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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二十声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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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安,军座!”

    “哟~头儿~”

    “上、上将阁下?!”

    穿着黑色银边军装的顾上将,此时正行走在“四月一日”号光可鉴人的甲板上。每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军人,都会停下行礼问好。

    顾准回以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强势冷硬,目下无尘,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在他的心上。

    除了……

    “见到我很意外?”顾准摘下军帽和短披肩,一边换上无菌服,一边对战舰医疗室的值夜军医道。

    罗军医是今年才到“四月一日”号上服役的新人,但见顾准的次数却绝对在战舰上名列前茅。因为罗军医是个影响者,专攻临床心理学,在心理干预和……值夜班方面颇有建树;而顾上将是个失眠重症患者。

    简单来说,两人经常见面这个事儿,和罗军医是个心理医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喂)

    “确实有些意外,我以为拉斐尔血案之后,陛下会通过光脑对您一刻不离。”罗军医是个很敢说的人,又或者可以单纯将其称之为嘴毒作死。

    “我还以为你弟弟是‘荣耀的加布里埃’的副舰长罗勒呢。”

    顾准的嘴……其实也挺毒的。

    “他是。我刚刚失去了他。所以,请别逼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罗军医的金边眼镜反着一层光,很有一种他随时会暴起拿手术刀捅死人的亡命之感。

    “容我提醒一句,你要是准备给罗勒换个新身份,是绝对绕不开我的。”顾准不为所动。

    罗军医眨眨眼,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诶”的天真。但是……讲真,他这副白大褂、黑军裤外加一把手术刀的危险配置,真的很难把天真无邪这个词诠释出来,反倒是很衣冠,很禽兽,演个变态是没问题了。

    顾准冷眼旁观:“你和你父亲两代人,都是‘代体’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你现在告诉我,你没给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身为职业军人的弟弟准备代体,你觉得我会信吗?”

    “代体”计划,是皇后加布里埃还在位时,主持秘密展开的一个实验计划,结合只有精神体没有实体的β星人,和个体实力强到逆天的α星人的各自优势,加布里埃和生物学领域当时走在最前沿的罗教授,把脑洞开到了天际。

    罗军医一副打死不认的倔强模样:“‘代体’计划不是万能的,它也有风险好吗?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你觉得我会拿我唯一的弟弟去冒那个险?”

    “你会。”顾准很肯定。

    因为计划失败的结果,不过是损失一个精心培养的代体,至今还没有出现本体受到影响的例子,最重要的是,失败的高概率已经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罗家整整研究了十年,耗费两代人的心血,不可能一点成功率都没提高。

    顾准甚至有理由相信,罗军医那个宝贝弟弟的一船战友,目前都正在排队等待从本体重新苏醒。

    “……”罗军医自讨了一个没趣,撇撇嘴,很快便为顾准打开了通往实验室的暗门,一副“快走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的不耐烦脸。罗医生觉得他和顾准绝对是八字相冲,从顾准发现“代体”计划,再到顾准把他从萨米基纳的研究所,“绑架”到四月一日号上开始,他们就没能和睦相处过一天。

    “殿下醒了吗?”顾准却没急着离开,反而耐心对罗军医询问着他每次必问的日常。提起那位殿下时,顾准脸上的五官都会随之柔和,全然不见半点铁血上将的痕迹。

    “还没。”罗军医打了个哈欠,“着急什么?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睡觉吗?说醒就醒?”

    “我不急,”顾准摇了摇头,比起之前以为闻澈已经去世后那宛若地狱的九年,有盼头的等待,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光明神的恩赐了,“我是替别人问的。”

    “谁?”罗军医挑眉,推了推眼镜,他们家难道也出现叛徒了吗?总感觉这个本应该是秘密的“代体”计划就是个筛子,哪儿哪儿都是漏洞。

    “陛下。”

    “哦,他啊,怎么了,又吐血了?”罗军医提起明帝的语气,全然没有一丝尊敬。那个以卑劣的手段窃取了本应该属于闻澈母子位置的私生子,真的很难让加布里埃一系的人对他心生欢喜。

    很巧的,顾准对明帝也没什么尊敬与好感,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哦,也没什么,就是死了而已。”

    “……”

    “殿下如果不能早点醒来,为他准备登基典礼的我,大概会有些困扰呢。”顾准嘴上说的,和表现出来的,却全然是两回事,“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秘不发丧了,该找谁来先控制一下明帝的代体呢?”

    “讲真,你比南边的叛军更像反派。”

    “谢谢夸奖。”顾准颔首,冲罗军医点了点头,却引得对方差点真的拿手术刀和他对拼。而彼时……顾准已经走入暗门,对罗军医充分诠释了“我不和你玩了”是个怎么样气死人的概念。

    暗门之后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三面漆黑,只有脚下踩着的金属地板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照明效果没有多少,恐怖片的气氛却衬了个十足。走廊直通战舰的心脏部位,但是走到尽头了,却只能看到一面好像死胡同的墙,只有拥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打开,看到门里的别有洞天。

    光从缓缓而开的门里传来,直至豁然开朗。

    精密的仪器,林立的试验台,以及各式各样、错综复杂到让人猜不透用途的导管,导管里装满了不知道是液体还是胶体的东西,闪着莹绿色的光芒,间或还能在其中看到气泡,升起,破裂,再升起,循环往复。

    在这间实验室里,最重要的便是被无数光脑和试验台围绕的一□□一无二的治疗舱。

    治疗舱差不多有顾准的膝盖高,一个半顾准长,三面矩形,只有上方的玻璃罩是弧形的,半透明,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看清治疗舱里的情况。一般时候(特指在顾准来看望的时候),治疗舱的玻璃罩只会露出头的部分,足够顾准看清在里面安睡的人。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唇红齿白,体貌闲丽,眉眼间一派让人移不开眼的舒心与贵气。增一分太过凌厉,减一分则太过弱势。偏就是如此正正好好,龙姿凤章,天质自然。

    顾准已经模糊了初见闻澈时的具体场景,却永远忘不了他带给他的那份柔软与希望。

    那是帝国最尊贵的嫡子澈,皇后陛下的独子,皇帝陛下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小小年纪便自有一番沟壑,顾盼间神采飞扬,谈笑间暖意融融。当他专注的看着一个人时,他会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彼时,顾准一家俱是获罪之身,因卷入党派之争而殃及池鱼。十二岁的顾准,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被打落尘埃,甚至好像比尘埃还不如。

    是那位衣着玄色皇子常服的嫡子对他伸出了手,他听见年幼的嫡子问皇后:“犯错的是他父亲和继母,为什么要让未成年的他一同承担?”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有愤恨,有不甘,却独独没有对无辜之人报复的火焰。”

    “我想相信他,我准他活下去。”

    顾准,顾准,“准”之一字,便始自于此。

    他因他而生,便会为他而活。

    十二岁遇到闻澈;十三岁听到闻澈的死讯;十四岁开始每天都梦见他与一个看不清脸、也叫阿澈的男孩一起慢慢长大,他觉得他疯了,却一点都不想从这个疯狂的梦里醒来;如今他二十三岁,闻澈……

    醒了。

    “少游——!”

    听着他心心念念的殿下,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醒来,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殿下,不,该叫陛下了。我是顾准,不是少游。”但我可以发誓,我会找到他,然后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