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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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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追!不准跑!”

    暴躁如雷的吼声,在纷纷扰扰的街市中响起。

    一群人目露凶光,手里握着亮晃晃大刀,拼命追赶前方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滕罡,我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蒋奾儿被滕罡拖着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快要昏厥过去。

    “贵风茶楼就要到了,再撑一会,没几步路就到了。”滕罡带着她,大街小巷闪躲着追兵,一个拐弯,两人来到热热闹闹的春风大街。

    “你从昨晚说到现在”蒋奾儿按着心口,这男人摆明诓她傻不成?

    “让、让、让!”滕罡推挤着大街上的人群,来到这条熟到不能再熟的街道。

    “大庖师傅,您早啊!”一旁小贩舀着豆浆,贵风茶楼里许久不见的大庖,终于在半年后的今天露脸啦。“要不要来点豆浆呀?”

    “早!”滕罡大步迈过,一把抢走老板递来的温豆浆。“月底结。”跑得口渴没力,滕罡唏哩呼噜地一饮而尽,看得一旁蒋奾儿傻眼。

    “这摊豆浆是全北京城最有名的,下回再带你来尝尝。”他拖着她继续往前跑,滕罡话说得四平八稳,压根不像蒋奾儿那般狼狈。

    “滕爷,您早啊!好久不见您啦。”肉包摊的老板喊着,递过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也同样让滕罡一把抢去。“咱就月底进贵风茶楼里收啊!”“好!”滕罡说完,将包子塞进蒋奾儿手里。

    蒋奾儿瞠大眼,跑到两腿酸软的她,不像他还能吞下东西,她只想结束这场穷追不舍的混战。

    在她张嘴欲抱怨时,一座金碧辉煌的茶楼矗立在眼前,这或许是蒋奾儿看过最夸张、最奢华的茶楼了!

    “快!进去!”眼看来人欲追上他们时,滕罡一把将蒋奾儿推了进去,转身抽刀,杀气万千。

    “哎唷”

    一时不察,突然被门坎绊到,蒋奾儿就这样毫无形象地摔进贵风茶楼里,包子滚落在地,没得吃了。

    “该死的滕罡”瘫软地上,她已经累到没力气爬起来。

    “姑娘,你还好吧?”

    一句夹杂许多担忧的问候,真诚得好似将她捧在心口上疼,蒋奾儿从没听过滕罡对她这么说过。

    她头一抬,怔了半响。

    好好俊朗的男人呀!蒋奾儿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比起滕罡那发起火来便横眉竖眼的面容,眼下这男人斯文俊俏得令人心折。

    “我扶你起来可好?”富璟丹不待她答应,那双手便很自动的凑过来,搀起蒋奾儿的当口,两人身旁飞来一把大刀,直挺挺地插入没几步远的凳子上。

    蒋奾儿被门口的混战吓得魂不附体。

    “别吓着,这点小麻烦会有人解决的。”富璟丹用那张俊俏得让人如沐春风的脸对蒋奾儿说道。一手仍旧握着她软绵绵的咦,怎么感觉有点粗糙的小手?!而他另一手抽起身后凳面上的大刀,直接射往门外去,打中其中一个追兵。

    “找死呀!这把凳子有多贵你们晓不晓得啊!”富璟丹吼着,在贵风茶楼,随便一样东西都很贵,找碴呐!

    蒋奾儿咽下口水,脸色铁青地退开,这男人说翻脸就翻脸的程度,比滕罡还要夸张千万倍。

    “别怕,来!先进贵风茶楼吧,您是要吃茶还是用膳?”他端着笑脸,指着外头杀得不可开交的滕罡。“那个是咱们茶楼里的大庖,现在有些忙,不如吃茶尝点茶点。”

    “好。”蒋奾儿毫无招架之力,这男人殷勤得教人无法抗拒。

    一旁柜台里,花馥应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只听见她喊道:“到底是谁在门口闹啊?对面赌坊吗?”

    “不!他们正在开赌盘,赌咱们茶楼何时被砸店。”搀着蒋奾儿坐下,富璟丹端来一壶热茶,几碟小点,嘴里忙着回复花馥应。

    “砸店?谁敢砸咱的店?”听到这句话,花馥应倏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掌心往柜台上一按,跃出柜台外。

    蒋奾儿瞠目结舌,只见一名全身红艳艳的女子,手里握着一只小金算盘,媚眼生波,却是浓浓的杀气。

    啧!那算盘应该是真金做的吧?蒋奾儿咋舌,贵风茶楼里真的是什么都贵气。她不敢随便乱动,深怕打破了茶杯,没几块银两她是出不去的。

    她自小在穷乡僻壤里长大,虽没见过几回大场面,但耳闻京城的繁华,一掷千金挥霍无度,没有几座金山银山,要在城里享福气、摆阔绰,可是门都没有。

    花馥应一手插腰像个茶壶,艳红的小嘴正要开骂,却在见到门外高大的身影时,不禁大喜。

    “滕罡回来了?”

    拾门口的残局。”斗神既出,无处不是腥风血雨。

    门口躺满被打到的人,真是够吓人的了,然而这条春风大街上的人,似乎对这样的大风大浪司空见惯,依旧是一如往常的嘈杂。

    了不起,最多是斜对门的赌坊,见贵风茶楼有混战起,还没晌午竟开起了新赌盘,赌起那群人到底能不能闯进门。

    富璟丹起身摆了摆手,想要回里头偷个小懒,这种场面他多见一回,就多讨厌一次,不必多想,也知道拜谁所赐。

    “璟丹,小心!”花馥应大喊,抬腿踢起一张桌子,挡下前方飞来的数十支飞镖,嵌入案上的镖还喂着毒,透出丝丝毒气。

    富璟丹纵身扑倒坐在门边不远处,傻里傻气,摸不着头绪的蒋奾儿,将她护在身下。“你没事吧?”

    蒋奾儿眨眨眼,魂都飞掉泰半了。滕罡不是和她说过,进了贵风茶楼就没事了吗?为何,又引来更多的麻烦?

    不待她的回应,富璟丹站起身,手一震袖里的判官铁笔,立即握在手里,挡掉从暗处飞来的暗器。

    “你们一群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贵风茶楼打从开业到现在,还没人敢如此登门挑衅。说到底,也是碍于后面撑腰的势力,仅有少数天朝人知道贵风茶楼是六神的分身,然而传言未被证实,种种一切都是揣测,这就是至今茶楼安然无恙的原因。

    花馥应按着小金算盘,踩着奇巧的脚步,一边拦住飞来的暗器,一边大喊着:“璟丹,把人带上二楼!”

    可她话没说完,几个蒙着脸,戴着古怪面具,身着钟甲的人破窗而入,手持陌刀,个个杀气腾腾。

    蒋奾儿退了一步,脚底刮起一阵凉风。那些人身上,有股迫人的气势,教人寒毛直竖。

    “滕罡!”蒋奾儿尖叫,这些人难道也是来寻她的?

    花馥应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要命,这些人是要来铲平贵风茶楼的不成?”见对方的阵仗,捣毁茶楼不会是难事。

    “馥应,你带人上楼,这里我来撑。“富璟丹转转臂膀,好久没大显身手,要是今日茶楼让人拆了,花馥应铁定会崩溃,到时账房支出肯定又是一大笔银两。

    “你不可以别让他们专挑贵的砸。”花馥应一想到他们在茶楼里开打,心里就淌血。

    “你叫殷孤波快下来,人家要拆咱们台了,叫他不要再睡了!”将两个女人挡在身后,富璟丹推着花馥应,打算分头进行,彼此的默契极好。

    待花馥应脚一点地,便抓着蒋奾儿跃上二楼,那敏捷的身手像是长了对翅膀飞上天去,她借力使力,抓着自天井垂下的四季布幔攀上楼,于此同时富璟丹也算准了时机,风驰电掣般出手。

    数十把陌刀往富璟丹劈去,只见他轻巧地闪过,迎面而来的刀全部被他扫向两旁,毁了茶楼大半的桌椅,就连赤金色的梁柱也被凌厉的刀气扫过,留下深深的刻痕。

    “该死!你们就是要砸人场子啊!”富璟丹怒火中烧,花馥应才交代完,这些人就来找麻烦。

    楼里,刀气纵横万千,触目所及皆被砍得惨不忍睹,留下的刻痕是一回比一回还要深刻。楼外,杀气大举逼近,放眼所见全是魂断刀下的杀手,然而对方却未因此而退却。

    滕罡杀得毫不手软,甚至已到眼红的地步,脚下踏的石板已染成赤红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色泽。

    他要保住蒋奾儿的安全,他们不能夺走她,他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斗神!

    许是战况太过激烈,不知何时,热闹的春风大街转眼成了无人之地。

    滕罡这才察觉到,因蒋奾儿在天朝间所引起的风雨,绝非只是普普通通的争夺战,那可能包藏着最残酷的阴谋。

    或许,她不应该姓蒋才是

    夜里,贵风茶楼一片狼藉,凄惨的模样像是被人登门打劫。

    一楼无一处完好,就连悬在天井上,用金钱绣成四季风景的布幔,都被划得残破不堪。

    上梁的金漆落了泰半,柱面上的金箔也耗损得几乎可见到里头的木作,贵风茶楼头回有人登门寻仇,而这一砸,简直好比毁掉半间茶楼一样的凄惨,茶楼几乎一个月不能做生意。

    这时应当是贵风茶楼最为热闹的时刻,却因为意外而关门打烊,仅剩二楼还掌着灯火,就连三楼原本打算久留的住客,也在今早的打斗后,吓得做鸟兽散。

    那些还未付清银两的客人,走得走、逃得逃,没人敢多逗留一刻,全逃得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花馥应心痛不已,媚眼里是含着晶莹的泪花,然而她的脸却阴沉得像是要杀人般凶狠。

    贵风茶楼里,难得出现六神围着圆桌而坐的景象,而应该是要偎在滕罡身边的蒋奾儿,早就被安顿在三楼的客房里。

    “那丫头是何方神圣?她一来咱们茶楼,就毁了半间楼。”抚着下颚,掌管账房的符华堂眉一挑,不敢再瞧底下的惨况。

    今儿个一早,他才上钱庄存入上月茶楼的款子哩!看来明天又要兑出来了。

    滕罡绷着脸,一身血衣也换下,尽管已清理门面,但脸上仍带着冷峻的气息。

    “人,我带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滕罡话说得极冷,墨黑的瞳眸透露出严酷的光辉。

    卫泱掀掀嘴角,高深莫测地笑了出来。”是有些慢,但总没有让我失望。”

    这句话听在滕罡的耳里,让他冷淡的面容微微扭曲。

    他到底在冀望什么?卫泱的良心发现吗?

    “你,心里不愿?”

    “她不能久留茶楼。”今日的阵仗,局势激烈得出乎他的想象。滕罡以为带她回贵风茶楼,就能保她平安无虞,却没想到还是引来祸患。

    “她哪里也去不了。”卫泱把玩着茶杯,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自始至终,都带有一种淡淡的嘲讽味道。

    滕罡瞇起眼,眉宇间的杀意无可抵挡。

    “你说了就算?”他既然有本事带她进贵风,也同样有本事带她离开。

    “她若离开贵风一步,我会让蒋氏一门彻底消失于天朝中,连同她在内。”卫泱轻点杯口,杯子随即应声裂成两半,裂口平整得宛若是利器切开,由此可见其浑厚的内力。

    “滕罡,你别冲动,你若在乎人,应是留她在贵风里,大伙一同照看着。”今天,他们是见识过登门的对手,花馥应压根不敢想象先前滕罡带着她,一个人是怎么逃过这群追兵。

    “我说啊,这丫头引来的敌人,有一票应当是皇室里派来的刺客。”一脸桃花相,好看得像女人的符华堂,正啃着瓜子,说出下午打探来的小道消息。

    他一身蓼蓝缎衣,衣襟上滚着蓝黑色绣线,绣着云纹翻腾的图样,左臂上缠着一条软鞭,鞭头一环鹰爪锁扣,稳当当地扣在腕上,像是首饰般那样显眼漂亮。

    “你说拿着陌刀,杀进门来的那群人?”花馥应猜想,应是他们。依他们身上的穿著,以及那些护身的钟甲看来,若非皇族,又是何人拥有这帮杀伤力极强的刺客?

    “是啊!”符华堂瓜子啃得很惬意,那张桃花面上,见不到半丝情绪。”咱们是抓来怎样的一尊大神?”

    “她是蒋氏最后一支可造神器的遗孤。”花馥应睐了符华堂一眼,他没见到滕罡脸色铁青到简直要杀人的模样,非得这时添个几句才甘心吗?

    “她不会为天朝造神器。”滕罡严厉的语气透着一股恶透的寒冷。

    “你说了就算?”卫泱笑开来,异常俊秀的眉宇间,有着势在必得的把握。

    “蒋氏造宝器,以性命相抵,难道你不知道!”这一点,滕罡相信卫泱是清楚的。他连她迁徙过的落脚处都能指出来,没道理这种事他不晓得。

    “我说,她跟我们都是领着天命的人。”卫泱两手交握,倾身问着滕罡,俊逸的脸庞有着几分阴沉。”你以为,她可以选择吗?”

    滕罡怒目相视,他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戳得他的心窝泛疼不已。他们在卫泱的手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仅能一边依附着天朝,而一边却又是帮着天朝这样的命运,太悲惨,也太残酷!

    “我们都不能,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也不行!”

    “天朝是死是活,和她半点干系皆无!”听到皇室也派来刺客,滕罡愤怒到要失控。”你尽管和天朝共生死、共存亡,就是别把她拖下水去。”

    “若她不造宝器,留她也无用了。”

    “你!”滕罡激动的站起身,他的残酷不是今日才见识到,但也同样教人心寒。”你拿到宝器,要助天朝?笑话!他们却在后头领着刺客毁了茶楼!”

    “我自有我的用意。”卫泱话中诸多保留,心底盘算的主意,从来就没有人知晓。”你别想帮着她违抗天命。”有人自身难保,也有人像他们一样,死命的存活下去呢。

    卫泱起身,笑着离开,俊容上始终带着嘲弄,藏着最深沉的心机。

    “你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的殷孤波,终于说了话。”与他抗争,不过是伤了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种事。

    “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滕罡!你别这么尖酸刻薄。过去的事,咱们说好不提起的!”花馥应制止了他的激动。

    “我受够了必须承担这一切!”滕罡甩开她,怒火中烧的吼着。“要死要活,是我自己的选择,她的命运,我要她自己开心作主!”

    “滕罡,你忘了吗?我们六神这辈子无法做的事,就是对心爱的人做承诺。”花馥应低低的提醒,那话里满是百转千回的哀愁。

    那些曾经走过的,他们说好不提了,但那些留下的伤疤,仍是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