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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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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乐, 我喜欢你。”这样一句话说出来,对陈墨而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喜欢你, 想要你,他的表情轻柔, 语气自然。他交付的心,是他唯一的印章。

    心跳在手掌下有力的跳动,嘭——嘭,起伏,像全世界的鼓点一起敲响,而那不过是触感而非听觉啊,安乐摇摇头, 驱逐错乱的感知, “嗖”地将手收回。

    灯光下她的眼睛点漆般明亮,距离咫尺,陈墨能从那黑色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心,是最不靠谱的, 有突突跳地时候, 也有停止地时候。”她不相信任何感情,那些都是华丽的泡沫,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什么喜欢不喜欢,都是想要嘿咻的遮羞布而已。

    陈墨捉住她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剪得很短,露出光秃秃的指尖, 圆润。他轻轻含住一只,笑道:“当它为你澎拜的时候,你更希望它为你停止么?”

    指尖温热,随着他的话语,吐纳的气息喷在掌心,有点痒。安乐皱皱眉想要抽回,却被紧紧握住,没好气的瞪他:“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赖到我的身上。”

    陈墨眸色深沉,伸手抹去她面颊上的小青蛙,水彩印很容易擦掉,但仍旧还是隐隐约约有点绿色的痕迹,揉捏后的脸蛋却愈发红润起来。

    “起来,你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安乐不自在的别过头。她忘记了,不要脸是一种习惯,陈墨永远是好学生。

    “喜不喜欢,看来对你并不重要。”陈墨身体微微抬起了些,嘴角绽放迷人的笑,“也是,路是走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爱是做出来的,也不是说出来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安乐无语,她也曾想过,陈墨若是有这样的要求,该如何回绝,而那夜被解救后,她似乎又欠他一笔,但是以身相许是不是太老套了?再说,救她的也不止他一人,季天雷和孟行都有份,她难道还一一去许?

    陈墨的手放肆的滑进衣内,撩拨。她有些喘息,偏偏不甘,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他下巴。

    他的头吃痛的扬起,抽出手轻笑道:“倒忘记你有咬人的癖好。”

    “我不咬人!”哼,咬得都不是人,安乐边想边朝后缩了缩,无奈空间有限,被沙发靠背阻挡了退路,她有些讨厌这样的怯弱。反扑了过去,力道大的陈墨腰撞上了茶几的边沿,连带着扯下他半边衣服,露出宽阔的肩膀。

    “原来你喜欢主动?”陈墨戏谑的说。肩膀上有细密的齿印,是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安乐原本是想将他搡开的,没想到大领口的家居服这么不经拽,瞬间让他‘春光乍现’,再经他话语刺激,头脑一热,手戳上他光裸的肩胛,“我就是喜欢主动,怎样!”

    陈墨嘴角微翘:“光说不练假把式,来啊!”倒是一副配合的样子,仰身半倚在茶几上,任君品尝的姿态。

    “你有病!”

    “有病也只有你能治,我这是□□焚身之症。”

    你可以再不要脸些!安乐心里腹诽,大眼睛狡黠的骨碌一转,向前推着他的身体靠在茶几上,食指轻挑的从面庞缓缓下滑,学着他方才的举动,沿着脖颈,拂过肩膀,胸膛,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说:“您自个儿慢慢焚吧,最好自燃了。”说完笑着蹦起来。

    挑衅的下场是很严重的。

    安乐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态,她其实再明白不过,陈墨要的,势必不会罢休。‘不要让人得到,也不要让人产生永远得不到的失望。’他不是这样教自己么?她用来对付他没有错……

    喜欢?她在心里嗤笑,那是什么?

    很小的时候,爸爸蹲在身前,笑吟吟的说:“乐乐,我的宝贝,爸爸最喜欢你了。”扭头走的时候,却没有不舍。

    喜欢是一种多么廉价的感情,抵不过饥渴时的一瓶水。

    她的生命里,不能相信如此虚妄的东西,他的喜欢就比别人来的值钱么?最后还不是泡沫,看起来五彩斑斓能折射整个世界,其实一秒钟要不了就会破灭。

    可是这泡沫,很美,笼罩在里面,情不自禁也会有瞬间的沉醉……

    最终她还是和他做了,和那次不同,她也想要。说不清最后是谁主动谁被动,她是很好的学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诱惑与反诱惑,压倒与反压倒,攻与反攻……同样的床,同样的男人,第一次,第二次,也许还有无数次。

    这场不知道尽头的梦中,沉溺的,不该是他一个人,他要把她拉下来。只是,不再对她轻言喜欢。他知道,说的,永远得不到信任。

    安乐的喜欢是被抛弃的烙印,深深刻在记忆中;陈墨的喜欢,从来都藏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说出来,她不信。这世界上她最不相信的就是喜欢,还有承诺。

    “我不会喜欢你的。”她说,黑色的夜,看不到表情。

    “你会的。”

    “不会!”

    “会的。”

    她轻声笑起来:“因性而爱?”

    陈墨将她揽进怀中,摸摸她的头发:“那也不赖,起码说明我这方面能满足你。”

    安乐不想和他抬杠,转移话题:“我今天下午给秦老师打电话了,明天我过去上课。”

    陈墨身子僵了下,伸手旋开台灯,“这件事我会和他谈。”

    安乐坐起来将灯关掉,“没什么需要谈的。”既然开始了,就要走下去。

    陈墨看着她,声音笃定有力:“我说过给你不一样的未来,即使那块地拿不到,我也有能力做到!”

    她没说话。也许,只有自己亲手获取的未来,才有安全感,不是任何人能给予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坚定:“陈墨,不要以为我们做了,就能代表什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是去卖,就算要卖,也要有价值,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吗?”

    你开始就打算这样利用我的吧……这个认知在安乐脑袋里徘徊,根深蒂固。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垃圾场,能被人利用,才有存在的价值,安乐不想自己连这点价值都没有,那她是什么?回到最初,跟着在他身边,她做不到。

    陈墨不想被这个问题纠结住,虽然她说的话听起来那么刺耳。秦凌云确实能教安乐不少东西,倒不是为了必须拿这块地,他思忖了下,就此打住,并未再反驳。她倔强也罢,不信任自己也罢,更多的是因为她没有自信。

    十年那么遥远的时间里,她走过来的路,他不知道是何种情况,但明显,并不轻松。他不要求这样一个女人,毫无保留的为他敞开心扉。

    他缠上她的腰,轻轻抚摸,她失去的,他会帮她找回来,自尊,自信。

    ***   ***

    年末,有钱人忙着收礼,没钱人忙着讨债。

    孟行难得起了个早,跑去陈墨的公寓凑热闹,却碰了一鼻子冷灰——两个热闹的对象都没在。

    写字楼的最后装修方案已经敲定,有专门的监理负责,他暂时轻松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少有新鲜的乐趣,真令人乏味。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边际的瞎转,打了几个电话都关机,大清早,狐朋狗友都在温柔乡里昏天暗地的会周公,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他一个闲人无所事事。

    路过美术馆,外墙体的巨大海报写着“摄影展”,下面一排赞助和工作人员的名字,字体虽然小,但孟行视力极佳,瞥过去倒看了个清楚。

    孟行放慢速度,圆柱形的馆体连着省图书馆,广场上人稀稀拉拉的,他点了下刹车,停在路边。本来没想进去,但收停车费的老大爷屁颠的跑过来,他想了想,将车倒好,掏了五块钱也没要票。

    摄影展没有有名的摄影师,门票很便宜,10块一张,孟行很久没有这样的兴致,居然装文艺青年独自一人跑来看展览,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抽了。然而当他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觉得原来抽风的人还不少。

    他整整衣服,顺带用镜面的手机瞅了眼脸,自觉还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老大不在的时候,他也算得上不折不扣的花美男呢。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拍在前面女孩的肩上。

    粉红色的薄呢大衣,微微泡泡的肩被他拍瘪了下去,女孩吓了跳,转身扭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写着不悦。

    “孟小五,你吓死我了!”

    孟行“嘿嘿”一笑,打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怕什么。依依同学,这么早,咱们有缘龋

    杜依依白了他一眼:“我爸的作品在这里展出,你没看到图册?有什么巧的。”

    “哦,杜叔叔的作品也在里面?我还真不知道。”孟行打着哈哈,他若没看到赞助人的名字,怎么会进来,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带我去看看?”

    杜依依知道孟行素来和陈墨交好,也不在意,她因为寒假没什么事,跑来这里玩,说是讲解员,其实也就瞎转悠。几次去陈墨家都没有找到人,刚好孟行送上门来,有点打听的心思在里面。

    两个人各自打着小九九,心里的算计噼里啪啦,瞬间两人的眼睛都比平常明亮起来。

    杜依依是稍稍了解孟行家里的情况的,平素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寻思着话题如何朝陈墨那里转,又顾着矜持不愿直接说,倒一路把作品都看了个大概,该说的始终没说出来。

    孟行自然也有他的不良打算,杜依依这小妞是个挺关键的人物,陈墨费劲心机想要谋取的那块地,没有她父亲的帮忙,自是难上加难。

    哥们不愿卖身,有了相好,他当然要帮衬。梁洛那猥琐的小子喜欢的人,他更要横插一杠,总而言之,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没有陈墨那么多顾忌,他的人生,一步步走到最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我说最近怎么没见你出来玩,原来忙正事呢,杜叔叔的水平真不赖,拍出来的都是专家级别的啊!”孟行说着自己也有点恶心的马屁,心里“呕”了一下。

    杜依依自小被父亲宠爱,在她心中父亲是无所不能的伟大形象,听到这话自然很是高兴,终于也想到接茬地话:“对了,陈墨也很喜欢摄影,他水平也不错。最近他忙什么呢?好久没见人影了。”

    他忙着泡妞,忙着英雄救美,忙着性福生活呢,可惜不是你这个。孟行心里嘀咕着,面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唇角的酒窝能溺死苍蝇,“他啊,忙着写论文吧,尽善尽美惯了。”

    杜依依“哦”了一声,到不知道再问什么好。

    ‘回’字形的展厅走完一半,孟行使出泡妞三十六计,无奈杜依依是油盐不进,虽然微笑的时不时附和声,却始终不怎么热忱。

    末了,孟行约她出游,又被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孟行心里感叹,人啊,真他妈贱,越是得不到越想要,自己怎么落魄到勾引未遂的地步呢,突然就同情起梁洛来。

    直到转出安全通道大门,孟行依旧毫无斩获,好不容易善心发作想要帮衬一下兄弟,怎么就这么难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他自我鼓励了把。

    拿出最绅士最迷人的笑,最后问了句:“依依,下周有个慈善晚会,你有没有兴趣出席?陈墨应该也会去,大家人多热闹。”心里鄙视自己一百遍,末了还要拿出兄弟的招牌招摇撞骗撑场面。

    杜依依眼睛一亮:“好啊。”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安乐在秦凌云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基本的礼仪,没有多难,就是细腻繁琐。

    秦凌云细心认真,打印了许多资料交给她,虽然他知道很多东西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过安乐聪明,领悟力也高,接触下来,倒也不知不觉渐渐改变想法。

    交际应酬,其实也有学问和天赋在里面,成功的说客不是卖笑那么简单。

    “安小姐,下周有个慈善晚会,在这之前,你要用功些,我想带你去看看,认识一些人。这只是外围的活动,不需要紧张,先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

    永远帮倒忙的孟行,坐在车里打了个喷嚏,突然有点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