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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那人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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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个僻静之处将马儿拴好,她趁着城门未关,又混在商贩之中折回城里。在城中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巷内宋家门外,她侧耳听了片刻,仍不敢直接敲门,只好纵身一跃,轻轻落在院墙之上。

    宋家不过是寻常民户,窄小院落中仅有两间瓦房,一览无余。屋内已燃起灯烛,灶房炊烟仅剩一线,显然一家人正在屋里吃饭。

    钟灵音略一踌躇,扒着墙头缓缓放下身子,无声无息的落在院中。灵秀五娥之中,钟灵音的武功仅次于天赋极佳的宋秀涟,在峨嵋俗家弟子中称得上出类拔萃,即便将这一辈弟子全都算上,生子之前能稳压她一头的也数不过两只手去。

    提气踮脚,踩的又是软泥,即使产下毡儿之后身子笨了许多,她也有自信不会被屋里的人听到任何动静。

    到了窗外,探头向里一看,屋中只有宋家夫妇带着三个娃娃,当家的正教训着两个大点的孩子乖乖坐下,宋嫂正小心的给怀里的娃儿喂粥。

    她皱了皱眉,闪身过去推开屋门,径直走了进去,看着宋家夫妇面上颇为吃惊的神情,道:“宋嫂,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抱着我家毡儿的那个是谁?我付了你银子请你当奶娘,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宋嫂楞了一下,满面不解,小声道:“这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明明是你家新来的亲戚给我结了银子,非不叫我接着干了,我家么儿吃不下,涨的我奶子生疼,一天要挤掉小半碗,我还觉得委屈呢。”

    “亲戚?什么亲戚?”钟灵音连忙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快详细跟我说说。”宋嫂看钟灵音神情极为严肃,察觉到干系重大,不禁缩了缩脖子,回想道:“都快十天了吧,我就回家奶了奶么儿,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去照顾你家毡儿,你们家那么大方,咱也得对得起这份银子不是。

    可可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家里来的亲戚就不让我干了,说他们请了个更好的。”她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我见着那小娘们了,模样俊归俊,可一看就不像个会奶孩子的,胸脯子没四两肉,能喂饱个啥啊。”

    “那那我家当家的呢?”钟灵音一头雾水“他什么也没说?”宋嫂点了点头,道:“没,你家老爷本来就不爱吭声,就在旁边坐着看了。结银子都是你家亲戚拿的。”

    “什么我家亲戚!”钟灵音心中大乱,怒道“我是峨嵋山脚不知道哪家不要的弃儿,语舟不到十岁就没了爹娘,哪里来的亲戚。宋嫂,你那天都见了几个人,是什么模样?”宋嫂吓得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那那难道那些人是你们的仇家?”

    她哆哆嗦嗦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把被吓得哭起来的娃娃往怀里一按塞了个奶头进去,回想道“我就见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女的就是他们说的新请的奶娘,整天抱着毡儿在门口晃悠,不到天黑不消停,你只要在门口等会儿就能看见。

    另外三个男人和我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伢崽,个头挺高,但笑起来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有个一直陪你家那口子坐着的,长的忒敦实,个也就我这么高,不显胖,却比我还宽,感觉那拳头能给墙捣出个洞来。剩下那个是个黑大汉,脑袋跟个鸡蛋似的没长毛,腮帮子上有半拉脸那么长的疤瘌,一看就是你们混江湖的。”

    宋嫂说完顿了一顿,有些担心的说道:“妹子他们不会是在等着对付你呢吧?”夫君儿子都在人家手里,就算真是又能怎么样,钟灵音咬了咬牙,道:“我家当家的仇家太多,兴许真是哪个找上门了。”她犹豫一下,要来纸笔,飞快的写了几句,掏出一块碎银放到宋嫂手里,道:“这银子给你,你务必帮我个忙。

    我一会儿摸过去看看能不能救人,如果过了今晚我还没回来找你,你就帮我托人把这封信送去峨嵋派交给清心道长。”宋嫂有些紧张的接过手中,道:“要要不我去报官?”

    钟灵音摇了摇头,道:“六扇门的一闹起来,我家毡儿保不准就要没命。我此去凶多吉少,宋嫂,这封信就拜托你了。”看宋嫂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钟灵音转身奔出门去,纵身翻过院墙,落在了小巷之中。

    对方制住夫君挟持爱儿,摆明了就是要等她送上门去自投罗网,若是她冒冒失失直接回家,此刻说不定已被捉住静等着别人斩草除根。幸好,此刻她还不到绝望的时候,至少那些人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她并不是全无机会。

    她先去客栈开了间房,从包袱中取了些暗器收在袖袋,将身上的无用杂物收进去放好,跟着摆了几个茶杯在窗棂内侧防范,闩好屋门,躺在床上一口气睡了两个多时辰,养足精神。

    起身随意洗了把脸,用夜壶解净了便溺,她喝了壶茶,静静的等到身体与精神都恢复到最佳状态,这才换上深色外衣,拿开茶杯,从窗户翻了出去。陆阳并非大郡,也不是什么咽喉要地,巡夜的只有两个更夫,梆梆声外,万籁俱寂。

    身上毕竟不是夜行衣,钟灵音沿着墙跟猫腰前行,并不敢直接上到屋檐,轻手轻脚到了自家门外,才轻轻一跳扒住院墙,小心翼翼的从墙上探出头来。

    小院内并没旁人,西列厨房柴房一片漆黑,北面堂屋和两侧厢房倒都亮着灯光,东列两间客房北间亮着南间黑着,门窗都关的很紧,远远看不出什么。

    她想了一想,从门檐后悄悄落进院内,把背后长剑调整了一下位置,缓缓摸到了柴房门外。自家之中地形毕竟比较熟悉,她反手一提,将柴房的门慢慢打开,侧头听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呼吸响动,看来方语舟并没被关在这里。

    钟灵音只盼着夫君是被绑着单独放置,要是有人看护,想要强行救人可是难如登天,抱着一线希望,她又摸向东列黑着灯的南间客房。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她伏在窗外听得手心都快急出汗来的时候,总算叫她听到了微弱促乱的气息。

    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并没闩着,开了半扇,她屏住气息闪身进去,反手关好屋门,门轴吱呀一响,又将她吓出一身冷汗,停在原处等了半晌,没有什么异动,她才宽了宽心,抬腿走到了床边。

    听得出屋中只有一人,抬手一摸,身上还有绳子,应是她夫君无疑,她心中一松,险些连眼泪都掉出来,忙掏出火折,用身子挡住轻轻一晃,照亮了身前情形。床上被捆成一团的果然是她的夫君方语舟,她伸手推了推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唤了两声。

    他喉中一阵细小的咕哝,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妻子归来,方语舟先是一惊,忙将钟灵音上下打量一番,看她没事,这才眼神稍安,唔哼了两声,将手侧身举高。

    钟灵音挥剑将绳索斩断,跟着掏出方语舟口中塞着的破布,熄掉火折,急匆匆低声问道:“语舟,到底怎么回事?是你的仇家?还是我的?厉害得很么?毡儿有没有事?你呢?”

    方语舟低低喘了两口,才小声答道:“是张芙的妹妹张蓉,其余的都是她的帮手,家里的这几个武功不如我,但他们来的时候有个戴了面具的怪人,武功简直深不可测,你我联手,恐怕也撑不到百招之外。

    毡儿应该没事,我也还好,只是一直被捆着,每天就一碗粥,气血有些不畅。”钟灵音心中一颤,她知道自家夫君颇有傲气,既然会这么说,可见那戴面具的怪人武功只怕不在她师父之下。

    张芙是她婚前出手对付的一个江湖女子,行事颇为邪气,她本想将其武功废掉,不料两人武功差距比她预计的小了不少,最终收招不及将其置于死地。

    张蓉颇有姿色,想必是靠色相找了靠山,这才赶来为姐姐报仇。可按说武功高强到如此程度的人,不该会为了这种代价向他们一家出手。

    难道是张蓉找的靠山里,有人背后另有高人助阵?儿子还在对手手中,钟灵音无论如何也不肯就此罢手,她看方语舟气色虽差,却并未伤到元气,便道:“你大概多久能恢复功力?”

    方语舟摇了摇手腕,道:“我只是气血不畅,片刻就好。”钟灵音咬了咬牙,道:“那你一能行动就来找我,我先去看看毡儿在哪儿,有没有机会把他抢下来。一旦毡儿回到咱们手上,那几个人咱们联手对付就是。”

    方语舟显然觉得有些冒险,可他也不舍得将亲生儿子留在这里,只有闭上双目,急催真气冲活手足血脉,口中叮嘱道:“你不要贸然行动,千万多加小心。”

    钟灵音点了点头,原路摸回到门外,蹲在窗下一点点挪到东列北屋,小心翼翼用唾沫蘸开了窗纸,往里看去。

    这边虽燃着灯烛,屋内的人却早已躺下,只能看到一个对着床外的背影,被子只是随便搭了个角,不难看出里面躺的是宋嫂口中那个面上带疤的光头黑大汉。

    这壮汉个头着实惊人,钟灵音家的床绝不算小,那人躺在上面,竟还要微微屈膝才能容下,看那一身油光水亮的黑皮,多半是外门硬功的行家。

    毡儿并不在屋里,钟灵音小心退开,往北列靠东的厢房挪去。才靠到窗沿下,就听到屋里陡然传出一声细长婉转的娇哼,跟着便是一句又酥又软的“不成不成再泄就要晕过去咯”钟灵音当然听得出那话音中满盈欲溢的倦懒满足,面上登时一阵火热,在心里骂了一句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