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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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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过早自习情况,白阮回到办公室,为上午第一节语文课做准备。

    当下是学生交作业的时间段,办公室门大敞着,各班各科的科代表捧着大摞作业进进出出。

    白阮回手,按按背上的符。

    方才去班级巡视早自习时郎靖风不在,问了和他同桌的张涛,说还没来,白阮急着想试试符的实战效果,在班里转了几圈都没等来人,只好先回办公室。

    忽然,从门口吹来的风递进一缕妖气,白阮鼻尖微微一动,转过头,看见郎靖风正大步从门外朝这边走来。他仿佛是一路跑到办公室的,制服外套敞着怀,额发被风吹得略略向上翘起。整张面孔都露出来,五官与脸型便一览无余,显得他格外英俊。

    “白老师。”郎靖风走到办公桌前,掠起一阵清爽的风,“我睡过头了。”

    狼妖凛冽寒凉的妖气扑面袭来,可强度比起前几天弱了不少,白阮全身肌肉在见到郎靖风的一瞬间惯性地绷紧,又在察觉到威胁不足后缓缓松弛下来。大脑仍保持着警觉的态度,一条神经不安地搭在拉响一级警报的把手上,却没拉下去。

    有用,太好了……白阮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脑内的弦仍然紧绷着,也还是怕,但程度已经缓解不少了,从吓得生活不能自理到仅仅是紧张畏缩,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而且这会儿办公室里人多,送作业的学生跑来跑去还挺热闹,白阮的神经更放松了一个档次。

    白阮定了定神,一改前几天对上郎靖风就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怂样儿,镇定道:“你转学过来第一次迟到,我不罚你,以后记得定闹钟。”

    郎靖风盯着似乎已不再畏惧自己的白阮看了片刻,眼底泛出点儿笑,道:“有阿姨叫我起床……昨天晚上运动量大,睡太死了,没听见敲门。”

    一提到昨晚运动量大白阮就想起郎靖风见义勇为的事,更不想揪着迟到这点儿小事不放,便挥挥手道:“以后注意,快上自习去吧。”

    白阮不知道的是,郎靖风说的运动量大其实并不是指打架。

    昨晚郎靖风失眠了。

    他前半夜一直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换了无数个姿势,自顾自亢奋的神经却死活不许他入睡,一双狼眼睛在黑漆漆的卧室里精精神神地亮着,亮得灼人。

    他在想白阮。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想的,反正就中邪似的,白阮滑坐在墙根,被几个混混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将落未落的模样一直在他脑内挥之不去。

    郎靖风受不了男的哭,男的越哭他越想揍人,但白阮哭得挺好看,属于例外。

    ……不仅不想揍,心里还有点儿酥酥.软软的。

    小胆儿吧,怂得跟个兔子似的……郎靖风多动症一样在今夜第几百次翻身,从侧卧变成仰卧,嘴角闲闲地翘着,枕着胳膊冲着天花板乐,胸口一阵热流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

    但偏偏就是这么怂的一个小老师,在关键时刻却能让学生先跑,郎靖风翻过那面墙之前都听见了。

    还让那个周……周什么来着,让周矮子跑,郎靖风想着,焦躁地吐了口气,心想如果自己晚到个一分半分的,白阮还不得让那几个狗东西给拆吧碎了,这么一想,郎靖风体内那点儿躁动的热又唰地冻住了,脊背一阵寒流掠过,更是睡不着。

    不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这觉是没法儿睡了,郎靖风腾地弹起来,三下五除二脱了睡衣和内裤,跳下床,身形一矮,变成一只狼。

    那一身狼毛根根粗壮柔韧,油光水滑,被月光一照,亮得像缎子似的。

    郎靖风垂着尾巴,无声地走出卧室,下到地下一层的健身房,跳上跑步机,人立而起,用爪子拍开开关,将档位调至最快速度,撒开四条修长笔直的狼腿纵情狂奔!

    狼的跑速耐力俱佳,可以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连跑20分钟,郎靖风喜欢放空一切尽情奔跑的感觉,每当他心情郁闷、精力过剩,亦或无所事事时都习惯选择用跑步来发泄或消磨时间。

    “呜嗷嗷嗷——”郎靖风跑得兴起,一时得意忘形,仰天花板长嗥。

    “呜嗷嗷——”

    “呜嗷嗷嗷嗷——”

    “呜嗷——”

    郎靖风嗥声刚落,二楼的主卧与保姆房便接二连三传来与之呼和的狼嗥声。

    这是因为狼这种生物一听见同类嗥就会忍不住跟着嗥……

    郎靖风:“呜嗷。”

    操。

    几秒种后,一头健壮的灰狼从二楼杀进地下室,它的体型比郎靖风大上一圈,一身杀气腾腾。

    “呜嗷?呜嗷嗷嗷!?”灰狼威严训斥。

    还不睡觉?大半夜的胡闹什么!?

    “……嗷呜。”……这就睡了。

    郎靖风跃下跑步机,抖抖毛,尾巴一甩,从他爸身边灰溜溜地蹿过去。

    狼群等级制度森严,如无原则性错误,下位者要无条件服从上位者,这也是为什么郎靖风虽然对学习半分兴趣也无,却仍然必须每天硬着头皮去学校磨洋工——父母对他的硬性规定是必须念大学,哪怕是最末流的大学也好,免得在家族中丢脸。

    郎靖风在家里这个小族群内排行第三,第一他妈,第二他爸,第四保姆阿姨,第五司机,若是拓展到整个郎氏家族,那简直要列个一米长的清单才能掰扯明白了。

    昨晚疯到后半夜的后果就是郎靖风早晨起不来床,迟到了二十分钟。

    “白老师,”白阮让郎靖风回教室,郎靖风却没动,朝白阮一伸手,“糖呢?”

    白阮这才想起这茬儿,从抽屉里拿出还剩小半袋的大白兔奶糖,拿了三颗,小心地放在郎靖风手心。

    吃甜的心情好,白阮把学生叫来谈话后如果感觉学生情绪低落,就会给几颗糖逗逗学生开心。

    郎靖风把糖往裤兜里一揣,正想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珠一转,盯着剩下的小半袋问:“剩这些给谁?”

    白阮老实答:“不一定……反正就是给学生。”

    郎靖风莫名不爽,沉默片刻,啧了一声道:“不对啊白老师,我见义勇为是不该多给点儿奖励?”

    白阮略一点头:“想要什么奖励,你说。”

    郎靖风伸手抓起白阮腿上剩下的小半袋奶糖,道:“都是我的。”

    白阮茫然地抬头看他:“……你爱吃就拿去。”

    狼有这么爱吃甜食吗?

    从郎靖风走进来直到刚才,白阮都没太正眼看他,主要是因为前几天被吓得,习惯性不敢抬头,所以这一眼看过去白阮才发现郎靖风今天变样了——那原本接近纯黑色的负功德变淡了,变成一种灰烬般的深灰色。

    昨天帮周皓辰那一下效果好像还挺明显的?白阮想着,定定地望着郎靖风领口处那一片白净的锁骨皮肤,想把负功德的颜色看个真切。

    “老师看什么呢?”忽然,郎靖风刻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啊……没。”白阮忙收回视线,忽然意识到郎靖风没扎领带,随口道,“你领带呢?学校有规定,校服着装要整齐。”

    “阿姨把我领带熨了,我给落熨板上忘拿了,明天肯定不忘。”郎靖风说着,忽然一阵热血上头,把衬衫扣子又解开一颗,逗着白阮道,“我再解一颗?”

    白阮一愣,眼睛蓦地瞪圆了:“你说什么呢!?”

    这时,四班数学课代表崔宇宏捧着一厚摞练习册进来,往刘震桌上一放,报告道:“郎靖风和赵睿没交。”

    刘震咻地一扭头,瞪着郎靖风,目光矍铄,声如洪钟:“你作业呢!”

    “我写了。”郎靖风扯着嘴角一笑,从书包里抽出选择全靠蒙填空全靠编大题全靠抄公式凑字数的数学练习册递过去。

    老师也分较真不较真的,另外几个科任老师对郎靖风不交作业一事持佛系态度,知道他劣迹斑斑,也懒得管教,而刘震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那一类,出来当老师就要讲信用,说要收全班作业,就要收全班作业。

    刘震冷哼一声接过练习册,郎靖风又抽出一本语文练习册放到白阮桌上,道:“你的我也写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让白阮几乎想对他说声“谢谢”。

    “走了白老师。”郎靖风一挥手,晃晃悠悠地走出办公室,刚送完数学作业的崔宇宏走在他后面。

    两人走到四班教室门口,郎靖风步子忽然一顿,扭头问:“还有个没交数学作业的叫什么?”

    崔宇宏一怔,迟疑着道:“赵睿,怎么了?”

    郎靖风:“不认识,坐哪?”

    崔宇宏站在门口一指:“靠墙倒数第三排那男的,干嘛啊?”

    郎靖风没答,一副要跟人干仗似的架势大步朝靠墙倒数第三排走去,用指节在赵睿桌上咣咣敲了两下,问:“你数学作业呢?”

    赵睿表情凝固,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据说连续两天一科作业也没交花钱托关系才进二中劣迹斑斑还打老师的超级劣等生郎靖风:“……”

    这哥们儿是被夺舍了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