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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上的梅花地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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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天上的梅花地上的心

    【他的双唇自然地龛动着,像一个天真、无助的婴儿,激发出她胸中蕴含着的浩荡母爱。

    ……

    慕容碧泓先生:非常遗憾,我不能与你结婚。

    ……

    “我不累。你想听哪首歌?”

    “我就想听一听你的心跳!”】

    明天就是哥哥结婚的日子,慕容碧波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为自己感到悲哀,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成为自己的嫂子,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确实是一件残酷的事。

    同时,他更为兰晶婉惜。难道她对哥哥的风liu放浪没有一点耳闻?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男人做丈夫?这样用情不专的男人能给她带来幸福吗?难道她也是一个贪慕荣华富贵的庸俗女子?不,不会的,兰晶不是这样的人。

    夜晚悄然降临了。时间迈着不变的脚步不急不慢地走着。

    他真希望时间永远地停下来,因为,过了这个夜晚,兰晶就会成为他的嫂子,他对她的所有倾慕与爱恋,都将成为一种违反伦理的非份之想。

    手机响了。

    是姐姐打来的。

    他懒洋洋地按了下接收键。

    “小弟,你怎么还不回来帮着张罗一下?”

    “急什么?又不是我结婚?到时候我会回去的。”说完,他心烦意乱地挂了手机。

    此刻,他感到登上了绝望的顶点,他特别想找个人一吐胸中的块垒。

    他想到了三十七度港湾。

    他打开电脑,进入QQ聊天室。

    真没劲,对方不在。

    他双击鼠标,打开了她的对话框。

    然后敲打键盘,给对方留言。

    不系之舟:今天我特别烦,想跟你聊一会儿,可你不在。

    不系之舟:明天她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

    不系之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不系之舟:我只好去“夜上海”,一醉方休。

    关上电脑,他走出了住所。

    “捍马”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缓缓驶出广厦房地产公司的大门,一头扎进灯火璀璨的都市深处。

    夜,已经很深了。

    兰晶乘坐的出租车穿行在上海的街头。

    她已经到过6家名叫“夜上海”的酒吧,可是却没有找到慕容碧波。

    “师傅,麻烦您再好好想一想,上海还有没有别的叫‘夜上海’的酒吧?”兰晶恳求着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停住车,把上身卧在方向盘上,绞尽脑汁地想着。一边想一边不停地念叨着“夜、上、海……酒吧。”

    “嘿,我又想起了一家!”他兴奋地叫了一声。

    “谢谢您师傅,快去看看!”

    当出租车靠近第七家“夜上海”酒吧时,兰晶透过车玻璃急切地搜寻着。

    突然,她的眼睛猛地一亮,她看到了那辆黄色的捍马越野车。

    不等出租车停稳,她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虽然这种黄色捍马越野车在全上海称得上凤毛麟角,但她觉得还是应该核实一下车牌,才能万无一失地确定这是不是慕容碧波的车。

    没错,这正是他的车。

    她兴奋地跑回去,一边向出租车司机付费一边连声道谢。

    走进“夜上海”酒吧,她用匆匆的目光,探照灯似地扫射着里面的每一位顾客。

    终于,他搜索到了她要找的人。

    只见慕容碧波正侧首趴在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一条细细的口水,从他的嘴角垂下来,源原不断地流淌在桌子上。

    她急忙走了过去。

    张口就喊,却没感出声。

    因为,她还从来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喊了。

    “碧波,碧波,你醒醒,你醒醒啊!”她一边喊,一边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可是她并没有唤醒他的酣睡。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碧波,你倒是醒一醒啊!”他加大声音和摇晃的力度。

    她庆幸自己找到了他,要不然,他醉成这样,可怎么办呐?

    这一次,碧波有了点反应。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咕噜了一声,把头朝里一转,又沉沉睡去。

    这时,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

    “请问这位小姐,您是这位先生的家里人吗?”

    “嗯,是的。”

    “那就太好了。这位先生一进来就一杯接一杯地海饮,喝完一瓶后就开始吹小号。吹完一曲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应该说他吹小号的水平还不错,只是到后来连调都吹不成了,撵跑了我们好几位顾客。我们好说歹说,他总算同意不吹了,可酒却越喝越没底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您瞧,都醉成这样子了。您来了,就好了,快带他回家吧。”

    “谢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家。”

    兰晶替他结了帐。

    从碧波身上找到车钥匙,把车门打开。

    然后和服务生一左一右连架带拖地把碧波弄到了车上。

    兰晶知道碧波住在他的广夏房地产公司内,她想只要把他送到他的公司,把他交给门卫,她就放心了。

    坐上驾驶座,她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虽然有驾照,但驾驶这种捍马越野车却还是第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发动了汽车。

    谁知汽车刚刚启动,油表指示灯便亮了,她不由得在心中念起了阿弥陀佛,保佑我把他顺利地送回去吧。

    她一边念叨一边上了路,因为她对这辆捍马越野车不太熟悉,所以她不敢开得太快。

    此刻碧波正头靠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呼呼大睡。

    兰晶手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她开得小心谨慎。

    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兰晶的心中又增添了一分着急。

    走着走着,汽车突然抛锚了,兰晶心里喊了声糟糕,没油了。她越发着急起来,心想,看来佛祖也不是百求百应,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对他磨嘴皮子。

    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办法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最后选择了打110。

    “喂,您好,我的汽车没油了,抛锚在路上,你们能帮帮我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兰晶告知了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

    对方说他们将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请她不要着急,耐心等候。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沉睡中的碧波正喃喃地喊了声:“我渴!”

    透过朦胧的灯光,兰晶看到他的嘴唇干燥得像塔克拉马干沙漠一样。

    他的双唇自然地龛动着,像一个天真、无助的婴儿,激发出她胸中蕴含着的浩荡母爱。

    她在驾驶室里翻腾了半天,只找到了两听易拉罐的啤酒和一截一尺来长的甘蔗。

    她拿起一听啤酒刚要打开,猛然想起醉酒之人再喝啤酒岂不是雪上加霜,她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

    怎么办呢?

    这时,酣睡中的碧波又用低沉的声音喊了声:“我渴。”

    这声音在兰晶的心湖中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根甘蔗,用牙齿在一端啃咬着,然后用牙咬住啃下来的那个甘蔗皮的端头,双手稍稍用力,一条甘蔗皮便被她剥了下来。就这样一条接一条地剥,不一会儿工夫,那根甘蔗便被剥好了,紫红色的甘蔗去皮之后,呈现出湿润的乳白色。

    她使劲儿咬下一口,在嘴里不停地咀嚼着,真甜呐,她习惯性地将用嘴榨出的汁液咽进了肚子里。等她醒悟过来,嘴里只剩下一团甘蔗渣了。她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声馋猫。赶紧又咬下一口,一边慢慢咀嚼和吮吸,一面控制着不把汁液咽下去。

    好,这一次成功了。

    她吐出嘴里的甘蔗渣儿,将上身朝碧波倾过去,然后含着满嘴的汁液,口对口地喂进了他的嘴里。

    碧波倒也乖巧,他咂了下嘴,接住了那口甘甜的液体,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这家伙,倒好喂!兰晶心里一阵欣喜。她又咬下了一大口甘蔗,榨出汁液后,吐去甘蔗渣,口对口喂给他喝,两人的嘴唇对接时,她感到他的嘴唇火一样灼热,这股灼热由他的唇传到她的唇,并以此为起点,向她的全身放射,让她的身体不得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不敢再多想,赶紧将嘴里的液体倾吐到他的嘴里,他条件反射似地吞了下去,一串口水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兰晶随手掏出身上带着的手绢,轻轻地为他擦拭着。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地喂着他。兰晶感到自己很幸福。

    外面,雨还在下。

    捍马越野车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刮动着。

    喂完了那根甘蔗,碧波不再喊渴,他带着满腹的“甘甜”重新沉入了梦乡。

    前面驶来了一片灯光。

    随后,那灯光停在了捍马越野车跟前。有人拉开了捍马车的车门。

    兰晶看到了两个身穿雨衣的警察。

    “小姐,是你需要帮助吗?”警察问。

    “是的!”兰晶欣喜异常,她想:这下可好了。

    第二天,还在呼呼大睡的慕容碧波被一阵响起来不停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

    “小弟,你在哪儿呢?”里面传出姐姐急促的声音。

    碧波看了看身处的环境。

    “我在我的住处呢。”

    “你赶快回来,家里乱成一锅粥了!”

    碧波关上手机,朝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望了一眼,乖乖,已经11点多了。

    他匆匆起床,简单洗涮了一下,便直朝车库奔去。

    打开车门,他一下子惊呆了。

    只见驾驶室里到处都是甘蔗皮和甘蔗渣,座位上还有一条白手绢。

    他一把抓起那条手绢,展开一看,上面绣着一朵素雅的兰花。

    难道是她?

    他努力地搜寻着记忆。

    昨天晚上,当他驾车即将到达“夜上海”的时候,油表亮起了红灯。他顾不得加油,将车停在酒吧门前,下车走了进去。

    随便要了几个菜。

    然后开始喝酒。

    一杯接一杯地喝。

    然后就去吹小号。

    一曲接一曲地吹。

    一直吹到服务员赶来相劝。

    “先生,您不感到有点累吗?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我、累不累,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吹,你管得着吗?”说着,又吹起来了。

    可是吹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怎么都吹不成调,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识。算了,不吹了,还是去喝酒吧。

    他又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

    “先生,你少喝两杯吧,你这样会喝醉的。”服务生婉言劝道。

    “醉?哈哈,醉了有什么不好?醉了就忘了痛苦,醉了就……没了绝望,我来这里,为的就是一醉……方休。”

    他感到醉眼朦胧,眼皮像两扇沉重的大门,起落了几下后,终于垂落了下来。

    沉睡中,他依稀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清脆、悦耳又急切,他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但他不愿意睁开眼睛,他怕自己一睁开眼睛,这声音便会消失。既然是梦,那就一响贪欢吧!

    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好梦,每一次,她都是飘然而至。俏丽光洁的面容,楚楚动人的风姿,纤纤素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让他幸福得想要流泪。他激情地拥抱住她娇丽的身姿,热切的双唇印在她玫瑰花瓣一样的红唇上,仿佛在啜饮一杯醉人的美酒,然后便是令人耳熟心跳的亲昵和缠mian,最后,他的生命之泉喷薄而出,伴随着一声欢快的长啸,他从梦中惊醒。

    可是这次,他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而且嗓子着火一样又干又渴,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喊出了声,只记得过了一会儿,一股清凉的甘泉流过了他的咽喉……

    能够打捞出的记忆只有这些,望着那白灿灿的甘蔗渣和紫色的香蔗皮,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即将成为他的嫂子的女子,在出嫁的前夜悉心照料酒醉的他,这可真有点天方夜谈呢。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这么做又说明了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碧波驱车回到翡翠山庄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了。

    翡翠山庄到处披红挂彩,一片喜庆景象。红飘带、红灯笼、红地毯、红双喜,将翡翠山庄装扮成一个耀眼夺目的浓装女子。

    只是山庄的气氛有些弄样。

    客人们大多在喝茶聊天,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好象在议论什么神秘的话题。

    而那帮闻风而至的记者,有的一脸倦怠,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还有的默默地摆弄着手中的照相机或录象机。当然也有几个阅历丰富、职业嗅觉敏锐的记者,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泽,那机敏的样子就像老猎人听到了野兽临近的足音。

    碧波大步走进会客厅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迎面墙上贴着的“结、婚、典、礼”四个大字,红底黄字,很是醒目。

    接着,他看到老爸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抽着他的烟袋。

    哥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像一只热锅里的蚂蚁。白色西服的胸前别着一朵写有“新郎”字样的红花。

    姐姐一边不时地招呼着客人,一边很着急地看着腕表。一见碧波进来,她急忙跑了过来。

    “小弟,你怎么才来?!”

    “怎么了?”

    “嗨,新娘子到现在还没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会吧,昨天……”他想说,“昨天晚上他还照料喝醉酒的我呢。”可话到嘴边,他觉得不妥,就没有说出口。

    “怎么不会?十点的时候,她还没有露面。哥哥打她手机,她关机了。派人到她家探问,房门紧锁怎么敲都敲不开。你说急不急人?!”

    “噢,是这样。”他含糊地应了声,走到爸爸面前,怯怯地叫了一声“爸,我来了。”

    爸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抽起了自己的烟袋,吸了几口才发现,烟袋锅里已经熄火了。

    要不是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还不知老爸怎么修理自己呢,碧波心里想道。

    正在这疑惑和焦虑之际,就听得有人连声喊道:“来了、来了、来了——”

    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慕容沧海不经意间挺直了腰板。

    慕容碧泓张大了嘴巴,双眼迸射出惊喜的光泽

    慕容碧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而慕容碧波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到失落和绝望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他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口腔和咽喉干燥得没有一点唾液。

    亲友们一个个引颈观望,有些沉不住气的亲友甚至站了起来。

    记者们纷纷各就各位,调试着手中的照相机或录象机,准备着为这场难得的豪门婚礼留下永恒的记忆。

    “哥,你别发愣啊,快去接新娘子呀!”慕容碧浪催促道。

    慕容碧泓醒过神来,抖起精神,带着满面的喜气洋洋,走向红地毯的那一头。

    憋足了劲儿的鼓乐班子总算等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刻,清脆、嘹亮、欢乐的锣鼓和唢呐声回响在整个翡翠山庄。

    慕容碧泓疾步来到山庄门前,打开车门,将身着白色婚纱、头顶红盖头、手戴白手套的新娘子缓缓搀出。

    然后,很得意、很有型地牵着她的手,沿着红地毯一步一步朝家里走去。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来了。

    唢呐和锣鼓也越发地喧腾。

    纷纷扬扬的彩纸飘落在一对新人的身上。

    漫天飞舞的花瓣一片接一片地落在红地毯上,铺出了一条五彩缤纷的锦绣之路。

    镁光灯闪个不停。

    望着缓步行走在红地毯上的一对新人,好多人的眼中流露出艳羡的光泽和善意的祝福。

    而此刻慕容碧波的双眼,却蓄满了悲哀和绝望。他清楚地知道,红地毯的尽头便是他绝望的顶点。

    一对新人已经站在写着“结婚典礼”的墙壁前。

    慕容沧海在前面居中的位置坦然而坐。

    婚礼司仪带着职业性的甜美笑容缓缓地走了上来。

    慕容碧波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心在坠落,向着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知道司仪马上就要宣布婚礼开始了。

    “各就嘉宾、各位亲友、女士们、先生们,今天……”

    司仪刚说到这里,就见新娘子用手一把拉下了头顶的那块红盖头。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新娘子竟然不是兰晶,而是另外一个女子!!!见过她的人知道她叫邱雨虹。

    “怎……怎么、是你?!”慕容碧泓双唇哆哆索索地问道。

    “久违了,慕容碧泓先生。我受我的朋友兰晶的委托,向你转交她给你的一封信。”

    说着,她变魔术似地拿出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从里面掏出了几张信纸,只见她一个漂亮的转身,正面面对着观众。

    这时镁光灯闪电似地亮成了一片。碰上这种轰动性的事件,记者们自然比打了兴奋剂还要激动。

    邱雨虹朝大家笑了笑,开口说道:“各位朋友,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现在,我要当众宣读兰晶写给慕容碧泓先生的这封非同一般的信件。”

    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镁光灯也停止了闪烁,只有那一个个麦克风,争先恐后地伸了过来。

    邱雨虹展开信,用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宣读道:

    “慕容碧泓先生:

    非常遗憾,我不能与你结婚。

    如果你不那么健忘的话,一定会记得七年前的今天,一个年仅二十四岁的美丽女子纵身跳进了黄浦江,波涛淹没了她年轻的生命。她之所以走上这条绝路,与你有很大的关系。是你引诱了她,玩弄了她,使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最后又无情地抛弃了她!将她逼上了这条不归路。可是你的灵魂内疚过吗?你的良心反省过吗?你的放浪行为收敛过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那个跳江自尽的女子就是我的姐姐,她叫乔亦梅,我叫乔亦兰,兰晶是我的艺名。

    作为一个弱女子,我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替我屈死的姐姐讨一个公道,同时,也给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一个警告,要你知道,生命是有尊严的!无论一个生命是强大还是弱小,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它都是有自己的尊严的,是不可欺凌和漠视的!

    一个人,只有对所有的生命存有敬畏,才可以称为一个真正的人。

    请你好自为之。

    你以前送给我的那些礼物,我都妥善保存,现在全部还给你,请一一收好,详见附单。

    但愿你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学会怎么做一个真正的人。

    写信人:兰晶”

    邱雨虹念得声情并茂,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当邱雨虹把信递给慕容碧泓时,他不但没有伸手接信,反而面条似地瘫倒在地,嘴歪眼斜不省人事了。

    雨后的墓园宁静而清新。

    沿着一条小路,转过一个弯儿,便可以看见姐姐的坟墓了。

    想起小时候,姐姐对自己的呵护与关爱,兰晶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小小的坟包上长满了青草,坟前的墓碑上写着“乔亦梅之墓”几个简朴的字。

    矗立在这座青草依依的墓前,兰晶的心中百感交集。

    姐姐,我看你来了,你看见我了吗?

    一阵清风吹来,摇动着墓园的树枝和坟上的青草,像是在感应她的呼唤。姐姐啊,你已经走了整整七年了,每年的这一天和清明节我都来看你,但都是带着心酸和愧疚而来,今天,我是带着欣慰来的。你或许不知道,在你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十七岁的我就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为受辱而死的你讨回公道!今天,我终于完成了这个夙愿,用自己的方式给了那个致你自杀的色狼重重一击,让他和他的豪门之家颜面扫地,痛痛快快地替你出了一口气。如果九泉之下的你知道这个消息,应该能够合上你美丽、哀怨和不甘的双眼了。姐姐,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又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向,就像姐姐舒心的笑声。

    姐姐,妈妈的身体还好,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照顾好妈妈的,也会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做完了压在我心头七年的这件事,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我彻底得罪了慕容家,他们从此肯定会视我为敌。我并不是害怕他们报复我,这件事我既然有勇气去做,自然也就有勇气承当。我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造化弄人,我爱的人偏偏也是慕容家的人。

    也许,这就是我为你伸张冤屈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即便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要你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我愿意付出这样的牺牲。

    此刻,默然矗立的兰晶早已泪流满面,说完了这些心里话,她才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

    这时,她才发现姐姐的坟头上有一件东西,定眼一看,是一张不大的纸片,用一块小石片压着。她急忙拿起来,一看才知是一张入场券。上面写着这样的字样:

    天上的梅花地上的心

    ——秋水寒独唱音乐会

    时间是今晚七点。

    座位是前排正中。

    秋水寒?兰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姐姐的日记中多次出现过这个名字,姐姐和他好象有过一段恋情。

    只是,他今天把这张自己独唱音乐会的入场券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她又看到刚才放着入场券的地方,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小坑。因为昨天刚刚下过雨,所以小坑很湿润,黑洞洞的小坑与周围的青草形成鲜明的对比。显然,有人挖走了原来长在那里的一束青草,他为什么要挖走这束青草呢?兰晶感到很纳闷。

    又一阵凉风吹来,好象是在提醒兰晶她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兰晶不再多想,她轻轻地将那张入场券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当兰晶走进秋水寒独唱音乐会现场的时候,音乐会已经开始了。

    舞台上,灯光交织处,一个长发披肩的男歌手正在倾情演唱。

    歌声雄浑而悲凉,略带一丝沙哑,不由分说地涌进兰晶的双耳,让她的心顿时颤动了一下。

    兰晶一边朝前走一边注意到,音乐会的现场气氛很热烈,数不清的荧光棒不停地飞舞着,比流星雨还要好看。

    兰晶来到前排正中,找到那张入场券上写着的座位坐下。这个座位离舞台很近,距离舞台上的歌者不过7、8米的样子。

    既然是独唱音乐会,那么现在正在演唱的歌手应该就是秋水寒了吧,她在心中暗暗地推断着。

    只见他长发披肩,身着一身白色的演出服,手握麦克风,正在忘情地歌唱。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一种玉树临风的气息仍然扑面而来。

    一歌唱罢,音乐又起。

    伴随着那舒缓而缠mian的旋律,秋水寒开口说道:“在这里,请允许我再次感谢各位朋友前来听我唱歌,没有你们对我一如既往的支持与厚爱,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功,我从心灵深处感激你们!”

    秋水寒朝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继续说道:“许多细心的观众可能已经注意到,我手中的麦克风上有一束青草。这束青草来自上海郊外的一座坟墓,昨夜的一场雨水,让它扎根的泥土很湿润,所以我把它连同它扎根的泥土一块儿挖掘了下来,你们看,到现在它还青翠盎然。那座坟墓里埋藏着我曾经的恋人,当然也是我永远的恋人。七年前的今天,她不堪忍受某豪门恶少的欺骗和ling辱,纵身跳入了黄浦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今天,我特意举办这场独唱音乐会,就是为了表达我对她的思念与缅怀,我相信歌声是最好的怀念。这七年以来,我创作和演唱的每一首歌曲,都与这位美丽的女子有关。就因为她曾对我说了一句‘你长发飘飘的样子真好看’,我就把这一头披肩的长发留了下来,从七年前一直留到今天。下面,我就为大家演唱这首《长发为君留》。我真心希望,我麦克风上的这束青草也能听懂我的歌声。”

    原来他把姐姐坟上的青草带到了他的独唱音乐会上,原来他把一段恋情在心中珍藏了七年。兰晶深深地为姐姐感到欣慰,生命中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痴情爱人,也值了!

    秋水寒如泣如诉地唱了起来:

    那天你对我说

    说我长发真好看

    从此我便把一头长发披到肩

    长发为君留,问君是否能看见

    看见我长发如瀑布

    看见我思念如涌泉

    唱到这里,两行水样的液体从秋水寒的双眼中涌流而下,绵绵如江河。不愧是“忧郁歌王”,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略带一丝沙哑,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特质。

    兰晶用水抹去眼中盈盈欲滴的泪水,继续聆听着秋水寒的歌声:

    曾记得你的手

    轻抚我长发间

    那一刻我多希望你我幸福到永远

    谁知风雨恶,你把娇躯付逝水

    只留下一个背影

    和一张发黄的照片

    两千五百个日夜,我长发为君留

    两千五百个梦里,你入梦却无言

    有没有一艘时光快艇

    载着你和我回到那从前?

    歌曲一首接一首,歌唱者浑然忘我,聆听者如醉如痴,好多时候是台上台下一起唱,场面热烈而感人。歌迷们有的使劲地挥舞着荧光棒,有的拼命地拍着巴掌,有的则大声地喊着秋水寒的名字,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感受。他们为秋水寒缠mian悱恻的歌唱喝彩,更为他七年矢志不渝的思恋而感动。

    这时,灯光特技打出了漫天梅花,舞台上的秋水寒卓然站在一片红色的灯光里。那红色的灯光呈心形,忽大忽小,像一颗殷红的心脏在搏动。

    看到这样的场景,兰晶顿时明白了这场演唱会为什么叫“天上的梅花地上的心”。

    秋水寒手握麦克风款款说道:“接下来,我将为大家演唱最后一首歌,这首歌是我的成名作,是我演艺生涯的一座里程碑。当然,这首歌也是我思念恋人的结晶,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梅”字,所以我把她看作这满天飞舞的梅花,而我,便是这一颗时刻都在搏动的心脏。这颗心已经为她搏动了七年,而且还会继续为她搏动下去。这首歌是大家非常熟悉的,请一起喊出这首歌的名字好吗——?”

    “天——堂——地——狱——”

    大家齐声喊道。

    “谢谢,谢谢大家!”秋水寒向观众深鞠了一躬,开口唱道:

    你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

    给了我天堂,也给了我地狱

    漫天星光低语时

    绽放我的幸福你的美丽

    唱到这里,秋水寒阔步走下舞台,径直来到兰晶面前,惊异地问:“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是乔亦梅的妹妹。”

    “啊?”

    “演唱会之后,我请你吃夜宵、好吗?”

    “谢谢。”

    秋水寒边唱边走回舞台:

    款款是我深情,翩翩是你风姿

    欢笑和泪水,交融在一起

    春去秋来又一年

    不见我的幸福你的美丽。

    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

    希望、欢乐、还有灵魂的颤栗

    香消玉碎,你还在我生命里

    飞翔、微笑、把我永远地凝视

    伴随着一个悠长的颤音,秋水寒结束了歌唱。

    漫天的梅花依然在飘扬,秋水寒嫣然跪倒在那片心形的红色灯光中,高高地举起手握麦克风的右手,那束妖娆的青草在他的托举下悠然颤动着……

    演唱会结束后,秋水寒与兰晶一起驱车来到“夏日玫瑰”酒吧。

    “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吗?”两人面对面坐下后,秋水寒开口问道。

    “不知道。”兰晶摇摇头说,本来她打算去别的地方的,可秋水寒态度坚决地选择了这个地方。

    “因为这是我和姐姐经常来的地方。”

    “姐姐?”

    “就是乔亦梅,我一直这样叫她,无论是在她生前,还是死后。”

    “看来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姐姐。”

    秋水寒莞尔一笑,笑容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因为相距咫尺,兰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精美的五官,散发出一种柔媚的气息。这种柔媚一般属于女性,在男人脸上很难看到。可此时出现在秋水寒脸上的这种气息却显得非常自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柔之美。由此可见,美是可以超越常规和性别的。

    “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兰晶问。

    “好啊。”

    “我叫兰晶。这是我的艺名,我的原名叫乔亦兰。”

    “久闻大名。我看过你演的电视连续剧,很欣赏你的天生丽质和演技。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姐姐的妹妹,噢,我是说乔亦梅的妹妹。”

    “你不用特别说明,我听得懂你的意思。谢谢你还记得我姐姐。她走了整整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东西都会被模糊或遗忘的。”

    “但也会有很多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愈加清晰。就像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都是金子。”秋水寒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不像他的歌声那样缠mian和狂野。

    “为什么这样子看我?”面对秋水寒目不转睛的凝视,兰晶问道。

    “我在寻找你和姐姐长得相似的地方。”

    “我、是吗?那你找到了多少呢?”

    “很抱歉,只找到一点点。”

    这时,服务生将四盘清淡的小菜和两瓶啤酒摆放在桌子上,秋水寒在服务生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服务生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酒吧里便飘扬起那曲《友谊地久天长》,旋律优美、缠mian而深情。

    兰晶举起斟满啤酒的酒杯:“来,这杯酒祝贺你今天的演唱会圆满成功!”

    “谢谢!不过,这杯酒,还是为我们拥有一个姐姐干一杯吧。”

    两只酒杯,同时微微倾斜,几滴啤酒,悠然地洒落在地上。然后,两人都一饮而尽。

    “这首《友谊地久天长》,是我你姐姐最喜欢听的曲子。”秋水寒说。

    “看得出,你对姐姐一往情深。”

    “是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像她对我那样好。那时侯,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在酒吧唱歌挣的钱,也仅够糊口。是姐姐关心我、鼓励我,带我到饭店打牙祭,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还挣钱为我拍MTV。”

    “可是,据我所知,后来,是姐姐离开了你移情别恋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怨恨她吗?”

    “只有痛苦,没有怨恨。一个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没有错的,我虽然爱她,但我却不能给她那种她想要的幸福。我有什么理由要怨恨她呢?”

    “这些年,你思念姐姐,心里一定很苦吧?”

    “不,思念一个人是很快乐的事。如果说有痛苦的话,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转化成歌声。”

    “我听说你创作、演唱的所有歌曲都与姐姐有关,是这样吗?”

    “是的,一共是五十六首歌,每一首都是为姐姐写的,用全部生命去写,用全部生命而唱。”

    “这些年,在爱情方面,你一直这样孑然一身吗?”

    “我不能接受‘孑然一身’这个词,因为在我的心灵中,姐姐从没有离去,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你是不是在说,你除了姐姐,再没有开始新的爱情生活?”

    “既然从没有结束,何必再重新开始?”

    “你不该如此虐待自己。”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可是,你想没想到,如果姐姐的在天之灵看到你因为她而拒绝爱情和幸福,她会怎么呢?”

    秋水寒怔住了,显然,这是一个他从未考虑到的问题。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呐呐地说道:“你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我真的没有打理好这件事情。其实在姐姐留给我的诀别书中,她也叮嘱我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幸福。”

    “诀别书?”

    “是的,在她离开世界的前一天,她来找过我。”往事如云烟,飘忽在秋水寒忧郁重重的双眼中。

    当乔亦梅一身素雅地出现在秋水寒面前时,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分手一年多了,乔亦梅一直在躲避着他,这次却主动打电话约他出来,而且地点还是他们以前经常相聚的“夏日玫瑰”酒吧。他感到有些愕然。

    很久没有见她了,她的面容有些清瘦,有些苍白,好像还有点憔悴,但却依然美丽,依然楚楚动人。

    两人面对面站在“夏日酒吧”门前,默然不语。

    “你不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回来找我做什么?!”沉默良久,他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荣华富贵?哈哈,不过是些云烟罢了。我们进去喝一杯好么?”乔亦梅凄然一笑,眼眸中有一种恳求的意味。

    “好吧。”一看到她的目光,秋水寒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两人坐在了酒吧的一个小单间里。

    乔亦梅扬手叫来服务生。

    秋水寒急忙说道:“以前都是你张罗酒菜,这一次,就让我照顾你一回吧。”

    “不,你就乖乖地坐在那儿,让姐姐最后再照顾你一回吧。”乔亦梅不容置疑地说。

    “好吧,不过说好了,下一次,你可得让我来照顾你。”

    “下一次?”乔亦梅的面容骤然一寒,随即答应道:“好的。”

    服务生递上菜谱,乔亦梅轻轻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然后,她脱口点了四菜一汤,都秋水寒平时最爱吃的,接着,又要了一瓶高档的红酒。

    不一会儿,酒菜便上来了。

    秋水寒拿出酒瓶,打开瓶塞,先给乔亦梅斟满,然后斟满了自己面前的杯子。

    不等秋水寒端杯,乔亦梅早已用双手将酒杯送到他手中,然后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她的手在轻轻地颤抖,杯中的红酒漾起细小的波纹。

    “水寒,我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就让这杯酒来表达我的歉意,好吗?”

    秋水寒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你如果不肯接受我的歉意,我也不敢强求。”

    秋水寒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乔亦梅说了声“谢谢。”也将红酒喝干,由于喝得太急,呛得她连声咳嗽,秋水寒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用手轻拍她的背部。

    “你就不能慢慢地喝吗?”他的埋怨中透出殷殷地关爱。

    “我没事的。”乔亦梅不再咳嗽了。

    “你过得好吗?你和他、快、结婚了吧?”

    乔亦梅顿时脸色凝重,双眼放射出痛苦的光芒。

    “我们难得一见,别提那个畜生好吗?”

    “是不是他欺负了你?要是这样,我绝不放过他!”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这次是回来了?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来了?!”秋水寒眼中溢出异样的光彩。

    “就算是吧,可惜我醒悟得太迟了!”

    “不,一点都不迟,回来好啊。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现在你真的回来了。这,太好了!来,满上这杯酒,庆祝你的归来,我们又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秋水寒高兴得像个孩子。

    乔亦梅不忍心拂他的意,举杯在唇,一口一口地喝干了酒杯,这是一种她从没有喝过的味道,是甜是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秋水寒重新斟上酒,兴致勃勃地说:“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回来就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只要今生与你同度,结婚以后,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其乐融融地生活。如果生的是男孩呢,就培养他做科学家;如果是女孩呢,就培养她做艺术家,还有……”

    没等他说完,只听一声脆响,乔亦梅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四处飞溅的红酒象鲜血一样醒目。

    “姐姐,你怎么了?”

    “我一不小心,杯子、就掉了。”

    “服务生,请再拿一只杯子。”秋水寒招呼道。

    杯子可以换,可碎了的东西是无法再复原的。望着地面上那血红的液体,乔亦梅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覆水难收。

    乔亦梅不再说话,只用定定的眼光看着秋水寒,看得认真而专注,眼光盈盈,充满了怜爱与不舍。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秋水寒问。

    “你长发飘飘的样子真好看。”

    “那我从今天开始,就保留着这头齐肩长发,让你随时都可以看到。”

    “谢谢你。我会把你记在生命里,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好啊,无论天涯还是海角,我都紧紧相随。来,姐姐,咱们再喝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乔亦梅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姐姐你真美。”秋水寒地赞叹。

    乔亦梅粲然一笑,像一朵绮丽的晚霞。

    “那你就好好地看看吧,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

    “不会的。以后我要天天看,看一辈子都不厌倦。”

    ……

    两人走出“夏日玫瑰”酒吧,并肩走在上海的夜色里。

    夜风有点凉,吹醒了乔亦梅的心。

    而秋水寒依然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我得回去了。”她吃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姐姐,我不让你走!”秋水寒拦腰抱住了她,像一个耍赖的孩子。

    “好弟弟,别任性。今天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真的该回去了。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啊?”

    “我知道。可是你别走,我要你!”

    乔亦梅身心一颤。面对秋水寒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她怎么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她不想玷污他的纯洁。

    她用力想掰开他环抱着她的手,可是怎么都掰不开。

    “你听我跟你说,姐姐我早已不是原来的姐姐了,而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你明白了没有?”

    “我不管这些,我就不放你走!”

    秋水寒将她抱得更紧了。

    乔亦梅潸然泪下。

    此刻,她更加确认,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始终不渝地爱着她。用最初的纯真,用不顾一切的执著,用无怨无悔的情怀,甚至是用全部生命。

    秋水寒拥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墙上挂着一把擦得雪亮的吉他。

    “瞧,这把吉他还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我每天都要擦一遍,不让吉他上有一丝灰尘。”

    “谢谢你这么珍爱它。你能为我弹唱一曲吗?”

    “当然可以。”

    一串悦耳的吉他声在小屋里响起,秋水寒用他磁性的嗓音唱了一首《好想留住那片云》。

    只听得乔亦梅泪流满面。

    “你怎么哭了?我唱得不好吗?”

    “不,你唱得美极了。只要你锲而不舍,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还想听我唱吗?”

    “想啊。”

    秋水寒唱了一首又一首。

    乔亦梅怎么听也听不够。

    她真希望能一直这样听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唱了这么久,你一定累了。我想最后再听一首歌。”

    “我不累。你想听哪首歌。”

    “我就想听一听你的心跳!”

    秋水寒放下吉他,“唰”地一声拉开了上衣的拉锁,裸露出他结实、饱满的胸膛。

    “好的,那我就让你痛痛快快地听个够!”

    乔亦梅把耳朵轻轻贴在他心脏跳动最剧烈的部位。

    这是多么会人沉醉的心跳啊,年轻而有力,像豪迈的战鼓“咚咚”作响。

    她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了很久、很久。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涌出,流过她的脸,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

    她轻轻地抬起头,缓缓地将双唇印在他心跳搏动的位置,他的心脏强烈而有节奏地跳动着,像一只奔腾跳跃的小鹿。一阵急切的颤动,传递到她的双唇上,向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送,让她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幸福的颤栗中。

    她用被泪濡湿的双唇轻轻吮吸着她的肌肤,她感到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一股年轻男人特有的芬芳气息,通过她的鼻孔传进肺腑,让她不由自主地为之愉悦和陶醉。她深深地吮吸着这青青的气息,就像一只正在花朵上缀饮甜美花香的蜜蜂。

    她伸出舌头,轻轻柔柔地舔试着他心脏搏动处的肌肤,她感到他的身体又一次颤栗了一下。

    她用舌头在他的肌肤上划着圆圈,而且越划越大,圆圈在一次次扩张.

    舔试、吮吸、轻咬……

    只听秋水寒猛虎般长啸了一声,一个翻身将她拥在了怀里。接着,一连串热吻如急风暴雨落在了她的脸颊、嘴唇、耳后、脖颈,吻得她娇喘吁吁,几乎透不过气来。

    火山终于爆发了,两个人拥抱着、亲吻着、翻滚着,将秋水寒的那张单人床压得吱嘎作响。

    不知不觉间,两人身上的衣物已荡然无存。两个赤裸的身体在灯光下互相凝视看、欣赏着。

    一个曲线优美,双乳饱满而丰润,肌肤光洁而柔和,茂密的黑色丛林里掩藏着神秘的诱惑。

    另一个则健硕挺拔,宽阔的双肩,隆起的胸肌,显示出年轻男人的力度。

    “姐姐你真美!”秋水寒由衷地赞叹。

    “弟弟你好雄壮!”乔亦梅脱口感叹。

    雄壮一步步靠近柔美。

    秋水寒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脖颈上印下一个清脆的吻,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然后猛虎捕食般地扑了上去。

    单人床发出阵阵“吱吱嘎嘎”的欢叫。

    乔亦梅在他的强劲冲击下发出幸福的呻吟,这呻吟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最好的鼓励和赞美。

    秋水寒越战越勇。

    “姐姐——”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喊.......

    他玉山倾倒般匍匐在她的身体上,急促地呼吸着。

    她把他紧紧地环抱着,此时此刻,即便给她整个世界,她也决不放弃怀中所抱。

    “宝贝,你真棒!”她用手抚mo着他的头,无限爱怜地说道。

    “我真的、很棒吗?”他俯在她的身上,有些不敢确定,所以他问得很迟疑。

    “真的,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她含泪说道。

    “那就好。”他开心地笑了,笑得天真而无邪,像一个得意的小孩子。

    秋水寒翻身而下,与她并肩躺在一起。

    枕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乔亦梅感到幸福极了。

    他们喃喃私语,你情我爱,说个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儿,秋水寒突然在她耳边恳求道:“姐姐,我还想要!”

    “可是……你……行吗?”

    “当然行!不信你摸摸看?”他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她摸到的是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灼热的有点烫手。

    她惊喜不已。

    又一次生龙活虎的性爱拉开了序幕。

    单身床发出死去活来的惊叫。

    这一夜,秋水寒一共要了她六次。

    直到凌晨,他们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也许是太疲倦了,直到太阳升得很高,秋水寒才从睡梦中醒来。

    乔亦梅已经走了。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她在信中写道:

    水寒: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不必再徒劳地寻找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毅然决然的赴死,其中包括你全心全意的爱。

    对于今天这种结局,我一点都不怨天尤人,甚至也不再那么痛恨那个对我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自己酿造的苦酒,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喝。

    这个世界上,我感到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当初我离你而去,去追逐所谓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身心俱疲、一切都成泡影,我甚至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能力。所以,当你在酒吧兴致勃勃地憧憬我们的婚后生活,说要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的时候,我失手跌落了手中的玻璃杯,其中破碎并流血的,恰恰是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次,我本打算见你最后一面就告别的,面对你痴痴的挽留,我只好留了下来。你真的很棒,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谢谢你在我人生的终点,用你年轻的激情和活力给了我一个最消魂的夜晚。带着这份最美、最酣畅淋漓的幸福,我可以了无遗憾地上路了。

    你为我唱的歌,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你确实是一个很有个性与潜力的歌手,你会站在阔大的舞台上,面对汪洋大海般热爱你的听众,用独一无二的歌声演绎内心的激情。鲜花和掌声,将簇拥在你的周围,你俊美光洁的面庞,将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在你成功的那一天,请务必到我的坟前告诉我一声,我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喜极而泣的。

    天已经亮了,我该走了。此刻你还沉浸在睡梦中,你睡觉的样子可爱极了,像一只蜷伏的小狗熊。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口中喃喃自语着“姐姐……我、不让……你走……”听了你的梦话,我的泪水已流成长川。我真想再一次把你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你厚实的双唇。可是,我不敢放纵自己的渴望,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泪水濡湿你光洁秀美的面庞。我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完,两只眼睛涌泉一样源源不断。我用毛巾捂在眼上,捂了好大一会,然后拿开毛巾,在你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我最后再看你一眼,我要把你铭刻在生命的最深处。

    此时此刻,我对你有一个最后的请求,你务必要答应我。那就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幸福!

    永别了、弟弟!

    永远爱你的乔亦梅绝笔

    兰晶回到家时,家里的灯还在亮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荧幕却是一片银亮的空白。

    “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回来,妈那能睡得着啊。”

    “那我扶你回房间吧?”

    “不用。这几步路,我还走得动。晶晶,你过来,妈有话对你说。”

    “哎。”兰晶答应一声,坐在了妈妈身边。

    “晶晶啊,我知道你今天所做的,是为你姐姐讨回一些公道。可是你想没想过,你得罪了慕容家,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我不怕他们的报复,我不能让姐姐就那么白白地死了。”

    “晶晶,妈现在就你一个女儿了,如果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呀?!”

    “妈,你别想太多。朗朗乾坤,法制社会,谅他们慕容家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就放心好了。”

    “唉!”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