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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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奇实在没想到，煤矿的事搞来搞去成了自己力推的事，除了马宁波以外，似乎所有的人都和这事没关系，包括杨兆文也是如此，汇报了，提几个意见，不汇报，他也不问。底下人像是墙头草，推一把，走一截，不推，风来，又吹了回来。现在是煤矿老板要拖，想拖出个万一来，温言奇却偏不想拖，怕真拖出个万一来。得了章书记的答复，温言奇的腰杆自然觉得硬气些，回到云州，又接连开了几次会，甩了几次脸，事情才慢慢有个眉目。
但收不收购还是要同杨兆文私下先沟通，
杨兆文平时多待在办公室，可这两天稀奇的总是出去，办公室总说杨书记下乡了，可这大冬天的有什么检查好搞呢？温言奇本想着打杨兆文手机算了，转念一想，又放下了电话。还是让办公室约杨兆文时间合适些。
好不容易等来了杨兆文，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温言奇想着早说早解决，也就不再等，径直推开了杨兆文办公室。
杨兆文显得风尘仆仆，见温言奇进来，指了指椅子说道，
“听说你找我几次了”？
温言奇心里怨气，但脸上仍挤出个笑来说：“是啊，有些事还得征求杨书记意见。”
杨兆文却不在意的说：“你打我手机不得了”。
温言奇只是笑笑，坐了下来。
杨兆文也不起身，像是坐着轮椅一般，推了椅子滑过去，给温言奇倒了杯水。
温言奇接了，说道：“杨书记，还是煤矿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仔细考虑了，觉得还是直接收回合适些……”
“你说，你说……”，杨兆文喝了口水，手顿了顿，放下水杯。
温言奇直说：“我考虑，第一，若是回购，县里没有这个财力，而且，以什么作为回购的依据，这个不好定。第二，这些煤矿手续不全，本就是十几年前的错误，我们回购回来，又似乎说这些矿是合法的，手续应该没有问题。这个就有些矛盾。我想，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收回了事，以后这种井下作业的小矿也就不准再开了，县里也少了麻烦……”。
杨兆文看着桌子，并不做声。
半晌，温言奇问了句，“你说呢？杨书记。”
杨兆文不说行不行，却问道：“你这个想法和别人商量没有？”
温言奇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还没来得及，这不先给你汇报一下”。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样县里难办些……”
温言奇听得出来，应该是和章书记猜想的一样，杨兆文怕是接了不少电话。但温言奇此时还是想快刀斩落马，一了百了的解决掉安心些。
杨兆文像是在思考，温言奇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等，半晌，杨兆文说：“这样吧，不是个小事，把常委们叫来，一起议议！”
既然要开常委会，也无可厚非，集体决定，责任集体承担也好，杨兆文这样一说，温言奇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已经和杨兆文私下沟通过，上了会也不会突兀。
“这样也好，集思广益。那我就不打扰杨书记了，呦!天都黑了”，温言奇看看窗外，站起身。
杨兆文也看看窗外，念叨了一句：“冬天天过的快”！又冲温言奇摆摆手。
耽搁了几天，常委会算是开了。
温言奇进了会议室，发现人大主任向继平和政协主席刘仕武也在。便笑着打了招呼，心里习惯性的思忖，有这两位在，这个常委会也就不能叫常委会了。果不其然，主位上的杨兆文说：“煤矿的事情拖了一段时间了，这个期间，温县长和有关部门做了些工作，今天把常委们召集起来，同时也邀请了向主任和刘主席，大家一起议议，看看怎么处理。温县长，你说说吧。”
温言奇吃不准杨兆文的意思，按理说，持收回意见的，目前只有自己和马宁波，杨兆文是想着回购，现在让自己先说，也就只能提自己的想法。
温言奇大致介绍了情况，同时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温言奇讲完，会场照例又陷入了沉浸。
杨兆文环视一圈，说道：“大家都说说吧！早议，早定，早执行！”
半晌，人大主任向继平开口道：“那我就先说说？这些个煤矿呢，我任副县长的时候就在，如今我到人大都好几年了，时间不短了。想来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这么些年来，只是搞安全检查，忽视了手续问题。不过这里面也有个时间不同，处理方法不同的问题。开矿那几年，再坐的各位也都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正规。有时候想较真，还真就没那个条件。”
“温县长刚才说的，有些，我是赞成的。那就是山区这几个矿井，再让开下去，意义确实不大，税收少，风险高，污染大。这么些年，我路过的时候，绿茵茵的草地，偏就有这么几个煤矿，黑黢黢的，看着都不舒服。”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停下来的问题，显然……拖是不行的。温县长刚才讲的直接收回，也有道理，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啊？这个词怎么讲？严厉了些？可能我用词不太合适。不过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十几年来，县里没有追究过合法合规的问题，当然，有的也是现在才过期。现在猛的一查，直接就关停封矿了，合不合适？县里给他们是不是该有个说法，不合规，前几年怎么不说”？
“能不能换个方法，低调处理稳妥些”？
向继平说完，看了眼杨兆文，杨兆文并不看他，只是看着桌子上的方案。
“向主任讲完了”？杨兆文问道。
向继平点点头。
“那刘主席呢”？
刘仕武坐直了些，笑道：“我大致同意向主任的意见，温县长的方案说的也有道理，开，肯定是不能再开，就看怎么停。但无论怎么办，都是个得罪人的事，我和向主任都是二线了，这事只怕是给县委，政府搞了个麻烦”。
杨兆文说：“刘主席说的不对，怎么能是二线呢？县里四套班子嘛。你和向主任又是县里的老领导，过去的事情自然清楚，若体谅县委政府的苦衷，不如我们成立个小组，刘主席出面解决了，我和温县长也能躲了清闲”？
刘仕武仰头哈哈一笑，“杨书记说笑了，看向主任吧，我们政协办不了这么大的事”。
杨兆文不接茬，指了指县委副书记李辉。
李辉正色道：“一致的话，我也不重复了，坦白讲，刚才向主任和刘主席的顾虑，我也有。不单单是简单的封矿的问题，一旦封了，就得有个说法，还有，煤矿工人怎么办？上次事故的几个家属子女，我们还协调到矿里上班哩。我的想法，县里能不能适当的给予补贴？当作降低成本也好，补偿也好，这个看怎么说，尽可能的不要产生其他矛盾”。
这就算到正题了，刚才向继平和刘仕武，和了和稀泥，引出了李辉的这句话。温言奇琢磨着，李辉的后半段话，自己倒是没有考虑。不过矿若是能直接封了，矿工分流到其他公司，应该也不是难事。但终归表明，温言奇提的方案是不完善的。
有了前面三个人的说法，温言奇的提议倒是被淹没了一般，后面几个人的说法都围绕到怎么降低影响，怎么稳妥上来了。
温言奇不禁念叨，这就算是跑偏了！
正懊恼之际，旁边有个人突然说了句，“我说几句吧！几个常委说了半天，大致都说了一个意思……”，马宁波坐在温言奇旁边一直不做声，温言奇听了常委们的纠结，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马宁波看了看杨兆文，又环视一圈其他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赞成温县长提出的方案，首先得明确这么几个问题。第一，这些矿开了十几年，有的手续不合规，有的到期。这个是事实。第二，现今不比往日，刚才向主任也说了，风险大于收益，破坏大于治理。再任由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也看的清楚。第三。降低成本还是适当补偿，没有依据。”
“基于以上几个理由，我看，温县长的处理方法倒是干脆。”
“我们有必要纠结给他们什么说法吗？没有！大家都在回避一个问题，就是，这些矿当初是怎么开起来的？说他们是人情矿也好，批条矿也好，总归一句话都是先上车，后买票！有的票据是拼的，有的坐过了站，还拿着那张票唬人”。
“现在我的车不走了 ，还赖着不下车吗？没这个道理。刚才李书记说能不能给予适当补偿。这个当然是为了县里的稳定大局，但我考虑的是，如果对于不合规的矿，县里都要补偿，今后的事，我们还怎么做？云州大大小小矿业公司那么多，谁走都要问县里要补贴，我们给不给”？
“还有，这些个矿井，开了十几年，就赚了十几年，缴的税收还不够我们治理环境的。还要伸手问县里要补贴？县里以什么名义，或者补贴他们什么？补贴他们在山里钻了几个黑洞？还是补贴他们死了几个人”？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既然不合规，从什么时候不合规的？不是我们这一届，也不是上一届，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这个我们也没必要再细究。但错误总是开矿的时候就有了，我认为，杨书记，温县长，还有向主任，刘主席。县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部门，都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为十几年前的错误担责任”！
温言奇不由的看看马宁波，这是怎么了？温言奇参加常委会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坚决的表态。来云州后，马宁波留给自己的印象似乎也不是这样干脆的人，今天虽然语气不高，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不过，这么一搅和，有几个常委相互看看，又莫名的点点头。本来也是，活稀泥，避重就轻，说也说不明白，倒不如捅了这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
温言奇暗自佩服马宁波，又想起章书记的那句话，谨慎换得信任，魄力换得服气。不说别人，自己都觉得佩服马宁波了，杨兆文虽说没有开口，但马宁波是知晓他的意见的，这个发言看起来是不同意其他几人的意思，但根子还在杨兆文那里。
本来说是常委会，杨兆文却独自叫来了向继平和刘仕武，这两人一开口就往补偿上面带，莫不是得了杨兆文的授意？但无论怎么说，看似跑偏的方向盘，又被马宁波猛的一把拉了回来，而且句句上纲上线，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人，又怎么再说反话？
纪委书记宁全东本来也是同意李辉的意见，听得马宁波这么一说，又不住的点头，脱口说道：“是啊，马县长说的有道理，错误不是我们犯的，恰恰是我们终结的。县里不难堪嘛”。
马宁波讲完，便不再说话，手里拿着笔，在那里转来转去，透着股浮躁的情绪。
会场再一次陷入沉浸。
温言奇余光分明看见了杨兆文刹那间奇怪的眼神，马宁波的话显然也出乎他的预料，这会需要他定调子了。可偏偏杨兆文又不说话，会场陷入了沉寂。
半晌，杨兆文才扭了扭屁股，坐直了些。慢条斯理的说：“我说说我的意见吧……”。
“诚如大家讲的，既然不合规，就没有任其继续生产的道理。鉴于已经发生的事故，停止生产，刻不容缓！这个没有问题”。
“马县长刚才说的透彻，与其含含糊糊，不如一了百了，关于这些矿的批复，我们这一届，或者具体一点，在座的县领导都没有在上面签过任何字，担不担责……想必上级领导也会妥善考虑”。
“借用马县长刚才讲的那句话，错误不能再犯，既是对我们负责，也是对后面负责，建议县政府立即对几个煤矿作封停处理，并做好相关后续工作”。
“大家有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同意，后面的工作还请温县长和马县长按照决议开展工作吧”？说完又看了看温言奇。
本以为杨兆文会长篇大论的再讲几句，毕竟他才是回购的倡议者，没想到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讲话。看着杨兆文毫无表情的脸色，温言奇点了点头。
温言奇实在没想到，煤矿的事搞来搞去成了自己力推的事，除了马宁波以外，似乎所有的人都和这事没关系，包括杨兆文也是如此，汇报了，提几个意见，不汇报，他也不问。底下人像是墙头草，推一把，走一截，不推，风来，又吹了回来。现在是煤矿老板要拖，想拖出个万一来，温言奇却偏不想拖，怕真拖出个万一来。得了章书记的答复，温言奇的腰杆自然觉得硬气些，回到云州，又接连开了几次会，甩了几次脸，事情才慢慢有个眉目。
但收不收购还是要同杨兆文私下先沟通，
杨兆文平时多待在办公室，可这两天稀奇的总是出去，办公室总说杨书记下乡了，可这大冬天的有什么检查好搞呢？温言奇本想着打杨兆文手机算了，转念一想，又放下了电话。还是让办公室约杨兆文时间合适些。
好不容易等来了杨兆文，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温言奇想着早说早解决，也就不再等，径直推开了杨兆文办公室。
杨兆文显得风尘仆仆，见温言奇进来，指了指椅子说道，
“听说你找我几次了”？
温言奇心里怨气，但脸上仍挤出个笑来说：“是啊，有些事还得征求杨书记意见。”
杨兆文却不在意的说：“你打我手机不得了”。
温言奇只是笑笑，坐了下来。
杨兆文也不起身，像是坐着轮椅一般，推了椅子滑过去，给温言奇倒了杯水。
温言奇接了，说道：“杨书记，还是煤矿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仔细考虑了，觉得还是直接收回合适些……”
“你说，你说……”，杨兆文喝了口水，手顿了顿，放下水杯。
温言奇直说：“我考虑，第一，若是回购，县里没有这个财力，而且，以什么作为回购的依据，这个不好定。第二，这些煤矿手续不全，本就是十几年前的错误，我们回购回来，又似乎说这些矿是合法的，手续应该没有问题。这个就有些矛盾。我想，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收回了事，以后这种井下作业的小矿也就不准再开了，县里也少了麻烦……”。
杨兆文看着桌子，并不做声。
半晌，温言奇问了句，“你说呢？杨书记。”
杨兆文不说行不行，却问道：“你这个想法和别人商量没有？”
温言奇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还没来得及，这不先给你汇报一下”。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样县里难办些……”
温言奇听得出来，应该是和章书记猜想的一样，杨兆文怕是接了不少电话。但温言奇此时还是想快刀斩落马，一了百了的解决掉安心些。
杨兆文像是在思考，温言奇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等，半晌，杨兆文说：“这样吧，不是个小事，把常委们叫来，一起议议！”
既然要开常委会，也无可厚非，集体决定，责任集体承担也好，杨兆文这样一说，温言奇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已经和杨兆文私下沟通过，上了会也不会突兀。
“这样也好，集思广益。那我就不打扰杨书记了，呦!天都黑了”，温言奇看看窗外，站起身。
杨兆文也看看窗外，念叨了一句：“冬天天过的快”！又冲温言奇摆摆手。
耽搁了几天，常委会算是开了。
温言奇进了会议室，发现人大主任向继平和政协主席刘仕武也在。便笑着打了招呼，心里习惯性的思忖，有这两位在，这个常委会也就不能叫常委会了。果不其然，主位上的杨兆文说：“煤矿的事情拖了一段时间了，这个期间，温县长和有关部门做了些工作，今天把常委们召集起来，同时也邀请了向主任和刘主席，大家一起议议，看看怎么处理。温县长，你说说吧。”
温言奇吃不准杨兆文的意思，按理说，持收回意见的，目前只有自己和马宁波，杨兆文是想着回购，现在让自己先说，也就只能提自己的想法。
温言奇大致介绍了情况，同时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温言奇讲完，会场照例又陷入了沉浸。
杨兆文环视一圈，说道：“大家都说说吧！早议，早定，早执行！”
半晌，人大主任向继平开口道：“那我就先说说？这些个煤矿呢，我任副县长的时候就在，如今我到人大都好几年了，时间不短了。想来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这么些年来，只是搞安全检查，忽视了手续问题。不过这里面也有个时间不同，处理方法不同的问题。开矿那几年，再坐的各位也都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正规。有时候想较真，还真就没那个条件。”
“温县长刚才说的，有些，我是赞成的。那就是山区这几个矿井，再让开下去，意义确实不大，税收少，风险高，污染大。这么些年，我路过的时候，绿茵茵的草地，偏就有这么几个煤矿，黑黢黢的，看着都不舒服。”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停下来的问题，显然……拖是不行的。温县长刚才讲的直接收回，也有道理，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啊？这个词怎么讲？严厉了些？可能我用词不太合适。不过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十几年来，县里没有追究过合法合规的问题，当然，有的也是现在才过期。现在猛的一查，直接就关停封矿了，合不合适？县里给他们是不是该有个说法，不合规，前几年怎么不说”？
“能不能换个方法，低调处理稳妥些”？
向继平说完，看了眼杨兆文，杨兆文并不看他，只是看着桌子上的方案。
“向主任讲完了”？杨兆文问道。
向继平点点头。
“那刘主席呢”？
刘仕武坐直了些，笑道：“我大致同意向主任的意见，温县长的方案说的也有道理，开，肯定是不能再开，就看怎么停。但无论怎么办，都是个得罪人的事，我和向主任都是二线了，这事只怕是给县委，政府搞了个麻烦”。
杨兆文说：“刘主席说的不对，怎么能是二线呢？县里四套班子嘛。你和向主任又是县里的老领导，过去的事情自然清楚，若体谅县委政府的苦衷，不如我们成立个小组，刘主席出面解决了，我和温县长也能躲了清闲”？
刘仕武仰头哈哈一笑，“杨书记说笑了，看向主任吧，我们政协办不了这么大的事”。
杨兆文不接茬，指了指县委副书记李辉。
李辉正色道：“一致的话，我也不重复了，坦白讲，刚才向主任和刘主席的顾虑，我也有。不单单是简单的封矿的问题，一旦封了，就得有个说法，还有，煤矿工人怎么办？上次事故的几个家属子女，我们还协调到矿里上班哩。我的想法，县里能不能适当的给予补贴？当作降低成本也好，补偿也好，这个看怎么说，尽可能的不要产生其他矛盾”。
这就算到正题了，刚才向继平和刘仕武，和了和稀泥，引出了李辉的这句话。温言奇琢磨着，李辉的后半段话，自己倒是没有考虑。不过矿若是能直接封了，矿工分流到其他公司，应该也不是难事。但终归表明，温言奇提的方案是不完善的。
有了前面三个人的说法，温言奇的提议倒是被淹没了一般，后面几个人的说法都围绕到怎么降低影响，怎么稳妥上来了。
温言奇不禁念叨，这就算是跑偏了！
正懊恼之际，旁边有个人突然说了句，“我说几句吧！几个常委说了半天，大致都说了一个意思……”，马宁波坐在温言奇旁边一直不做声，温言奇听了常委们的纠结，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马宁波看了看杨兆文，又环视一圈其他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赞成温县长提出的方案，首先得明确这么几个问题。第一，这些矿开了十几年，有的手续不合规，有的到期。这个是事实。第二，现今不比往日，刚才向主任也说了，风险大于收益，破坏大于治理。再任由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也看的清楚。第三。降低成本还是适当补偿，没有依据。”
“基于以上几个理由，我看，温县长的处理方法倒是干脆。”
“我们有必要纠结给他们什么说法吗？没有！大家都在回避一个问题，就是，这些矿当初是怎么开起来的？说他们是人情矿也好，批条矿也好，总归一句话都是先上车，后买票！有的票据是拼的，有的坐过了站，还拿着那张票唬人”。
“现在我的车不走了 ，还赖着不下车吗？没这个道理。刚才李书记说能不能给予适当补偿。这个当然是为了县里的稳定大局，但我考虑的是，如果对于不合规的矿，县里都要补偿，今后的事，我们还怎么做？云州大大小小矿业公司那么多，谁走都要问县里要补贴，我们给不给”？
“还有，这些个矿井，开了十几年，就赚了十几年，缴的税收还不够我们治理环境的。还要伸手问县里要补贴？县里以什么名义，或者补贴他们什么？补贴他们在山里钻了几个黑洞？还是补贴他们死了几个人”？
“最后，我还想说一句，既然不合规，从什么时候不合规的？不是我们这一届，也不是上一届，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这个我们也没必要再细究。但错误总是开矿的时候就有了，我认为，杨书记，温县长，还有向主任，刘主席。县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部门，都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为十几年前的错误担责任”！
温言奇不由的看看马宁波，这是怎么了？温言奇参加常委会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坚决的表态。来云州后，马宁波留给自己的印象似乎也不是这样干脆的人，今天虽然语气不高，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不过，这么一搅和，有几个常委相互看看，又莫名的点点头。本来也是，活稀泥，避重就轻，说也说不明白，倒不如捅了这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
温言奇暗自佩服马宁波，又想起章书记的那句话，谨慎换得信任，魄力换得服气。不说别人，自己都觉得佩服马宁波了，杨兆文虽说没有开口，但马宁波是知晓他的意见的，这个发言看起来是不同意其他几人的意思，但根子还在杨兆文那里。
本来说是常委会，杨兆文却独自叫来了向继平和刘仕武，这两人一开口就往补偿上面带，莫不是得了杨兆文的授意？但无论怎么说，看似跑偏的方向盘，又被马宁波猛的一把拉了回来，而且句句上纲上线，这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人，又怎么再说反话？
纪委书记宁全东本来也是同意李辉的意见，听得马宁波这么一说，又不住的点头，脱口说道：“是啊，马县长说的有道理，错误不是我们犯的，恰恰是我们终结的。县里不难堪嘛”。
马宁波讲完，便不再说话，手里拿着笔，在那里转来转去，透着股浮躁的情绪。
会场再一次陷入沉浸。
温言奇余光分明看见了杨兆文刹那间奇怪的眼神，马宁波的话显然也出乎他的预料，这会需要他定调子了。可偏偏杨兆文又不说话，会场陷入了沉寂。
半晌，杨兆文才扭了扭屁股，坐直了些。慢条斯理的说：“我说说我的意见吧……”。
“诚如大家讲的，既然不合规，就没有任其继续生产的道理。鉴于已经发生的事故，停止生产，刻不容缓！这个没有问题”。
“马县长刚才说的透彻，与其含含糊糊，不如一了百了，关于这些矿的批复，我们这一届，或者具体一点，在座的县领导都没有在上面签过任何字，担不担责……想必上级领导也会妥善考虑”。
“借用马县长刚才讲的那句话，错误不能再犯，既是对我们负责，也是对后面负责，建议县政府立即对几个煤矿作封停处理，并做好相关后续工作”。
“大家有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同意，后面的工作还请温县长和马县长按照决议开展工作吧”？说完又看了看温言奇。
本以为杨兆文会长篇大论的再讲几句，毕竟他才是回购的倡议者，没想到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讲话。看着杨兆文毫无表情的脸色，温言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