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二章 静静的男孩 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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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奔出很远的饿狼们忽的停住了脚步,显然它们也听到了这个脚步声。它们站定回头向小女老师走来的方向望去,埋在暗处一颗颗绿莹莹的小灯笼里,蓦的都绽出了贪婪和兴奋的光彩。
饿狼们转身奔了回来,厚厚的肉垫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
男孩看到已然奔走的饿狼又回来了,吃了一惊。刚落到心腔里幼小心脏,又蓦的提了起来。他忙再次摒住呼吸,一动不动。
显然这次饿狼的目标不是男孩,甚至它们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不过,饿狼却在一动不动的男孩附近停住了,它们俯下身子,盯着将要用以裹腹的猎物,看着她吃力的缓步走来。
从饿狼口中喷出来的,带有腥臭味的温热喘息,已经把积雪融成了凹,它们把自己的头掩在雪凹里,身上灰白色的毛已经和周围的雪混成一色,在这昏昏然的天色里,远远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小雪堆。只笔直的竖起两只耳朵确定着猎物的动向。
男孩看着不断走近的小女老师,也慌了。
他知道,十几秒之后,小女老师就会被饿狼扑撕着翻滚倒地,然后会被后继扑上来的饿狼一口咬断咽喉。继而她会被饿狼用利爪利齿撕碎,成为它们的腹中的食物。
天亮之后,人们再也不会看到小女老师,而只能见到她留下的片片碎衣和一地的血迹。
男孩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蝉。他悄悄瞥了一眼身边隐伏着的饿狼,它们正深深的伏在积雪里,全神贯注的,死死的盯着渐渐走来的猎物。
一下午的耳光,侮辱。
一夜的酷寒,饥饿,黑暗,恐惧。
都是由于任性、高傲,而且自负的小女老师,对他的冤枉所至。受了莫名冤枉的男孩当然心中气忿之至。但是此时看到她大祸临头,又不由为她心焦起来。
甚至,压到了自己的恐惧。
小女老师已经离埋伏着的饿狼只有二十步之遥了,以她的速度,最多再过五秒,恶狼便能群起将她扑倒在地上,撕裂她的喉咙。
看来,她是死定了。
如果,不是有男孩的话。
因为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去,即便是他忿恨的人。
极冷、极静得空气中,蓦的响出一声虽沙哑,但无比焦急的童音声喊:“快跑!!这里有狼!!!”
这乍然从寂静空气里爆出的急呼,就像是在冰面上炸了个大炮仗,将寒冷冻结住的宁寂炸得粉碎。
饿狼丝毫没想到,身边一动不动的“东西”居然是个人!俯在雪凹里正聚力欲扑的它们,都被身边突然炸响的急喝给惊,猛的一哆嗦。
小女老师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愣住了。等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静止的雪地里猛地跃出几只巨犬般的“东西”,齐齐向矗在它们身边的瘦小的,立着的“东西”猛扑过去。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这声急喝说的是什么。
她也根本没看出来,那个矗立在雪地上的那个瘦小身影,就是白天那个倔强的男孩。
她只听到最后一个“狼”字,接着就看到几条庞大的身影从雪地里一跃而出。
山里有狼的存在,本来就是她对山村反感的一大因素。从到这里以来,她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遇见狼。
此时,真的就遇见了狼!小女老师全身的神经骤的缩成了一团,汗毛都竖起来了,发出一声极为惨然的巨大尖叫。
尖叫凄厉无比,估计连恶狼们听了都得汗颜的。
小女老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扔掉了手中所有的箱包,一路凄然尖叫着,悚然哭喊着,连滚带爬忙不迭的逃回集子。
然而,饿狼们并没有扑向她,而是一齐扑向那个在向它们身边,突然出言示警的男孩。
原来,男孩看到小女老师越来越接近危险,心中焦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疾呼示警。这声疾呼一出口,男孩心中就大呼不好。
这时候不好的不是小女老师,而是他自己了。但男孩没有丝毫后悔的时间,饿狼们已然向他猛扑过来。
如果说适才男孩冷不丁的一声急喝是冰面上的炮仗,那么现在这数只饿狼交杂在一起的嘶吼,就是在冰河上滚滚的闷雷。
闷雷就朝着小小的炮仗席卷过去。
一只离他最近的饿狼猛地人立起来,腥臭的利齿夹杂着疾风,向着男孩的咽喉拼命噬过去———恶狼也是在拼命,因为没有食物,也许它们活不到明天晚上。
虽然男孩的寒僵,被因恐惧而生的冷汗驱走了大半,但却还是四肢麻木,活动不灵便。猛然间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迎面向自己咬来,男孩吓愣了。
面对一群疾扑过来的饿狼,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何况一个在雪地冻了一夜,毫无力气的孩子!!
男孩吓愣了,脑中一片空白。面对扑将过来的血盆大口,他下意识的急缩了一下脑袋。就是这无意识的一下,把他的小命从死神手中夺回几秒。
仅仅几秒而已。
饿狼本是迎面向他头脸噬去的,被男孩一缩头躲开。但两颗长而利的尖齿,仍深深的刺入男孩瘦削肩膀的锁骨里。
蓦的一阵剧痛从男孩肩部传来,好像一把巨大的锈斧锯开了他的半边身子。男孩不由惨呼一声,这彻骨彻髓的疼痛不禁逼得他眼泪蜂拥而出,而且迫得他剧痛而出的冷汗,竟和血液一起流进入他早已冻僵了的手脚。
他的四肢居然又复活过来,冻僵的手臂竟能活动了。
但这又能如何?
难道要凭这双瘦弱的手臂,去扼杀恶狼么?
咬住他肩头的饿狼,已经将他扑倒在地,正一边用力收紧下颚,一边用两只利爪攀住他薄弱的胸膛,再一用力,便能把他骨头咬挤得粉碎,而后便能生生把他的心肝内脏挖出来。
一大口冰凉的空气也随着剧痛,灌入男孩的肺里,火辣辣的伤口合着冷彻心肺的冰凉空气,却让他一片空白的头脑微微静了下来。
虽然半边身子快被撕裂的剧痛,几乎把他唯一聚起的力气也抽攥走了。但男孩把那忍不住剧痛,咬紧在牙关里,猛然低头一侧身,紧紧贴进了饿狼的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的抱住狼颈,双手十指交错着,狠狠卡抱着饿狼的脖子,小脑袋竭尽全力的顶着饿狼的侧颚,两条腿也死死的盘着狼腹。
就这样,他全身悬空,紧紧地贴在、挂在饿狼的胸腹下———若是再晚上一秒,他已经在后续扑上恶狼的,尖牙利齿下变成破碎肉片。
男孩的小脑袋全力的顶住了恶狼的颈子,刺进他肩部的利齿,也无法再逼进寸步。恶狼呜号着,在地上拼命翻滚,想甩开肚子上的坠物。
周围的狼围聚上来,企图用利爪把男孩从狼腹中分开。于是,一条条狼爪扬起,深深的抓在男孩背部,很快本就破旧的棉袄,很快就超过它所能承受的极限,而支离破碎。一道道血光从男孩瘦骨嶙峋的背部泛起,留下一条条深刻见骨,纵横交错的凄厉伤口。
男孩痛极了,这种痛的确是刻骨、铭心———痛的几乎让他发了狂。痛得他大叫一声,张开嘴一口咬住恶狼咽喉下的皮肉,咬牙切齿的、狠狠地、拼命的咬。
这只恶狼不知道曾咬过几个人,但它绝然想不到,也有人类回咬它们的一天。而且,竟也痛得让它发疯,因为颈下的部位更是它全身最娇嫩的皮肉。
它惨嚎一声,跳将起来,满地狂窜乱跳,把其它恶狼都甩得远远的。
男孩几乎已经力竭的双臂,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猛烈之极的振动,几乎便从狼身上甩掉下去。而且,他的下颚由于冻了太久,已经没有力量再咬紧牙齿了。
如若被甩下来,会更惨。
男孩想象得到。
他心一横,紧紧勒住恶狼颈子的左手突然抽出,猛地将整条左臂,全部塞到恶狼的血盆大口中去。
恶狼万万想不到它身下一直咬不到的人,居然主动把身体送进它的嘴里。它张口便咬,却咬不了,咬不动。因为那条披着坚硬“盔甲”的细弱的胳膊,已经将它的嘴巴满满的塞住,它的口腭撑的很大,却再也合不拢。
并且,这只幼小的手,已经深深插到它的喉管深处,并不断狠狠攥扯住它的舌根,狠狠抓着它的咽道,并狠狠堵住它的喉头,这样不出一会儿,便会使它窒息。
饿狼更慌了,不停的蹿蹦跳跃,向一匹无法驯服的烈马一样,挣扎着要把缚住他的人甩脱出去。但男孩却像一个好骑手,无论饿狼怎么奔翻滚撞,始终紧紧、牢牢、死死的拼命扣住、抱住、咬住、缠住它。
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而且越来越紧。
因为,这真的是在搏命。
以命,搏命。
顺着男孩身上流淌出来的血,随着受惊的饿狼奔跑,扬撒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朵开的非常瑰异美丽的花。
但是男孩死死咬住牙齿,拼命的勒住饿狼,死死的贴在狼腹下。
决不撒手。
很快,男孩和饿狼都精疲力竭了,饿狼摆摆晃晃,男孩摇摇欲坠。在男孩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集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敲锣打鼓和喧嚣的喊杀声。
受了惊吓的恶狼们四散而逃。
原来,忙不迭的逃回集上的小女老师的哭嚎尖叫声,把沉睡中的人们惊醒了。一听有狼,暂住在集上的商贩和男人们,都抄起木棒铁器,喊杀震天的前去驱赶。
但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已经听不见了,再次受惊的饿狼拼命奔逃,已经把男孩箍在狼腹上的双腿挣开。
已然昏迷过去的男孩仍然死死的抱住狼颈,牙齿仍死死咬住、手指仍死死的卡住饿狼的脖子。受惊并受伤的饿狼不停奔跑着,身下那幼小的身躯在厚厚的积雪上,拖出了一条长长深深的痕。
终于,饿狼倒在数里外的一个山坡上,力尽窒息而亡。男孩背部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在极寒中凝住。但陷入昏迷中他,的仍牢牢的缠扣着狼尸。
天色总算大亮了起来,昨晚彻了半夜的风止住了。
男孩倒在了狼尸上。
静静的。
男孩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那时地上的雪已经融了大半,太阳也非常难得的露了脸来。
男孩已经躺在温暖的炕上了,全身被绷带裹的如同一个木乃伊一般。他的身边也已经聚满了人。
其中有惊喜的看着他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的医生。有泣不成声的父亲,和一脸不以为然的继母。也有不知为什么,默不作声憨笑着的校长,和不知为了什么嚎陶大哭,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女老师。
屋外置弃着一头硕大的狼尸,咽喉部已经被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男孩神情还很疲惫,但他对着满屋的人静静地笑了,眼泪却流了出来。沾满泪的深邃眼睛里,静静的闪烁出一份静静的倔强。
他的名字,叫做游奇,这一年,他九岁。
已经奔出很远的饿狼们忽的停住了脚步,显然它们也听到了这个脚步声。它们站定回头向小女老师走来的方向望去,埋在暗处一颗颗绿莹莹的小灯笼里,蓦的都绽出了贪婪和兴奋的光彩。
饿狼们转身奔了回来,厚厚的肉垫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
男孩看到已然奔走的饿狼又回来了,吃了一惊。刚落到心腔里幼小心脏,又蓦的提了起来。他忙再次摒住呼吸,一动不动。
显然这次饿狼的目标不是男孩,甚至它们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不过,饿狼却在一动不动的男孩附近停住了,它们俯下身子,盯着将要用以裹腹的猎物,看着她吃力的缓步走来。
从饿狼口中喷出来的,带有腥臭味的温热喘息,已经把积雪融成了凹,它们把自己的头掩在雪凹里,身上灰白色的毛已经和周围的雪混成一色,在这昏昏然的天色里,远远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小雪堆。只笔直的竖起两只耳朵确定着猎物的动向。
男孩看着不断走近的小女老师,也慌了。
他知道,十几秒之后,小女老师就会被饿狼扑撕着翻滚倒地,然后会被后继扑上来的饿狼一口咬断咽喉。继而她会被饿狼用利爪利齿撕碎,成为它们的腹中的食物。
天亮之后,人们再也不会看到小女老师,而只能见到她留下的片片碎衣和一地的血迹。
男孩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蝉。他悄悄瞥了一眼身边隐伏着的饿狼,它们正深深的伏在积雪里,全神贯注的,死死的盯着渐渐走来的猎物。
一下午的耳光,侮辱。
一夜的酷寒,饥饿,黑暗,恐惧。
都是由于任性、高傲,而且自负的小女老师,对他的冤枉所至。受了莫名冤枉的男孩当然心中气忿之至。但是此时看到她大祸临头,又不由为她心焦起来。
甚至,压到了自己的恐惧。
小女老师已经离埋伏着的饿狼只有二十步之遥了,以她的速度,最多再过五秒,恶狼便能群起将她扑倒在地上,撕裂她的喉咙。
看来,她是死定了。
如果,不是有男孩的话。
因为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去,即便是他忿恨的人。
极冷、极静得空气中,蓦的响出一声虽沙哑,但无比焦急的童音声喊:“快跑!!这里有狼!!!”
这乍然从寂静空气里爆出的急呼,就像是在冰面上炸了个大炮仗,将寒冷冻结住的宁寂炸得粉碎。
饿狼丝毫没想到,身边一动不动的“东西”居然是个人!俯在雪凹里正聚力欲扑的它们,都被身边突然炸响的急喝给惊,猛的一哆嗦。
小女老师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愣住了。等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静止的雪地里猛地跃出几只巨犬般的“东西”,齐齐向矗在它们身边的瘦小的,立着的“东西”猛扑过去。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这声急喝说的是什么。
她也根本没看出来,那个矗立在雪地上的那个瘦小身影,就是白天那个倔强的男孩。
她只听到最后一个“狼”字,接着就看到几条庞大的身影从雪地里一跃而出。
山里有狼的存在,本来就是她对山村反感的一大因素。从到这里以来,她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遇见狼。
此时,真的就遇见了狼!小女老师全身的神经骤的缩成了一团,汗毛都竖起来了,发出一声极为惨然的巨大尖叫。
尖叫凄厉无比,估计连恶狼们听了都得汗颜的。
小女老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扔掉了手中所有的箱包,一路凄然尖叫着,悚然哭喊着,连滚带爬忙不迭的逃回集子。
然而,饿狼们并没有扑向她,而是一齐扑向那个在向它们身边,突然出言示警的男孩。
原来,男孩看到小女老师越来越接近危险,心中焦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疾呼示警。这声疾呼一出口,男孩心中就大呼不好。
这时候不好的不是小女老师,而是他自己了。但男孩没有丝毫后悔的时间,饿狼们已然向他猛扑过来。
如果说适才男孩冷不丁的一声急喝是冰面上的炮仗,那么现在这数只饿狼交杂在一起的嘶吼,就是在冰河上滚滚的闷雷。
闷雷就朝着小小的炮仗席卷过去。
一只离他最近的饿狼猛地人立起来,腥臭的利齿夹杂着疾风,向着男孩的咽喉拼命噬过去———恶狼也是在拼命,因为没有食物,也许它们活不到明天晚上。
虽然男孩的寒僵,被因恐惧而生的冷汗驱走了大半,但却还是四肢麻木,活动不灵便。猛然间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迎面向自己咬来,男孩吓愣了。
面对一群疾扑过来的饿狼,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何况一个在雪地冻了一夜,毫无力气的孩子!!
男孩吓愣了,脑中一片空白。面对扑将过来的血盆大口,他下意识的急缩了一下脑袋。就是这无意识的一下,把他的小命从死神手中夺回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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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狼本是迎面向他头脸噬去的,被男孩一缩头躲开。但两颗长而利的尖齿,仍深深的刺入男孩瘦削肩膀的锁骨里。
蓦的一阵剧痛从男孩肩部传来,好像一把巨大的锈斧锯开了他的半边身子。男孩不由惨呼一声,这彻骨彻髓的疼痛不禁逼得他眼泪蜂拥而出,而且迫得他剧痛而出的冷汗,竟和血液一起流进入他早已冻僵了的手脚。
他的四肢居然又复活过来,冻僵的手臂竟能活动了。
但这又能如何?
难道要凭这双瘦弱的手臂,去扼杀恶狼么?
咬住他肩头的饿狼,已经将他扑倒在地,正一边用力收紧下颚,一边用两只利爪攀住他薄弱的胸膛,再一用力,便能把他骨头咬挤得粉碎,而后便能生生把他的心肝内脏挖出来。
一大口冰凉的空气也随着剧痛,灌入男孩的肺里,火辣辣的伤口合着冷彻心肺的冰凉空气,却让他一片空白的头脑微微静了下来。
虽然半边身子快被撕裂的剧痛,几乎把他唯一聚起的力气也抽攥走了。但男孩把那忍不住剧痛,咬紧在牙关里,猛然低头一侧身,紧紧贴进了饿狼的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的抱住狼颈,双手十指交错着,狠狠卡抱着饿狼的脖子,小脑袋竭尽全力的顶着饿狼的侧颚,两条腿也死死的盘着狼腹。
就这样,他全身悬空,紧紧地贴在、挂在饿狼的胸腹下———若是再晚上一秒,他已经在后续扑上恶狼的,尖牙利齿下变成破碎肉片。
男孩的小脑袋全力的顶住了恶狼的颈子,刺进他肩部的利齿,也无法再逼进寸步。恶狼呜号着,在地上拼命翻滚,想甩开肚子上的坠物。
周围的狼围聚上来,企图用利爪把男孩从狼腹中分开。于是,一条条狼爪扬起,深深的抓在男孩背部,很快本就破旧的棉袄,很快就超过它所能承受的极限,而支离破碎。一道道血光从男孩瘦骨嶙峋的背部泛起,留下一条条深刻见骨,纵横交错的凄厉伤口。
男孩痛极了,这种痛的确是刻骨、铭心———痛的几乎让他发了狂。痛得他大叫一声,张开嘴一口咬住恶狼咽喉下的皮肉,咬牙切齿的、狠狠地、拼命的咬。
这只恶狼不知道曾咬过几个人,但它绝然想不到,也有人类回咬它们的一天。而且,竟也痛得让它发疯,因为颈下的部位更是它全身最娇嫩的皮肉。
它惨嚎一声,跳将起来,满地狂窜乱跳,把其它恶狼都甩得远远的。
男孩几乎已经力竭的双臂,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猛烈之极的振动,几乎便从狼身上甩掉下去。而且,他的下颚由于冻了太久,已经没有力量再咬紧牙齿了。
如若被甩下来,会更惨。
男孩想象得到。
他心一横,紧紧勒住恶狼颈子的左手突然抽出,猛地将整条左臂,全部塞到恶狼的血盆大口中去。
恶狼万万想不到它身下一直咬不到的人,居然主动把身体送进它的嘴里。它张口便咬,却咬不了,咬不动。因为那条披着坚硬“盔甲”的细弱的胳膊,已经将它的嘴巴满满的塞住,它的口腭撑的很大,却再也合不拢。
并且,这只幼小的手,已经深深插到它的喉管深处,并不断狠狠攥扯住它的舌根,狠狠抓着它的咽道,并狠狠堵住它的喉头,这样不出一会儿,便会使它窒息。
饿狼更慌了,不停的蹿蹦跳跃,向一匹无法驯服的烈马一样,挣扎着要把缚住他的人甩脱出去。但男孩却像一个好骑手,无论饿狼怎么奔翻滚撞,始终紧紧、牢牢、死死的拼命扣住、抱住、咬住、缠住它。
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而且越来越紧。
因为,这真的是在搏命。
以命,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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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男孩死死咬住牙齿,拼命的勒住饿狼,死死的贴在狼腹下。
决不撒手。
很快,男孩和饿狼都精疲力竭了,饿狼摆摆晃晃,男孩摇摇欲坠。在男孩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集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敲锣打鼓和喧嚣的喊杀声。
受了惊吓的恶狼们四散而逃。
原来,忙不迭的逃回集上的小女老师的哭嚎尖叫声,把沉睡中的人们惊醒了。一听有狼,暂住在集上的商贩和男人们,都抄起木棒铁器,喊杀震天的前去驱赶。
但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孩已经听不见了,再次受惊的饿狼拼命奔逃,已经把男孩箍在狼腹上的双腿挣开。
已然昏迷过去的男孩仍然死死的抱住狼颈,牙齿仍死死咬住、手指仍死死的卡住饿狼的脖子。受惊并受伤的饿狼不停奔跑着,身下那幼小的身躯在厚厚的积雪上,拖出了一条长长深深的痕。
终于,饿狼倒在数里外的一个山坡上,力尽窒息而亡。男孩背部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在极寒中凝住。但陷入昏迷中他,的仍牢牢的缠扣着狼尸。
天色总算大亮了起来,昨晚彻了半夜的风止住了。
男孩倒在了狼尸上。
静静的。
男孩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那时地上的雪已经融了大半,太阳也非常难得的露了脸来。
男孩已经躺在温暖的炕上了,全身被绷带裹的如同一个木乃伊一般。他的身边也已经聚满了人。
其中有惊喜的看着他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的医生。有泣不成声的父亲,和一脸不以为然的继母。也有不知为什么,默不作声憨笑着的校长,和不知为了什么嚎陶大哭,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女老师。
屋外置弃着一头硕大的狼尸,咽喉部已经被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男孩神情还很疲惫,但他对着满屋的人静静地笑了,眼泪却流了出来。沾满泪的深邃眼睛里,静静的闪烁出一份静静的倔强。
他的名字,叫做游奇,这一年,他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