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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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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前,这世上也曾有个唤着我乳名的女子吗?

    或是一个紧紧的抱着我,怎么也不愿撒手的人儿?

    若是真存在那样一个人,那必定是值得拼尽性命珍惜的吧...

    古静的山,摇摇晃晃的怎么也不肯倒下,树还是灯火,依稀间都融在了一起,像是分不清看不明的一张脸,讥讽的瞪视着不甘命运的人,虚伪而张狂。。

    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站在屋檐上的修长身影俊俏的五官竟都透着几分晕红,虽然一身破破烂烂的夜行服多少有些糟糕,倒也显得潇洒随性,平添了几分不羁洒脱的豪情。只是隐隐泛红的不止脸颊,还有衣服的破口,一丝丝一道道,遍布周身!

    咕噜咕噜!

    随意坐在酒楼的屋檐上,看着灯红酒绿的世界,袖中异光一闪,便有一坛酒自底下窗口飞出,也不在意那几声醉汉的惊呼,畅畅快快的喝了起来。

    耳畔传来一声清冷的叹息,像是微凉的寂静中一句幽冥的垂怜,一个朦胧中分不清虚实的女子,将媲美月色的身姿略带慵懒地倚靠在树杈软弱的一角,风醉醺醺的一吹,带起几缕秀发,几片如雪的衣摆,撒下几许涟漪。

    身旁白衣一闪,那绝美的身影习惯性的抢过席逸逍手中的酒坛,竟也不顾仪态的坐在瓦片上牛饮起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从底下“拿”出一坛酒来。

    “你的心很乱?”轻柔的似能将听者心都抚酥的声音,即使靠的如此近,却仍仿佛一团晕影般梦幻,令席逸逍早已习惯的心跳还是莫名欢快了几分。

    但那颗心不害臊,人却不一定能坦然处之,猛灌了一大口酒,强劲的酒力便瞬间将那发烫的脸颊换了个借口掩饰下去。

    微微一笑,那明明震颤人心却又记不住一丝细节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儿,连笑起来都似乎带着不寻常的完美。

    沙漠边缘的小镇,即使是到了晚上,那晚风吹在她绝美的额角,也显得有些凌乱而烦闷,但她却自有属于神谛般的笃静,随手一挥间,便有一抹青绿散在空中,虽然毫不起眼,那风却再也吹不起她的片许衣衫。

    “没什么,只是酒喝多了的而已,难道有什么比你坐在身旁更令人心乱的吗?”席逸逍嘴上着么说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微微摇头,晃晃悠悠地站起,双手将一身尘土轻拂剔去。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有着相同的气息,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看着席逸逍,那女子身影微微一颤,皎洁的月光便自那一处透过,恍惚间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消失的毫无踪迹可循,只有那声音,坚定的涌入席逸逍的心底,将那颗浮躁的心缓缓抚平!

    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席逸逍猛地将一个酒坛随意踢了下去,伴着突兀响起的碎裂声,便听到底下小儿惊怒之急的叫骂声。

    但那骂声随着一锭亮的刺眼的金子从碎片间缓缓滚出而息停,待到小二向着那酒坛扔下的地方抬头看去时,只有细碎的月光顺着瓦檐滑落下来...

    马车十分颠簸,拉扯着伤口出剧烈的痛意,但席逸逍忘记是多少回了,似乎只要有她在,任何伤痛都可以消泯。

    “老板,快到永宁城了...”醇厚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但穿过厚厚的帘子,却刚好够唤醒陷入失神中的伤者。

    “嘶——元魁,你疯了吗!”马车内下一刻猛地抖了一下,那是整个儿车体脱离车架产生的巨震,怒吼还未结束,便戛然而止。

    “老板...看来有麻烦了!”帘子外,粗壮的麻衣汉子已经跳到了地上,随手一甩,奇长的缰绳瞬间化为一道匹练,将数根袭来的羽箭撩开。

    茂密的树荫遮挡着并不强烈的阳光,细碎的阴影下,不知有多少叹息声,毒蛇一样歹毒的目光扫向已经受惊逃离的健硕马匹,一把巨大的斩马刀破开一处灌木瞬间追击而去。

    嘶呜——喀嚓!!!

    脱离车架的车体横着四把硕大的斩马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把追击的斩马刀也正好破开了逃马的皮肉。

    但诡异的是,马的悲鸣却来得比马车破碎晚了些,或者...马车破碎的有些晚了些!

    啊!啊!啊!

    一连串的痛声咆哮瞬间响起,整个马车像是被浓缩火药炸开了一般,无数木片碎屑迅疾的扑向了四周的阴影中。

    “还真是...嘶——麻烦了啊”

    ......

    幽静的大厅被一面巨大的纱帐隔开,老人站在一把古朴华贵的太师椅前,静静的看着右臂腕处用金丝巧妙勾嵌在护腕上的一颗猩红獠牙状玉石。

    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扎起,一身黑袍用金丝镶碎玉腰带束紧,尽显肃穆华贵之气,但腰间却挂着一把细长过两尺的灿银双刃剪刀,精美至极的纹饰隔着纱帐也能令观者目眩,却令人多少有些恶寒。

    两侧各站着三对侍卫,穿着与老头相仿,只是金丝换成了银丝,右臂护腕处的血牙也没有老头的那般精致,腰间斜插一把长刀,他们站在那里,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也有着丝丝的阴寒!

    书生打扮的青年隔着纱帐看向老头,却对两侧的侍卫毫不在意,他看着老头,老头明明没有在意他,但他却坚信,对方一定在关注着自己,分析着自己,因为——他并没有坐下!

    虽然自己从未在意,但事实上以他的身份,任何人无论如何在其面前也绝不可能坐得下!

    “良先生,天晚了!”老头嘴角抽了抽,略显无奈的道。

    看那书生面如冠玉、身长劲挺,年龄虽轻,却透出一股恬静淡雅,谦逊而不失傲骨,拘谨中又带着些许洒脱,放在何处都是天之骄子。

    可是——也真是忒烦人了些!

    “戴前辈多虑了,事关重大,便是两三日小生也等得起!”书生微微一笑,作揖一礼之后又看向老头,那古井不波的眼神看得老头莫名起了一身的细汗。

    戴鸦九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却只能与书生在这里耗着。他心里煎熬的想着诅咒着那书生,因为不只是他,这巨大的府邸内几乎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得耗着,无论做任何事都可以,就是得耗着!

    正厅一侧隔着花园的湖心亭此时十分的热闹,一大群人聚集在此,精细雕琢的亭子没有一丝深秋应有的凉意,因为湖面不时蒸腾起薄薄的一层热气,温养着其中栽种的名贵植株。这湖原来是建在了温泉脉上!

    夜色越来越深,这府邸内却越来越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他’是谁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他在等谁他们也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已经十分清晰的折磨着他们了——那就是‘他’等不到那个人,他们就无法休息,那个人不出现,他们就得继续耗着!

    仆人们无所谓的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满含怨愤的交谈,那些夫人少爷之类的此时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卑微,只因为一个意志,就连自由尊严都失去了。

    宾客幕僚们甚至连怨愤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只能不停地在外围踱步,希冀这些背地里看不起的夫人少爷中的一两个能注意到,给予难得的宽慰!

    这个世道在最明理的地方,也都还有严苛的等级制度,无论你在意与否!

    “这算是什么事?急牙商行好歹也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存在,连皇室都要给几分薄面,如此大的欺辱难道不怕我们报复吗?”尖锐刺耳的声音令人一阵侧目,亭上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像团肉球一样的妇人挤开一条缝隙向这边走来,满脸的倨傲之色配着因为过量用力爬满胖脸的油腻汗珠,几乎令一些有洁癖之人作呕。

    “闪开!”用力推开一个挡在身前的倒霉仆人,巨大的力量差点将其推到湖里。

    “大掌司!”但众人却绝无一丝厌恶表露在脸上,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全都起身迎了上去!

    华丽的宫装价值不菲,却撸起袖子随意在脸上擦拭了一下,袖角瞬间被混合着脂粉的汗迹浸透,熟悉其的仆人便明白,这衣服算是废了。

    “你们都给我回去!有本事聚在这里没本事叫嚷的窝囊废!”胖妇人点头应了一声,随意扫视了一下,突然怒喝道。

    看来这女子在这里有着极高的威信,许多人皆是拘谨的行了一礼,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有资格迎上去的都没有动,仆人们只能在心里苦笑,收起刚刚升起的平等心理一一领着主子们回去了,只余下七八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也只是拘谨的站着。

    当然,幕僚们还是只能在亭外站着,没人有带他们离去的意思,有些人有不作为只哭丧的本事,有的人却看似傲慢,本质上却连哭丧的权力也没有,因为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哭丧,除非他们能带来比哭丧本身大一点的利益。

    但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厅之内,等待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