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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是与非,世事翻覆多少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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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寻着话头安慰时,那边候在二门外的近侍已经回来,和如烟说了几句。

    如烟听了便微微变色,却不得不走进来禀道:"公主,太子叫人传讯回来,纪老夫人病重,太子前去探病,被纪大人留下用晚膳了,请太子妃不用等他,早些吃点东西休息吧!"

    "纪老夫人!"

    木槿依稀记得许思颜说过,纪叔明的老母被接至京中时,因年纪大了,路上劳碌感了风寒,入京后便病了。

    明姑姑忙笑道:"若有应酬,原也寻常。毕竟一国太子,政务繁忙嘛!"

    木槿淡淡道:"嗯,忙。若觉得应酬比回来用膳重要,当然会忙于应酬;若觉得陪我用膳解我心结比应酬重要,则必然会忙于回来用膳。只看他心里什么更重要罢!"

    明姑姑不料她看得如此通透,一时倒也说不出话来。

    木槿已向如烟道:"你也叫人传个讯过去,问他今晚是否留宿纪府?若不回来,我这边可就关门落锁了!"

    如烟忙道:"这个太子倒也料到公主要问,早就令人说了,用完晚膳立时便回,请公主千万别关了门,让他进不来。"

    明姑姑笑道:"到底是夫妻,看看这体贴的!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公主不如先用膳吧?"

    木槿只得应了。

    因许思颜不在,再无外人在场,依然叫明姑姑、秋水等心腹随侍在下首坐了,陪自己一起用膳。

    只是她心情郁郁,遂吃什么都不是滋味,略吃了两样,也便放下了。

    明姑姑等也不敢苦劝,只盼许思颜尽快回来,跟木槿解释清楚才好。

    许思颜倒未食言,果然用完晚膳即刻便回来了。此时木槿抄书才抄了四五页。

    许思颜一边解着外袍交予侍女,一边微笑道:"怎么?又在抄老庄之说?还在想着变作一只大鸟逍遥天外呢,少做梦了!"

    待走过去看时,许思颜不由笑起来。

    "般若心经?这可奇了,前儿在研究道学,怎么一转头又抄起佛经来了?"

    木槿也不抬头,继续抄着经说道:"不是我爱抄佛经,是父皇向来崇信佛理。眼看父皇生辰在即,礼部奏请欲为他举行生辰庆典,父皇否决了,只让拨资修缮庙宇,同时多多抄印佛经分发各处。他自己也说要亲手抄二百份般若心经供于佛前,我别的做不了,也该随喜二百份才是。"

    许思颜顿了顿,"还是你仔细,我险些连父皇生辰也忘了!回头我也抄几份吧!"

    木槿将最后一句"菩提萨婆诃"写完,才搁了笔,默默通读一遍,只觉心下平静许多,才抬头笑道:"你的事儿原多,不抄也没关系,闲来我多抄几份,也便算代你抄过了!"

    许思颜听得情动,见侍女都已知趣退下,遂从后拥住她,微笑道:"嗯,夫妻一体,你抄了便算是我抄了!"

    木槿只觉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脖颈,眸光更是温柔缠绵,好一会儿才道:"我倒不是因什么夫妻一体。我只盼着太子能不至于那么忙,忙到连多纳一个贵妾都没空和我商议。"

    许思颜微微一僵,挤到她身畔半拥了她坐了,柔声问:"生气啦?"

    木槿瞧向他,却见他仿佛喝了酒,面颊上有些微的红晕。

    他的眸光比往日更要清亮。从灯下看去,宛如两汪无瑕水晶。

    他略低了头,轻声道:"这事儿也怪我,只怕你心里不快,一直拖着没提。南霜待我忠心耿耿,如今又已是纪叔明的义女,我实在不忍让她无名无份跟着我。正好今日中书侍郎将草诏送来给我看,她正和我提起纪老夫人重病,不放心她的终身之事,我便将她给添上了,并非有心不和你商议。你也该想想,咱们这样好,我怎会让你添堵?横竖...不过是名分而已,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她,是不是?"

    此事他自知理亏,见木槿不悦,故放低身段柔声细语跟她解释,只盼她绷着的那张小脸能绽出笑意。

    木槿见他示弱,倒不好过于计较,只瞪了他一眼,甩开他起身去倒茶。

    许思颜见她还未消气,遂跟在她身后去端茶。

    木槿替他倒了,却问道:"既知我这人小鸡肚肠,容不得人,你把她拉过来做个徒具虚名的妾做什么?如今她有着纪叔明那样的高官义父,又有皇太子你做经强劲后台,完全可以寻个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做正室夫人,似咱俩这般白头偕老,相亲相爱,可谓前途光明之极。若来做妾...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条路走到死胡同,都是她自找的!"

    许思颜见她眉目冷厉,又是骇然,又是苦恼,笑道:"你...又何苦为难她?她在我身边本就与旁人不一样,不知替我料理了多少琐事,兵乱之夜更是连自己的身子都搭上了,和你一样为我吃了许多苦头,能不能...别跟她太计较?"

    木槿大愕。

    "兵...兵乱之夜?"

    许思颜见她惊愕,却想到了别处,只得尴尬一笑,说道:"虽说谣言不少,其实都当不得真。我和南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兵乱之夜..."

    他想到那夜,其实有些幽怨,一双曜亮却温柔的眼睛倒映着木槿惊愕的面庞,"我余毒未清,你怎忍抛下我去和什么蜀国侍卫叙旧?我当时热得糊涂,才强南霜做下了错事。此事怨不得南霜,似乎...也怨不得我吧?"

    该怨的是那个狠心离开的小妻子...

    他微笑着伸手去揉她的小圆脸,以示他虽有些怨气,却早已不怪她。

    毕竟以她三脚猫的医术,未必猜得到她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而木槿却已气得身子微颤,一把拉开许思颜的手,叫道:"你...你到底是当时糊涂,还是现在糊涂?差点被你折腾死的不是沈南霜,是我!你...你当时明明认得我的,你还喊了我的名字!"

    受那破瓜之痛时,她几乎没死过去,疼得扯断了许思颜胸前挂的九龙玉牌,把许思颜的脖颈都给扯伤了,数日才愈合。

    现在,许思颜竟说受了那苦楚的是沈南霜!

    而许思颜也听得呆了,"可那晚,我醒来时只见到了南霜!"

    木槿怒道:"我给你遭践够了,又有蜀人来寻我,想离你远远的安静一会儿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

    许思颜陪笑道,"可南霜说是她呀!南霜素来本分,按理不会撒谎!"

    木槿气极,怒道:"没撒谎吗?叫那贱人进来对质!"

    许思颜向漆黑的窗外瞧了一眼,低声道:"纪老夫人病重,她不放心,今晚住在纪府了!"

    实则他早料到木槿看到那道草拟的诏敕必会生气,怕她一怒之下真拿出主母的架势来收拾沈南霜,故而将她留在纪府,再不料竟会牵扯出这事。

    木槿冷笑道:"不妨,这便叫人过去,将她接回便是。"

    许思颜头疼,"木槿,此时城中已经宵禁,虽说持了太子府的名帖可以出入关卡,可为这事惊动许多人,到底不妥。不如明日再问她,可好?木槿你放心,沈南霜不擅撒谎,我多问几回,此事不难水落石出。"

    他拥住木槿,亲上他面颊,柔声道:"好了,此事都怨我。怪我不该行事不慎,中了旁人圈套,才让你受苦受累。若那晚是你..."

    若那晚是木槿,便说明木槿不曾被乱军或蜀人玷污。

    她的狼狈是他迷失心智时一手造就;她彻头彻脑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许思颜心念转动,反觉心中欢悦,轻笑道:"若那晚是你,我让你受了委屈,我从前加倍对你好,成不?"

    木槿听他话中之意,犹未完全相信,思量那日委屈,只觉愤郁再难纡解,见他神色愈加暧昧,双手愈来愈不老实,遂将他狠狠推了个趔趄,甩开他径自走向床榻。

    许思颜微笑,正要跟上去时,却见兜头一物罩了下来,伴着木槿愠怒的叱喝:"滚那边榻上睡去!想不起那晚的事敢来碰我,扎你一百个窟窿!"

    许思颜连忙将头上之物拽下来看时,却是一条薄薄的衾被。

    再看那边时,木槿已经放下床帷,顾自脱衣安寝。

    临了,听得"丁"的一声,分明是她随手软剑出鞘的声音。

    他都不用去看,便可猜得到他平素娇憨可爱由他揉弄的小妻子怒不可遏,已经从小野猫直接晋升为母夜叉,谁敢招惹她,当真可能被刺上十个八个窟窿。

    真打架他当然不惧她,但他从此每次想碰她,可能都能大打一场了。

    真奇怪,当年是谁说他的太子妃呆笨木讷,性情温良?

    狡猾起来像狐狸,凶悍起来像老虎,怎么看都是一头难惹的母兽!

    如今明显正是她兽性大发的时候,他还是躲着些为好。

    于是,他叹了口气,抱了锦衾乖乖睡到一边的软榻上去。

    至于那晚的事么,他再怎么回忆,也只隐隐记得将奔腾的欲望发泄出来的痛快...

    好吧,那时候他也是野兽。

    第二日醒来,木槿见许思颜陪着小心说话,知他多半已信了自己,再想着以许思颜的尊贵,只怕从来没受过女人这等"优待",也便消了些气,反觉自己近日心浮气躁,似乎有点失常,遂忍了不悦,依然如往日那般,与他一同更衣洗漱,一同用了早膳,再亲身将他送至二门。

    她知许思颜政务繁多,临行便不忘提醒道:"别忘了问问你的好南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若是舍不得追问,交我处置也使得,我会让她开口的!"

    许思颜头皮一麻,忙笑道:"不劳娘子费心费力,我必会给娘子一个交待!"

    他将木槿的柔软小手用力捏了一捏,这才眉眼含笑,挥手而别。

    明姑姑隐约觉出些不对,问道:"莫非那个沈姑娘使了什么诡计,才哄了太子纳她为昭训?"

    木槿瞧一眼清晨碧蓝无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园里那花草的清芬萦满心胸,才缓缓答道:"不妨。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没放在眼里。太子信任她,可她也别把太子当成可以随便糊弄的笨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