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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七章 便利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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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珈罗在出院前见到了徐时萋。

    她被要求绝对卧床休息, 谁都不可能让她起身去干什么。她也不想让人去叫那女人来看她, 因为明明是自己想要去看那女人。

    听说她就在隔壁,她的手脚没有受伤,也没有断肋骨, 刚开始的那几天因为轻微的脑震荡也躺在床上,但好像已经下过床了。

    可是她没有来。

    文珈罗躺在床上, 慢慢地想着,就生出了些悲凉。原本最远的十七厘米的距离, 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 是不是会裂开更宽的缝隙,再补不回去?

    来看她的人偶尔会提到徐时萋的名字,就连徐时萋的妈妈都过来看了她两回, 但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出现。

    徐妈妈说时萋现在吃不太下饭, 瘦了很多,又还不能说话, 所以不太愿意见人。文珈罗听了心如刀割, 看上去只是带着内疚和难过地躺在那里,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心里滴血的声音。

    而明天她就要出院了,这是离开医院的最后一个夜晚。如果再见不到那个人,回到老宅后,恐怕就更见不到她了。有了这个意识的文珈罗以已经没有在打点滴了为由, 坚决不让谁留下来守夜,果断地把大家都赶走了。

    罗琳伊是一直守到文珈罗睡着了才离开的。她轻轻地关了灯,又踮起脚尖走出去, 小心地把门合上。一转身,就看到了徐时萋的妈妈王媛。

    两个母亲站在两个病房门口,源自本能的心疼,都同时叹了口气。

    她们两个人原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仅有过相交也是因为上次餐馆食物中毒的事。不过也完全可以说她们是不相识的两个人。

    可是就因为这邻里病房的关系,她们两个人倒不知不觉熟悉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文珈罗还只是说那天见奶奶出了事心情不好,所以开车出去散心,没想到那破车开不惯,所以才会失控为由来解释那场车祸的发生。罗琳伊也觉得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虽然那车被送去检查时说刹车啊油门什么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是自己的女儿把人家拉扯了去散心的,那么出了车祸,自然是自家的责任。所以从徐时萋入院起,她所有的费用事宜都被文家包办了,罗琳伊也去看望过了徐时萋。当发现徐时萋开口说不出话时,才隐约明白这车祸对她的伤害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很多,所以王媛送补品也送得勤快了。

    王媛虽然心里埋怨文珈罗,但车是女儿自愿上的,这种事根本没办法预料,她也就不好再责怪人家。所以从医疗费用到补品,她都不愿意接受这种形式的补偿。于是两个母亲经常在病房外上演推拒,慢慢演变成讨论伤了喉咙要吃什么,断了肋骨该补什么,再就是称赞彼此家的女儿懂事有礼貌……

    这个晚上似乎女儿们都不愿意家人还在身边,罗琳伊和王媛只好相伴着离开医院,其实徐时萋也可以出院了,于是两个人边走又边商量着日后的事。

    指针刚过了夜晚的十一点。

    医院里很安静,文珈罗也很安静地等待着。

    她当然不是真的睡着了,她妈走后,她就睁了眼睛在那数着时间。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就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的手虽然没有受伤,但每天搁在床上什么事也不用去做,这会儿就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来。像摆在罗盘上的指针,只能一点一点地转动着身体,把脚朝向床沿努力。这每一寸的移动都连带着身体里的疼痛,但文珈罗连牙都没有咬着,任冷汗渗出。胸前绑了固定夹板,上半身像机器一样的僵硬,当腿落在地上的时候直发软,文珈罗眼前发黑地扶着床沿细声抽气。

    呼吸都不可以太用力,还是因为会痛,不过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她要去隔壁的决心,迈向房门的每一步都沉重得要把地踩塌陷下去一样,又带着轻微的摇晃。

    平时几步之遥的距离变得伸手难及,等她扶到了房门边框时,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自虐惯了的人,还以为并不那么怕痛,没想到几步路而已,就耗了这么大力气。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病号服,脸色不用说,苍白虚弱。就这样走到隔壁去,实在太难看了。

    文珈罗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身上睡得皱巴巴的病号服,又梳了几下头发,这才去开门。

    门一开,她就愣住了。

    另一个穿着病号服,模样同样不好看的女人就立在自己门前,举了手似乎是要敲门,可是那眼底的犹豫又很明显地摆在那。

    文珈罗瞪着她,她也瞪回来。

    门开着,走廊里的冷风灌了进来,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冷颤,文珈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徐时萋……”

    两只都冷凉的手交叠着,换来门口女人的一个微笑。

    文珈罗知道自己这几天是瘦了的,也听说这女人也瘦了。但听和看还是不一样,眼前这个人怎么能变得和她一样溜尖的下巴,平日里那温润的笑意也暗淡了几分光泽。

    看她还能笑,文珈罗却想哭。但她没有,她只是用力把女人拉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太用力了,牵动了伤口,她连抓住徐时萋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不过很快那女人反握住她的。

    躺回床上去。徐时萋张开口,缓慢地用口型说。

    这举动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文珈罗,她抖着嘴唇,喉咙里有千斤重,挤不出一个字来。

    徐时萋见她呆立着,只好扶她回到床边。同样的距离,只因为多了一双手,就少了几分沉重。文珈罗其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怔愣着眼神看着她,任她摆布。直到躺回被子里,胸前稍减的疼痛才让文珈罗缓缓回过神来。

    “不是……做了手术吗?”文珈罗依然颤抖着问。

    还不可以说话。徐时萋微微笑了笑。

    文珈罗就从头开始贪婪地看她。看她栗色的卷发像被打理过,蓬松自然,而额旁那块纱布就延伸隐匿在卷发里,不知道那里有多长的伤口;她微垂眼眸,又看到女人脖子上系着的印花丝巾,淡淡的花纹,崭新的、她没有见过的。

    徐时萋顺着她的目光,轻轻摆弄了下丝巾打出的蝴蝶结,然后问她,漂亮吗?

    文珈罗的眼神一暗:“把丝巾拿掉……让我看看……”

    不要。徐时萋直接拒绝了她,微笑着。

    文珈罗闭了闭眼睛,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睁开眼,那女人就几乎是跪在床边,平视着她。

    明天回家后,要好好的养身体,然后开车来把我接走,知道吗?

    她看文珈罗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嘴唇,就从口袋里拿出笔和一本小小的便利贴,把这话写下来,撕给她看。

    文珈罗僵硬地伸出手去接过那张粉色的纸,纸上还带些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是很廉价的,可却能刺激到她的泪腺。而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咒语一般重重地刻进她的心里。她用手背抵着额头片刻,才能重新面对徐时萋:“你还敢坐我的车吗?”

    为什么不?徐时萋写下这句话,笔尖停顿了一下,你不敢载我了吗?

    把这第二张纸紧握在手里,文珈罗扯了扯嘴角:“我那天,是不是像疯子一样?”

    徐时萋放下笔,伸出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嘴角,又滑到她的耳边捏了捏耳垂。别想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后面居然还画了个笑脸。

    竟然让她来安慰自己,文珈罗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肋骨在痛还是心在痛了,总之整个人都想要蜷缩起来,但又像长满了刺一般想要弹开。

    “我怎么能……让你伤到声音……”文珈罗恍惚地说着,她是那么喜欢徐时萋的声音,把它当做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可就因为自己发疯,也许世间将永远失去那一份音质。可是这个最在乎自己声音的女人怎么能这么平静,她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怨自己吗?

    我的声音不好听了,你就不爱我了?

    文珈罗瞪着那行字,再瞪着那个人:“不会。”

    徐时萋笑了,眉目舒展开,温柔极了。

    “你真的不怪我?”文珈罗闷声问。

    好好把身体养好,再吃胖一点,我就不怪你了。

    文珈罗小心翼翼地把这每一张便利贴都叠好:“你也要把自己养胖一点……你会来我家看我吗?”

    徐时萋还不能摇头,只好摆了摆手。

    文珈罗沉默了一下:“那我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徐时萋指了指她的胸口。

    “起码要一个月,”文珈罗咬了咬下唇,“太久了……”

    徐时萋想上前去亲吻女孩,解救那被她折腾的嘴唇,可是她的脖子还不能乱动,于是只能硬邦邦地弯下腰去,像把直尺一样把头降伸到文珈罗眼前。文珈罗心中深深地叹息着,微抬起身来配合她。哪怕会牵动伤口也没有关系,因为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式可以减轻疼痛……

    两个人都无法自如地去亲吻,所以只有触碰着彼此的唇瓣,静静地蛰伏着。那日在车里的烦燥像是被车辙碾成了碎屑,又随风吹散了。这几天以来文珈罗心里的担忧忐忑也在这单纯的触碰中熨烫到蒸发掉,随着对方的呼吸,又注满了勇气和信心。

    穿着病号服的亲吻一点也不浪漫,但她们退离开彼此的气息时,心里都荡漾着化不开的浓情。

    徐时萋重新拿起便利贴,静静地写着什么。文珈罗只能垂下眼去,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我不会后悔。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

    文珈罗拿起这张便利贴,放到唇边吻了吻:“谢谢。”

    傻瓜。徐时萋用口型说,又低头写着,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文珈罗咧开嘴,笑着点头。

    徐时萋温柔地看着她笑,眼里闪着光,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

    “你去哪?”文珈罗猛地仰起些身抓住她,徐时萋忙把她按回去,指了指房门。

    文珈罗舍不得松开她的手,很想说留下来,至少这个夜别离开我。可是如果一觉睡到天亮了怎么办,被家人看到了怎么办。这不是她的担忧,但她知道这是徐时萋的担忧。

    最终文珈罗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眼看着她慢慢走出去,然后就有点像在做梦的感觉。她揉了揉眼睛,眼前已经是空无一人,那门是合上的,到处一片安静。徐时萋真的来过吗,还只是自己的癔想,是那按捺不住的渴望造成的幻觉。她的手突然摸到了那叠小小的便利贴,就忙如获至宝般捧到胸前细细地看起来。

    每一张纸上,都是那女人的字,清晰的、肯定的。

    以后要把这些便利贴全部收藏起来,她的爱情路上,出了一场车祸,受了伤的两个人,也许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却只会让她们更清楚地认识到彼此在心目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