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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梨花白,处处开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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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男子面无表情地盘坐于岸边,身型单薄,似乎身体十分虚弱,但那琴声却是铿锵而慷慨浩瀚,一双瘦削修长的手拂过,似有千军万马行过疆场,刀光剑影略过山间,又似有血流成河;淙淙流水,浩瀚大江,似是那平生之志的抒发;群山央央,江水沧沧,又似百川归海,万流归宗。

    曲末,琴声似乎又回归烟雨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景,自他的指间滑过。曲终,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忽闻几声鹤戾,自远处飞来两只仙鹤,似是被琴声吸引而来,仙鹤跟着琴声翩翩起舞,为这琴鸣剑舞凭添了几分出尘的诗意。

    夕阳的余晖映耀在那男子苍白的脸上,为他本是苍白的面色平添了血色,让他看上去精神熠熠,只是,那连续的咳嗽声却出卖了他。义父是十年前才来到这个村子。来的时候,带着两名仆从,和两个孩子,既阿施和子庆。

    后来,那两名仆从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猝死,从此,他便亲手抚养阿施和子庆两个孩子长大。无事时,他便教教书,弹弹琴,随手还教子庆和阿施一些功夫。阿施却更喜欢学弹琴和纺纱。倒是邻家的姑娘郑旦十分爱随他学些功夫。近几年来,他身体每况愈下,只能半卧榻静养,身体好些的时候,还是会教孩子们读书。阿施总觉得义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义父姓施,名长卿,但阿施知道,这不是义父的真名。

    一曲既罢,阿施忙跑到施长卿面前,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见未有发烫的症状,松了一口气:“义父你不在家里静卧休养,来这河边作甚,现在天气还不够暖呢,当心着凉!”

    青衫男子以袖掩口,咳了一阵,道:“义父身体还没差到这境地。”

    阿施拽着义父的胳膊,嘻嘻笑道:“义父,你该不会是算了一卦,和郑旦跑到这里来找我了吧?连你也知道官兵抓美少女么?”

    施长卿道:“自然。”

    阿施道:“既然我和阿旦都在,那我们去抓鱼来烤鱼吧!天色已晚,义父想是饿了。”

    “是啊,阿旦,要不要和我比谁抓的鱼更多?”子庆双手托腮盯着郑旦,擦了一把口水。

    “捉什么鱼,不如随我回美人宫,为国家做点事如何?就凭二位姑娘的相貌。由我亲手□□,保证你们几个月之后摆脱村姑的乡土气,成为颠倒众生、迷倒王侯将相的女子……”

    正说着,却见不远处黑压压围上来一群官兵,为首的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只见她身穿紫色的纱衣,香肩微露,酥胸步步生涟漪,蜂腰亦是展露在人前,性感妖冶不可方物。

    “你这妖妇,胡说些什么,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岂能随你学些妖术!”

    郑旦杏眼圆瞪,持起手中剑,与子庆一左一右围在了义父的身边,阿施虽不会武功,见溪边有把废弃的鱼叉,也伸手抄起。

    “哈哈哈哈!够冷艳,如花姐最喜欢有性格的姑娘啦!”那美艳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步步向前,一双绣了凤凰的红鞋十分抢眼,脚踝的小铃铛每走一步都叮叮当当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状况。我们要的是能够魅惑君王的美少女。不是病歪歪、年老色衰的男人。”

    阿施忙躲在子庆的背后:“休得对义父无礼!妖妇,我们打死都不去!”

    郑旦亦是持剑道:“死心吧,看你这轻佻放浪姿态,我们岂能跟与你同流合污!”

    妖冶的妇人见两位姑娘一刚一柔,一个娉婷,一个纤丽,且姿色甚合她意,更为欢喜:“就是你们两个了。不由得你们不去,上!”

    子庆抄起了大斧:“你们谁敢!”

    越兵们听得这洪钟般的怒吼,吓得手中一哆嗦。

    “拿人呀!谁敢违我命令,去了他的势,宫刑伺候!”妖妇道。

    听得一声令下,手持□□的越兵们扑了上来,未等子庆出手,施长卿且把衣袖一甩,数个越兵手上被小箭刺伤,手中□□掉落在地上。

    妖妇媚笑道:“这位先生,两位姑娘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我邀请他们为国家献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又有何妨?该不是你看上了这两位年轻的姑娘?还想凭着自己的病弱残躯一树梨花压海棠?”

    “荒谬。”施长卿说道:“诸位且回吧,两位姑娘我咳咳……绝不会交出。”

    妖妇摇头叹息:“你本是个美男子,我也不喜欢欺负老弱病残,可是,你再这样倔强,我真的要不客气了!”

    施长卿站起身,单薄而颀长的身躯被裹在宽大的青衫中,更显消瘦,他面无表情道:“那就来吧。”说完,却又压抑不住,咳了几声。

    妖妇道:“真让人心疼啊!那么——抓人!”

    施长卿自手腕中再抛出一把小箭,将越兵们的手中兵器一一卸下。

    妖妇心下一惊,道:“你们别怕这个病夫,上呀!”

    施长卿潇洒地将衣袖轻挥,有一排小箭飞出,越兵们武器纷纷落地。且那小箭顺着越兵环绕一圈,组成一个巨大的“弱”字,看得那妖妇气哼哼的。

    妖妇怒道:“你们愣着做什么?那病夫衣袖中能藏多少暗器?还不捡起兵器,拿下这帮人!”

    越兵们连忙拾起长矛,欲要再次进攻。

    施长卿抱起长琴,单手一拂,自琴中飞出一排排细细的黑色木条,他用另一只手抛出火折子,将火抛到空中,黑色的木条立刻见火而燃,形成一个天然的火屏障,以火势将自己一行人和越兵隔开。

    “义父,你好厉害!”阿施鼓掌。

    子庆亦道:“义父,这是什么功夫,子庆也要学!”

    那妖妇撩拨着额前的发丝,道:“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行不行啊?你有火,我们有箭,来人,放箭!恩,别射死他,留活的……”

    正在这时候,一位将军骑一匹通身如墨的骏马赶来,朗声道:“如花,休得无礼,莫伤了这位先生!”

    阿施心道,这声音好熟悉。

    “范大人,这两位美人实在不可多得……”如花妖妇道。

    只见一位身穿戎装的将军飞身下马,身形好不飘逸。他施展轻功,翩翩飞过那火势,轻快利索地站于阿施一行人面前,对施长卿双手作揖,躬身笑道:“这位先生有礼了。学生的手下如花姐求美貌姑娘心切,对先生多有无礼,学生替他们道歉。”

    阿施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声音这般熟悉?”

    只见那将军抬起头来,好生儒雅清俊的面孔,且那温润的笑容,让人在身旁时便如沐春光,正是当日帮她的大叔疗伤的蓑衣少年。阿施甚是欢喜,大叫一声:“是你!”

    那青年将军见到阿施,先是微微一怔,只觉得眼前灿烂夺目不可一睹。他当上宰辅亦有一年,在越王的宫殿中,他亦曾见过仙女般的歌姬和妃子,如今,给他这种光耀感觉的,却是一名村姑。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阿施一番,忽然,一双桃花目汪起一股笑:“咦,怎么是你?好久不见了!”

    子庆和郑旦面面相觑:“他们认识?”

    青年将军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走到阿施身边,比了比身高,拍了拍阿施的肩膀:“你长这么高,这么大了呀。当年我就知道你长大之后一定能成为大美人。果然不出所料。可是,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阿施道:“我姓施,名夷光,他们都管我叫西施,阿施。你也长成男子汉了!还当了将军,了不起!”

    施长卿板着脸道:“说来说去,无非是要捉人。”

    青年将军再拜施长卿,谦谦道:“这位先生,学生名叫范少伯,如今效力于越国。如今旧主薨,新主勾践刚即位,吴王便阖闾率大兵来袭。虽说兵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这次伐我越国,实在是出师不义。越弱吴强,纵然我越国能有妙计抵御强敌的这次来袭,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人为刀俎我越为鱼肉,故学生才想到这美人计。一来减少生灵涂炭,二来给越国一个发展喘息的机会……”

    阿施却打断道:“你就是范蠡将军呀,太好了!你这几年有见过大叔么。就是上次雪天见到的那个?”

    范少伯笑道:“见是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譬如他哥哥几次派人杀他未果呀,譬如他扳倒了嫡长子亲哥哥公子累,以及吴王阖闾对他宠爱有加呀。对了,他是吴国的二公子夫差,乃吴王阖闾的次子,伍子胥欣赏他,伯嚭支持他,吴国国君的位子迟早是他的。”

    阿施有些悻悻的:“大叔是吴国人啊,真是的。王侯将相有什么好,听得乱乱的,在河边烤鱼吃才是最开心的……”

    “你就这么喜欢吃鱼?”范少伯笑道:“你若去吴国,追随你那大叔,多少上等的烹鱼师给你做鱼呢。或者跟我去?少伯烹鱼也很好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