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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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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杉儿的心里已经在渐渐接受自己,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心里对自己还不是完全信任,自己的真情并没有付诸流水,谭少轩揽住妻子柔软的身体,只觉心里一片温暖,杉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粗心,让你受了这些煎熬,抚着骆羽杉挂着泪痕的脸,谭少轩低声道:“杉儿,我很抱歉……”

    骆羽杉抬眉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二人相拥着在沙发上坐下来,谭少轩温柔含笑看着她,想了想便准备说明白杉儿担心的那些红颜,想不到自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事竟然让杉儿这般担心和顾虑,早些说明白,对两个人都好。

    “杉儿,你不要担心,我……”一句话没说完,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亚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四小姐,姑爷,老爷来了。”

    二人闻言一怔,骆世璋来了?为什么?难道是听说了二人闹别扭?骆羽杉有些慌乱地看了谭少轩一眼:“你先出去接着父亲,我……”我要洗洗脸,刚才一场哭闹,骆羽杉明白现在的自己很狼狈,不适合让父亲看到,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父亲看了会怎么想?

    谭少轩自然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轻轻拍了拍骆羽杉的手,起身一边答应:着“知道了。”一边在骆羽杉额上轻轻一吻,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骆世璋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自己的商业事务,报纸上的绯闻当时看了也不过皱了皱眉头,骨子里他或许觉得男人有些风流韵事实在也不算什么,何况以他对这些小报的了解,事情的真假还不一定呢,而且谭老二那样的身份,这些事不会消停。

    直到今天早上,无意识中听岳清说小四这几天一直住在蕊园。骆世璋久历世故明显没有岳清想的那么单纯,猜到可能是女儿和谭老二之间有了矛盾,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事务赶了过来。这个小四是自己最心疼的小女儿,她的这桩婚姻也是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为之的,骆世璋深觉亏欠女儿。若是女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心一生都无法平静——辛绿的过世已经是自己心里永远的痛,最像她的这个小四自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护住。

    到了蕊园,见到门口的卫兵,才知道谭少轩也在,骆世璋稍稍放下了心来。只要小两口还有沟通,只要这个少帅女婿心里还有小四,事情就好办。

    走进去,便看到谭少轩已经等在楼前的遮雨檐下,有礼貌地喊了“父亲”,骆世璋微笑点头,二人走进客厅。亚玉端上茶来,骆世璋看了看谭少轩,拿起杯子,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

    女儿、女婿闹不愉快,做老人的也不能随便横加指责哪一个,何况,这个女婿也不是一般人,抿了口茶,骆世璋笑着问道:“小四呢?二少最近不忙?怎么有空陪小四回来?”

    话说的似乎没什么,但谭少轩还是听出了骆世璋的言外之意:元旦刚过,大帅府迎来送往、新旧年交替肯定是忙碌的,你二少竟然还要闹这些绯闻,和小四闹不愉快,很有空吗?

    谭少轩薄唇微扬,刚想回答,骆羽杉走了进来:“父亲,您来了。”

    “嗯。”骆世璋答应着,示意女儿坐了,抬头看了两眼。骆羽杉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骆世璋自然是看得明白的,不由微皱了下眉头,看来事情还颇是严重。小四这倔丫头,轻易不会流眼泪,而且自家女儿不是蛮横不讲理的性子,看来这次是谭老二有些过分了。于是转头颇是不悦地看了谭少轩一眼,既然一定要娶我女儿,就好好待她,你这算什么?

    谭少轩没有说话,依旧笑着看了看骆羽杉,杉儿,岳父大人对我不满呢。

    骆羽杉斜了他一眼,活该,你自找的。

    我已经赔礼道歉了,杉儿你还在怪我?真真冤枉。谭少轩眨了眨眼睛,杉儿你狠心不帮我?

    哼,自己好好和父亲说吧,父亲原谅你我就帮你,骆羽杉端过茶杯从杯沿上看了他一眼,叫你欺负我!

    我哪里有欺负你?那两晚不是为了努力些,早生个小杉衫嘛,再说我也辛苦不是?谭少轩挑了挑眉。

    骆世璋不动声色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小四的眼睛虽然红肿,可是看两人的神情似乎已经和好,唉,这就好,自己也不必那么担心。想着,出声问道:“二少,最近股票交易所那里的状况怎么样?”

    骆世璋转移了话题,谭少轩和骆羽杉都松了口气,于是谭少轩笑着答道:“那边的财务状况最近异常的好,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可是有什么建议和意见?”谭少轩知道这个岳父是商业大佬,于是不耻下问。

    骆世璋点头,一边喝茶一边道:“是这样,最近凌州的几位商界朋友约我这边一起,五家公司共同出面,准备委托凌州的二十四家银行和钱业组成的银行团,发行年息八厘的公司债券合计五百万元。这也算是首开民族工商企业发行公司债券的先河。所以近来对证券市场有了一些了解。”

    谭少轩闻言看了骆世璋一眼:“那父亲认为最近的市场怎么样?”

    骆世璋没有看他,有些沉思地微蹙了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对证券交易和股票,我并不熟悉,只不过用我做生意的角度来看,我觉得目前的市场有些令人担忧。”

    哦?这下连骆羽杉都不得不抬头看着父亲了,证券市场有什么问题让父亲都觉得担忧?

    骆世璋看着他们两人,笑了笑:“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我最近了解后觉得市面上可供流通的证券和物品相对不多,所以有的交易所就将本所的股票作为交易筹码进行买卖。于是出现了交易所、信托公司相互利用,哄抬股价,从中牟利的现象。股价在投机分子的操纵下,迅速飞涨,有的竟上涨了五六倍不止。”

    骆世璋看了看谭少轩:“欧战刚刚结束,外资现在又卷土重来,国内战争频仍,市场萧条,工商不振,所以社会游资充斥市场,在暴利的引诱推动下,一齐涌向股票市场,不问缘由,盲目跟风。更有不少的人套用银行、钱庄信用,以小博大,以虚带虚。狂热的股票投机,使市面资金已感缺乏。这也是最近我们想发行公司债券的原因。”

    已经有这样的问题出现了?谭少轩皱了皱眉,听骆世璋接着说下去:“如果到时银行业为资金安全计,开始收缩资金,抽紧银根。那些投机者必然会措手不及,资金周转不灵,告贷无门,破产者定然不少。累及效应,先是股票价格大跌,后是交易所、信托公司大量倒闭,到时对商业市场必然是沉重的打击。”生意场上的老手眼光毕竟独到,骆羽杉也不得不佩服父亲眼光深远。

    “我们的政府可能稍微好些,据我了解,北方军政府的财政状况现在每况愈下,仰赖举债度日,且多是举借外债,很多外债由外国银行在市场发行金币公债予以募集,现在伦敦、巴黎、纽约等金融市场已经出现了一个中国金币公债市场。这两年欧战爆发,国际资本市场低迷,加之北方军政府对前期所借款项屡屡不能按期偿还,没有了举借新外债的希望,于是改换方法,转向国内发行公债。”

    自己前些日子也建议政府发行债券,这种做法究竟是好还是不妥,谭少轩也想听听岳父的说法。

    “政府公债不是不能发行,而是应该有量的控制。其实我们工商业界最担心的,不是政府债券,而是西方各国对中国的资本输出始终不放松。他们一方面通过对政府借款进行间接投资;另一方面,在我国内设厂、办矿、修铁路,进行直接投资。外国经济势力的扩张和外资公司股票、债券品种及数量的成倍增加,促进了外商在国内组织的证券交易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欧战后,外国资本大规模进入,在华企业、公司获利倍蓰,成交量也创下历史最高记录。这种变相的经济控制应该也是一种侵略行为吧?”

    这情况倒是颇为严重,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骆羽杉看明白了他目光中的意思,无声地点了点头:好,我帮你收集资料,看看情况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特别是日本人。”骆世璋的脸色严正起来:“最近日本人非常活跃,听说有几家日商准备利用治外法权,抢先在凌州设立取引所(交易所),呼应其本国在华的资本扩张,企图操纵中国证券市场,这点政府不能不引起注意。”

    谭少轩正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小日本是真的想全面对中国下手了,没有出声,他看着骆世璋认真点了点头。

    说完这些商业上的事,骆世璋觉得女儿、女婿的事应该没多严重,于是起身告辞。小夫妻二人送了骆世璋出去,一边往回走骆羽杉一边说道:“其实,上次和聂崇平见面,她也曾说过类似的问题。另外,大家都觉得关税自主是目前政府最应该解决的一件大事。”

    《字林西报》文章说:海关已经成为中国的国中之国,关税存款悉数存入外国银行,海关的所有高级职位全部被洋人独占……

    《新周报》也曾多次载文:近数十年以来,外感协定关税之压迫,内受厘金制度之摧残,以致商货艰滞,实业不振……欲图民族经济之发达,非将万恶之厘金及类似厘金之制度彻底废除不可,非实行关税自主不可!

    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叹了口气。这样的状况他又何尝不知道?鸦片战争失败及中英签署《五口通商章程》及《虎门条约》以来,规定中国的海关税所谓“秉公议定”,实际上,中国的关税税率自己无权决定,要由西方列强“公议”商定,所以才有了“比任何一个同英国通商的国家都低”的税率。

    后来,关税又成了战争赔款和举借外债的担保,列强依据“协定关税”的低税率,掠夺了中国数以亿万计的财富,压制了中国经济的发展,使中国“自协定关税以来,产业不能振兴,洋货不能抵制,权利外溢,百业凋残。”

    “这次巴黎和会,政府方面的要求之一,就是要求取消协定关税,实行关税自主,这是中国争取国家主权完整的一个重要目标。”谭少轩站下身子,看着洒落下来的阳光,民族独立、振兴之路漫漫其修远兮,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中华民族才能昂首世界?

    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和责任感,骆羽杉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一叹,不由自主走上前,挽起了他的手。

    谭少轩从沉思中抬起头,转身望着她。

    这是他的枕边人,这是他最亲最爱的人,昨夜雨中,在居心叵测的侵略者面前,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都是顶天立地、不屈的中国人!

    现在,她就站在自己身边,明眸皓齿,那样沉静而美丽……

    谭少轩慢慢将手臂放松下来,向她伸出手去:“杉儿,记得吗?《诗经》上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骆羽杉微微点头:“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二人相视而笑。

    除去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民族复兴的大业正待人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生于乱世,百废待兴,他们是夫妻,也应该是同伴,他们应该站在同一战壕,共同抵御外敌,犯我中华者,合力诛之!

    谭少轩握紧她的手。

    两人正要进客厅,夏汉声从后面疾步走过来,举手敬礼,递上一份密件:“二少,果真出事了!”

    谭少轩急忙接过来,看完握成拳的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上面镶嵌的玻璃登时破碎,骆羽杉吓得心里一跳,急忙拉过他的手:“你的手有没有事?”

    谭少轩看了她一眼,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接着皱起眉头:“杉儿,我必须马上走了,有些事晚上回来再跟你说,好吗?”杉儿,抱歉,本来想早些讲清楚那些让你不快的事,可惜没有时间了。

    骆羽杉看着他的手,一边喊亚玉拿药水,一边点头道:“嗯,你自己小心,我没事的。”国家多事之秋,自己哪里能只记得计较那些?谭少轩也真是,到底有什么事那么生气,竟然那么不心疼自己?

    上了药,谭少轩匆匆离去,骆羽杉皱起眉头跌坐在沙发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谭少轩这样愤怒?他就算霸道,可还讲理,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发脾气砸东西的人啊。

    正想着,亚玉收拾好了满地的碎玻璃,急急走进来:“四小姐,赵主任和聂先生来了。”

    赵其玉和聂崇平?骆羽杉闻言起身,急忙迎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想这两人怎么会一起来?

    刚走出遮雨檐,赵其玉和聂崇平已经走到面前,骆羽杉笑着和二人打了招呼:“二位今天怎么有时间联袂来访?请进!”

    聂崇平看了看她,笑着道:“嗯,气色还好,就是略有清减,元芷这两天担心地不得了,一直挂着要来,只是因为事务太多抽不开身,所以特意委托我过来看看。”

    赵其玉也笑着道:“虽然和聂先生同行,我却是来收功课的。”

    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棵大树,聂崇平道:“要不我们坐外面?最近整天坐在办公室,虽然捂得白了些,可是人很没有精神,两位意下如何?”

    骆羽杉自是笑着答应,赵其玉闻言却认真看了聂崇平一眼,倒让聂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忘了遮拦。

    在大树下花园椅上坐了,骆羽杉看亚玉端上茶水,一边捧给赵其玉一边笑着问道:“瘟疫防控最近情况怎么样?你这个总指挥怎么有时间来蕊园?”

    赵其玉端起茶杯,温暖一笑:“瘟疫方面防控还算得力,来势凶猛的鼠疫和软瘟症已经逐步有了被扑灭的趋势,这次疫情截至目前为止,已经造成近万人死亡,损失惨重。应该说传统的中医,在应对鼠疫等瘟疫方面还是明显落后。这次的鼠疫疫苗的确非常有效,看来有了这种特效药,以后就不用再怕鼠疫流行了。”

    骆羽杉点头,叫了亚玉去取自己写好的报告,接着听赵其玉讲瘟疫防治:“发展公共卫生事业,破除迷信,是当务之急。这几天听朋友云贵的朋友讲,云南民众相信鼠疫是‘痒大老爹’引起,让妇女裸体去抬鼠疫死者的棺材,以为妇人裸身抬棺,痒大老爹就不好意思跟来,这样会少死一些人。为遏制瘟神恶鬼,人们祈求神灵庇护,所以疫区迎神赛会竟然频繁举行。越是瘟疫横行,庙里的香火越是旺盛,真是可叹复可恨。”

    骆羽杉听得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报告我已经写完,赵主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只管吩咐。你们在瘟疫防治前线,我却只能窝在家里,心里实在很不安。”

    赵其玉笑着看了看她,点点头:“好,这次建议政府改善公共卫生事业之事,还要请骆先生鼎力相助。”

    二人说完,看聂崇平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树叶间斑驳的阳光,骆羽杉不由问道:“崇平最近很忙吗?”

    聂崇平微笑:“还好,最近市场活跃,银行业务也兴盛起来,所以未免事情多了些。”

    想到早些时候父亲说过的那些话,骆羽杉随口问起最近的金融市场状况,聂崇平想了想微蹙起眉头道:“我最近倒是在研究中国的货币政策,觉得有些忧虑。”

    货币政策?骆羽杉看了看她,中国几千年来的货币政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一直是白银本位制,而且在上世纪中叶以前,差不多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是如此,怎么,中国的货币政策也出现了问题?

    看着两人关切的目光,聂崇平叹了口气:“但愿我是杞人忧天。现在世界各国除墨西哥、西班牙和中国外,已经全部放弃了银本位制,而实行金本位制。我国是世界最大的用银国,但本国的白银产量却不多,银材主要仰求他国,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银元在我国是货币,而在其他国家,却只是商品。既然是商品,其价格就必然会随市场的供求关系而涨落。”

    “那就是说,中国的货币会受世界银价的影响,币值很不稳定?”骆羽杉插话道。

    聂崇平点点头:“对!货币是社会经济的中枢,牵一发而动全身,币值经常变动不稳定,不仅牵动物价,而且影响工商业、税收、财政等整个国家的经济生活。”

    “那目前世界的白银市场怎么样?”赵其玉也插话问道,虽然经济金融不是自己的专业,但聂崇平说的清楚,自然他也听明白了。

    “世界白银市场,在欧战期间价格是暴涨的。现在渐渐趋于稳定有点下跌,各银行已经大量购进白银,特别是外国银行,这些外商银行的存量白银,部分运回本国,大部分放在手中。一来当作中国通货,随时投放市场流通,控制中国的金融,加强其在华企业的投资;二来,作为商品,待价而沽,银价低时就吃进;高时就抛售,进行投机买卖。所以,我们国内银行界最近几次开会,觉得继续这样下去,货币危机会带来国家的经济危机。”

    骆羽杉认真看着聂崇平,这么严重?

    聂崇平拿手里的杯子作了模型,在桌面上摆着:“只要一些国家有心把白银的价格人为提高,我们国家的白银便马上由入超变成出超,白银就有大量外流的危险。”

    “那就是说,若是欧美国家发生经济危机,他们很容易便可以用控制银价的办法,把危机转嫁到中国来,是吗?”骆羽杉蓦然明白了什么,急忙问道。

    聂崇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位骆四小姐果真聪慧,举一反三便能明白事情的重点。

    “白银的外流,还将造成一系列经济恐慌。通货收缩,银行信贷减少。利息扶摇直上,洋货泛滥,物价暴跌,销路呆滞,工商业倒闭……”聂崇平接着道。

    改革货币政策竟然也是这样的要务!骆羽杉若有所思地看着聂崇平,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些经济上的信息迅速转化到给谭少轩的经济报告中去。

    留二人吃了午饭,赵其玉拿了报告后告辞,聂崇平看骆羽杉似乎并没有受到报纸绯闻的影响,便也没出声提起大家的担心,又聊了一会儿,给骆羽杉解释了几个经济方面的问题,方才离去。

    骆羽杉让亚玉打电话,请大嫂将最近的报纸送过来,并请骆家明送了一些经济方面的书籍上来,谭少轩临走时嘱咐自己帮他做一份经济方面的详尽研究报告,这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可要好好读书学习。

    报纸还没有送上来,又有新的客人到访。这次,是史剑良和谢广珊。

    谢家三姐妹已经下定决心要打这数千年来第一单女儿争家产的官司。并正式聘请史剑良为首席律师,消息在《新周报》一经披露,立刻引起了轰动。

    《新周报》连篇累牍做了详尽的追踪报道,各大报纸也纷纷借着这单家喻户晓的官司开辟专栏,讨论男女平等、女权运动等时髦的话题。

    在这件事情上,三姊妹中出头露面的主要是八小姐谢广珊。因为考虑到两个姐姐年龄比自己大,择婿在即,谢广珊还是怕官司会给姐姐们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以自己从国外回来,以后还要去国外读书的理由主动请缨。

    五小姐、七小姐争不过倔起来牛脾气的小八,无奈只好答应。

    谢广珊接受了《新周报》的专访,以南方军政府法律上关于男女平等的条款,和军政府成立大会上关于妇女的决议案中的有关条例,认为未嫁女子应有与其兄弟同等继承财产的权利,她本人与五小姐谢广珏、七小姐谢广珮均有继承财产之权利。

    谢家的老少爷们儿闻讯又气又急,也不甘示弱纷纷请了律师据理力争为之辩护,甚至辩护称,这笔遗产是当年父亲留下的,父亲去世时,还没有关于男女平等的临时约法,所以现在女儿应无继承财产之权利等等,一时间,嘴上官司打得非常热闹。

    好在,谢家三姐妹的日子却因为官司而好过了些,特别是谭少轩高调请谢家八小姐吃饭之后。

    那天,谢广珊接到夏汉声的电话,心里很是疑惑。自己送去的圣诞贺礼,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前几天,上门请见谭少轩寻求帮助,他也婉言谢绝,为什么忽然又说要请自己吃饭呢?

    等见到谭少轩,谢广珊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为谭少轩一见面,上来就郑重其事地先举手敬了个军礼:“八小姐,感谢您为南方政府所做的一切,这么久了少轩都不知道,委屈八小姐了,请八小姐海涵。”

    突如其来的敬礼,让谢广珊愣住,等明白过来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有些羞有些窘,有些心酸,有些欣慰地轻声道:“这是广珊自愿的,二少不必客气。”

    听她不再叫“二哥哥”,而是疏离地叫着二少,谭少轩转头看着她道:“八小姐,请原谅我的后知后觉。若是广珊不嫌弃,请让我能有幸继续做这个干哥哥,可好?”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国家,多年如一日,收集整理那些资料和简报,其情可叹其情可敬,值得自己尊重。谭少轩的想法很简单,这样的女子做得他谭老二的妹妹!所以真心实意提出自己愿意做“二哥哥”的想法。

    谢广珊闻言微怔,等看清楚谭少轩认真的表情,弄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由暗暗苦笑,原来,自己的一腔情愫,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一无所觉,也不知道是谭少轩装痴扮傻,还是他真的这样迟钝,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这个人。谭家二少不是凌州有名的风流人物吗?不会连自己多年如一日只是为了他也不明白?真的当自己只是因为爱国?

    心里忽喜忽悲,谢广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这餐饭,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谭少轩,如何对待自己心里的这份痴恋。

    不过经过上次,知道了简报之事后,谭少轩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大变化,现在,在他眼里,可能觉得自己是他的知己,两个人会谈论各国的武器装备、谈论某一次战争的战略战术,甚至他会把他对重工业特别是军事工业的投资想法与自己商讨,谢广珊明白,如果自己想这份感情有新发展,就不能放弃目前这个极好的机会。

    而且,两人在会所用餐时,被记者发现,夏副官想上去制止记者拍照,谭少轩摆手制止了他,而是转头先征求自己的意见,说:“如果有这样一张照片,你那些哥哥兄弟可能会收敛一点,不会对你和你的姐姐们那么苛刻。特别是你们提出了打官司,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们不利。……不过,这张照片也可能会有别的副作用,被人当成绯闻,于八妹的名声有碍,所以如何处理二哥尊重你的意见。“

    话语很温柔,谢广珊心里刹时间很是温暖。自己去国多年,少有人照顾,这样贴心贴肺的话,几乎是第一次听到。谢广珊没有多想,便点了头。于是第二天的报纸上出现了两人用餐的绯闻。

    谢广珏看了叹口气,劝告谢广珊:“八妹,你的心思五姐明白,但是,五姐觉得你们无缘。骆家四小姐不仅相貌出众,而且人聪慧善良,与谭家二少堪为良配。你觉得现在你还有机会吗?就算这个机会给了你,你觉得就一定会幸福吗?”

    幸福与否,谢广珊也不可能说清楚,可是,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自己苦苦痴恋了那么多年,就这样放弃?真的放弃?

    谢广珊很矛盾。

    今天如果不是史剑良约她,谢广珊不会来蕊园,她知道那件绯闻骆羽杉必定也看到了,而且,二少夫人不住大帅府,搬来骆家的蕊园居住,这本事本事就是很值得研究的不正常现象。

    难道骆家四小姐和谭少轩闹矛盾了,反目了?

    谢广珊也很好奇。她想看看这位骆四小姐和谭少轩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谭少轩对他这位强取豪夺来的夫人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这样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也能天长地久?谢广珊不是不抱了一些怀疑态度的。

    于是,决定厚着脸皮来蕊园,看看这位骆四小姐对谭少轩究竟爱不爱,喜不喜欢,有多大的容人之量。甚至,谢广珊做好了被她冷嘲热讽的准备,什么恩将仇报、什么狐狸精,听到了也不为怪吧?毕竟这些话基本接近事实。

    骆羽杉当然没有给谢广珊见识到这一幕的机会。

    三人见面,骆羽杉笑容沉静,听史剑良说完官司的基本情况,然后道:“羽杉,其实今天来找你,一来是说一下你托付的这单官司,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另外,是想告诉你,军政府临时约法规定,每年的三月召开各界人士参加的全民代表大会,今年我们妇女界提出议案,要求扩大妇女参政议政的范围,增加妇女代表的名额,并在相关政府文件中直接写明遗产继承男女平等的条款。希望羽杉能以二少夫人的名义,在呼吁书上签字,不知道羽杉的想法怎么样?”

    “但凡能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我都不会拒绝。只怕个人能力有限,有负大家的厚望。”骆羽杉笑着认真说道。

    “呵呵,羽杉你真是客气。”史剑良笑道:“我郑重其事地来,元芷还笑过我,说这样的事她都可以代你答应,我不相信,想不到竟给她说中了。”这个骆四小姐、大帅府的少帅自行选定的少夫人果真善良明理,堪为少帅的良助。

    谢广珊和谭少轩的绯闻,史剑良当然也清楚,她一双精明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骆羽杉,想看她如何对待这件事,如何对待谢家八小姐这个与自家丈夫生出绯闻的女主角。

    骆羽杉却象没有那回事一样,神态自若地与谢广珊谈笑风生。在听说谢广珊精通英语、法语、日本语,通音乐、擅舞蹈、书法,骑马、开车也是样样出色时,不由颇是讶异地打量了这位浑身充满灵气的女子一眼,貌美而摩登,举止文明,这位八小姐着实出色。

    只是在看到谢广珊签名的那张上诉状时,骆羽杉不由微微愣了一下神儿,但是旋即便恢复了正常,史剑良和谢广珊都没有注意到。

    骆羽杉心里却因此而有了波澜。这个自己看上去非常眼熟的签名,应该就是那些书柜里军事简报上面的笔迹……骆羽杉迅速地把一些事情串联起来,顿时明白难怪她在舞会上和谭少轩之间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些简报自己粗略看过,时间跨度颇大,那就是说,这位八小姐从很多年以前就和谭老二有交往。但是,那天谭老二为什么又对她那样冷淡?是因为自己在旁边?如果不是刻意冷落,为何前两日这两人又闹出吃饭的绯闻?谭老二的心思自己猜不到,但看过来这位八小姐必定是情根深种,一个少女为一个男子积年累月整理那些东西,要不是一份很深的感情,谁会坚持那么久?

    不过,这么优秀的八小姐,又如此情深,谭老二为什么没有娶她而非要强取豪夺娶了自己呢?

    送了史剑良和谢广珊离去,骆羽杉回到书房,看着那叠已经被亚玉收拾起来的报纸,一时有些发呆。谭少轩的话自己不是不信,但很多事情的确颇是微妙,看来做大帅府的二少夫人这个位子,自己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做的踏实安稳。这个谭老二实在是招蜂惹蝶的“祸根”。可怜自己,一个生性沉静的普通女子,被强塞了这样一个丈夫,注定要有一段不会平凡抑或是平安的感情历程吧。

    算了,既然已经认命,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之跟在他身后,走到实在无路可走再说吧。骆羽杉也有些想开了,出色的女子着实很多,面对这样的谭老二动心的可能也很多,自己不看开又能怎样?反正,自己的底线是绝不接受母亲那样的命运,哪天谭老二要出墙,自己就算命不要都要离去就是。

    想好了自己的底线,骆羽杉反而放开了心怀,晚上第一次好好用了晚饭,国家多事之秋,需要自己的地方还很多,自己不能再只为了一份感情悱恻缠绵伤春悲秋像个怨妇;再说,自己或许应该试着相信谭少轩。

    想通了骆羽杉便开始整理谭少轩所要的经济资料。

    谭少轩很晚才回到蕊园。路上他听手下汇报了下午二少夫人有客来访的事,听说谢广珊也来过,不由心里一沉。早上自己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对杉儿说清楚,谢广珊的来访会不会令她不快甚至生气?

    所以下了车,便匆匆四处寻找,轻轻推开书房门,见到骆羽杉正伏案疾书,面前的桌子上、旁边的茶几上,甚至地上摆满了翻开的资料,竟是沉迷在书海中。

    杉儿没有在意?谭少轩有些意外地看着骆羽杉。

    感觉到有人,骆羽杉抬起头,一张清水芙蓉的俏脸在灯光下散发出玉般的柔光,看清楚是谭少轩,明澈的水眸微微一笑。登时红唇弯弯,一张花颜宁静而柔和。

    放下手中的笔,骆羽杉站起身,轻声道:“回来了?吃过饭没有?”灯光映照出她窈窕的侧影。谭少轩抬手摘下军帽,看白衣的女子站在橙色的灯火阑珊中,脸上一抹浅浅笑意,迎着自己。

    疲惫的心里瞬间温暖起来,他绕过铺在地上的书籍走过去。有杉儿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因为有他的妻。

    “怎么还没休息?这几天你也累了,在写什么?”谭少轩走过去一边拿了来看一边问道。

    骆羽杉只笑不答,白了他一眼:“能写什么?二少早晨走时吩咐小的做的事,小的不敢不听命啊,偏偏这会儿,二少倒是贵人多忘事,早知道我也不要当真。”

    谭少轩已经看明白,闻言一笑,然后又正色说道:“杉儿,谢谢你。”

    骆羽杉斜了一眼谭少轩没出声,今天这么客气?

    谭少轩看着她戏谑的目光,低低笑道:“我这是把杉儿当成特别秘书在用了,杉儿不生气?”

    骆羽杉瞟了他一眼,刚想拿话堵他回去,忽然想起他惯常的霸道,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顺便瞥了他一眼:“二少客气了,小的哪里敢当?”

    冷战几日后,灯光下妻子轻嗔薄谑那抹风情看在谭少轩眼中自是另有一种味道,他不由扬起薄唇笑出声来:“呵呵,杉儿,今晚被你斜飞两眼,这一天的疲倦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来,再来两下。”

    死流氓,改不了的无赖,骆羽杉拿谭少轩的调笑没办法,无奈只好装作没有听见,转身径自坐了又要写字。

    谭少轩伸手盖住她面前的纸张,低声笑道:“杉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可是几日没见了,你不想我?不写了,今晚本二少效劳,伺候夫人去休息,怎么样?”

    骆羽杉闻言,脸一下涨红。这个土匪,忙了一天也不嫌累。于是急忙转移话题道:“哦,今天有客人来了。”

    谭少轩看她的脸飞上晕红,便知道那句话不过是她转移话题的托词。但是心里因为还担心着谢广珊的事,便故意做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吗?什么客人让杉儿特地告诉我?”

    知道他是故意的,骆羽杉便偏了头不看他:“崇平和赵博士,还有。”骆羽杉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史律师和,谢家八小姐。”

    看着骆羽杉似乎深有意味的一眼,谭少轩心里一顿,难道杉儿误会了什么?说话要这样察言观色地小心翼翼?

    “不写了,今天早晨不是说还有事要和杉儿说的?先去洗澡,等会儿我告诉你。”谭少轩拉起骆羽杉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骆羽杉心里一暖,面上却似嗔似谑看了谭少轩一眼:“什么事啊,值得二少记挂了一天?”

    臭丫头,还拿话挤兑我呢,谭少轩伸手抚了一下骆羽杉的头:“洗澡去。”接着低低声笑:“要不要我帮忙?”

    骆羽杉涨红了脸,快速转身走了出去。谭少轩帮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笔墨,关上灯才离去。

    等骆羽杉洗完澡走出浴室,看到谭少轩似乎也刚刚洗过。已经换了亚玉白天拿出来的那件浴袍,正靠在床头皱着眉头,既像是在等她又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心事,骆羽杉心里一顿:难道讲出那些事令谭少轩这般为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