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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小别胜新婚,良妃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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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凉的日光透过缕满缠枝花叶的窗台,稀稀疏疏映入屋内。微风轻漾,拂过案几上的兰花,弥散开丝丝清香。我回过头,一眼望见十四身长玉立,站在光亮处。他背着光影,神色有些模糊,朦朦胧胧的,叫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十四一步一步靠近,到了跟前,双手撑膝,俯身与我面对面,使劲儿盯着我的脸打量,道:“脸上涂了什么?真难看。”

    我:“...”

    我如神游梦中般道:“你回来了?”

    十四扬起顽皮的笑意,道:“站在你面前的难道是鬼?”我回过神,喜悦铺天盖地而来,顾不得手指间的药膏,就势便伸臂揽住十四脖颈,死不撒手。因我是坐着,十四是站着,所以他必须弓着身迁就我。我忍不住哭了,呜咽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好想念你。”

    若在有电话、有电脑的年代,身边的谁谁谁十天半月不见,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在大清朝,十四走得那么远,且任何联系的方式都没有,自然令人担心。

    十四拍拍我的背,温吞道:“被事情耽搁了。”

    我脸上本就涂了黑药膏,再加上一哭,等同于糊了的眼影,乍然一看,真是丑毙了。十四心里素质可真好,即便我像只鬼,他居然也没嫌弃。我重新净了脸,涂了药膏,才敢出来见人。十四换下衣裳,洗了澡,盘膝坐在炕上誊写收缴的账本名册。我一脸黑麻子坐在十四对面,道:“我这样丑不丑?”

    十四头也没抬,道:“丑。”

    我立刻反唇相讥,道:“你才丑哩。”

    十四没空理会我,他要整理账目,写折子,然后入宫觐见康熙。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敷衍。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便安安静静坐在对面,默默犯花痴。

    过了半个时辰,十四才起身趿鞋,道:“我进趟宫,回来再和你说话。”

    我道:“你快去快回。”

    十四让张芳芳收好折子账本,穿上朝服,问:“怎么不见阿醒?”我替他戴上官帽,理了理朝珠,回道:“跟着阿玛额娘往户部的钮钴禄大人家去贺寿了。”十四点点头,又嘱咐道:“你跟阿玛说说,最近少出门走动,户部只怕有一场血雨腥风。”

    他神色郑重,我忙道:“知道了。”

    十四一走,我先喊了厨子来。上回在御膳房看见一道京酱肉丝,味道特别好,一直琢磨着做给十四吃呢。这本是一道东北百姓家的家常菜,但在宫里,却极少吃到。让厨子调制好甜面酱,与腌好的里脊猪肉炒成一锅,另加上一点儿香油和糖调味。将葱白切成长段,从中间剖开,取出葱心,只用葱皮切成的细丝铺底。又油炸了一碟细细的土豆丝,扑在第二层做配菜。而最顶上,则是把炒好的、浓汁欲滴的肉酱洒在最上层。

    吃京酱肉丝,少不得用新鲜的豆皮裹着吃,就像吃紫菜包饭和韩国烤肉一样。但府上没有现做豆皮,我急忙吩咐厨子去市场上买。不得不说,京城是很繁华的,基本上你能想到的东西,在集市上都可以买到。当然,我是指清朝人可以想得到的东西。

    到了夜里十点,十四才回来,别说京酱肉丝冷了,连阿醒等阿玛的心都凉透了。

    十四满身疲倦的回来,阿醒已然睡着。看他脸色不好,阿玛没敢多问,让十四直接同我进了小院。我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十四摇头,道:“在宫里吃过了,皇阿玛赏了御膳。”我嗯了一声,可惜一盘子费尽心思做的京酱肉丝只能赏给下人吃。

    但我什么也没说,他已经够烦了,我不能再给他添堵。

    草草洗漱了,我服侍十四歇下。身边有他的气味在,跟吃了安眠药似的,很容易入睡。十四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已是迷迷糊糊了。他问:“你脸上怎么了?”我眯着眼道:“得了春廯,有些发痒,额娘给了一盒药让我涂。”十四的指尖放在我脸上慢慢抚摸,道:“我记得十姐姐有一年也得过春廯,涂的是一层白白的粉儿,还有香味,怎么你的这样难看?”

    我眼皮都撑不开了,随口道:“额娘给的,将就着用呗。”又道:“我好困...”十四嗤笑道:“我从怀州连夜赶回来,写了折子,面了圣,我还没说困呢,你看上去倒比我还累。”

    屁,我在厨房做了一下午的菜,是你没看见!能不累么?

    我嘴里嗯嗯嗯的,困得连话都说不全。

    其实十四大半月没见蔷薇,本想抱着她亲一亲弄一弄的,结果每回想要动作,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黑麻子,实在有失兴致。

    遂吹了灯,两人各睡各觉。

    翌日清早,待蔷薇脸上的黑麻子看顺眼了,十四便忍不住往她身上作弄。再怎么说,他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有心仪的小娘子在怀里,衣衫渐宽,雪肌微露,谁能忍得住?

    蔷薇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和十四坐在回贝勒府的马车上滚床单。小厮呦呵的声音犹在耳畔,车轮子轱辘轱辘的往前跑,一阵风吹过,车帘子扬起,吓得她差点叫出了声。她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恍惚睁开眼,看见十四裸了半身压在自己脖颈里,啃得她喘不过气。

    十四手上不停,又揉又掐,饶有意味道:“做什么梦了?”

    如此不堪的梦,蔷薇才不会说呢。她道:“不记得了。”十四含笑定定的看了她半会,指尖力气猛然一重,疼得蔷薇“啊”的一声,似怨似泣,动人心魂。他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蔷薇伸脚攀住他的腰,嘟嘴道:“随你怎么想...”

    说罢,便亲上了他的唇。

    两人正是如火如荼,宽大牢固的红木大床发出咯吱的声响。阿醒不知何时醒来了,她的小床就安置在大床旁边,中间只隔了一道六扇的刺绣屏风。伺候的下人知道里头战况,谁也不敢往里闯。阿醒喊了声嬷嬷,见无人答应,便自己趿了鞋往大床跑去,想要跑到额娘的床上撒会娇。她掀起帐帘,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

    是的,她喊嬷嬷的声音我和十四都听见了,但她走路的速度太快,我们实在没法那么适宜的结束一切。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十四正好跪坐在我中间。好在初春的被子又厚又多,十四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我,又往自己身上麻利的裹了一件寝衣。

    我躲在被窝里,简直没脸见人了。

    阿醒高兴道:“阿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十四额上冒着汗珠,道:“阿玛昨晚上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稍一顿,又道:“你能帮阿玛去案几上找把扇子吗?阿玛好热。”阿醒已然脱了半只鞋,眼瞧着就要往榻上来,听了十四的话,又乖乖退下,道:“好。”阿醒一走,十四连忙从我身体里滚出来,往外喊:“玟秋,抱阿醒去洗漱。”

    玟秋在厅里应了一声,进屋哄着阿醒离开。

    我忍不住笑得浑身打颤,十四一巴掌拍在被子上,道:“你还敢笑?”我眼泪水都笑出来了,道:“你自作自受,我笑都不能笑了?”十四往我身上一扑,道:“还敢笑,我就...”话音没落,阿醒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把掐丝绢扇,道:“阿玛,给你扇子。”因她要去洗漱了,便不再往榻上扑。她奶嘟嘟可爱道:“阿玛要是冷,就把被子打开一些,让风进去。”

    说完,一灰溜又跑开了。

    十四回过脸,看我还在笑,作势要扯被子,学着阿醒道:“要不要把被子打开一点,让风进去?”我踹了他一脚,笑得肚子疼,道:“是你热,我又不热...”十四道:“你真的不热,让我检查检查有没有出汗...”两人又打又闹过了九点才起床。

    康熙给十四放了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吃了早膳,我与十四又去大院给老太太请了安告了辞,至中午时分方坐马车回十四贝勒府。我顶着满脸的黑麻子,无端端的想起早上做的春梦,再看十四骑着马随在车旁,我一看他,他便朝我笑,如此便羞红了脸。

    才回到西小院,水都没来得及喝,外院的秦大管事就急哄哄的跑来,道:“启禀主子,后宫的良妃娘娘殁了,万岁爷下旨在储秀宫设了灵,宣主子进宫呢。”

    良妃是八爷的亲额娘,十四半刻不敢耽搁,换了身素雅的衣裳,便携我入宫。我洗净了脸上的药膏,宁愿发痒发红也总好过一脸麻子。丧事依旧由德妃署理,由我与四爷的侧福晋李氏在一旁帮衬。八爷与八福晋带着庶子庶女在堂上哭灵,康熙又指了九爷、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十四爷戴孝。而康熙自己,是与皇太子商议国事时听得良妃死讯,先是目怔口呆,继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未完待续)