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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已成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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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十四岁以前的许淙淙,是父母宠爱的小公主。生活宛如清泉般干净透明,没有杂质。那时的她,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忧伤。

    后来父亲的事业越做越大,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面对父母愈渐频繁的争吵,淙淙心里开始隐隐地感到不安。

    然而最后,那不详的预感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在淙淙十六岁的那年夏天,父母离婚了。之后不久,父亲就和他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结了婚。

    从此淙淙和母亲相依为命。尽管父亲留给她们一笔丰厚的财产,但是淙淙心里还是特别怨恨父亲。

    母亲的身体开始日渐衰弱,花了大把的钞票,吃了大把的药,也不见好转。面对母亲终日愁容满面,淙淙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十八岁那年,淙淙高考落榜,开始正式踏入社会。因为学历低,又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找工作很难。辗转换了几处工作,却一直飘浮不定。

    也就在同一年里,母亲突然病逝。这对淙淙打击很大,从此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素衣素颜,很少笑了。她拒绝了父亲的收留和关怀,开始一个人在外面闯。

    2

    淙淙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声音圆润通透,唱王菲的歌很棒。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在一家酒吧里做起了驻唱歌手。

    酒吧老板沈威,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有着深遂迷人的眼眸,举手投足间神采飞扬,平时又对淙淙格外关照,从不让那些醉鬼客人纠缠她。淙淙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沈威看她的眼神里面,总有一丝别样的情愫。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享受着他带给她心间的那份小小的喜悦和温暖。

    其实淙淙心里也是喜欢沈威的,只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对方是个身材和相貌都非常出众的女模特。淙淙在她面前,不免显得相形见绌。

    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沈威开车送淙淙回家。到了楼下,淙淙请他上楼坐坐。

    两人坐在房间里,彼此注视着,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话题,于是就那样沉默着。空气显得有一点沉闷,只有窗外鼎沸的雨声在耳边不断的回响。

    沈威突然走过来抱住她,轻声说:“淙淙,我爱你。”

    那一刻,淙淙感到构筑在心间的那道墙正在无声的坍塌,一股柔软的酸楚在心底迅速的蔓延开来。她轻轻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说:“我也爱你!”

    接下来的事,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淙淙将她的处子之身给了沈威

    3

    沈威很快和女模特分了手,开始与淙淙同居。

    他对淙淙宠爱有加,让她每一天都沉浸在无比甜蜜的幸福之中。由于爱情来得太过迅猛,令淙淙有些目眩神迷。她贪婪地享受着这美妙的滋味,错以为沈威从此以后就会永远爱她了。只是她忽略了一点,既然当初他能够绝情的抛弃前女友而选择她,就表示他也有可能用同样绝情的方式来抛弃她。

    果然在半年以后,沈威就开始厌弃淙淙了。他在外面又认识了新的女孩,他开始对她爱搭不理,看她哪儿都不再顺眼,他们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争吵不休。

    很多个夜晚,淙淙独自坐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无声的落泪。她想,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无情无义的。比如父亲。又比如沈威。

    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爆发了。两个人在吵架的时候,淙淙突然拿起厨房里的一把刀子刺向了沈威。只不过她的力气太小了,被他夺下了手中的刀。

    结果那一刀,她没有伤到他。而她的额头却因为撕打的过程中,被刀子划伤了。那一瞬间,她感觉不到疼,只看到顺着指缝流淌出来的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4

    淙淙被送到医院以后,医生在她的额头上一共缝了八针。从此她不得不留起长长的刘海,来遮挡那道丑陋的疤痕。而她和沈威的爱情,也因这一刀而彻底绝裂。

    三个月以后,淙淙在一所大学附近的小酒吧里做驻唱歌手。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附近的大学生,相对其他酒吧而言,这里的环境要好一些。

    这天晚上,酒吧里客人不多。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是王菲的怀念。瘦瘦小小的坐在舞台上,怀里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蓬乱的长发垂在脸上,微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一曲唱毕,她起身离开。在酒吧门口,有人拦住她。抬头看时,竟是个陌生男孩儿,很好看的一张脸,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学生。他望着她,有些腼腆的说:“很喜欢听你唱歌,这几天我天天都来这儿听。请问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如此老套的开场白,淙淙突然就笑了,嘴角轻轻扬了扬,又迅速恢复了冰冷的神情:“对不起,我还有事,请让一下。”说着她绕开他的阻挡,继续朝前走去。

    他突然从背后叫住她:“请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想认识你,和你聊聊天!”

    她有些不耐烦了,转回身,撩起自己的刘海,露出额头上那道丑陋的伤疤:“你看清楚,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她冷笑着,脸上闪动着凄楚的寒光:“怎么样,吓到了吧?现在你还想认识我了吗?”

    男孩一下子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淙淙坐进出租车,风一般的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5

    淙淙以为男孩被吓到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可是第二天晚上却又看见他,依然站在酒吧门口等她,很执着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这个男孩挺有意思,便问他:“你不怕我么?”

    “为什么怕你?因为你头上那道伤疤吗?”他说:“这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在心里迅速地把自己与眼前这个男孩做了个对比。一个是心灰意冷,一个是阳光青年。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人,而他为什么还要坚持认识自己呢?

    淙淙不禁对他好奇起来,就问他:“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他说:“我叫小雄。是s大学大三的学生。”

    “你想和我交什么朋友?”她直截了当的问他。

    “我想请你做我女朋友。”他竟然也直截了当的回答。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太幼稚。”

    “你还不了解我,你怎么就知道我幼稚?”

    “那好,先恋爱一个月,当做试用期。如果你不合格,以后就别再缠着我。”

    “成交!”

    6

    事实证明,淙淙太低估了这个男孩。短短的一个月,小雄竟然给她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带她去野外郊游,带她到学校看他的篮球比赛,带她和一帮同学吃路边的大排档,他逢人就指着淙淙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像个小屁孩似的,脸上露出一副特显摆的神情。

    淙淙发现小雄身上具有一种生龙活虎的朝气,正在一寸寸的感染着自己,那是她以前从来未曾体验过的感受。就像夏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般,很热辣,很真实。

    有时候,小雄也会到她家去帮她做饭。让淙淙意想不到的是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居然厨艺非凡,他做的红烧肉好吃极了。她问他怎么会做菜。他解释说父母去世早,从小就是姐姐照顾他,所以自己也跟着姐姐学了不少手艺。

    淙淙尝到了久违的家常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她能够感觉得到,小雄是个很善良很真诚的男孩子。她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其实她配不上小雄。她想,如果当初父母没有离婚的话,或许现在自己也在大学校园里读书呢吧。

    7

    某日,淙淙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竟然意外的遇到了沈威。他依然神采奕奕,眼神掠过来,让淙淙的心绪在一瞬间又变得凌乱不堪。

    那天淙淙喝了很多酒,后来醉得一塌胡涂。

    是沈威送她回的家,把她扶到床上以后转身正要离开,淙淙突然抱住他抽泣起来,她说:“你就这么狠心么?真的把我忘了?”

    他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心就软了,用指尖擦掉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安慰她别哭。其实他心里对她还是有一丝愧疚的,他没想到自己伤害她那么深,而她依然还爱着他。

    他歉意地吻了她的额头,她没有拒绝,竟然扬起脸迎接了他的嘴唇,那一刹,他有些意乱情迷,就在他的手渐渐放肆起来的时候,她轻轻地推开他说:“你先去洗个澡吧。”他没有多想,就去浴室洗澡了。

    她迅速翻身下床,给小雄打了电话,装作很急切的样子:“小雄快来救我”

    当沈威洗完澡,赤条条的抱住淙淙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小雄冲进来,将一把刀子插进了沈威的后背

    8

    接下来的情形是,沈威被扎成了重伤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小雄则被送进了派出所。

    而事后不久,淙淙便悄然离开了这座城市。她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城过着隐居式的生活,开了一家花店,日子过得到也安逸轻闲。

    一年后的某个晴朗的下午,一个漂亮女人来到了淙淙的花店。

    她哭着质问淙淙:“你为什么要害我弟弟,要不是因为你,小雄不会去做牢,他这辈子的大好前程都被你给毁了!”

    淙淙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没错,是我害了他,要怪只怪他有你这么个好姐姐。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勾引我爸爸,我父母就不会离婚了,是你先破坏了我的家庭。”

    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淙淙:“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如果你恨我,尽管冲着我一个人来,为什么要害我弟弟,他是无辜的呀?亏他心里还想着你,他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说着她扬起手中的信,狠狠地摔在淙淙的脸上,然后愤然的转身离去。

    淙淙展开信纸,看到了小雄的字迹:

    淙淙,你现在在哪里啊?你还好吗?

    我现在在监狱里天天都在想你,想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或许你也是有苦衷的吧,所以我并不怪你。

    那天都怪我太冲动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威差点因为我那一刀送了命,而我的未来也从此坠入了悬崖。其实,我只是想保护你。我不想让别人再去伤害你。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做我女朋友吗?并不全是因为我喜欢听你唱歌,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知道你是姐夫的女儿,我曾经在姐姐家里看过你的照片,也听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很敬佩你的坚强。所以,我一直对你充满了好奇。于是后来,我瞒着姐姐和你交往。我真的很想保护你,很想带给你温暖。

    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找到你,我只希望你看到这封信以后,不要再怨恨你爸爸和我姐姐了,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希望你能原谅他们,回到他们身边,你还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读完了信,淙淙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竟然利用这样一个善良的男孩来实施报复。而她伤害的不仅是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还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她痛苦的蹲在地上,顷刻间,泪流满面。

    小雄那张充满阳光的脸庞,在她眼前逐渐放大,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直至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