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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追思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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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您快起来啊!我才刚刚回来,您怎么连眼睛都不睁一下,看都不看我一眼呐,您一句话都不说,让我如何是好啊,快起来瞧瞧说说话啊,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跟您说说呐!我的爸爸啊!”花花声嘶力竭地喊啊,哭啊。打昨天回来,她就一直焦急地等着爸爸醒过来,就要跟爸爸聊的话,这会儿恨不得一股脑儿全讲出来,就怕是连爸爸的魂儿,也随着他老人家瞬间逝去。

    喊着,哭者,花花趴在父亲的胸口上,抓住他的两肩,想拼命阻拦爸爸的身体以致灵魂都不要离她而去,她要把他们关在自己的心里,留在自己的脑子里。

    最后,被医生、护士过来硬是掰开花花的每一根手指,但是花花还是紧紧抓住父亲的肩膀不放,这个时候哥哥闯进了病房,他已经发现自己来晚了,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热泪夺眶而出,他把花花抱起,并示意医生、护士可以进行清洁遗体。

    今晚,尽管花花坚强地面对了自己成为唯一送终父亲的孝女,可是当见到哥哥进来的时候,还是哭昏了过去。

    春蚕丝尽,蜡炬灰干,在花花心里,父亲的英灵是不灭的光辉。二十年间经历的那些影影绰绰,猛然间交错着出现在她眼前,——那些痛苦的,悲哀的,凄凉的,愤恨的,偶尔也不乏幸福和快乐的,在这一瞬间,却已成了流逝的岁月的烙铁狠狠地灼伤着亲人,因而也成为了不敢轻易回眸的痛苦而漫长的时光。

    今后的日子,没有了父亲的左右,这个家尤其是母亲将会怎样?!花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站在了断崖绝壁上。她慢慢走进父亲生前的养花房,这里不仅有坚韧不拔的树木石棵盆景,也还有娇柔艳魅的水木花草,大大小小的满屋子,现在都已经失去了侍弄它们的主人,却还是那么风华正茂,尽显着旺盛的生命力。可以想像得出,父亲坐在这个不到九平方米的小屋子里,长长面对这些花草树木嘀嘀自语倾诉着内心的苦闷,熬过了多少数不清的忧愁苦涩烦心的岁月。

    花花在无限悲痛之余,开始整理父亲的遗物。在一个近乎朽木的小小写字台上面,中央整齐地摞放着五本父亲记录了近三十年的,关于母亲的临床表现日记,笔记本的上面摆放着一只很是陈旧的,英雄牌儿钢笔。笔记本上最后记录的时间,永远停在了八月十八日。

    写字台中央的抽屉里整齐摆放了一摞的论文稿,最上面的论文稿的题目是:《常见心理疾患——癔症及其区别于精神分裂症的治疗与康复浅析》。文稿的旁边,还有一个信封。花花拿出信封里面的信,这封信是父亲留给儿女们的。信里,他嘱咐儿女们能够对母亲一如既往,尽守孝道,持之以恒。

    其中,关于论文稿的内容,父亲希望儿女们在合适的时候,经由正规渠道发布出去。父亲信上表示,他希望,这些文稿能够为心理健康医学研究贡献点儿他的微薄之力,期盼如愿以偿。

    到了父亲出殡的那一天。

    父亲的追悼会是由父亲的生前单位主持的。父亲的老战友,生前好友和同事,足有三百余人,前来送父亲最后一程。父亲生前好友宣读纪念父亲的悼文,那些父亲对事业和工作的奉献,儿女们也是在和父亲这样终别的时候才得知的。

    提到父亲对家人的爱,尤其提到父亲对母亲的爱,全场的人几乎同时泣不成声,其原因不言而喻。

    庄严肃穆的悼念会堂上,父亲的遗容被万花簇拥于中央,当从母亲开始最后瞻仰父亲的遗容时,不知是否因为神灵感化了母亲,此时她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顿时瘫倒在了地上,只好被亲戚们送往医院。

    望着父亲的衣冠被推入那熊熊烈火之中,花花仿佛看见一只火凤从火光中飞出,飞向高高的天空,让我们追不及,沉痛无比!

    爸爸!

    愿您永远都活在我们的心里!

    想到哥哥还很难原谅母亲,母亲也不可能以常人的认识,接受哥哥的态度。这些只有花花来继续扛着走,于是,她就向哥哥提出:

    “哥哥,让妈妈跟着我去吧,她已经同意了。”

    哥哥当然是心疼妹妹,他阻止妹妹,说:

    “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吗?你就是第二个和爸爸一样倍受折磨的人。”他有自己的计划,告诉花花:

    “我已经按排她自行生活,有小时工帮助料理生活,别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爸爸的遗愿就真的给放弃了。”

    “爸爸的想法固然好,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实现的目标,你就能做成吗?”

    “起码我可以试一试,嫂子现在也是这种情况,哥哥当然就承担不了,那就我来啊,我现在一身轻,即便是不成功,我也认了!”

    “反正我不同意,你就别费劲了!”哥哥都不高兴了,但是花花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为了说服哥哥,就补充说:

    “现在我孩子还小,没准儿妈妈还是帮手呢!我领着他们一起过日子,妈妈也能过有亲情的生活啊。”

    最后哥哥拗不过,就说道:

    “那你先试一试,情况不好,就按着我的安排办吧。”

    “行。”

    母亲还在医院里,哥哥安排医院给母亲做了一次彻底的体检,检查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哥哥还是跟母亲说起了安排她的去向:

    “妈,父亲这回走了。你最好是还继续开药店的生意。其实,父亲生前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你一定要考个药剂师证,现在花花要带你走,你想怎么办?”

    母亲想都不想,就回答:

    “我跟花花走。”

    “跟花花走,可不能像折腾爸爸那样,也跟花花过不去。”

    “看你说的,我哪儿折腾你爸了?”

    花花一看母子俩是不能沟通顺利了,就打岔说:

    “妈,你去我那儿要待挺长时间的,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吧,仔细点儿,别到了那么远,才想起来落下什么了。”

    “哦,对啦,你不提,我还真的忘了。我还得带上理发工具呢。”

    “啊呀,你到那儿不能理发,给花花看孩子还差不多。”哥哥不耐烦了,不让她带着这些东西。

    可后来,花花还是偷偷儿的,把妈妈的理发工具给包在行李上了。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儿,也把母亲和儿子的东西收拾好了,花花就携母亲和孩子一同,向自己单位所在的城市出发了。最先是坐火车,接着坐大巴,再就乘了船,又坐上了小巴。乘坐这么多不同的交通工具,一老一少兴高采烈,乐的聊得还蛮亲热的,使得花花一直想念父亲而很是沉重的心,开始缓和了一些,而刚刚学会说话的儿子,不经意间竟说出了相当惊人的一句话:

    “妈妈,以后我们就和姥姥三个人一起好好过,好吗?”

    “嗯?哦,好!”

    看着儿子的小脸蛋儿,那天真无邪的表情,花花心里越发觉得,生活还是蛮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