就是全城所有酒店的鱼我都供得。”

    吴仁浦道:“你小子莫吹,有本事你明个儿给我送五十斤鱼来,我双倍价钱收你的。”

    布丁看看小霸王道:“明日没空,得后日。”

    小霸王道:“明日有空,爷爷也想去江边透透气,我看你怎么钓鱼。”

    布丁故作神秘,附耳道:“我知道一处聚鱼洼,那里一年四季全是鱼鳖,捞走多少,补进多少,从不亏空。”

    小霸王奇道:“真有这种好地方?”

    布丁嘿嘿点头:“明日,我带你一去便知,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多了,鱼蟹就会给吓跑了。”

    小霸王郑重点头,连相好的袁、孙二少也没告诉。第二日一早便跟布丁俩人背起渔具,来到江边巨石畔。布丁叫小霸王攀上巨石顶垂钓。果然,小霸王竿竿不空,不到半日,已钓了五十余斤,什么鲤鱼、青鱼、草鱼、河蟹,就连王八都有,把小霸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到了下午,布丁和小霸王将鱼鳖背到泰来酒家门前,把吴老板也吓了一跳。粗粗一过秤,就有三钱银子。当然,小霸王才不屑这些小钱,全扔给布丁,他图的就是钓鱼的乐趣。

    布丁送小霸王回府后,径自去找野菜。野菜埋怨道:“你叫我用五钱银子收的这些鱼鳖,怎的却只赚回三钱来

    ?这样下去,赔得起吗?”

    布丁道:“小气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嘿嘿,不就是二钱银子么?”

    “好大口气,二钱银子!你忘了花在黄郎中小妾身上的三钱银子了?还有半匹上好的湖绸,加起来怕有九钱银子了。”

    布丁道:“黄郎中身上的银子终究没白花,他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呢。”

    小霸王跟随布丁疯玩了一天后,毕竟是孩子心性,回到家兴奋的一宿没睡着。到了第二天大亮,一睁眼便从床上蹦下来,喊上贴身的仆人阮二,带上渔具奔向东门。不消说自然是去钓鱼,这么好玩的地方,一天怎么能尽兴呢?

    到了巨石上,小霸王迫不及待地脱了个光溜溜,一头就扎进底下那一洼清水里,惬意地仰泳。

    阮二从筐里一件件往外取着钓具,突地巨石里侧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救……救命……”阮二吓了一哆嗦,这声音分明是自己主子出事了。阮二急忙跑向巨石,就见小霸王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着,一下子没入巨石下便不见了踪影,水面上泛出一串串气泡。阮二大惊失色,急忙脱去上衣,正要跳入水中,脑海中蓦地浮出最近盛传的水鬼河神之说,就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主子出了意外,他也绝没好果子吃。一狠心正待作势欲跳,却见河中突然浮起个白森森的长犄角的怪头,阮二被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只见怪头缓缓向前推进了少许,传来声音:“你是南门王府的下人阮二吧?”

    “是……是……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混帐!你土生土长在本地,竟不知吾乃是淄江之神吗?”

    “啊!”阮二惊呼失声,“您……您……您就是河神大人?”

    “嗯,你还不算太笨,本河神就不吃你了。”

    阮二一下子跪倒在地:“河神祖宗饶命,小的从未做过对河神祖宗不敬之事。”

    “嗯,你若心存不敬,本河神焉能留你到现在?现在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若做好了,非但不吃你,还放回你家少主人,省的叫你受责罚。”

    阮二道:“河神祖宗差遣,小的定然全力以赴。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小的也毫不犹豫。”

    “本河神受东海龙王之命,前来找寻一个遗落的簪子。据我调查,簪子就在你们王家。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叫他明日午时之前把簪子交出来,本河神就放回你家少爷,否则,我就吃了他。”

    阮二一听,奇哉怪也,龙王要簪子?但也不敢多话,急忙骑马奔回王府。见了王庆远把事情经过一说,王庆远惊呼:“哎呀!我的儿啊。”差点晕过去。

    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是借来的,他焉能不急?闻听此事,全家上下都炸了锅。不过王庆远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一时,冷静过来后,一把拽过阮二,赏了他一记大耳刮子,骂道:“都是你这没用的废物,近来河神闹得凶,官府不是明令不得靠近淄江吗?你为何还带少爷去江边?”

    阮二手捂腮帮子,想说,您家少爷这脾气是我能说的了的吗?话到嘴边了,终究没敢说出来。

    这时,管家王元道:“老爷,此时不是跟这狗奴才置气的时候,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先设法救回少爷。那河神目的似乎很明确,既然他要支无足轻重的簪子,咱们就将簪子赎回少爷便是。”

    王庆远道:“簪子好说,可全府上下簪子多了去了,河神到底要什么样的簪子?”说着看向阮二。

    阮二道:“河神只说要簪子,并未具体说是什么样的,小的……小的急于回来给老爷报信,一时……一时……也忘了问仔细。”

    王庆远道:“那好,来人,将这狗奴才投进江里,去向河神问个仔细再来。”

    阮二两腿一软,跪下哭求:“老爷,千万别,小的水性不佳。”

    王元道:“真是奇怪,龙王要个簪子何用?”

    王庆远踢了阮二一脚,“都是这狗奴才没用,见了河神就吓尿了裤子,什么都不问就跑回来了——难道那龙王是个母的?”

    王元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主意:“老爷,不如这样,既然河神确定簪子就在咱们府上,干脆将府上所有女眷的簪子都收起来,一并去交给那河神,任他挑选,说不定河神见我等心诚,就会放回少爷。”

    王元又道:“要不要通知下衙门?”

    王庆远道:“万万不可,几支簪子算得了什么,万一激怒了河神,我儿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随即吩咐道:“去给各房传话,叫她们马上交出所有的簪子。”王元点头去办。王庆远在后面喊道:“不!连同丫鬟们在内,所有女眷,一刻钟内全部交出,谁若私藏不交,一旦被我知道,哼,我非剥了她皮不可。”

    说起小霸王真就遇见河神了吗?读者们自然之道,妖魔鬼怪都是自欺欺人之说。因为,古人迷信,所以妖魔之说风行于古代。而今人讲究科学,鬼怪之谈,自然不攻自破。那么河中出现的犄角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答案是一个牛头骨。牛头本是西门吴屠户挂在院子里的。当年吴屠户的婆娘曾骂过布丁,被布丁夜晚光顾,捅了她家的窗纸不说,见牛头好玩就顺手牵了出来,一直当作玩物没舍得扔。后来野菜喜欢,就转送给了野菜。如今为了假扮河神,野菜将牛头贡献出来,二人将牛头稍作修饰,衬上一层羊毛。牛眼窝处塞了两颗红色的卵石,再由布丁套在头上,从河中探出头来,远远一看,端的是妖气森森。古人本就十分迷信,加上近来江边老死人,河神水鬼之说风行,难怪王家信以为真。

    此刻,江边巨石往北不到二里地有个芦苇坡,这个季节,坡里的芦苇长得比人都高。

    布丁手里拎着牛头,面带无奈地对着野菜道:“这厮还号称小霸王,一见牛头骨,不等问话,屎尿齐流,顷刻晕厥,到现在了一句话都没问出来。”

    野菜道:“先别吓唬他了,小霸王就是仗势欺人惯了,所谓‘兔子扛刀——窝里横’。若是孤身一人走出县城,恐怕比大牙还要老实。”

    布丁道:“经历此番教训,看他日后还敢嚣张不?刚刚在水里,我一度就想溺死他算了,这等祸害留着也是害人。”

    野菜道:“万万不可,我等俱读圣贤之书,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制裁小霸王的只应是国法,而不是私刑。”

    布丁哼道:“国法?哼!小霸王欺凌辱虐了多少人,哪条国法管过他?本少爷此番就代表国法来惩治他的。”

    野菜正欲再辩,大牙气喘吁吁地跑来道:“王家似乎派人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盒子。”

    布丁喜道:“应该是送簪子来了。”

    来者正是王府的管家王元。王元办事干练稳重,深得王庆远赏识,在王家已做了近二十年的管家,此刻王府有难,王元自然当仁不让。此刻他手捧木盒,面带虔诚的朝巨石走去。盒内装的是全府上下二十三名女眷的簪子,共计二百一十一支。其中金、银、玉、铜、木,各种档次,不一而足。

    前文讲了,古人大多迷信,这王元虽然相对精明些,却也难逃鬼神之说的封建枷锁。按约定,走到巨石不远处站定,心里如同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稍作镇定,王元清了清喉咙道:“在下王元,谨代表家主人前来。不知河神大人要哪支簪子,所以将全府女眷的簪子全部送来,共二百一十一支,请河神大人验收。”

    话落,只见远处河心缓缓升起白森森的犄角,然后便是两支通红的火眼,王元心里咯噔一下,双膝不由一沉,跪倒在地,头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河神”说话了:“放下盒子,滚吧。”

    王元放下盒子,硬着头皮,道:“还请河神大人按照约定放了我家少主人。”

    “河神”道:“竟敢跟本河神讨价还价,快滚!”

    王元不再啰唣,连滚带爬,往回跑去。

    王元跑远,野菜从石后探出头来,猫腰跑过去,端起木盒就跑。

    二人回到芦苇塘僻静处,将盒子倒过来,翻过去,就是找不到那支并不名贵,却很有特色的木头簪子。布丁叹了口气,道:“这里就连金簪子都送来了,按说绝不该藏着那支木簪不交吧?”

    野菜道:“是呀,

    这里的簪子大多比那支簪子昂贵——看来簪子并不在王府。”

    布丁沉默片刻,脑海里迅速翻转,回想着与小霸王争斗的一幕幕。半晌,将牛头套在头上,向苇塘深处走去。

    拐了几拐,出现一所小木屋。这里很久以前曾住着一个鳏居的老汉,老汉死了,这个小屋从此荒废,却被布丁无意间发现,成了他的天堂小窝。此刻,小霸王正安静地躺在屋里的草席上。娇生惯养的他一天来实在是受了太多的惊吓,再加上一天没进食,一张憔悴的小脸腊黄腊黄的,看上去虚弱至极,哪里还有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不知多少次了,几乎每一次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张凶恶狰狞的怪脸,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霸王再一次醒转,微弱地呻吟着,想拿头看看处身的环境。不料,一仰头就看见木墙上一张巨型的长着犄角的怪影。这次,小霸王没晕,他望着墙上的影子,全身僵硬,一动不动。那影子说话了:“我问你,你须如实回答,说真话,我不吃你,说假话,我就一口吞下。”

    小霸王生硬地点了下头,仍是僵着一个姿势,他丝毫没感觉到,此刻身下已不由自主地流淌着温热的液体。布丁不禁暗暗得意,假着嗓子道:“我问你,你可认识寻翠坊的姑娘唐钕歧?”

    小霸王机械式地摇头。

    布丁一愣,道:“哼,说假话,看我吃了你……”话音未落,小霸王头一歪,又昏厥过去。

    野菜在旁轻声道:“他应该没有撒谎,还记得他们初次去你家闹事时,不是说过你号称什么北门小霸王吗?看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

    布丁点头道:“我也料想到了。”布丁心中有了计较。

    这日大清早,淄江上飘来一叶孤舟。半包的船厢内,隐隐传来筝声,是唐钕歧和师爷戚佑才。唐钕歧边弹边唱: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

    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

    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

    魂梦长相依

    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

    戚佑才拍手赞道:“‘月映禅心水拂琴,清风无意人有情。与君共对清风月,纵然寥落亦抒情。’云海烟波,飘拂于心。姑娘好筝技、好雅致、好品位。”

    “先生缪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先生既说小女弹得好,敢问好在哪里?”此刻唐钕歧铅华尽去,身上风尘色似乎也被江风吹淡。

    “在下已不是第一次听《云水禅心》了,每次闻之皆有不同的感受。只因弹奏之人的心境不同,听到的意境亦因此各不相同。其实,云水间本无‘禅’字,全看弹奏之人的心中是否有‘禅’。许多弹者急于弹出禅意,然而心中无禅,任是再怎么努力去弹亦只能算作‘云水心’。直到今日,在下方听到了真正的‘云水禅心’。”

    唐钕歧幽幽地道:“人在红尘,有多少迷乱的心事,小女只将寂寞的心灵寄托于云水幽潭。可是小女毕竟是风尘中人,不论能否修得一份禅心,只要弹奏中增三分离世的清韵也就够了。”

    戚佑才道:“好一个离世的清韵,离世有许多种方式,不知姑娘喜欢哪种?”

    唐钕歧怔怔地望着远山不言语。半晌突道:“妄自揣想有何意义——先生何不猜猜布丁此刻在想什么?”

    戚佑才笑着摇头,“天晓得这个机灵鬼在想什么。”

    唐钕歧笑道:“他定是在找你,千方百计想要捉弄你。”

    戚佑才道:“想我堂堂一介茂才,连县老爷也要礼让三分,他这顽童安敢戏弄?”

    唐钕歧道:“布丁才不管你是不是茂才呢,你瞧瞧小霸王吧,以前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短短数日便已判若两人,自打被河神放回来后终日躲在家中,一见水就慌,见了犄角就晕。王家人为了他将家里的水塘填平,牛羊也都变卖了,小霸王从此成了足不出户的乖孩子呢。”

    戚佑才道:“呵呵,经此一事更加证明了在下的观相之术。”

    唐钕歧幽幽地道:“先生可否也给小女看看相,今后将何去何从?难道要终老风尘?”

    戚佑才轻轻捉起唐钕歧手道:“姑娘何不随在下一同去寻找那离世的清韵呢?”

    唐钕歧眼内泛起一串泪花,却久久沉吟不语。忽然,素手按弦,弹唱道:

    我本是良家女

    出自书香门第

    父为官宦

    母为人淑贤

    奈何命运不济

    二老先亡

    雏莺落难

    沦落齐地烟花

    十二载光阴

    二九年华

    如梦如幻

    如雾如影

    奈何天意

    奈何……命运

    …………

    歌声渐远,扁舟没入晨霭深处,待一团烟雾散净,却不见了小船的影子。

    第一大章结束2009.10  于 2010.7.04晚修订

    第一大章结束,水平怎么样,大家看了应该有所了解。因为本人是业余娱乐型写作,所以,写的有些慢,第一大章是09年写的,当时刚刚完结了第一部处女作《幻海逐流》。而今,《坏东西》我刚刚完成了第一大卷四十万字的写作,开始着手第二大卷,同时,我也开了另外一本小说《召唤师之路》,同在纵横网连载,双开真的很累,求大家支持。等不及的请先去百度搜《幻海逐流》,看看本人的处女作。我的v信是一三五八九四九二九零三  加我入书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