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神洲异事录 > 第六章、烁烁镜花

第六章、烁烁镜花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慕容桓才进了前厅,就见坐在上首的一位王孙公子匆忙起身,面朝自己拱手行礼道:“二公子来啦,小王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慕容桓也略略拱手,算是还礼。他径自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留下晋王独自站在那里,讨了一个老大的没趣。

    丫鬟献上茶盏,晋王回到上首落座。

    慕容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斜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晋王。只见他头戴嵌玉银冠,身披紫罗褶袍,足蹬一双缀金云头履,腰悬一块玲珑灿白玉,腰间玉带莹润、一身锦绣飘扬,果然是丰神俊朗、耸壑轩昂!非但形貌俊雅英秀,更是一身贵气逼人。

    坐在晋王右首位的慕容泯啜饮了一口茶,对于二弟的这一番举止,似微感不快,但他知道这位二弟平素就是这一股习性,当下只得抓要紧的问道:

    “二弟,三妹呢?”

    慕容桓顾自饮茶,却并未理睬他大哥的问询。

    晋王李祀见状,忙笑着说道:“二公子,小王素闻令妹喜好读书,有过目不忘之才。这几个月,小王特意命人从内府书库与民间各处收罗了一批古籍。今日小王不揣冒昧,将这批书都带了过来,还请令妹能不吝指正一二……”言罢,他朝身后肃立的一位劲装大汉一挥手。那大汉忙疾步跑了出去,未几,就见晋王府的两个佣人抬了一个大木箱进来,打开箱盖,露出了里面满满的一箱书籍。

    面对着这一箱珍本古籍,个中甚而不乏世间之孤本,慕容桓却眼皮也未抬一下,兀自端坐饮茶,淡然道:

    “晋王心意,我代三妹谢过,书籍就放这里吧!三妹若有空闲,自会翻阅。”

    明眼人谁不知道,晋王李祀赠书是假,想见慕容嫣才是真。对于慕容桓的“故作不知”,李祀脸上颇为尴尬,他只得又说道:

    “二公子,可否烦请令妹到前厅中一叙?这里有几本书好似少了几页,小王也好与令妹讲解清楚……”

    慕容桓摆了摆手,说道:“我三妹身体欠安,向来不见外客!”

    见主子受到慢待,晋王身后的那位劲装结束的锦衣大汉跨步而前,就要发作,却被晋王抬手阻止。晋王依然强颜笑道:“二公子,令妹病了么?”

    见李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旁边的慕容泯急忙打圆场道:

    “是啊是啊!晋王殿下,舍妹一向身子单薄,前些日又偶感风寒,郎中可是反复叮嘱,她只能呆在内室,不可外出……”

    李祀从木箱里取出了两本古书,走到了慕容桓的身边,将两本书递给了慕容桓,说道:“二公子,这本书是《梅经》,里面讲述了二十七种梅树的栽种培育之道,书中所记的紫梅、蓝梅这些品种,当世已无人能见了。这一本书名叫《岭南十二书》,讲述的却是我大乾岭南瘴湿之地的一些所见所闻。这两本书都是我从民间收罗而来,已是当世孤本,想必慕容妹妹定会喜欢。慕容妹妹既然病体染恙,可否容小王入内探视片刻?若令妹病症难愈,小王还可请御医……”

    慕容桓听得心中颇感不耐,一摆手打断了李祀的话,冷然道:“我妹妹的病自有我天宝阁诊治,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探病就更加不必。我妹妹金枝玉叶之体,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慕容桓又将手里的两本书随便往案几上一扔,冷哼道:“这两本书平平常常,是孤本也好,善本也罢,我妹妹还未必有空看呢!”

    “放肆!”晋王身后的那位劲装大汉,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对慕容桓怒斥道。

    “在晋王殿下面前,你……”  他本待想说:“你怎敢如此无礼!”

    慕容桓自顾品了一口茶,忽然侧头朝那劲装大汉凝目望了一眼,他双目中顿时射出一道寒芒,犹如天空中划过一道电光,凛凛然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目光所及之处,直刺得那劲装大汉闭口收声,又忍不住讪讪地退了下去。

    晋王李祀自小锦衣玉食,身边之人对他无不百般顺从,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冷落。此时已知今日终究难见佳人一面,当下他一张脸上也已布满了乌云,双眉紧蹙、面有怒色。不过他毕竟是个涵养极好之人,未过片刻,便又恢复了一脸温和之色,从容道:“看来,本王今日还是冒昧了,若有打搅之处,各位海涵,本王这就告辞了!”

    言罢,李祀转身出门,头也不回,便大步而去。身边的一众随从佣人也尽皆尾随而出。

    慕容泯急忙快步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陪笑道:“晋王殿下慢走,今日我兄弟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自始至终,慕容桓一直坐在椅子上,此时对于晋王的转身离去,他依旧眼皮也未抬一下。他喝了一大口茶,手中却拿起那一卷《岭南十二书》,饶有兴味地翻看了起来。

    慕容泯送罢李祀出门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前厅,一进门就对慕容桓训斥道:“二弟,今日晋王到我天宝阁做客,你怎可如此怠慢无礼?他毕竟是一位当朝的五珠亲王!你得罪了他,对我慕容家可没好处!”

    慕容桓顾自翻书,淡然应道:“五珠亲王怎么啦?至于把你怕成这样么?人家摆明了不怀好意,你却偏要三妹出去见他!”

    慕容泯愠怒道:“二弟,我不管你功夫再高,父亲对你再怎么看重,在这天宝阁里,我终究是少阁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晋王怎么不怀好意了?他一腔真诚,就只是想见一见三妹,我怎可拂了人家好意?再者,以晋王八皇子的身份,又长得一表人才,待人还这般温谦有礼,三妹嫁了他,又有什么不好?!”

    慕容桓放下书卷,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悠然道:“大哥,你若有空暇,还是去管一管四弟吧!他从沉香院里买了两个官妓,藏在了癸院中,整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须知酒色伤身,就算他武功废了,长此下去,身体也垮啦!”

    慕容泯脸色一变,将信将疑道:“有这等事?”

    慕容桓道:“你自己去看看吧!这件事若叫父亲知道,少不了一顿责打,若不慎传了开去,人人都知道我天宝阁四公子‘金屋藏妓’之事,怕是不好听啊……”

    慕容泯此时再也顾不得与他二弟争论晋王之事,急忙转身直奔癸院而去。临走时还不忘说道:“二弟先别跟父亲讲,四弟这件事,大哥自会处置……”

    慕容泯走后,慕容桓又走到了木箱旁,随意拿起了几本古籍翻了翻,脸上却露出了欣喜之色,暗道,看不出这晋王倒还有些本事,竟被他收罗到了这许多好书,而且,此人还贵在他竟知道三妹心中的最大嗜好。

    “来人!将这一箱书都搬到小姐的戊院里去!记得小心一点,可别弄坏了!”慕容桓随即朝两个仆从吩咐道。

    ……

    在镜花楼内,徐恪眼望着镜花娘娘右手触摸镜面,泛起一番浅浅水波之状,不禁又问道:“娘娘的意思,这一面古镜能通往各人的梦境?”

    镜花娘娘点头道:“然也,只要她的梦里有你就行。”

    徐恪望向镜框两边的方块文字,心中好奇,便又接连摁下了“己”与“亥”两字。

    古镜又是一番颤动,徐恪转头,身边的镜花娘娘不知何时已身在镜中。徐恪伸出手,由镜面缓缓穿过,顿觉一股引力传来,他整个身体便情不自禁地进入了镜中的世界。

    “无病哥哥,你醒醒啊!你快醒醒!无病哥哥!你怎么啦!……”

    徐恪此时虽然闭着眼睛,却分明能感受到慕容嫣正抱着自己的身子痛哭。

    “你你你!你为何无端伤人!……”徐恪却听到慕容嫣又朝另一人叱道。

    徐恪轻轻睁开眼睛,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只见自己胸前正斜插着一柄长剑,胸口处鲜血还在不断外溢。不过奇怪,他自己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我到底还是在别人的梦里,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象罢了!”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徐恪此时已然知晓自己真实的处境。

    “怡清,怎么是她?”徐恪忽然见到一位白衣女子已翩然飞到了近前,细看之下,那人正是怡清。

    徐恪再仔细打量身周,只见夜黑风高,大雨滂沱,恰正是那一夜玉山古庙旁,黑熊怪吃人之地。

    此时徐恪却听怡清惊讶道:“我明明闻到一股极强的妖气,怎地是一个……人?!”

    慕容嫣怒道:“什么妖气!他……他是无病哥哥,你为何……为何将他刺死了!……”

    徐恪暗自叹道:“嫣儿,看来,我又进了你的梦中。想不到,你在梦里还这般挂牵于我!咳!我此生该如何报答,方能不负你这一番情义啊!”他此时便想起身,但奇怪他竟丝毫都无法动弹。

    原来,在别人的梦里,他也不是无所不能。至少这一刻,他却是一个身中剑创,性命垂危之人,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出声。

    徐恪见怡清上前,伸指疾点了他上身“气户”“膺窗”“库房”三穴。她又伸手一探自己的鼻息,却咯咯笑道:“放心!你的‘无病哥哥’一时且死不了呢……”

    未几,徐恪又见另一位已是中年模样的白衣女子也飞身来到近前,正是梅雪斋中所见的怡尘。

    怡尘见状便问道:“师妹,怎么回事?”

    怡清窘道:“二师姐,我远远地闻到一股极强的妖气,以为是匹大白狼,是以就凌空一剑……哪知道……哪知道却刺中了……他啊!”

    怡尘嗔道:“怡清,你也太不小心了!……”

    慕容嫣痛哭流涕道:“你们……你们自持道术高深,便可以胡乱杀人么!你们……你们还我无病哥哥!还我无病哥哥!”

    怡尘被逼得无奈,只好委婉说道:

    “好好好!我们这便带你的无病哥哥去求救!这玉山脚下,隐有一位世外高人,若得她老人家相救,你的无病哥哥必能无恙……只不过,这位高人仙踪飘渺不定,此时是否留在山中,也全看他的造化了”

    怡清说道:“二师姐,我太师伯祖,果真住在这玉山之中么?”

    怡尘道:“我也是听师祖曾经说起,说太师伯祖曾在这玉山中,筑有一处‘雨庐’,不过,我太师伯祖向来云游四方,不喜定居一处,只怕此时……哎!……一切机缘,全看造化了!”

    怡清与慕容嫣齐声道:“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因为徐恪身子太沉,慕容嫣根本背不动,怡尘背了一会儿也甚感吃力,接下来,就只是怡清背负着他,在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前……

    徐恪仰天躺在怡清的背上,他明显感觉到怡清已疲累不堪,但兀自紧咬牙关,勉力背负着徐恪,蹒跚而行。

    徐恪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他此时却还是一动都不能动。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已将他们打得衣衫尽湿,雨水从他的脸上、脖子上、胸口中又流到了怡清的脸上、脖子上。雨水也将徐恪前胸的血水带到了怡清的身上。

    “无病,你这个该死的无病!想不到你看上去一个清瘦的文弱书生,身子竟会这么沉!哎吆!可把本姑娘给累坏啦!”怡清一边喘着气往前走,一边暗自咒骂道。

    奇怪,此时的徐恪,居然还能听到发自怡清心底的咒骂声。

    “哎吆!累死我啦!无病啊无病,你是不是一头猪啊,怎会这么沉?不对,猪的身体至少还比你绵软一点,你这人又瘦又硬,简直就是一段木头桩子么!嗯……你就是个病木桩,嘻嘻!……哎吆!你这哪里的骨头,硌得我真疼!”

    徐恪听着怡清心底的各种声音,不觉甚是有趣,到后来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但他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这段病木桩,等你的病好了,你该怎么感谢本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得来个……以身相许?啊呸!才没这么好的事呢!”

    徐恪听到这里,虽口里发不出任何声响,心中却已是莞尔失笑。他实未料到,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姑娘,心里竟有着这般童真意趣。

    “你就……就到长安城的摘星楼,好好地慰劳本姑娘一顿吧!我听说那摘星楼可是全长安城最好的酒楼。本姑娘到了那里要大吃特吃,把你全身的银两都吃得光光,也不枉本姑娘今晚拼了老命驮你!你可不许耍赖皮!也不准小气!你若不答应,看本姑娘不把你打扁,到时候把你这段木头桩子,打成一根扁担,哈哈哈!”

    骂到后来,怡清的心里竟不由得发出了几声轻笑。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的怡尘与慕容嫣,都已逝去无踪。走着走着,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与怡清两人。

    大雨仍然无休无止,夜色依旧无边无际,怡清背负着“重伤昏迷”的徐恪,一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断地、无休无止地走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一生,都耗竭在这无休无止的雨夜里。

    兴许在怡清的梦境里,无论她再怎么疲惫、湿冷、难受,她还是不舍得走出这一段山谷,走出这一段雨夜……

    猛然间,一头怪兽嘶吼一声,自怡清的背后朝他们俯冲了过来。怡清只顾低头走路,竟浑然未觉。

    徐恪仰面朝上,对扑上来的怪兽却看得异常真切,见它不是别物,正是古庙旁的那一头黑熊怪。

    “小心!”匆忙间徐恪不及细想,急忙一跃而起,奇怪的是,他此际竟然能够动弹,口里也能发出声音。

    徐恪手里没有兵刃,只得拔出了胸前的那一把长剑,口里又大喝一声“破金势!”剑气扬起罡风,迎着黑熊怪席卷而来。

    那黑熊怪躲闪不及,前胸已被徐恪凌厉的剑气所斫,顿时破开了好几个口子,血流喷涌而出。黑熊怪吃了痛,嗷叫了一声,立时调转头没命地奔逃而去。

    徐恪此时见自己已然能行动自由,心中欣喜,当下也顾不得追赶怪兽,回身问道:“怡清姑娘,你没事吧?”

    此时,他身后却空无一人,怡清竟不知所踪。

    茫茫暗夜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直到此刻,他才隐隐感觉到,这应该不是慕容嫣的梦,而是怡清的梦。

    徐恪万没料到,他竟然闯进了怡清的梦里,可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啊!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黑夜也不再是漫长地无边无际,天边仿佛亮起了微微的光亮。借着熹微的天光,徐恪却发觉自己此时所立身之地,已不再是玉山山谷,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己立身在一个小小的院落中,四周尽是些绿竹和梅花、兰花之植,院门旁挂着一块木匾,上面三个字细腻工整“榛苓居”……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出了怡清的梦境,又回到了水月楼?

    徐恪不禁伸出右手,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努力思考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然而百思仍不得其解。

    没道理啊!

    突然,徐恪乍见头顶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已自空中斜斜朝自己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