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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天生的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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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双呆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这时候,一报的报录人也返转回来,人还没进门,便嚷嚷着:“你们这家人也真是,说是你家中的,你们不信,偏说是旁家,闹了一出笑话。”

    宁采臣和宁才臣,听上去是差不多,但是这名字总归是要见字的。宁才臣本人倒是愿意差不多下去,可这报录人可不敢,即使是接了宁才臣的贺喜银子,他们也要找到正主。

    找了一圈,发现还是头前那家,免不了有些埋怨。

    二报三报的报录人忙拉住一报的同僚,说了他们刚才的猜测。

    一听,他们也不吭声了。这事还真是这样,就是同僚之间关于陈世美的话,他们也信。

    这大官背后的肮脏心思,哪儿瞒得过他们。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肮脏事,最后出手的总会是他们。

    传说陈世美是买凶杀妻儿,但是为什么这公主什么的要找陈世美这样的穷人做相公,为什么那些商人只敢找三榜的人做女婿。

    因为这样身份配。

    这说也对,但是别忘了一本万利的商人们只要有利,他们哪管什么身份。

    主要还是利害二家。

    大官小姐找穷人和商人娶三榜都是如此,只有女方身份高了,才能压制住男方。

    特别是这穷驸马,一应开支可是有宫人算计的,就是与公主同房也得经宫人同意。有这么一个大管家在,他哪来儿来的银子雇凶杀人。

    而说陈世美为了个人前途杀妻弃子,就更不对了。

    这状元是什么,是进士科的头名才称的,进士一等多数可官至宰相,所以宋人以进士科为宰相科。宋吕祖谦说:‘进士之科,往往皆为将相,皆极通显。‘当时有焚香礼进士之语。进士科之外,其它科目总称诸科。

    个人前途都到宰相位了,还想要什么个人前途?

    反倒是做了驸马之后,是几乎便与相位无缘,这才应该叫没有个人前途吧!官家也好,士林也好,都不会同意驸马登上相位。

    驸马只是名字好听的泥菩萨,这点儿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清楚。

    如果驸马真那么有权势,汉唐以降,为什么那么多大家子弟宁死也不愿做这驸马,还不是一做了驸马,个人的政治前途便定了。

    听说这家发生的事,报录人也不闹了,安安静静下来吃酒席。

    这时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新中的宁老爷。”

    宁母出迎,只见那张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宁母赶忙把儿子的事说了。

    张乡绅攀谈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

    这抢了亲什么的,总也是中了,他这个过气县官是比不了的。否则大可像宁采臣中秀才一样,随便派个下人后辈来就是了,哪儿会亲自来。他又说:“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本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仙芝是亲切的世弟兄。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百两。”

    他这边说完,见宁家没有男丁,也便帮忙张罗着,仿佛他真和宁采臣成了亲兄弟似的。

    不过文人之间也就是如此。君子有通财之谊,以宁采臣现在的家世,这财是通不了了。干脆卷起袖子直接动手吧!

    有了他的张罗,宁母才得了空,好生安慰聂双说:“你别发愁,臣儿最听为母的话,等他回来,铁定让他娶你。”

    噗嗤!

    聂双突然笑了:“夫人放心,相公是个有本事的人。只要他不愿意,那些人一定拿不住他。”

    聂双也是关心则乱,这士子中了,便会有人送银子送地送房子,官位也是不缺的。

    说是抢亲,那也得抢得到人才行。宁采臣的本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哪个凡人抢得了他?

    这会儿功夫,又有士绅来贺,全包了几百不等的贺银。

    第二天才是商贾来,他们送的才是大头。

    家中这些变故,宁采臣是没有想到,他此时正在梁山上忙着。

    这次是真的上了八百里水泊梁山。

    也不能说是“上”,因为这梁山即将没有了。

    这大寨主准备今后不再打家劫舍了,这梁山可不就是没有了吗?“贤婿,自你来后,我便细想了,这草寇是做不长久的,就是为了女儿,也不能这么干下去了。可不干这个了,这么多人,怎么个营生,我一直没想到,这才请你来,一起商议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宁采臣吓了一跳。心说:不是吧!我这小蝴蝶东搅和一下,西搅和一下,便把这梁山搅和散了吧!

    搅和没了这梁山,这是好是坏还没弄清,竟然便撞上了晁盖上山。

    为了给向太后祝寿,这一年的花石纲送得是又多又急,这么多的财货也便引出了晁盖他们。

    宁采臣正给王伦出主意,他既然不想再打家劫舍,历史影响什么的,先不说,那个太费事,说也说不清楚。单就这事本身,却是件好事。

    可偏偏这时朱贵带着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以及阮氏兄弟并一众庄丁上了山。

    晁盖的声望似乎极高,因为就是王伦也不得不亲自去迎。

    当然,宁采臣是不需要迎的。晁盖不过是个地保罢了,让他这新科头名去迎一个地保,没有这么个道理。更何况见不见这晁盖,宁采臣也没拿定主意。

    没有了林冲,晁盖依然上了山,依然是王伦去迎,一切都和书中写的一样。

    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晁盖等,慌忙施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

    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王伦道:“休如何说,且请到小寨,再有计议。”一行从人都跟着上山来。

    到得大寨聚义厅上,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

    晁盖等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伦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

    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

    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诺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

    先叫小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

    单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

    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

    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作应答。

    王伦一沉吟,宁采臣便知道自己不出去是不行了。除非是他想看着王伦死。

    书中是这样写的:

    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侍。

    晁盖心中欢喜,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

    吴用只是冷笑。

    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可以通知。”

    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

    晁盖道:“观他颜色怎地?”

    吴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答应,心里好生不然——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只有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林冲看王伦答应兄长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已踌躇。我看这人倒有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

    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

    听听,果然是造反的军师,人家只是不想收留他们,他便要设计害人。这样的人不造反,天下便没有人会造反了。

    所以后人才会说,这一肚子坏水的总是师爷。

    现在没了林冲,梁山又很团结,火拼是不会了,但是也得防着这吴用,真让他用计杀了王伦,夺了这山寨,对十三娘可就不好答复了。

    如果真那样,十三娘必然要出山报仇。这修真杀了他们这魔星,魔星位复活,掉头再杀修真……一来二去,可就真打起来了。

    没了梁山不要紧,可要是提前开启了这神魔之战,可就不是宁采臣的本意了。

    不得不说这道祖算计无双,改了这林冲的命运,变更了王伦的志向,看着都是好事。可到头来,却反而更加危险了。

    宁采臣一身进士服进来,一应喽罗全都向他见礼,这吴用再不复云淡风轻,勃然变色。

    这前面说过,这大宋的宣传极其厉害,就是后来造了反的梁山众人,也是极看中这大宋的“文凭”。

    吴用说的好听是个学究先生。说的不好听,也就是个不第士子罢了。

    这次他看见一个进士进来,先天上便矮了一头。

    反倒是晁盖他们错愕了一下,不解这山寨中怎么会有进士出现。

    这宣传上,进士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虽然晁盖他们不信这个,但是也免不了规矩不少。

    晁盖这些人侧目看着宁采臣,宁采臣却大大方方向王伦行了礼。“岳父,在下想到了,岳父不愿意打家劫舍,可以安排兄弟们跑海营生。”

    宁采臣一出场便点明了自己与这梁山的关系,并明说王伦不打算再打家劫舍的打算。

    不是他不仗义,而是晁盖这帮人如果不一下子压制住他们,这梁山早晚出事。就像原文中的王伦,对晁盖一行人,好吃好喝供着,离走了还附上银子盘缠。

    怎么看,这王伦都没有失礼的地方。

    说王伦胆小也好,说他“革命性”不强也罢,对晁盖他们,王伦做的不能说不够好。可他们不还是照样把人杀了,占据了山寨,自领了寨主。

    所以宁采臣才要一开始便压住他们,准确来说是压住吴用。

    梁山火拼,是吴用一手设计的。后来宋江成为梁山之主,还是他。

    可以说这人就是天生的“革命者”,到了哪儿都不忘革命。

    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曾对公孙胜说:忠心者少,义气者稀。

    这话是当着宋江的面说的,说的是天下,但其实何尝又不是说宋江领导下的梁山。

    当梁山的一应老人(随王伦建寨的)都死光后,公孙胜显然明白了他师父的意思,功成身退,回蓟州潜心修道。梁山一切再与他无关。

    宁采臣也想过这吴用天生的“军事家”、“革命家”,去朝庭告发自己的可能。

    先不说他这么个“反贼”的话有多少人相信,仅仅是王伦想转业的想法下,他即使告了,也没用。除非这劝土匪草寇不再打家劫舍也算是造反。

    否则宁采臣不仅不会有事,官家一高兴,反而会大大的奖赏他一番。怎么说地方上的匪盗少了,总是件好事不是。

    “这位是?”吴用出口了。

    宁采臣一出现,王伦胆气为之一状。宁采臣中了头名的事,下面早报了他,也就是说宁采臣几乎便是个状元了。

    自己是状元的岳父,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有这么一个完成了自己不第遗憾的女婿,王伦的怨气早就消了。他反而露出了爽朗的一面,大笑说:“这是小女的夫君,新科会元,只是小女外出学艺,至今没能完婚。”

    嘶-新科会元,那不就是状元。别人只是惊讶宁采臣的学识了得,但是吴用却觉得牙后根都疼。

    就像宁采臣想的那样,到了梁山,看到由于宁采臣提醒,变得雄壮的梁山喽罗,吴用便有夺下来,以为基业的打算。

    这喽罗弱,是看不起之下的夺下;这喽罗练的好,是眼羡以为基业的夺下。

    谁让他是天生的“革命家”,不革命,他还能做什么?

    可是宁采臣一出现,不,不是宁采臣,而是这科状元的身份。

    杀?那朝庭要不盯着自己打就怪了。这可是新科状元,就是官家有意放他们一马,这士林又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