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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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宇顺势将芽优揽近他身边,目光扫向陈婉瑜,冷冽如冰刀,“以后有什么事,请和我说,你刚才那样,会吓到她。”

    语气中透着无形的压迫感,连同他看人的视线。陈婉瑜努了努嘴,她也算是高中同窗,没想到池宇的保护欲有天会用到女人身上,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可爱,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池宇的狙击品味果然没人能猜得到。

    头次看见池宇对女人上心的脸,陈婉瑜的心情甚至有些微妙,能让矜贵的池公子动心,容易么?她对芽优挤了下眼,似乎在传达某种秘密讯号。

    池宇垂下眼帘,黑眸里泛着明亮的光。“芽优,吃东西了吗?”

    “池哥哥,生日快乐。”

    她迫不及待的祝福他的生日,又说那位姐姐对她没有恶意,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善解人意。池宇的手掌在她头上轻轻的揉一揉,告诉这只熊,他的生日在冬天,今天是银盛的生日。

    芽优第一次从池宇口中听到他说银盛的事情,银盛对他而言,是梦。以梦为马奔跑了多年的归国学子,和几位有志青年一同创办的风投公司。

    “过来,池哥哥带你去认识几位朋友。”

    他领着芽优见的不是创始人团队的几位俊男,而是早期在艺术投资项目里合作过的艺术家,他们拥有丰富的内心,并永远对这世界保持好奇心,芽优从他们眼里看到了那种对生活的热情。

    这对芽优来说,好像又打开了世界的另一面窗户,看到了不思议的人们,顽皮的、乖张的、各种各样,丰富多彩。

    她跟在池宇身后,对他又好奇又崇拜,他是怎么认识到这么多人,而且从容如流水般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池哥哥。

    今晚社交手段玲珑的池宇,和平日里那个坐在对面吃早餐的他,蹲在小白跟前倒狗粮的他,还有和她一起晨跑的白T恤,截然不同。芽优觉得她好像又认识了一个新的池宇,关于他的世界,又走近了一步。

    人群中,池宇只是站着就很帅,全场穿白西装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但芽优觉得他最好看,尔雅如玉又谦逊淡然。不用太多言语,大家都对他投向敬畏的眼光,他说的每句话,都不容忽视。

    然而,能让池宇折腰恭听的人,只有芽优。他每一次弯腰去听她的话,眼里都写着宠溺,这让友人们都开起了玩笑,说池宇很疼爱妹妹。Mark先生依然幽默风趣,“原来这位小不点,是的小妹妹”。

    领教过池宇‘妹控’的李明涵和路嘉,互相对了个眼神,池哥哥对芽优的好,以后一定不止这一丢丢。

    可是芽优听到‘小妹妹’这个称呼,心里一阵的失落,或许对池宇来说,只是把她当做妹妹。

    进行到必行环节,银盛的执行总裁做陈词发言,宾客们都往泳池边的白色圆形台那靠近,池宇手托高脚杯,向大家敬酒示意,透过话筒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大家今天全部的努力,无非是为了让自己满意的实现更美好的人生,愿珍惜的人常伴左右,愿所有付出得到回报,感谢大家陪银盛又走过一年。谢谢。”

    池宇发言的风格,言简意赅,用李明涵的话就是‘一句话了事’。台下掌声如潮,芽优小子小小的,踮脚望也望不到池宇,不过听到掌声时,心里也很高兴,也跟着为池宇鼓掌,海狗式的拍手。

    真好……池宇的努力真棒。

    多年后,有位恬静的池太太,每逢这个时候,总是坐在人群外的一把椅子上,云淡风轻的笑一笑,人们所看到的池宇是台上那个模样,而看不到的,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而此时,十七岁的芽优还未历经太多岁月,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在众人面前来去自如的池宇,令她憧憬着想走近,却又害怕无法走到他身边。

    她默默的想回到房间里,想自己待上一会。忽然听到有个姐姐叫她,“Hi,小妹妹,池宇真的只是你哥哥吗?”

    银盛资本的风控总监,李惠子明艳动人的出现在芽优眼前,和陈婉瑜的大家闺秀气质不同,李惠子有着女强人的干练,但在吃醋这件事上,女人都一样。她从来都没见池宇那样的眼神,看着芽优时,好像在看一个稀世宝贝。

    女人的直觉让她怀疑,池宇对这个小姑娘很特别。

    芽优回答姐姐的问题,她只是池宇的小妹妹,其余什么都不是。李惠子皱紧眉头,看到她嘴巴动,却听不到她的声音。难道是个哑巴?李惠子差点没缓过来,她竟然输给一个哑巴?这简直太可笑了。

    芽优不懂此刻李惠子的轻蔑眼神,她很想离开,又觉得不礼貌,小姑娘的生涩反应,李惠子看得浑身不舒服,男人都爱这种清纯顺眼的,稍稍一个撒娇就把持不住。

    李惠子眼里生了根刺,憎恶芽优脸上的胶原蛋白,也憎恶她能和池宇朝夕相处。“池宇他好心收养了你种毫无用处的人,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吧?池宇的品味不会这么low,即使现在宠着你,总有一天他玩腻了就会把你抛弃!”

    这种说法,芽优第一次听见到,她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会辩驳,也不会跟人吵架,杵在原地觉得自己很窘,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没用……她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子,心里突然难过起来,收养这个词深深刺伤了她,已经很久没人提这个词,这令芽优难堪得想躲起来,恰好这时一句懒洋洋的话飘了过来。

    “把大人们的价值观,强加在未成年身上,不觉得很失礼吗?惠子姐?”

    路嘉撩了下银发,把李惠子那身爬行动物裙上下打量一遍,实在有伤他灿烂的眼睛,“啧啧,什么时候池宇品味low成这样,把泼妇也请进来了……”

    李惠子被说得脸上阵红阵白,她知道路嘉和池宇关系不一般,连忙微笑着解释,路嘉刚才是听错了。路嘉不慌不忙的拿出DV,作为每年这会的摄像师,路嘉顺带播放一下他刚才无意中录的一段视频。

    “我也觉得,这母猪的声音不像是惠子姐的声音……”路嘉把手臂放在芽优肩上,一副‘要撕逼,哥哥罩你’的架势,毒舌模式开全档。

    “路嘉,底片给我,你可以说个价。”李惠子的铜臭嘴脸,路嘉理都懒得理,拉着芽优赶紧走,“小芽优,咱不跟傻逼说话好吗,很low好吗?”

    芽优一声不吭,路嘉让她去吃点东西,她摇摇头,坐在阳台下的花坛边,把头埋在臂弯里,心情低落得不想见人。

    路嘉和姑娘们都是闺蜜,一看就明白,问要不把池宇叫过来,小芽优会开心点?

    芽优连忙扯他的裤腿,恳求他不要去,池宇在那边忙他的事情,她不想打扰他,而且也不是什么事,就是被一个姐姐说了而已。

    那姐姐说的也没错,她的确也没什么用……芽优叹了一口气,路嘉扶起下巴问,“你喜欢池宇吧?”

    芽优心里咚的一跳,慌忙摇头,羞涩的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喜欢’,路嘉啧啧几声,少女啊少女,喜欢一个人又不丢脸,有什么好藏的。

    喜欢上一个人,往往都是身不由己。这种感觉无法预知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时候又不会再有,当拥有这份心情时,应当去享受。因为光是产生这种感觉,就已经很珍贵。

    “遇见一个人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而喜欢上一个人更是微乎其微。好好珍惜喜欢他的这份心情,多好啊。”

    听到路嘉这么说,芽优心里流淌一丝暖意,她笑了笑,好像在说,谢谢他的安慰和鼓励。

    比起喜欢,芽优更想珍惜池宇,珍惜这个为她拓展了世界的人。

    她曾经非常希望下辈子做一颗星星,有自己的光,有自己的轨迹,即使不与人相遇,默默自转也很开心。

    直到那天站在他面前,浑然不觉的被他双眼吸引。也许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人,从此世界开始闪闪发光。能遇到池宇,芽优说,这是她十七岁最美的事。

    可是十七岁时能做什么?芽优突然很想很想快点长大,想强大起来,想赚很多钱,想变得漂亮,想用双手去拥抱池宇的世界。

    熊少女想走出自卑星球,去找她的星,一点一点的走向他。

    芽优不想再听到那样的话,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声音而被人误解,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而自己至今什么努力也没有做过,这种自卑她再也不要。

    她蜷缩着坐在花丛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嘤嘤哭泣起来。路嘉摸了摸下巴,结果还是会哭啊……李惠子那个贱人说得太重了,路嘉掏出手机,给池宇发了条微信,“在哪?有东西要给你看。”

    *

    池宇此刻正和Mark、李明涵两人在泳池边的圆桌那谈工作上的事,路嘉凑到他耳边就说了简单几字,李明涵头上一道身影闪过,匆匆瞥见刚才池宇的脸色,沉得相当可怕。

    李明涵正纳闷出了什么事,不到半晌,收到池宇的指示,马上开掉李惠子,李明涵有些惊讶,本来高管层里就一个女的,这下全是男的,真要成外界传的那样了。接着,又收到池宇下一条消息:我们团队里有女人?明涵,你记错了。

    “……”冷血资本家把女人当男人使,李惠子在池总裁眼里从来都不是女人。李明涵斜眼对陈婉瑜露出一个微笑,“陈大小姐,你还敢去招惹小芽优?池宇他动真心了。”

    “不是你说想看池宇千年一遇的脸崩,就去招惹芽优的?”陈婉瑜补完口红,准备轻松上阵,本来酱油就不多,也还是得认真点打啊。

    *

    “她人呢?”池宇按照路嘉说的,找到那个花丛,却没有看见芽优,顿时脸色冷得发寒,路嘉也没想到芽优这姑娘会跑啊,只好分头去找。

    池宇跑得全身是汗,在外面找遍了也没找到,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急如焚,几乎要把他这些年的理性烧得荡然无存,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她会在哪……究竟会在哪?

    画室?会不会在画室?

    池宇一口气冲进屋内,画室的灯没开,他准备去开灯时,忽然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他心里突兀的一痛,直至要害。

    少女的手机里在放《玫瑰人生》,泪水湿了她的脸颊,生物课上说,蝉要在地下生活好几年,才能换来一个月阳光下的歌唱,蝴蝶要在黑暗的蛹中挣扎数日,才能展翅飞向蓝天,所有的梦都会绚烂,芽优想,她一定也能拥有玫瑰色的人生。

    十七岁的夏天,校服裙遮着她的腿,白色帆布鞋刚洗过,干干净净的,水粉画的颜料气味拂过鼻尖……池宇良久的站在她面前,无法控制的情绪,他爱上了一个笨蛋,还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